絨絨聽說十要去追一個小男生，差點沒把眼睛瞪掉，這比十考不到年級前五更讓人難以置信。

“你你你？…”絨絨緩了好久都沒說出一句話。

十雙手插兜，冷漠地看著他。

今天來學校領成績，想請教一下經(jīng)驗豐富的絨絨，果不其然要被絨絨調(diào)侃一頓。

“不是，我們大學霸看上誰了還用追嗎？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偷偷告訴我……”

“你再這樣我就走了?！?/p>

“別！……”

熱心的絨絨趕緊拉著十傳授了很多經(jīng)驗，看在那天一枝紅玫瑰哄回了男朋友的份上。

“要多創(chuàng)造機會和人家待在一起?！?/p>

十和颯颯從小到大都待在一起，前兩天疏遠颯颯是他們分開最久的一次。

“多有點肢體接觸，有意無意的那種，曖昧一點，懂不？”

當然懂了，他還抱過颯颯呢，不止一次。

“細心一點，關注他的喜好和小習慣……”

十知道颯颯以前很依賴小手帕，不過現(xiàn)在不那么依賴了。他還知道颯颯吃米線喜歡放很多醋，最喜歡的歌手是卷卷，最喜歡干的事是欺負他。

“約會約會，搞得浪漫一點，這個一定要有?！?/p>

他們兩個也經(jīng)常出去玩，不過不怎么浪漫，一般都是吃吃喝喝，然后捧著肚子一起回家了。

“要是實在不知道干什么，就吃飯看電影開房一條龍唄?！?/p>

這倒是情侶之間經(jīng)常做的事，聽起來確實很俗氣，可是一時也想不出別的花樣來。那就找個時間約颯颯出來，吃個飯，然后去電影院挑一部好看的電影，最后……

不對，什么開房?。孔詈螽斎皇歉骰馗骷?。這個絨絨太不靠譜了。

“加油！寒假里把人搞定，我看好你?！?/p>

這天晚上，十敲了敲颯颯家的門。

颯颯探出頭來，穿著一身毛茸茸的小熊睡衣，頭發(fā)還濕著，正拿毛巾擦著頭。

“哥，什么事？”

十怕他出來久了凍著，便直奔主題：“明天帶你出去玩，我請客?！?/p>

“哇，老哥這么好了？行行行。明天幾點走？”颯颯一邊歪著頭擦頭發(fā)，一邊眼睛里閃著光。

“上午十點半，怕你要睡懶覺?！?/p>

“好，那你負責安排，我負責享受……”

颯颯正打算再聊一會兒，卻被十推回了家關上門。外面沒有屋里暖和。

十在樓道里站了一會兒，隨后也回家了。

街上的過年氣氛已經(jīng)很足了。他們倆一起往離家不遠的商業(yè)街走去。

颯颯歡脫得像個小兔子，因為今天是哥哥請客，他可以白吃白喝。

十心里卻覺得別扭，走路也走得有些僵硬。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他今天很早就醒了，收拾完東西又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通過忙碌來消解精神的內(nèi)耗。

他很想颯颯明白他今天請客的良苦用心，不過目前看來，這小笨蛋并沒有明白過來。

又很怕颯颯明白過來。

一邊別扭著，一邊把視線集中到颯颯的一只手上。那只手半握著拳頭，半藏在袖子里，看起來是冷了。

可是貿(mào)然牽手很奇怪吧？

正想著，十自己的一只手卻被颯颯抓住，因為綠燈亮了，颯颯握著他的手大踏步地過了馬路，還嘰嘰喳喳地說走得太慢了，他餓了想吃午飯等等。

走到馬路那邊，颯颯剛要松手，十又抓著他不放。走了幾步，颯颯轉頭問干嘛，十情不自禁就抿嘴笑了，說不干嘛。

“切?！憋S颯也沒有多想。

“前面是那個花店！”颯颯指著，兩人黏在一起小跑過去。

上次十和絨絨來買花時沒有今天這樣熱鬧，今天擠了一屋子的人，溢出來排到外面。

十松了手，颯颯就蹲下來挨個看門口的花。

他在各色的花叢中，真讓人忍不住把他和花一起買回家。

“我媽喜歡這些花花草草?！憋S颯突然抬頭狡猾地笑著問：“買花可以算在請客里面嗎？”

“嗯，你挑吧。”

你挑一枝紅玫瑰吧。

“就這枝康乃馨了，這個適合送媽媽。”

“……”

十奪過颯颯手里的母親之花放回原處，在颯颯的恍惚之中，挑了一枝紅玫瑰塞到他手里。

“今天又不是母親節(jié)，這個更好看?！?/p>

“喂，不是讓我自己挑嗎？”

“我是金主，所以聽我的。”

于是颯颯的一只手又被十牽著，另一只手拿著包裹牛皮紙的紅玫瑰湊在鼻尖聞著，繼續(xù)往前走。

這下你明白了嗎？

颯颯沉默了一會兒，又慢慢地說：“這個回家就送給我媽，估計她得想起她和我爸談戀愛的日子。話說我爸都多少年沒送她禮物了……”

哦，還是不明白。

越走越熱鬧。他們兩個人和一枝紅玫瑰，也難免被很多人注視。

吃完飯以后，颯颯提議要去買杯奶茶帶著去看電影，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奶茶店。

“那家店不錯，我和嘉嘉一起去過好幾回。”

“哦……”

“您好，看看想喝點什么?！蹦滩璧甑男〗憬銤M臉興奮地打量著他們兩個，像看自己的兒子。

颯颯把手里的花塞給了十，然后趴在臺子上，很專心地研究著該點哪一杯。

“最近幾天有活動哦，情侶兩杯半價?！?/p>

什么鬼。

十禮貌笑著擺擺手：“我們不是……”

“好啊好啊，我們剛好一人一杯?！憋S颯立刻打斷，抬頭看著他，一副你真不知道省點錢的責備，眼里又刻意渲染出一股親密給人看。

十愣愣地。心想你什么時候和外人說話這么大大方方了，不是怕生人嗎。

小姐姐努力抑制住自己上揚的嘴角。把奶茶遞給他們的時候，還說了聲祝你們幸福。

我謝謝你啊。十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只顧著尷尬了。

哈哈哈哈哈哈。走遠一些以后，颯颯止不住地笑，差點把嘴里的一口奶茶笑噴出來。

直到坐進漆黑的電影院，十才覺得好受一點，因為別人看不清他的微表情。

電影的名字叫《花火》，這個是颯颯選的。

“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看《小花和小火》了，沒想到現(xiàn)在有了電影版。”

“你那時候才多大，居然記得?！?/p>

“模模糊糊記著幾個片段。還有你畫的perper，真的像外星人?！?/p>

電影里的那朵花說：“我把她當家人，相比愛情，我更愿意稱之為親情……”

這段讓十深有感觸。

他和颯颯也像這樣啊，從小長在一起，親情早已大過了其它，不過這樣好還是不好倒很難說。

親近得沒有一點生澀感，會有愛情嗎？

轉頭看颯颯，銀幕上的光打到他臉上，泛起瀲滟的兩行水漬。

颯颯不知道什么時候哭出來了，大概是覺得那朵花和他很像，從一開始的極度封閉，到尋找可以依賴的借力點，到現(xiàn)在可以自在地生活。

電影臨近結尾，是一首歡快的《小日出》，颯颯卻哭得更厲害，太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有想哭的沖動。

他把手里的奶茶放下，撲到十的懷里小聲抽泣。

所有觀眾都是笑著看完電影的，只有颯颯一個人看哭了，也只有十知道他為什么看哭了。

很快哭濕了襯衫的一片，影院里的燈也亮起，電影散場。有些人奇怪地看著颯颯，感到不解。

十摸摸颯颯的頭發(fā)說：“你鼻涕弄我身上了?！?/p>

颯颯起身，破涕而笑：“你能不能換個臺詞？”隨后被十摁了一臉的衛(wèi)生紙擦眼淚。

家門口分別的時候，颯颯握著那枝紅玫瑰說：“哥，今天好開心啊，我沒有把你吃窮吧？”

“吃窮了，我現(xiàn)在可窮了。”

颯颯嘿嘿笑著：“之前我說要送你樣東西，你快點想啊，當補償了。”

“好?！?/p>

樓道里的燈光昏暗，颯颯的臉和手里的花都明艷艷的，十貪婪地看了一會兒，看著颯颯轉身回家了。

你就是不明白也沒關系吧，今天好開心啊，那就夠了。

颯颯一關上家門就倚著門笑，鞋子也忘了換，捧著花往房間里走，踩一地灰溜溜的鞋印。

誰說我不懂的？我又不傻。

我知道這花是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