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動車在崇山峻嶺和細(xì)密的雨幕中穿行，5月份的四川地區(qū)時至雨季。才人和露易絲是在馮的邀請下，才踏上了與日本一衣帶水、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國土地。據(jù)馮所說，世界的意志就在中國的腹地四川。雖然已經(jīng)從馮口中得知柯爾貝爾老師現(xiàn)在沒有危險，但馮表示只有才人和露易絲隨他前往世界的意志，才能向兩人透露更多的細(xì)節(jié)。兩人無奈，只好隨馮前往四川。這一路的行程安排得非常緊湊，昨天從大阪飛北京，今天就轉(zhuǎn)乘高鐵由北南下進(jìn)入四川，現(xiàn)在距離抵達(dá)目的地成都還有大概兩個小時。

【才…人……，我就瞇一小會兒…】雖說有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助力，但上千公里的舟車勞頓，露易絲還是感到非常疲憊，于是靠在才人肩上睡著了。

醒著的才人和馮四目相對，馮吮吸了一口咖啡，【才人君，你最好也休息一下吧，我們還有一段時間才到呢。】

【馮先生，您不睡么？】

【我沒事哦，我是不會困的。】

【那，我也不睡?！?/span>

【才人君，似乎對我有些不滿意的地方呢?！?/span>

【是呢，不止一點點不滿，是很多不滿！明明發(fā)生了那么多不得了的事情，結(jié)果知情的人除了抖出一堆新的問題，卻什么都不說。要不是這個眼鏡真的是柯爾貝爾老師的，我真懷疑這次來中國的目的?！?/span>

【對不起呢……】馮的反應(yīng)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有些低落，他目光瞥向窗外，看著雨滴在車窗上劃下一道道斜著的水痕，【你們疑惑的問題，我都知道。但是有特殊原因，現(xiàn)在我不能回答你們?！?/span>

【特殊原因？】

【這原因本身也不能告訴你們，總之到了世界的意志，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是現(xiàn)在還請稍安勿躁，才人君。】

【嗯~，是嗎……？】

半疑半惱的才人放棄繼續(xù)追問下去，選擇閉目養(yǎng)神。而馮，依然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車窗上滑落的雨滴……不知不覺，動車已到達(dá)成都東站，天色已暗淡下來。三人出站后，坐上馮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輛SUV上，車沒有朝市中心去，而是在市郊三環(huán)路上繞行了半圈，開向30公里外的都江堰市。

【四川有句古話，問道青城山，拜水都江堰！】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馮率先打破了三人間的沉默，不過回應(yīng)他的依然是沉默，【你們看起來一點也不興奮呢？】

【那不是當(dāng)然的么，到現(xiàn)在我都還一頭霧水。那個圓球一樣的蝙蝠怪物是什么？你是怎么讓那些警察全當(dāng)無事發(fā)生過的？我現(xiàn)在甚至懷疑跟你來這里也是被你施了什么不得了的法術(shù)。還有奧術(shù)啊、世界意志啊是什么的？柯爾貝爾老師現(xiàn)在究竟怎么樣了？這些完全都不告訴人家。】

【露易絲小姐，看來還在生起床氣呢……】馮苦笑著，【我可沒有對你兩使用什么奇怪的法術(shù)，這次引導(dǎo)你們過來，要不是出于你們自己的意志，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span>

【蛤~？啰嗦！那世界的意志是什么！】

【就是世界的意志咯！】

【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揍你一頓??！】露易絲從后排抓住馮的衣領(lǐng)。

【?。÷兑捉z小姐，正在開車呢！現(xiàn)在可不是掉湖里的時候！】車子隨著露易絲搖晃馮的節(jié)奏而左搖右晃，險些開出路牙，馮和才人都發(fā)出了驚恐萬分的聲音。

盡管對話的進(jìn)行得既不順利、不太友善，不過車內(nèi)的氛圍總算是不那么尷尬了。馮駕車?yán)^續(xù)沿著漆黑的山路盤繞而上，路的左側(cè)就是寬闊紫坪鋪水庫，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整個湖水平靜而深邃。又行駛了十來分鐘，此時車離水面已經(jīng)有幾十米高了，山路也變得越來越陡峭、狹窄，從車窗看出去甚至看不到路面，只有幽深的水庫，坐在窗邊的露易絲完全不敢朝外多瞄一眼。

【沒事吧，露易絲？】看著額頭冒汗的露易絲，才人安慰著她。

【嗯……我、我沒事，就是有點高而已，比起拉古多利安湖的山坡可高太多……?！?/span>

【喂~！這路也太險了，我們還有多久才到??！】才人向馮質(zhì)問道。

【哎呦呦~，不小心手滑了一下！】馮并沒有回答才人的問題，而是突然將方向盤向左打滿，露易絲和才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車頭已經(jīng)開出了路牙，對準(zhǔn)水庫。

【喂！你剛剛明顯是說完話才打的方向盤吧！】令人窒息的操作讓才人頭腦發(fā)空，已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一旁的露易絲只能抓緊了才人的肩膀。

【抱歉啊~】馮依然擺出副稀松平常的樣子，【我去！我腳也滑了！】然后將油門一腳踩到底。

【……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世界呢。對不起呢，才人、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露易絲已經(jīng)放棄治療了，緊緊抓住才人的手臂。

在強(qiáng)烈的推背感中，車載著三人飛出了懸崖，一頭向水面扎去。下一秒，一團(tuán)強(qiáng)烈的白光出現(xiàn)在車頭前方，將整輛車都沒入其中，然后連車一起消失在了水庫上方的半空中。而車?yán)锩娴牟湃撕吐兑捉z，正緊閉雙眼，卻始終沒有等到最后接觸水面的撞擊。漸漸地，墜落和震動的感覺消失，刺眼的光芒隨之暗淡，才人和露易絲才敢抬起頭觀看外面的景色。

【白天？】

兩人發(fā)現(xiàn)，外面的白光暗下來后，車內(nèi)的環(huán)境卻還是比墜落前明亮。踉蹌地下了車，沐浴在湛藍(lán)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下，露易絲和才人對眼前的景象嘆為觀止。車就停在一處廢舊的石階上，尋級而下，四周是盛開著野花的草地和樹林，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嘻嘻其中，再往遠(yuǎn)處是懸崖，深不見底的懸崖之外則是看不到盡頭的重巒疊嶂。有數(shù)條瀑布懸掛其上，墜落到懸崖當(dāng)中，隆隆水聲伴隨著鳥鳴回響在耳旁。神話般的景色讓驚魂未定的兩人平靜了不少。

【這里是……？】

【世界的意志就在這里么？】

才人和露易絲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里是時空的裂隙、世界的盡頭、萬物的起源與終點?！狂T一邊走下山坡，一邊指著前方的樹林，【跟我來吧，你們要的答案就在前面了?！?/span>

從腳下的山坡朝樹林望去，幾座哥特式的尖塔在樹梢上若影若現(xiàn)。穿過林間小道，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外觀已經(jīng)破敗到幾乎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哥特式小教堂浮。推開半扇門，適應(yīng)了室內(nèi)光線之后，反光的大理石地板、華麗的桌椅和禮器便映入眼簾，與破敗的外表截然不同，才人和露易絲覺得跨入教堂大門更像是跨過了悠久的歲月，說是在這里舉行一場盛大、莊嚴(yán)的宗教儀式也毫不懷疑。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將禮堂內(nèi)照射地五彩斑斕。在中間通道盡頭的禮臺上，不明質(zhì)地的透明球體懸浮于沙盤之上，表面時不時泛起不規(guī)則的波紋。

【那就是世界的意志么？話說回來，世界的意志到底是什么？現(xiàn)在你總能告訴我了吧，馮。】露易絲停下腳步問到。

【從科學(xué)上來講，那是世界上所有生物的δ腦電波共振的產(chǎn)物?！狂T一邊解釋，一邊朝教堂盡頭的球體走去，【那既是個體，也是群體；既擁有自我，也是所有思想的匯集；既是永恒，也是須臾。ta哪里都沒去過，但知曉世間的一切?？梢哉f，這就是世界的意志。】

【所有生物？也包括我的？】才人一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和那個神秘的球體。

【嗯。但值得慶幸的是，并不包括露易絲小姐的?！?/span>

【額……？值得慶幸？】才人心想。

【沒錯，這是我們對坑崩壞的最終手段了?！?/span>

【你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吭緭?dān)心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解決，新的莫名其妙的問題又接踵而至，露易絲扶著額頭說到，【世界的崩壞？我們遇到的那些怪物跟這有關(guān)系么？】

【這些問題就不是由我來回答了。露易絲小姐，請您上前摸一下ta吧。】

【你剛才說“您”？你讓露易絲觸碰那個球體到底有什么意圖，想利用露易絲做什么？】突然聽到馮口中敬語，不知為何，才人立刻想到了維特里奧教皇。在哈爾凱基尼亞時，維特里奧如果想讓才人或者露易絲為了大義做出某些犧牲，總是會把兩人蒙在鼓里，再以敬語拜托。一來二去，才人甚至患上了某種敬語PTSD，二話不說便擋在了露易絲和馮之間，向馮質(zhì)問道。

【才人君，你過于敏感了。請放心，這么做并不會有什么危險，只是方便讓世界的意志與你們直接交流而已。】

【那由我來摸好了！】

【才人君去碰的話可就危險了?！狂T將氣沖沖的才人攔了下來，【那可是這個世界的意志，跟我們兩是同源的，你觸碰它的話，世界的某個平衡就會被打破，你也會被“SAN值歸零”的。】

正如馮所說，才人這才回想起來，露易絲和他來自不同的世界，如果那個球體的構(gòu)造、機(jī)理真如馮所言，那么馮剛剛的解釋也是說得通的，才人這才非常不甘心的退了回來。

【沒事的，才人，姑且就相信他一回吧。】露易絲安慰完才人便轉(zhuǎn)向馮這一邊，【那么，我只用摸一下它就可以了么？】

馮點了點頭，給露易絲讓出一條路來。露易絲走到球體跟前，看著波瀾起伏的球體中自己的倒影，鼓起勇氣將手慢慢朝球體伸去。隨著手指離球體越來越近，看在一旁的才人緊張的吞了下口水。在離球體還有不到兩厘米時，球體表面的波動戛然而止，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將露易絲拉到半空當(dāng)中。

【露易絲！】看到露易絲突然被神秘球體劫持，才人大喊道。

一旁的馮拉住了他，【冷靜一點兒，才人君。我們看著就好了，你的露易絲她不會有事的！】

露易絲眼前的球體變得明亮起來，那光芒如螢火一般向外蔓延，將露易絲包裹其中。奇怪的是，上一刻還在緊張的露易絲，現(xiàn)在又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遭遇，內(nèi)心卻毫無悸動，身處熒光之中，像是在母親的懷抱里一樣，身心都非常舒適、安穩(wěn)，【像是初生的感覺……】

“確認(rèn)到中間級奧術(shù)，目標(biāo)識別，次元旅行者，露易絲·弗朗索瓦茲·露·布朗·平賀?德?奧魯尼艾魯?！鼻蝮w中回響起一個和露易絲音色相同的聲音，不過語調(diào)卻如機(jī)械般刻板，“δ腦電波同步，臨時意識共享已建立，確認(rèn)空間坐標(biāo)，確認(rèn)能量情報，確認(rèn)物質(zhì)情報，確認(rèn)形態(tài)情報……”球體的聲音如同電腦程序一樣，不斷報告著自己的任務(wù)進(jìn)程。不過，隨著進(jìn)程的繼續(xù)，球體的語調(diào)也慢慢變得柔和起來，“……情報獲取完畢，連接切斷，謝謝你，露易絲小姐?！痹捯魟偮?，球體的熒光慢慢從露易絲身上褪去，在一陣沉默之后，球體爆發(fā)出奪目的光芒，并變化為一個人形的身影。

【兩個露易絲？！】才人驚訝道。

【這是……我？】在適應(yīng)了眼前的強(qiáng)光之后，露易絲發(fā)現(xiàn)，光芒中的身影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有著同樣的發(fā)型、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身材，那人也擺出與露易絲同樣的姿勢，露易絲的右手與那人的左手合十，兩人浮在空中，宛如鏡花水月。光芒完全消失后，可以看到眼前的這個人與露易絲還是有很大不同的：皮膚更加白皙，頭發(fā)是烏黑色的，眼眸是金色的，散發(fā)出的氣場如深邃而廣闊的宇宙，令人敬而生畏。就這樣，黑發(fā)的露易絲牽起粉金發(fā)露易絲的手，兩人緩緩落回地面上。

【那個，你是……世界的意志……大人？】露易絲看著正以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的黑發(fā)露易絲，怯生生的問道。

【是的喲，別叫大人，和馮一樣，叫我小世就可以了，露易絲小姐?！?/span>

【小世……小姐？】

【阿嘞……】小世的目光繼續(xù)在露易絲和才人之間游移了一會兒，突然間頓了頓，兩眼發(fā)直。剛剛還很平淡的臉上，轉(zhuǎn)眼間寫滿了復(fù)雜的表情，從她深邃的眼眸中，露易絲仿佛看到了超越時間和個體的復(fù)雜情感。像是斷了根弦一樣，小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肩膀顫抖，眼淚像是潰壩一樣往外涌出，剛剛還很神圣的氣場瞬間消散，把露易絲和才人嚇得往后退了兩步，但馮對此無動于衷。

【原來…這就是感情么……。我不曾擁有七情六欲…原來甜蜜和痛苦…是這樣的感覺……真是十分重要的體驗……謝謝你，露易絲小姐……】

【小世小姐，你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間這個樣子？】

【我沒事的……】小世擺了擺手，【我會給你解釋的。但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

小世一直保持著鴨子坐的狀態(tài)，時而哭泣，時而發(fā)出甚至有點詭異的笑聲。要是被外人看到，一定會被誤以為是神經(jīng)病。巨大的反差令才人和露易絲面面相覷。

也許是怕這兩人對小世有不必要的誤會，一旁沉默很久的馮開口說道，【這就是承載了億萬年份、億萬生物記憶，孤身一人走在時間長河中的小世。她什么都知道，卻唯獨(dú)沒有感情，對于感情的認(rèn)知都是從最近年來人類文學(xué)作品中了解的。不過，對她來說，或許沒有感情會更好一點……】說到最后，馮的話中有些無奈和憂郁。

的確，仔細(xì)注意小世所表露出的情感，主基調(diào)無疑是比永恒還永恒，永遠(yuǎn)與永恒相伴的詛咒——孤獨(dú)。在理解到這一點之后，露易絲和才人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非常失禮。于是，三人一同默默等候小世從“情感”的沖擊中恢復(fù)過來。

……

【剛剛真是對不起，讓你們看到我失態(tài)的樣子?！?/span>

【哪里，哪里。該說抱歉的應(yīng)該是我們才對?！坎湃嘶叵肫饎倓傋约悍浅ＪФY的想法。

【才人先生，為什么要道歉呢？】小世側(cè)著頭，疑惑道?，F(xiàn)在的小世，雖然從沖擊中恢復(fù)了過來，但眼眶里還泛著漣漪。

【這個嘛……】才人實在不想暴露剛剛自己對小世不敬的看法，于是決定轉(zhuǎn)移話題，【這樣就能夠正常交流了么？話說你真的是世界的意志么？】

【如假包換。多虧了露易絲小姐，我現(xiàn)在才能以這樣的身姿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span>

【嘛…，多少能理解，但還是不太明白。到目前為止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在這邊世界被哈爾凱基尼亞的怪物襲擊？怎么突然冒出來的馮先生？中間級奧術(shù)是什么？世界的崩壞又是什么？還有柯爾貝爾老師怎么樣了？】才人像是累到極點了一樣，在見到“世界意志”的正主之后，一股腦地把所有問題全拋了出來。

【我們換個地方來談吧。】小世朝前方揮了揮手。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整個空間就像是被打碎了的鏡子，四周、頭頂、腳下，一切的景象、事物全都龜裂、破碎，最后消失。最終周圍只留下漆黑、無聲的空間。迷失感和壓抑感頓時涌上露易絲和才人的心頭，連一旁的馮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抱歉啊，再稍微忍一忍，這是時空裂隙本來的模樣。我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露易絲小姐，讓我借用一下你的記憶。】，小世腳下發(fā)出白光，光亮呈圈形向外擴(kuò)大，很快覆蓋住了整個時空裂隙。

光芒褪去，看到熟悉的物件和家具，沐浴著窗外的雙重月光和草香味的晚風(fēng)，才人和露易絲不禁大叫，【托里斯汀魔法學(xué)院（露易絲）的房間！】而床上，還躺著一個他們兩再熟悉不過的人，【柯爾貝爾老師！】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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