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桃文】胡桃:“羞恥的事...本堂主還是做不到...”
【封面圖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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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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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荒誕,多么肅穆,又多么奇妙的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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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這種東西,在游歷提瓦特的旅途來到璃月之前,你是決計(jì)不愿相信的。畢竟“人死血脈絕,絕而精氣滅”——這句話是你從萬文集社中的一本舊書中偶然看到的——古語所言,你一向比較認(rèn)同。
細(xì)細(xì)想來也是:既然人生一世,固然要成為冢中灰土,屆時(shí)殘存的靈智也會(huì)隨身形的隕滅徹底消弭……那,又談何“靈魂”,談何“魂葬”呢?
從來都只聽說過葬【人】,還未聽說過葬【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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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這一切建立在你眼界之上的認(rèn)知,都在那個(gè)輝煌閃爍的海燈之夜被徹底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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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件事物被人寄以深切的愿望,那么那人的一部分靈魂,便會(huì)附著那件【摯愛之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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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光星點(diǎn)的華夜,萬燈掠空的佳節(jié),你癱坐在灰暗山坡上的老樹旁,身旁是濕軟的泥土與厚重的包裹。雙眼望向一旁,似是少女的模糊身影斜倚在你的肩側(cè),嫩頰露著嚴(yán)肅卻依舊淡然的笑意,丹唇微啟,向你娓娓道來這荒謬而又妙絕的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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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魂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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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驚詫,疑惑,然后無言以對(duì)。
誰叫你之后,確實(shí)看到了所謂的“靈魂”在你的眼前重現(xiàn),再眼睜睜看著它放下略帶痛楚的心結(jié)之后,消失在美麗而稍顯哀傷的爛漫星空中呢?
歷久彌堅(jiān)營(yíng)造起來的眼界,想要擊破也是相當(dāng)容易的——只要看到無法理解卻又確實(shí)發(fā)生的事情就好了。
……而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望著你震驚無比的眼神,女孩得意的笑顏旋即綻放在你的眼前,雙眼中藏著的梅花紅波涌動(dòng),唇畔潔白的貝齒伴著調(diào)笑的話音亮起,讓你一時(shí)暈了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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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奇妙的事情,從那一刻便已經(jīng)開始。你的世界觀被那女孩的話語悄然改變,你久久掩藏的心意也被她曖昧的行動(dòng)發(fā)掘。你對(duì)她的認(rèn)知不再只是狡黠聰慧的鄰人姑娘,你的唇,也在那絢漫長(zhǎng)空的拂面微風(fēng)中堅(jiān)決而沉默地鎖住了她,朦朧中立下溫軟的誓言,問心無愧而又如蜜在喉。
就像夢(mèng)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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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mèng)誰先覺?
平生我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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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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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堂春睡足,
窗外日遲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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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其實(shí),今天的窗外并沒有太陽。
過去的靈魂已然在葬儀中安然逝去,活生生的人卻還要忍受這般早起之苦?;璩炼ьD地從眼前一片慘白的字箋上抬起頭來,你揉著發(fā)痛的太陽穴想望一眼久違的太陽,自然被天邊重重的陰云遮蔽了視線。
你方才想起,一覺剛醒,時(shí)日,卻已不是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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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靡靡的梅雨季,是與他處不同的?!扒謇涠毁牵贝俣桓≡辍笔枪湃藢?duì)此給出的判詞,對(duì)古詩詞有些不太過敏的你雖然感覺那種韻味甚是朦朧,卻還是能細(xì)細(xì)咂摸出其中真味來。
距離那令你腦熱心迷的海燈之夜,恍然已過去兩月有余。年關(guān)的熱鬧勁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連綿不絕的霏霏淫雨,與早就不似那日熱切的平淡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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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撫楫戶,
流漾無妄處。
游魂不知返,
歸波了卻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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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詠來一則不甚風(fēng)雅的詩句,你發(fā)覺自己跟身邊這位天賦異稟的打油詩人混跡許久,心跡也不免發(fā)生些許變化,不禁發(fā)自內(nèi)心地苦諷起自己的掉書袋之嫌,卻也感嘆璃月古人語言的精煉華美。
想必,她也和這些天資聰穎的文人一樣冰雪聰明吧。要不然,怎能想出那般深邃的詞匯呢?
【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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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胡亂思前想后了許久,手中的墨筆也是干了又濕,幾乎被濃墨浸透——
——你眼前的厚厚筆記本卻依舊未著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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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為,為什么寫不出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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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費(fèi)了一通心思,你卻忘了你的首要任務(wù)是將眼前的這張白紙盡力填滿,發(fā)覺在幻想中又虛度了不少光陰,只得捶胸頓足,連連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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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為何寧可強(qiáng)迫對(duì)文字不感冒的自己,也要像模像樣地寫出一篇日記來,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眼前恍惚又浮現(xiàn)出那本玄色封面的厚厚日記,翻過工整寫著“胡桃”二字的扉頁之后,便是娟秀的筆跡構(gòu)成的滿篇文辭。臉畔的紅潤(rùn),唇角的溫存,隨著少女在腦后炸響的栗爆一并在你的心間涌現(xiàn)。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際,你的雙眼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又痛苦地落到了面前空無一物的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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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寫日記。
為了紀(jì)念我和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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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胡桃……開始戀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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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苦笑著,眼神再度抬起,穿過窗外略暗的雨幕觸及遠(yuǎn)處的那陰云籠罩的無妄之峰,想起那本讓自己和她頗受苦難的鬧鬼日記。青澀的女子為向自己的戀人傳達(dá)相思之意,在日記本中鐫下她的縷縷深情,縱然最后身已老嫗亦再不得與愛人相見,一份情卻因此長(zhǎng)流,再在燃著星火的蝶翩中化為飛灰,從她的指縫間悄然流逝。
那份情,確實(shí)已經(jīng)傳達(dá)到了吧。就算是作為見證者的你和她,心里也不免暗暗有了想法。畢竟,翌日那本躺在她桌上的黑色日記就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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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日不只是她做了寫日記的決心。
你也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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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份差事,對(duì)你來說可不輕松。
不僅僅是因?yàn)樾刂械脑~匯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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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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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苦笑著,嘆了口氣,目光不忍淡漠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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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這“情”……
……著實(shí),有些難以捉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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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為她在野外抓捕鱸魚的下午。明明映在眼中的鮮活魚兒,一旦自己上手去抓,卻總是被它從指隙間調(diào)皮溜走。毫無疑問,你腹中所持不多的文思亦是如此。每當(dāng)你覺得要抓住那份愛意與感情的時(shí)候,它卻倏然不見,而不過轉(zhuǎn)瞬間,便滿帶戲謔地再次出現(xiàn)在你的視野盡頭……
正像那夜在星海之中恬立,丟下幾句調(diào)笑便開始戲耍你的少女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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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抓不住……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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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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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么想,還是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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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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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cuò)?愛意這種東西,不是應(yīng)該很容易表達(dá)出來的嗎?就算是自己不擅長(zhǎng)的文字,也應(yīng)該……
混亂的腦海再度被苦思冥想占據(jù),你賭氣一般地將墨筆摔在空白字箋的一旁,抓了狂一般地拽弄起自己本就蓬亂的金發(fā)。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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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馬上就要放棄思考,想隨便寫點(diǎn)見聞了事的你滿腹憤懣地抬起頭,抓起一旁的毛筆飽吸濃墨,眼瞳向窗外急促地四下張望,窺見門口的老樹就欲氣急寫下“今天,我在往生堂門口看到了一棵老樹”這樣的流水賬時(shí)……
……一縷淡薄縹緲的鎏金,卻在朦朧的雨幕中翩然而至,擋住了你急迫的瞳孔,從你的面前悄悄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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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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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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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份金琮奪去了視線,你撂下墨筆,雙眼不可置信地順著那縷鎏金隨雨飄去。不錯(cuò),那似乎由金線纏就的形影的確是一只蝴蝶,可那淡然而不住沉浮的姿態(tài),卻也能讓你清楚地辨別出它與尋常蝴蝶的不同之處。
金色的蝴蝶感受不到天邊降下的冷雨,輕浮如毛而又厚重如巖,不顧你凝滯的視線向前緩緩振翅翩飛。它冷不丁繞過那棵古樹,在綴滿露珠的窗欞畔流連了片刻,最終決定繞過窗扇,向大堂的那側(cè)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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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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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不可置信的雙眼,金蝶卻如鬼魅般乍然消逝無蹤。依稀記得它飛行的方向是位于自己房間門外的大堂,你再無忙于日記的煩悶。驚愕填充了內(nèi)心之余,你選擇站起身來邁向屋外,試圖追隨那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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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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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深棕色的走廊。
門外的景象一如往常,靜謐安詳?shù)糜行╇x奇,讓你想起你為了寫日記而起了個(gè)大早的現(xiàn)實(shí)??蔁o暇思索這些的你,急于尋找蝴蝶的雙眼掃遍了寧?kù)o的大堂,卻一無所獲。
那只金色的蝶,在你的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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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自己會(huì)如此在意這只蝴蝶的去向?你也不知道。
可能是出于好奇,可能是出于煩悶,也可能……是因?yàn)槟愕哪抗庠谟|及那蝶的一瞬間,心中有什么東西動(dòng)了動(dòng)。
那是一股思念……一股,來自于堂里某人身上的,凝滯,質(zhì)樸而無聲的思念。
不知為何,那份沉重不禁讓你下意識(shí)地這樣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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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明明只是一只蝴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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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
大堂一側(cè)的擺鐘沉悶地敲起了響,讓你的思緒和你的身體一起打了個(gè)猛烈的顫。啊啊……你被該死的日記弄得差點(diǎn)忘了,時(shí)間也能流逝得如此之快。
已經(jīng)是晨間八點(diǎn),該是時(shí)候履行自己身為堂倌的職責(zé)了。你勉強(qiáng)放下惴惴不安的心神,回到屋里合上空白一片的日記,將那本白色封皮的筆記本扔進(jìn)深深的桌膛里。撫平了身上深棕堂倌服的皺褶,你的眼念念不安地依舊凝視著那躺在桌內(nèi)暗處的日記,目光盡頭那折射著晨光的雪白中,卻又混入了剛剛那蝴蝶的金琮。
你發(fā)現(xiàn)你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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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那蝶……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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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也想談戀愛?其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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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蝶般歸去吧?那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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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
蝶翩匿雨無影蹤
金琮思往方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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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濕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在爐下燃著,星點(diǎn)的火苗與鍋里的油點(diǎn)在你的眼里一齊不動(dòng)聲色地跳動(dòng)。廚房的窗子被你推開了一絲縫隙,屋外淅瀝的小雨伴著幾縷微風(fēng)吹到你的臉上,或是跳進(jìn)烹著薄油的鍋里,讓那淡薄的油星蹦跳的高度拔升幾許。
往日,你并不討厭自己的臉畔被清涼的淡雨打過。在這個(gè)讓你心若油煎的清晨,這份涼爽更顯必要起來。目視著鍋里噼啪煎著的幾對(duì)蝦餃,你努力地讓自己的心思回到這平淡的日常中,而不是待在那本該死的日記上。
沒錯(cuò)。時(shí)間不早了……是時(shí)候,為堂主做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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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鏟掠過鍋底,將煎餃漂亮地翻了個(gè)面,油滴歡快地在炒熱的鏟上蹦跳,順勢(shì)帶著烹熱的溫度撲打在你的臉上,遮過涼雨帶來的閑愁,讓你感到幾分活在當(dāng)下的踏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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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什么時(shí)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身為來自星天之外,遍游大地尋找妹妹的旅者,是何時(shí)開始停下前行的腳步,在這一方屋檐下過著“歲月靜好”的日子呢?
你笑了笑,操弄鍋鏟將油鍋外圈的涼油收盡,看著油順著鍋?zhàn)拥幕《然脲伒?,在逐漸變得金黃的煎餃旁歡樂地舞蹈。
你當(dāng)然知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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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不想擁有一場(chǎng)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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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在耳畔倏地響起,又是那個(gè)紅色的女孩,臉上的紅暈帶著攝人心魄的甜蜜,恍惚臥在你的懷抱中,在你深深思索的片刻鉆進(jìn)了你的心房。
就算這份景象已經(jīng)被你回味了不知多少次,你依然感到心頭一震,顫抖的手略略放下鍋鏟,撫過自己的唇角,感受著不知是油鍋還是羞澀帶來的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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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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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啊……我當(dāng)然想啊。”你呢喃著,雙眼朦朧地從油鍋上移起,投入畫雨籠山般清靈的街巷。行人三三兩兩游走在濕滑的阡陌,更不缺雙雙成行的伴侶。而滿心愛意的你,也好似能在他們身上找到自己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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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能不想啊……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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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巧……才只想到興頭上,你便感到臉上的溫度降了下來。你略帶惱火地發(fā)現(xiàn),是窗外驟然飛來的雨點(diǎn)終結(jié)了你甜蜜的回憶。
誒呀,屋外的雨比之剛才似是又大了一分。若不是的話,為何拍打在臉上的雨滴變得急驟起來了呢?
而下一秒的你必須感謝驟雨打斷了你的深思。突然發(fā)覺身下油鍋的響動(dòng)有些不太對(duì)勁,你本能地向下望去,驚覺整鍋的沸油都似乎跳到半空中,金亮的痕跡里,映著煎餃下面有些發(fā)黑的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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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哇哇……忘,忘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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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嚇我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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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蝦餃有些糊,不過放在盤子上的賣相還是不錯(cuò)的。你一向都以你的廚藝自豪,這次當(dāng)然也不例外?!?,如果烹飪沒有被胡亂的思索打斷的話,當(dāng)然更加值得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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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下次可不能再亂想那些東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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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事安頓罷,你點(diǎn)亮了堂里的燈燭,幽幽亮起的光亮很符合往生堂一貫靜謐的氣氛,也讓面前白盤中金色的煎餃暈起明黃而誘人的光澤。
空無一人的餐廳里,你靠在餐桌旁閑望外面的景色,雨水帶著涼意沁進(jìn)煙火氣十足的廚房,也附在從剛剛甜蜜回憶中蘇醒過來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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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偶爾將視野投向涼涼的春日清晨,掠過結(jié)滿寒露,松木劈就的古樸窗欞,就算只是用目光觸及,也足以讓你腦中情思更甚一籌。
環(huán)顧四周,雙眼掠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堂,你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這間屋子里度過了數(shù)十個(gè)日日夜夜。又想起往生堂作為特殊部門,除了幾名特殊的堂倌與客卿以外,一般不會(huì)為旁人準(zhǔn)備就寢的房間。
所以那日少女在你眼前浮現(xiàn)的驕傲神色,才會(huì)讓你感到如此不解與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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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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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快看!從今天起,空你就正式成為往生堂的堂倌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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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數(shù)日前一個(gè)恬靜如往常的夜里,些旁的堂倌幾乎都已睡下。而你才剛剛處理完胡桃專為你安排的一大堆事務(wù),正斜倚在寂靜的窗邊思索著那夜溫存的片刻之時(shí),你所處的房間大門突然吱呀一聲被猛地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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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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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白凈的臉在油燈的映照下顯著興奮的通紅,她奔進(jìn)屋內(nèi),岔開雙腿雙手叉腰,快活地從腰間摸出一張被疊了幾疊的紙忙不迭地舉到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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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怎么樣!經(jīng)過本堂主反復(fù)權(quán)衡,最后還是力排眾議,將你留在往生堂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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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那個(g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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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契約書啦!白~紙~黑~字~的契約~空要是違反,出門就會(huì)被巖王爺用天星砸扁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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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之后還要去別的國(guó)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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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真是的……就不能順著本堂主的意思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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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揮舞著剛剛印過手印的契約書,胡桃滿臉的春光恍惚化作略帶淡粉的微慍。嗔怒地攥緊粉拳在你的胸膛上敲下印痕,她一邊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滿面的嬌羞憤懣恍惚化成了一貫謔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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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真的要違約嗎~空你看,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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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迷迷糊糊地循著她的手指向白紙黑字的最后一行細(xì)小的字跡望去,上面赫然寫著:協(xié)議一方擅自解除本合同的,違約方應(yīng)向守約方支付100,000,000摩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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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這不是故意消遣我嗎?。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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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空怕了吧?”輕盈地一個(gè)閃身躲開了你爭(zhēng)搶契約書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胡桃涂著黑色指甲油的白嫩小手彈著薄薄的紙張,臉上的笑意更加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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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契約都不看完就簽字蓋手印,空真是笨到?jīng)]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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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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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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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氣極,卻化作今日的笑意。久久的思量陡然化作真實(shí)的那一刻,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huì)掩蓋心中的喜悅吧。你笑起,默默地這樣想著。
你當(dāng)然也知道,自己能住在這里,也是她愿意將自己拴在她身邊的一點(diǎn)小心思。要不然,璃月港那么大,她就算要選堂倌打理她的生活,又怎么就偏偏看中坐不住的自己呢?
而你在那之后的應(yīng)承,自然也是對(duì)那份心思的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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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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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往生堂可不是客棧,房間本來就少,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住下的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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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嘻嘻地在氣急敗壞的你面前將契約疊起收好,胡桃的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不用想你便知道,又是什么鬼點(diǎn)子在她的腦中醞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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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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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空付些什么代價(jià)好呢……真?zhèn)X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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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jià)?……不是你要我住在這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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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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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diào)皮地在你眼前豎起手指,胡桃似是猜到了你的心思,踱著碎而小的腳步繞你而行,一邊眨眼拋來半朵瞳里雪梅,狡黠地將唇角勾起彎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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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是契約的國(guó)度,凡事都講究一個(gè)‘以物易物’……空應(yīng)該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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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這不是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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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對(duì)啦!正好堂里缺一位照顧本堂主衣食起居的堂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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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自顧自的驚呼打斷了你的質(zhì)疑,而她的話語和在你眼前綻開的笑靨,順便也將你還沒說出口的后半句話堵死在了喉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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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堂主事業(yè)繁忙,有時(shí)候不能照顧好自己,就需要你幫忙啦……怎么樣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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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奮的雙眸穿透你愣住的目光,讓你的整張臉都熾熱地?zé)?,目視她的瞳也開始變得躲躲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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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照,照顧胡堂主衣食起居……什么的……
也有點(diǎn)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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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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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啊。這樣的事情,有誰能夠拒絕呢……
更何況,那日她都與自己定下了那樣的誓言,也將珍重的事物堅(jiān)決地交給了自己啊……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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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的景象突然一顫,你坐在桌旁思索著那天的一唱一和,心頭卻閃過了一絲不安,忍不住又想起那本還未動(dòng)一筆的日記來。
對(duì)啊……生活,應(yīng)該從那時(shí)開始就甜蜜起來的啊……
這可是戀愛誒……哪怕隨便寫寫,也不至于一筆都寫不下來……
可,為什么我無法寫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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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缺了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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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繼續(xù)回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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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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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行嘛……笨蛋。哪兒有機(jī)會(huì)送到眼前還不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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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胡桃早就背過身去,白嫩的腿翹起做出一副要走遠(yuǎn)的架勢(shì),臉上的一分不悅把你的心弦?guī)缀豕磾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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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當(dāng)然當(dāng)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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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應(yīng)承下來。你從胡桃背過的雙眼中冷不丁看到了失落與悵然,也想起那日若是不回應(yīng)她遲疑的發(fā)問,便會(huì)永遠(yuǎn)失去一般的言劫。
而不負(fù)你望地,胡桃的眼睛在你答應(yīng)下來的一瞬間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抿緊的唇角,也早已勾起了熟悉的戲謔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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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就知道本堂主天生麗質(zhì),空是不可能拒絕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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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明明是你要我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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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那樣又怎么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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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你的質(zhì)疑順勢(shì)回過身來,少女做出一副早就料到的架勢(shì)笑嘻嘻地一步邁到你身邊,打著趣頗有興致地撩著你披在肩旁的金色發(fā)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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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么清純~可愛~動(dòng)人的本堂主,且不論空這個(gè)大色狼,換做常人也把持不住的吧……我懂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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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耷拉下來的你,望著手肘處被它們的主人盡力擠高的兩座“丘陵”,心中被那柔糯的觸感激得微微一蕩,不禁輕笑起來,腦中也隨即醞釀好了懟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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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飛機(jī)場(chǎng)要說這話也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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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順著你發(fā)絲捋動(dòng)的小手瞬間變得兇暴萬分,摸到發(fā)根的它沒有猶豫地,在你的腦后留下了和那天一樣的一記栗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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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了啊——?。。 斌@叫著離開胡桃的攻擊范圍,看著她緊咬起來的唇角與攥緊的小拳頭,你趕忙退避三舍,在下一記栗爆降臨之前發(fā)出有些滑稽的求饒聲:“別別別,堂主所言甚是,我也深有同感啊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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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貧嘴!看本堂主非敲爛你的頭不可!”還好,本就對(duì)你好感度不低的胡桃聽了你的求饒,雖然嘴上不饒人,胸前緊攥的粉拳到底還是悄悄松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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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懲罰,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本堂主一個(g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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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唔……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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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shí)間……和本堂主在一起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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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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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狡猾,居然趁這個(gè)時(shí)候問出這樣隱晦的問題。你抬起疼痛的頭,看到胡桃笑嘻嘻地背過手去望著你的樣子,似乎心里已經(jīng)被你的洋相逗笑了一萬次。你看出她梅瞳后暗藏的探尋與有別于往日調(diào)笑的認(rèn)真,嘆了口氣,決定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她面前吐露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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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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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花言巧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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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rèn)真的啊……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時(sh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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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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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真的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時(shí)光。
飯桌旁的你嘿嘿地笑了出來,盡管那笑顏里盡是苦澀。這個(gè)動(dòng)若脫兔,靜也不似處子的小魔頭,成天想一出是一出,腦子里的歪點(diǎn)子奇想法估計(jì)比瑤光灘上的沙子還要多。今天拉著你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去玉京臺(tái)上擦拭石獅,明天便帶著你對(duì)著海中佇立的幾只金鶴遠(yuǎn)拜,更別提一起出遠(yuǎn)門,進(jìn)行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魂葬】事務(wù)……
盡管那盡是一些會(huì)被閑人當(dāng)作笑料的咄咄怪事,但不知為何,你只感覺你的心境與那魂葬之夜無異,嘴上笑著罵著吐槽著,看著那個(gè)瞇起雙眼快活地奔跑在你面前的少女,心里卻是涂了蜜一般的甜。
只是……在甜蜜之余,你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身子一震想到這兒的時(shí)候,那奔跑在你眼前的棕紅身影忽然模糊了,若即若離,在目光的盡頭游迷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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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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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說說而已~誰不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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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那扣人心弦的嫩唇被她嘟起,和那似乎不屑一顧的話音一并讓你稍稍怔了怔,卻沒注意她蓄勢(shì)待發(fā)的雙腳,與緩緩抬過肩頭耳邊的雙手與闊袖?!鹊侥愕纳裰潜槐乔恢袝炂鸬臐赓废銌拘?,已經(jīng)被那寬大的袖口圍住了臉頰,又被縮在里面的嫩柔小手順勢(shì)捧住了你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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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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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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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聲細(xì)語被她悄然吐出,胡桃那剛剛還生硬勾起的指節(jié),轉(zhuǎn)瞬之間卻又化作柔膩的春水——驚于它的柔軟,有時(shí)你會(huì)懷疑究竟是何等造物會(huì)創(chuàng)造出那般細(xì)膩可愛的雙手——她的兩只嫩荑順著你的衣襟一路向上,掠過你頰上微微的汗毛,撩撥開遮擋她視線的礙事劉海,觸及到了你著急忙慌裝出來的從容與稍顯慌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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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dòng)心了嗎?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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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地壞笑起來,胡桃臉上露著的那不懷好意的謔意,卻與你印象中的有了些許差別。她另一只戴著銀戒的小手不老實(shí)地打著旋兒仆到了你的胸腹之側(cè),不老實(shí)地游走起來,隔著單薄的堂倌服屢屢撫碰著你衣下堅(jiān)實(shí)的胸膛與腹肌,無聲地觸著你咚咚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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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身子很結(jié)實(shí)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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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不要說出中年大叔一樣的話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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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皇歉袊@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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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桃的調(diào)笑聲中,你意識(shí)到你與她臉頰的距離愈來愈近。她的雙手像利落的白練,繞過你脖頸的同時(shí)又牢牢一束一縛,便將你的臉穩(wěn)穩(wěn)地對(duì)準(zhǔn)了她瞳中的兩朵梅花。粉嫩的唇如她白皙頰海上的一葉小舟,微微翕開的櫻瓣綴著半露的貝齒與嫩舌,一并在墻畔的油燈映照下閃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水光——和那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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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堂主……不,我……從不說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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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胡桃第一次在你面前改口對(duì)你的稱呼。習(xí)慣了“本堂主”“本堂主”的你被她唇邊吐出的這句話搞得一愣,沒有注意到她雙眼梅花里凝結(jié)的明媚謔意,已經(jīng)被某種熱量融化成柔滑的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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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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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話……給,給我一點(diǎn)時(shí)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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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悄然落地,那兩朵重瓣的梅開出鮮艷的五片,翩開內(nèi)里皎白的花蕊。和少女臉上一般嫣紅的瞳仁在眼瞼后赧然地跳動(dòng),迸射出帶著幾分妖冶的光芒。
胡桃的某個(gè)開關(guān)似乎被打開了,否則這副你從未見過的模樣從何而來也無從得知。你始終窺探不到的她的心扉似乎已經(jīng)徐徐敞開,碎嫩的語句亦在那之前被她堵住了你的嘴。她特有的,梅花般清新勾人的吐息亦撲打在你的頰前,讓你身體的某個(gè)角落甚至猛地一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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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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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胡桃的頰與你的頰越靠越近,她臉畔漾起的紅暈終于不經(jīng)意間被你所窺探,那份完全不如往日的神態(tài)讓你慌張焦躁,動(dòng)蕩的心卻讓你的身子牢牢僵住,任憑女孩將她的身子向你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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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也……也很喜歡……有你在旁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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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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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可不只是說說而已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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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表白的話語被胡桃甜膩地吐出唇邊,旋即便是柔嫩的觸感從你的膝前腿側(cè)瞬間漾至全身,你立刻敏感地感覺到是她赤裸的腿觸碰到了你穿著短褲的腿畔。
春夜的璃月甚是悶熱,為了方便活動(dòng),你也逐漸開始習(xí)慣穿起沒膝短褲,但對(duì)于胡桃來說短褲卻已是她一年四季幾乎每日必備的裝束。雖然已經(jīng)看過很多次,但無論何時(shí),那白潔,飽滿而略帶少女豐腴的嬌嫩雙腿,還有她緊裹在小腿上那系著紅梅束帶的雪白羅襪,依然會(huì)讓你不自覺地春心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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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堂主……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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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那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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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經(jīng)是你的堂倌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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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事論事嘛……空真是……呆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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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聲細(xì)語間你的手腕悄無聲息地被她奪去,啪地一下脆響被壓在實(shí)木筑就的房墻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旅者居然被一個(gè)小姑娘輕易制服,你心中暗自哂笑的時(shí)候卻發(fā)現(xiàn)胡桃根本沒有用力。明明只要稍微一翻手腕一側(cè)身便能讓攻守之勢(shì)逆轉(zhuǎn),你卻發(fā)覺自己的身子居然也隨著胡桃身子的接近而變得無力,那顆不安分的心臟倒是越跳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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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我胡桃……不,桃……桃桃……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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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的臉在吐出那媚人的稱呼后驀地一紅,淡淡的黑暗中她赤色的瞳散出有別于本色的絳緋。她的身子突然變得僵硬起來,挺著小小的胸脯剛要靠上你的身體,卻僵僵地停了下來。
她顫抖的喘息讓你感到不祥,她炙熱起來的肌膚讓你呼吸暫歇,她陡然拋出的嬌態(tài)讓你心間蕩漾,卻瞬間被濃稠的疑惑蓋住。
你看出胡桃的遲疑與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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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好,好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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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胡桃……今晚你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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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好像瞬間明白了什么,但你還是決定從她的口中問出實(shí)情。青春期的少女欲望往往很強(qiáng)烈,平時(shí)毛毛躁躁的胡堂主平白看來絕無一點(diǎn)那方面的傾向,可她壓在你身前的身體,與緊鎖住你下半身的雙腿似乎在隱隱約約證明著你的認(rèn)知又已開始潛移默化地發(fā)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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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里明明是這么寫的……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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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略帶失落地垂下眼眸,沒能及時(shí)回復(fù)你的問詢,只是那樣在原地呆滯了良久,才微微晃動(dòng)僵硬的脖頸自顧自地嘆出一句你聽不太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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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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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誒?!沒……沒有……自言自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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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賭氣,抑或是想讓你的疑慮暫且消失,胡桃氣鼓鼓地抬起頭來,讓那兩朵琉璃雕就的亮白梅花與圓圓的梅色瞳底直對(duì)著你的雙目。她焦躁地抿起粉潤(rùn)的唇,身子卻沒有猶豫地向前探來,摟緊你脖頸的左手更是急促地一收,讓你的后顱離開了墻壁,向她的臉頰慢慢地靠近。
由于雙眸一直定定地留意著你的神態(tài),知曉你同樣羞澀的胡桃的呼吸聲再次變得急促,忍不住啵地一下松開了緊咬的雙唇,向外翻彈的粉瓣半遮著可人的貝齒,好像特殊的粉色火史萊姆,在暗夜中燈影下點(diǎn)著水嫩的熒光,撲散著鼓脹的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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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會(huì)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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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呼吸也急促起來,與她呼出的梅息交錯(cuò),打亂了你與她愈來愈近的雙頰間滯澀的空氣。
咻地一陣夜風(fēng)襲來,虛掩著的窗子被陡然推開,再被那調(diào)皮的風(fēng)鉆入屋內(nèi),呼啦一聲吹滅了昏暗的燈芯。你與她之間的世界頓時(shí)黯淡下來,只剩如牛奶般乳白的月色鍍?cè)谏黹g,和她半閉著的梅瞳相映成媚。
一片黑暗中,你感到她的唇愈來愈近,登時(shí)如火般燃燒的心中也涌出了用嘴找到那唇的沖動(dòng)。畢竟那夜之后這一月以來,她再也未曾與你接吻過……
……但理智讓你的身體變得僵硬,被動(dòng)的慌亂也讓你的腦子理不清心神,只得呆呆地站在墻角的暗影中,雙手向她的下身瑟縮著迎去,眼睜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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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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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吻上了……
……意料之外,卻又如想象中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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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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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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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春水般柔軟的身子突然僵硬地繃直了,半閉著的梅瞳冷不丁地大睜,盡管她的目光間流露著驚愕與恍然,可不見她半點(diǎn)挪窩,就那樣尷尬地靠在你的身前站在那里。
你被她身子的顫抖驚開了眼,直勾勾地碰到了那兩朵梅花,心中一顫地發(fā)覺了某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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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眼里的梅花已從晶白變成淡淡的鎏金色,恍若石珀在淵底閃爍著黯淡的輝光。那份金琮不知為何讓你也心生忌憚,鬼使神差般伸到胡桃屁股旁的雙手也感到不自然的一涼,怯怯地縮了回去。
你和她之間氤氳的情熱與沖動(dòng)戛然而止。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被玉璋形成的無形障壁遠(yuǎn)遠(yuǎn)隔開一般……將那份溫度,嬌柔,與迫切的愛意統(tǒng)統(tǒng)擋得無影無蹤。
你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她也同樣疑惑地望著你。短暫地用金色的梅花掃了一眼她自己的身體,少女的身子噠噠地哆嗦起來,仿佛得知了天大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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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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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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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你方才看見胡桃抬起頭來,梅花中寫滿了怯意。但你稍作安心地發(fā)現(xiàn),她眼中那兩朵花的顏色已經(jīng)不復(fù)琮金,她的身子也不再打顫。
剛剛就好像錯(cuò)覺一樣。情意綿綿,心兒砰砰,唇瓣暖暖……全都化作了虛妄的錯(cuò)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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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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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你怎么了?突然開始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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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本堂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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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為掩飾尷尬而故作姿態(tài)地咳嗽了兩聲,她的手也再一次伸向近前撫上你的胸膛,按著你砰咚彈起的心跳。她的瓊鼻在你面前嬌俏地?fù)P起,用她細(xì)膩卻并不平緩的鼻息撲打著你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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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剛剛那陣風(fēng)讓本堂主風(fēng)寒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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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紅彤彤的眸子中流動(dòng)著和那日一般的流波,可她偏偏還要裝出一貫的嬌俏與狡黠,足以讓現(xiàn)在的你輕易地看透她的不安。
胡桃不會(huì)撒謊。很不會(huì)撒。
她臉上的假笑已成了習(xí)慣的謊言,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語言是否出了差錯(cuò)。剛才她的震顫太過怪異,已經(jīng)超出了被懷疑成疾病的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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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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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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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她的腳輕軟落在地上的聲音,這才發(fā)現(xiàn)她剛才跑得太急,甚至連鞋都沒穿。裹著素白羅襪的碎嫩腳趾由于春夜的淡寒,正半帶焦躁半帶羞恥地在地上反復(fù)絞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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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樣還是太奇怪了吧……突然就想跟你親近一點(diǎn)……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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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胡桃笑了,笑著吐出自嘲一般的話語,身形在你冷下來的關(guān)切雙眸中飄搖。
旋即,這份可愛的笑顏便被她斂了起來,無論是戲謔的笑,嬌蠻的笑,還是羞澀動(dòng)人的笑都十分勉強(qiáng)地消失掉了。留下的只有她緊抿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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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空。本堂主不該這么做……
“就算本堂主很想,特別想,非常想……也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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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推開了你的身體。
金色已經(jīng)消弭,但不知為何,在你眼中那份“不祥”的金仍舊籠罩在胡桃的身側(cè)。——不再只是眼瞳之中,而是全身——纏繞在她瑟縮的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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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雙眼開始病態(tài)地模糊。你顫抖起來,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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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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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子猛地打了個(gè)戰(zhàn),胳膊肘從光潔的桌面上滑下,將你的下巴不偏不倚地磕在了堅(jiān)硬的卻砂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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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哇啊——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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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痛呼出聲,卻又趕忙捂住嘴——現(xiàn)在尚是清晨,不該在大家休息的時(shí)候如此喧嘩。
該死的,一忍不住就會(huì)這樣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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咂摸著嘴里的血腥味,你感到你的舌頭肯定是被咬破了,那份劇烈的痛楚侵蝕著你的感官,但立刻被另一種強(qiáng)烈的思緒蓋住,讓你怔在了原地。
你知道你為什么寫不出來日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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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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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恰到好處的見外,橫亙?cè)谀愫秃抑g,卻恍若相隔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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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摸著你的肩膀,似乎是胡桃剛剛才推開你一般地悵惘。
你以為你和她從那天開始,便是兩顆緊隨不分的流星,本不該交錯(cuò)的命運(yùn)被緣分糾纏,并肩飛上了新的軌道,你儂我儂地向前路那未知的未來邁進(jìn)。
但你好像錯(cuò)了。那夜之后,盡管你認(rèn)為你與胡桃的關(guān)系已發(fā)展成戀人,她也如愿地每天與你親密無間地相處,度過麻煩重重卻快樂的日日夜夜……
但是你發(fā)現(xiàn)你的手再無抓住她的機(jī)會(huì),你的身形與她愈來愈遠(yuǎn)。她與你的陪伴恰到好處地維持著微小的距離,但足以讓你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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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
為何那天她會(huì)拒絕你?
為何你會(huì)對(duì)那份愛感到如此虛幻?
為何你會(huì)寫不出你與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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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從星天墜落,變回那孤身一人的旅者,失措地凝望著那赤紅的星,歸于她應(yīng)歸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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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huì)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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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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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失神的恍惚間想起了那份金色。
那夜胡桃眼中浮現(xiàn)的淡金,你于今天清晨也曾親眼目睹過。是那只翩飛的金蝶,那幾近透明的底色,你絕不會(huì)忘記。
你終于想起為何看到那蝶的時(shí)候,心里會(huì)微微一動(dòng)。
但是與之一同的,還有似乎是某人深重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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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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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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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搖了搖頭,把腦子里的胡思亂想揮去。
日子要繼續(xù)過,自己也樂在其中,不該因?yàn)檫@些事情而傷神。
我還愛著她,就足夠了。
就算要一直呆在這里……
就算要一直守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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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心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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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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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那邊陡然傳來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旋即是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有人正順著走廊向大堂的方向緩緩邁來。
你登時(shí)收回了你的思緒。
這個(gè)腳步聲……這份重量……這個(gè)步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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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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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聲中,那個(gè)身影如你所想一般緩緩出現(xiàn)在你目光的盡頭,卻和你的想象有著些微的差別。
是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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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出現(xiàn)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你,兩朵梅花溫暖依舊,卻被她生硬地與你刻意避開。她的身子明顯地抖了一下,但沒有過大的反應(yīng),好像已經(jīng)知道你早就來到這里一樣。她抿住嘴,局促地從你身前走過。
沉默著,只剩輕淡的腳步聲響過大堂,直至她的身形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消失在你的視野中。
你驚愕中,想起胡桃走過的方向乃是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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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么一早就要出去嗎?
還刻意地躲著我……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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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去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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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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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門廳,你看到背對(duì)著你坐在門口階梯上的胡桃,旁邊便是往生堂的鞋柜。從堂門的小窗向外望去,外面的雨仍舊很大,更是由細(xì)雨轉(zhuǎn)成了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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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堂主,你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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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默默地坐在你視野的盡頭,未發(fā)一言,只用沙沙的聲音和沉默回應(yīng)你急切的問候。
胡桃的肩頭披散著棕紅的發(fā)絲,明顯是已經(jīng)被她妙手緊緊而利落地扎好了,在身旁垂下流淌如淡棕的小溪。熟悉的堂主服后,鑲嵌著四四方方的淡紅晶石——胡桃的【神之眼】,此刻就像真正而失神的眼睛一樣,閃爍著無神而淡漠的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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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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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料摩擦聲的恍惚間,你眼中的赤紅發(fā)生了變化。那淡淡閃亮的晶石被扭過了身去,你眼中殘留的紅色已經(jīng)變成了她轉(zhuǎn)過頭來的赤色雙眸。
梅花依然盛開,內(nèi)里盛著的不是平日里的活力與朝氣,而是有如屋外愁雨一般,深沉的疑慮,憂容,與凝結(jié)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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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空……本堂主想去外面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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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開口了,話音很是干澀,好像很久沒喝過水了一樣。那份讓你有些熟悉的疏離感刺痛了你的心田,嘴角頓時(shí)同樣地干涸下來,本來要立即接著她說出的話語塞在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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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需要本堂主一個(gè)人去靜靜地想一想……不用擔(dān)心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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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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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旁邊的柜子里摸出一把雨傘。望著那愈來愈厚重的雨幕,你已經(jīng)想象到了沉重的雨點(diǎn)敲打在她纖柔身體上的情狀。
胡桃沒有接傘的意思,遲滯的梅瞳在你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跑到你手里的雨傘上,漫下有些沉重的眼瞼,不覺淡淡而苦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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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個(gè)時(shí)候我更喜歡……雨點(diǎn)打在身上的感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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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這么大,堂主你會(huì)感冒的……還有,至少把早餐吃了再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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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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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間,你越來越捉摸不透胡桃的心思?!m然往常也沒有捉摸透過幾回,但是你知道這次跟往??隙ú灰粯?。她的言語里是拒絕,是失落,也是悵惘。你無法無視她對(duì)你禮貌得有些怪異的態(tài)度,也無法無視掉那鐫刻進(jìn)兩朵梅花遙遙深處的愁思。
她和你想象中的一樣。
她在無聲而默默地,保持著這樣似乎刻意營(yíng)造出來的疏離感與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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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本堂主不餓啦??漳阕约撼粤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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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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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這段時(shí)間以來,讓你受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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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為什么......
胡桃禮貌的聲音堵住了你的話頭,將你從費(fèi)解中喚醒。你心里猛地一顫,那種熟悉的挫敗感與無力感又找了上來,讓你滿腦子的疑慮都消散殆盡,那么多想說的話也忘到了遙遠(yuǎn)的稻妻去。
無神了半晌,你還是默默走了過來,緩緩站到了胡桃的身邊,低垂的眼發(fā)現(xiàn)了她已經(jīng)找出熟悉的小鞋,卻還沒有把它們套在裹著白襪的小腳上。
你落寞地笑了。
你想起她平時(shí)總是嘻嘻笑著把你拽得坐在地上,勾人地舉起可愛的雙腳,腳趾在白襪中嬌俏地扭動(dòng)著,示意你抓住她的腳踝為她套上鞋子。你咽了咽口水,想一如既往地蹲下身子為她穿鞋,卻想起了她剛剛落寞的眼神,行動(dòng)僵硬地停下了,只是可憐兮兮而同樣落寞地抬起雙眸,等待著胡桃的示意。
胡桃沉默著抿起嘴,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起來,也沒有拒絕。
雪嫩的玉足稍稍并攏,懸在你的眼前好似在乞求著任人褻玩,桃花味的香露氣息就算隔著襪子也已悄悄彌散開來,驅(qū)使著你的手抓住了胡桃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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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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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生澀地抿了抿唇,一手忍不住向上抬起遮住面龐擋住叫出口外的低喘,卻安分地靜坐著看著你為她穿上小鞋。她柔滑的足弓似碧水中暢游的金魚,可愛地在你的掌間瑟縮晃弄,細(xì)嫩玲瓏的足趾沒有像平時(shí)那樣盡力張開逗弄你的手心,而是略帶局促地緊蜷了起來,將平滑的白襪也弄得滿是褶皺。
你不發(fā)一言,利落地一手輕握她的腳踝,另一手籠過五根足趾悄然一收,對(duì)準(zhǔn)地上靜靜躺著的小鞋伸去,胡桃的腳便水到渠成地“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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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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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是十分香艷的情景,也是每日最能勾住你心弦的片刻,此時(shí)你卻一言不發(fā),不去感受掌心中足趾的溫暖調(diào)皮,只是像履行公務(wù)一樣為她輕輕穿上了鞋,再無多余的想法。
不過片刻,一只小腳滑入了鞋里,另一只也已經(jīng)整頓完畢。你默默地站起身來,抓過斜倚身邊的雨傘,又僵硬地停下了——你想起胡桃曾說不要打傘。
?
“……好了,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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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眼眸望著那個(gè)有些陌生的少女,你的目光掠過她細(xì)密的漫長(zhǎng)青絲,調(diào)皮頂在帽檐兩側(cè)的劉海與呆毛,那頂她代表性的大帽子,以及在這個(gè)角度,會(huì)被帽檐稍稍遮蔽的她的臉龐。
胡桃聽到了你的聲音,將臉頰微微抬起,盡管今天的她直到剛才都十分冷靜——遠(yuǎn)和平日不同,她的臉上卻已漫上了淡淡的紅暈。
你啞然失笑。平時(shí)的你抓住她的腳難免會(huì)臉紅一陣,現(xiàn)在鞋子穿罷,臉紅的倒成了她。
看來你剛才在餐廳里的憂愁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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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
“不用了……堂主現(xiàn)在就要出去么?”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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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著頭向你應(yīng)承,偶爾將眼中梅花瞥過在你的身上游走,但卻又八分愁思二分羞澀地轉(zhuǎn)到了別處。往日那嬌俏調(diào)皮的堂主此時(shí)卻安靜地有些嚇人,她頓了頓唇,再一次望向你堅(jiān)定地似乎想說些什么,可剛剛張開嘴又猶豫著閉上了。
?
“堂主……遇到煩心事了嗎?”
?
你等待著她的回答。
?
你并不難受。你知道你喜歡的是那個(gè)樂觀開朗的胡桃,那個(gè)面對(duì)葬儀無比認(rèn)真的胡桃,那個(gè)掩藏淚水強(qiáng)展笑顏的胡桃。
她一定是遇到了難受的事情。也許是做了噩夢(mèng)?也許是闖下了禍?也許是攤上了麻煩事?她的神態(tài)可并不像惡作劇。要是惡作劇她現(xiàn)在早就哈哈大笑出聲了。
知曉情況的你沉默著,等待著她的回答。
?
“……沒事啦。只是出去散散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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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在你面前站起身來,活動(dòng)了下穿在小鞋里的雙腳,嘴角勾出苦澀的弧度。走到門邊,她用力地推開堂門,迎面撲來厚重難擋的雨簾。順著席卷璃月的狂風(fēng),雨點(diǎn)更加急促地?fù)舸蛟谀愕哪樕?,掩蓋了那份閑愁。
雖然胡桃是個(gè)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孩,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樣的天氣出去散步必落得個(gè)感冒的下場(chǎng)。
在這種雨中散步,不可能稱之為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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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堂主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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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沉思,胡桃的腳步聲已和她的話音一并踏響。堂外的低地已經(jīng)成了一片澤國(guó),無數(shù)的玉珠如淚般從云端墜落,于水面激起無數(shù)碎亂的漣漪。
胡桃的身影早已沖到雨幕中。她干潔的白襪頓時(shí)被暴雨摸過,灰暗而濕答答地緊貼在了她的腿畔,束帶上的兩朵紅梅在暴雨傾盆中倒是被她的腳步帶得愈加高昂。
她靈巧的身姿在雨幕中晃動(dòng),幾下跳過了深深的水洼,便閑庭信步一般走過這磅礴的雨,好似它根本不存在似的……
?
“……”
?
你握著手中的雨傘,凝望著并未吞沒她的水幕,沉思著該不該追上去。
而這灰暗一片的世界里,一抹顏色驟然從門邊翩出,取代少女那棕紅靈動(dòng)的背影吸引了你的注意——
——你的心里咯噔一下。是那只金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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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鬼魅一樣,幻化于雨點(diǎn)藏匿于云端,此刻又翩翩而落,為這雨幕劃上一道肅穆人心的顏色。它就和晨間一模一樣地,如虛似幻地在雨點(diǎn)間撲朔迷離,讓你幾乎懷疑起它是否存在于那里……
……但它確實(shí)存在,因?yàn)槟曋堑哪悖拈g泛起了點(diǎn)點(diǎn)憂愁,似乎在那金色中看到了什么人的形影。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胡桃模糊的背影與金蝶飄忽相合,同樣在你的目光盡頭鍍上了朦朧的金。
那琮色的光芒在你的眼中閃動(dòng),裹著思念鉆進(jìn)了你的心,乍時(shí)在腦海中回想起那夜的溫存與淡淡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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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已逝,人亦然。它與她都翩翩飄進(jìn)那灰色的,你無法觸及的世界中了。
?
?
?
“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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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厚的男聲在你的身后響起,你回過頭去,看到一個(gè)棕色的高大人影站在你的身后,目光向和你剛才一樣的方向投去。
?
“……鐘離?!?/p>
?
你不知道鐘離站在那里到底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的。你被胡桃的奇舉,她似乎刻意營(yíng)造的生分,與那離奇出現(xiàn)而復(fù)消失的蛺蝶所撼,看到他的時(shí)候倒沒有多么吃驚。
但你擔(dān)心著胡桃。
?
“鐘離,堂主她……”
?
“堂主心事我已了然。隨她去吧。”
?
“誒?”
?
鐘離臉上的淡然讓你有些惱火。不過還沒等你焦急地問出什么來,他倒是先開了口。
?
“不過,旅者……請(qǐng)你先隨我來?!?/p>
?
他轉(zhuǎn)過身去,自顧自地顰過了走廊轉(zhuǎn)入了廳堂的方向。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你面前之前,鐘離停下腳步,為你留下一個(gè)淡漠卻認(rèn)真的回眸。
?
“請(qǐng)你……傾聽我的【委托】。
?
“唔?”
?
“一個(gè)有關(guān)堂主的【委托】……”
?
?
鐘離已經(jīng)走進(jìn)屋內(nèi)。
關(guān)上堂門,你嘆了口氣,腦中回蕩著那份金色——那讓你感到肅穆的,追隨著胡桃的身影而去的金色。
那蝶,那金色,究竟是何許……
?
……
?
悵惘的嘆息穿過雨簾,縈繞在空曠的廳堂,落在了已經(jīng)冷掉的煎蝦餃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