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瘋?cè)嗽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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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的人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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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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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在黑暗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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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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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顧四周，無人。一片漆黑，一片死寂。荒蕪，空曠，無人煙，無騷亂，無紛爭，無是非。一切，只有幻想與夢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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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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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是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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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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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鏡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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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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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眨眨眼，大口大口地呼吸，對著那片應當不言不語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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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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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空無之中又傳出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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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腦袋在腦海中浮現(xiàn)，兩個天然呆的小牛角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仿佛一下，卻又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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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著花花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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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立風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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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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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沒人，只有一片黑。可是關(guān)于某人的某些記憶，一下變得深刻而清晰，好比一切，還有那個人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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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轉(zhuǎn)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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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空間化成塵埃散去，迎來一片花花綠綠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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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盛夏。漫山遍野開滿了鮮紅的虞美人。一朵朵，像是溢著血，開得燦爛，綻得刺眼。茫?；êＶ?，一個身穿黃色花花襯衫的小小身影竄來竄去，蹦蹦跳跳的背影帶著一頭頑固的炸毛，自帶的燦爛芬芳氣息比萬重花朵還要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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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全全集中在那人身上，身邊一切都可模糊，只要那人仍清晰，只要那人還在。他不會淡去，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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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跑遠了，驀然一回首，一笑，記憶像炸裂一般“轟”一聲地，立風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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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自己笑，笑得燦爛笑得美好，嘴邊還酥酥甜甜的喚著：“颯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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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無邪的笑容，像綻開一百萬次的美夢?？蓧羰且姿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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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轉(zhuǎn)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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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飄離視線，換來一片燃放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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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的“嘭！嘭！嘭！”，天空炸開了一朵朵五彩的煙花，草坪上，小朋友穿著艷紅色的睡衣，興奮地在煙火之下手舞足蹈，兩個可愛的牛角跳啊跳，翹得更高了。單純的開心，單純的快樂，小朋友笑得很純粹，一雙眸子亮得不像話，滿是希望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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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快過來看吶，煙花！啵啵，真幸運??！”小朋友像沒見過煙花一樣，激動得上下蹦跳，跑來跑去的，雙手像海草一樣隨意擺動，仿佛在為煙火秀作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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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笑了笑，走近小朋友，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小朋友蹦累了，往草坪上一躺，雙腳上翻翻了個跟斗。一個后翻不夠再來一個前翻，不經(jīng)意就滾進了立風懷里。小朋友頑皮的笑著，眼睛瞇成線，輕聲“kikiki”地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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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把人抱了進來，寵溺地搓著懷里的人的頭發(fā)。小朋友沒有什么反應，忽視那只在自己頭上亂做的手，緊盯著綻滿煙花的夜空，像深怕自己錯失哪一幕漂亮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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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一場煙火秀是一樣的。而且短暫，那些花朵綻開了，很快就謝了。你永遠無法紀年一場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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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天空安靜了下來，恢復深夜應有的平靜?？礋熁ǖ娜寺⑷?，無人的小山丘上，兩人靜靜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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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里的小朋友睜大的眼睛，還在頑強的嘗試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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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走啦，結(jié)束了，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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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安靜了一會。“不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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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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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飛舞的塵埃。沒人發(fā)現(xiàn)它存在，多自由自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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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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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都是飄落的塵埃，映紅了整片夜空。不知哪一片寂寞的海洋突然找尋到了同樣孤獨的群島。紅色的孤寂，像花一樣綻放在無人的沙漠。那些飛舞的塵埃，飄啊飄，湊到一起，慢慢拼湊成一副臉孔。一鼻嘴，兩只琉璃一樣的眼睛，像星辰，像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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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心頭一緊，不知為何的突然想把懷里的人抱緊，感受對方存在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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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太緊啦，疼?！毙∨笥寻櫫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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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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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松開些，我又不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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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往塵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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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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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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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由，但我自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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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自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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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就是……”小朋友認真想了一會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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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天荒地亂，萬事皆可拋，管他天地山海，只要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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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傻傻的笑了，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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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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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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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一直都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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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我一直都在，颯颯哥可別忘了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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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的笑容停格在眼前，空間里回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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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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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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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可別忘了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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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可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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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可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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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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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哥，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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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小朋友童真稚嫩的聲音回蕩，一句天真的疑問，在風中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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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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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環(huán)顧那個即將破碎的空間。沒有人。他的幻想和他的夢滅，之在一念之間，被人一點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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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是不是，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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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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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空間碎成千萬片，慢慢地淡出視線。那個有顏色的現(xiàn)實世界重新浮現(xiàn)。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人臉出現(xiàn)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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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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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與記憶中的人相仿的臉，沒有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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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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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煙迫切地問道。眼前的人，醒著，卻像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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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绷L不自覺地喚了一聲小朋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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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我是小煙?！毙熸?zhèn)定地說道。立風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樣叫她了。自己長得真的很像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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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绷L仿佛清醒了一點，那雙眸子布滿水汽，恢復了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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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先生，夢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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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盯著窗口呆了許久。窗外正下著綿綿細雨。每個雨天，關(guān)于小朋友的回憶就會變得莫名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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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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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煙對此稱呼非常不習慣，奈何立風說什么都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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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炸是不是，忘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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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煙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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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對她說過，病人對自己的認知有一絲遲疑的瞬間，就是最脆弱的時刻，只要抓住時機，哪怕輕輕一點，那個屏障就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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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煙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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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夢碎了，接著迎來的就是失控和崩潰。眼前的人，始終逃離不了這樣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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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呢，立風先生。炸炸怎么可能忘記你呢？”小煙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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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千萬，要記住炸炸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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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瘋?cè)嗽骸?/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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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的人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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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世界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