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泰拉世界大戰(zhàn)·動亂年代

第十四章 光芒終蒞

? ? 卡西米爾，邊境。

? ? “血魔……薩卡茲王庭的余孽，萊塔尼亞的變故，果真有你們摻和。”瑪恩納舉起長劍，挑直發(fā)聲?！芭R光的血，但不是騎士？”大君舔舐著瑪恩納方才全力阻擊流下的鮮血，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食物，殺掉就好?！彼咛ё笫?，身后血魔眷屬紛至沓來。

? ? 在陣地前方的騎士們剛剛經(jīng)歷一場廝殺，他們無法再對抗如此兇猛的攻勢，挨個化為了血水。“暫且撤退！不要正面硬拼！”瑪恩納的命令響度不小，但很少的騎士能夠聽見他的呼喚，這其中更少的一部分能夠反應(yīng)過來逃跑，最后只有相當(dāng)少的一部分活著退到了瑪恩納的背后。

? ? 幾名血魔眷屬健步如飛，再仔細觀瞧，他們似乎真的在脊背上長出了蝠翼，扇動死亡的味道。沖在最前的一個眷屬伸出利爪，離瑪恩納的臉龐只有咫尺之遙，瑪恩納卻巋然不動，鎮(zhèn)定如常。

? ? “哐當(dāng)！”一柄銀白長槍刺入眷屬胸膛，破碎之處頓時灼燒撕裂，眷屬痛苦的呻吟，墜死在荒蕪的土地。此時，瑪恩納早已側(cè)身躲過，他算好了擊殺的時機，精準無誤。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幾十名銀槍天馬列成箭頭陣，躍過戰(zhàn)火的邊界，沖殺不知死活的血魔眷屬。

? ? “他們也不是食物，但是數(shù)量比血庫儲藏還要豐盛?！贝缶肓艘粫海S即說到：“怪胎們，可以出來了。”

? ? 銀槍天馬殺得痛快淋漓，眷屬模仿著征戰(zhàn)騎士的慌亂，撤至阿萊金娜號的火力范圍之內(nèi)。一名銀槍天馬沖得太快，殺進了射程之中，倏然，他周圍空氣的水分現(xiàn)形，白霧將他包裹起來。等到一陣狂風(fēng)掠過，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身堅硬外殼。

? ? “不好！是蒸汽甲胄！大家小心！”瑪恩納從未有過這樣的急促表現(xiàn)，一眾銀槍天馬立刻理解了他們面對的是何方神圣，重新排列起陣型。后方的銀槍天馬接續(xù)前來，為這道鋼鐵防線添磚加瓦。夏日將至，這時戰(zhàn)場卻寒冷至極，卡西米爾人精神緊繃，沒有注意到溫度變化。

? ? 瑪恩納無意撫摸疤痕，觸碰到冰涼凝血，手指愕然顫抖。他思考得很快，他抬頭望天，大喊道：“全體朝天舉盾！”“砰！”大量蒸汽甲胄生生撞在陣型上方，金屬摩擦形變，縫隙中的生成的水蒸汽隔開了力的相互作用，就是這些物態(tài)復(fù)雜的分子汲取了戰(zhàn)場的熱量。盡管瑪恩納已經(jīng)盡力，但銀槍天馬還是被轟開了一個缺口，蒸汽甲胄從飛行器上降落，與從外圍攻入的其他蒸汽甲胄里應(yīng)外合，雙方開始了混戰(zhàn)。

? ? “血魔大君率領(lǐng)的薩卡茲，不是親衛(wèi)眷屬就是百戰(zhàn)百勝的精銳，他們在覆沒之前使我五萬征戰(zhàn)騎士折損過半，后者目前已經(jīng)退出戰(zhàn)場?！瘪R克維茨通宵夜讀，學(xué)會了一點軍事常識，充作傳令員，“瑪恩納率領(lǐng)一千名銀槍天馬負責(zé)圍剿作戰(zhàn)，敵軍等量蒸汽甲胄與其血戰(zhàn)，雙方各有損傷，勝負未分?！?/p>

? ? “千日戰(zhàn)爭，就是這些維多利亞的最高武裝力量，把血魔大君打得魂不守舍。應(yīng)該說那場戰(zhàn)斗是兩敗俱傷，血魔大君證明了維多利亞已經(jīng)徹底失去稱霸的資本，而蒸汽甲胄也削弱了復(fù)國軍的實力。他們現(xiàn)在竟然站在同一戰(zhàn)線，也是各取所需罷了”老騎士說到。

? ? “敵我強兵糾纏，阿萊金娜仿佛只是一堵墻壁，從未放過一銃一炮。有沒有可能，不是不放，而是放不了？”瑪嘉烈若有所思?！胺挪涣?？你的意思是軍艦里也沒有人？那維多利亞數(shù)萬人到底去哪兒了？難道在野外被磐蟹吃了嗎？”老騎士笑語。

? ? 瑪嘉烈其實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確定，畢竟這想法太過獵奇，很難想象是發(fā)生在這片大地上的真實事件?？蓺v史上的確有關(guān)于血魔在戰(zhàn)場的記載，那遠超腦海臆想的界限，更為可怖。

? ? 腳步聲近，一名騎士急忙回報：“天色突然血紅，降下數(shù)道雷光，被劈中的人不論敵我都化為了血水，蒸汽甲胄和銀槍天馬都傷亡慘重！”瑪嘉烈知道她不幸言中了，“各位，我們趕快去前線，不然就來不及了！”“欸姐姐你想到什么了？”“沒時間解釋了，等會兒你們就明白了?！?/p>

? ? 荒原，變?yōu)檠５暮４玻簧n穹，化作紅霧的酸霖。阿萊金娜的軀殼還算清晰可見，但也僅剩軀殼而已，并且還在不斷腐蝕、墜毀?；旌衔锉徊鸾鉃閱我坏幕瘜W(xué)結(jié)構(gòu)，不可思議的復(fù)分解反應(yīng)以詭異的速度被催化，血被不斷收攬集中，被懸浮空中的大君吸收消解。

? ? “可惡！還是晚了！”瑪嘉烈拳錘扶手，氣惱無比，她悔恨自己沒有盡快認清現(xiàn)實的殘酷?！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魔族做了什么？”老騎士見多識廣，卻也被眼前情景撼動了雙瞳?！把撬_卡茲諸王庭最好殺戮的一支，血魔大君從不把這片大地上的生靈視作同類，在他的眼里我們只是一團血肉！吸食得和吸食不得的血肉！貝格勃勞凱勒答應(yīng)給他無盡的盛宴，他欣然接受，他戰(zhàn)斗不為別的，只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p>

? ? “*卡西米爾俚語*他吃了多少孩子……看老夫取你獸命！”“別輕舉妄動！”攔截太慢，一箭射出。頃刻血海噴涌，怒流覆蓋住這一擊，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靶⌒?！”瑪嘉烈撲身臥倒眾人，一道血雷劈在此處，磚墻白瓦沒有憑空消失，而是也變成了血色液體。

? ? “媽的他怎么什么都吃啊……”老騎士驚魂未定，忽感臂膀麻木，他轉(zhuǎn)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老伙計！你的手！”一個禿瓢壯漢看到老騎士的右臂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老騎士不大驚小怪，只是用左手再次拿弓?！澳惘偭耍∧阆胨退绬?！你要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就讓老子幫你了斷！別給那個畜生嘗到甜頭！”

? ? “姐姐。”瑪嘉烈眼神空洞，直至聽到瑪莉婭的聲音才恢復(fù)，“難道說…三萬多維多利亞人…都是被他?！辫鉄o法再說下去。“瑪莉婭，站好?！泵髅鳜敿瘟易约憾歼€沒從這一擊緩過勁來，她只是苦苦支撐，再沒能說什么?！敖憬?，我陪著你！大家都陪著你，我們一起面對這個怪物！我們一定能戰(zhàn)勝他，嶄新的卡西米爾一定能戰(zhàn)勝他！”

? ? 臨光仍然沉默。

? ? 大君不打算給她們互訴衷腸的時間，第二道血雷蓄勢待發(fā)，隨后劈落。“我王，您看到了嗎，這就是違抗薩卡茲王庭的代價！灰飛煙滅！薩卡茲必能再次崛起，然后奪回變質(zhì)的卡茲戴爾，砍下偽王那愚蠢的卡特斯長耳！”他自以為已大獲全勝，興致盎然之際回看血雷落處，“嗯？怎么沒人？也沒有足量的血……他們還敢跑……難以饒恕?！贝缶窊艉圹E而去。

? ? 土石蔭蔽，瑪恩納灰頭土臉地從地底爬起，又伸手接扶其他騎士們。“叔叔？原來您還活著！”瑪莉婭喜上眉梢，完全忘卻了她還身處戰(zhàn)場，瑪嘉烈走過去，“您身后的是？”瑪恩納讓道，一名身穿蒸汽甲胄的維多利亞戰(zhàn)士走近，耀騎士這才看清，舉起武器備戰(zhàn)?！皠e擔(dān)心瑪嘉烈，他是自救軍的密探，混入維多利亞軍營的?！?/p>

? ? 瑪嘉烈緩緩解除警惕，蒸汽甲胄開口道：“您好，耀騎士臨光閣下，久仰大名。我叫做費斯特，是維多利亞自救軍的戰(zhàn)士。戰(zhàn)場上發(fā)生的一切，想必各位都親眼見證過了，維多利亞的蒸汽甲胄與貴國的銀槍天馬廝殺，然后被血魔大君一起吞噬，所剩不多。他作為王庭領(lǐng)袖，吸食人血并轉(zhuǎn)化為力量的能力是所有血魔都不能企及的。如今，他飲了幾萬人的血，想要終結(jié)這份罪惡，方法只剩一個了。”

? ? “費斯特先生，我們都知道自救軍是維多利亞的希望，更知道你們牽制了大部分維多利亞軍事力量，烏薩斯和東方聯(lián)軍才都沒有太大的后顧之憂。現(xiàn)在，卡西米爾懇請您拯救這片大地，請說吧?！爆敿瘟艺f到。

? ? “瑪恩納先生指揮得很好，現(xiàn)在銀槍天馬和幡然醒悟的蒸汽甲胄共有六百余人，他們可以幫助我們實行車輪戰(zhàn)，不間斷磨耗血魔大君的力量。他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下，力量流失地非常快，只要撐過大約一個小時，我們就有機可乘?！?/p>

? ? 盡管費斯特的計劃聽起來很笨拙，但已經(jīng)是眼下窘?jīng)r中最好的方案。銀槍天馬兩兩一組，從各處向血魔大君發(fā)動沖鋒，然而他正處于最旺盛的時刻，第一輪進攻的兵力幾乎全軍覆沒，而他未傷分毫。

? ? 第二輪、第三輪，蒸汽甲胄們也憤然參戰(zhàn)，血魔大君有所失神，但還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兩度拼殺?，斃驄I抽劍喚光，登足一躍，趁他微小恍惚攻其要害，終于劃傷了這不可一世的王族?！肮治?，罪有應(yīng)得！”瑪莉婭未經(jīng)喘息，直接刺向大君的心臟。

? ? 血漿爆裂，瑪莉婭被擊中震回，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她昏厥過去。在大君的周圍，球型血漿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了他，腐蝕性自其流出，彌漫在空氣之中。費斯特目明，他看見血魔大君汗流浹背，即使透過一層血漿屏障，卻清清楚楚。果不其然，這一招耗費了他吸食的幾千人的血，并且還在持續(xù)消損。

? ? 十年前，他在維多利亞就是這樣跳出蒸汽甲胄的包圍圈。

? ? 血魔大君并不是無計可施，他只是覺得沒有人敢于攻打他這觸之即死的災(zāi)光，故而使出了這招。“哐！”一名銀槍天馬重擊屏障，碎裂了一部分血漿，而后整個升華，被抹除了存在。

? ? 大君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事實，從未有人以這樣的方式與血魔決死相拼，他本以為血漿屏障的展開已經(jīng)是對對手最大的敬意，不曾想這殺手锏對于他們而言，根本不及以命相抵的悍勇一搏。他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哐！哐！”第二個、第三個……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第二十三個、第二十四個，沒完沒了。血魔大君只剩下最后不到一萬人的血漿可以使用。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怒吼，瘋癲般地怒吼，撕心裂肺地怒吼，他不愿意承認薩卡茲的結(jié)局就是這么潦草。大君無目的地沖撞，幾秒鐘后又被瑪恩納截斷，他知道這將是這場戰(zhàn)役最悲壯的一擊。

? ? 天馬光輝四散而去，金色與血色在天地間交織，他們纏斗、扭打，瑪恩納逐漸力不從心，但他絕無動搖，他選擇繼續(xù)抗?fàn)帯?/p>

? ? “什么？”有人推開他早已折斷的雙手，然后接續(xù)了耀眼的光芒。“瑪嘉烈！你在做什么！”“叔叔，您說過卡西米爾無權(quán)為您授勛，那您也沒必要為卡西米爾獻出生命?！爆敹骷{從未拋卻過理性，除了現(xiàn)在，“你這瘋丫頭！卡西米爾的改變我都看在眼里！如今騎士值得尊敬！你不能就這樣送死！”

? ? “叔叔，您從不把自己當(dāng)騎士，您厭惡這個名詞，但您還是遵從了信條，一章您不必遵守的信條。我是臨光家族的晚輩，一個純粹的騎士，我怎能摒棄誓言，我當(dāng)燃盡最后一點余溫，最后一次照亮整片大地，不負此生！”

? ? 瑪嘉烈全力以赴，金光沿著血漿的邊緣增長，漸漸形成了一個更大的球體。在這個球體完全封閉之前，瑪嘉烈把她的叔叔甩了出去，任憑他言辭懇切?，敹骷{這一生沒求過人，但終究沒換來這一次的哀求。

? ? 光環(huán)之中，瑪嘉烈長槍斷裂，她撿拾散落的光芒，雙手向前用力，血漿流竄到她的手上。細胞被腐蝕，光芒卻填補了空缺，久而久之，瑪嘉烈的每一處血肉都被光芒替代，只剩下一顆心，仍保持著最本真的圣潔姿態(tài)?，敿瘟矣帽M了力。

? ? 一聲巨響，光環(huán)散成齏粉，血魔大君、耀騎士，其中一切都不復(fù)存在，只剩下屬于英雄的傳說，將永遠流傳于世。

? ? “我不是騎士?！爆敹骷{在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矗立良久，直到云霧散盡，艷陽揮灑，他才稍微動了動，“可我是什么？公務(wù)員？殺手？還是…游俠？”他走到了小侄女的身邊，她還尚未醒來?！安?，不不，炎國人說：為國為民，俠之大者。”他流下了淚，短短一天的時間，瑪恩納做盡了這輩子都不會做第二次的事情，“瑪嘉烈，你是騎士，我不是。你也是游俠，比我更是！”

? ? 眼望戰(zhàn)場，寥寥幾個劫后余生的戰(zhàn)士喜極而泣，瑪恩納則望著太陽，上臂用力，好讓自己殘廢的雙手仍能握住劍柄，維持卡西米爾的最高禮儀?！艾敹骷{……”老騎士拖著包扎好的殘肢，向他說到，“我知道你現(xiàn)在五味雜陳，但……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佐菲婭打了一通終端，說哥倫比亞軍隊已經(jīng)北撤，我軍主力正在追殲?！?/p>

? ? “北撤？”瑪恩納恢復(fù)地很快，“若不是去招惹邪魔，那就只有……不好！火速聯(lián)系烏薩斯，通知他們提防與薩米的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