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颯 據(jù)我所知
十颯 據(jù)我所知
//8k+一發(fā)完 偽骨科背德文學 沒有三觀 ooc我的
//有工具人卷注意 都搞骨科了你就讓讓我吧
//人設(shè)有性格缺陷 注意避雷 很陰暗扭曲的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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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兩天在視頻網(wǎng)站上刷到“斷崖式分手”這個名詞,華立風才發(fā)覺原來無形之中他早已實踐過一次,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卷那么恨他了。
要怪就怪他是個花心又陰險的人,出國留學時居然遇到卷這樣好的人,孤身在外時有個穩(wěn)重的同籍同學作為戀愛對象自是不錯的選擇。跑去國外上學本是為了逃離壓抑的生活,然而他沒聽哥哥的勸阻,也沒在乎自己有男友的事實,卷去歐洲交流學習時他一個人在自由的北美花錢如流水交友如做夢,生活過成一灘爛泥,甚至還在狐朋狗友的一場聚會上因為未成年人喝酒被抓進局子。他始終記得當警察問他怎么繳納罰款時,他幾乎不帶猶豫就地把哥哥的電話號碼給了出去的堅決,和一種賭徒心理。
結(jié)果就是他在警局睡了一天之后被西裝革履的哥哥拍醒,哥哥拉著他在某個文件上簽名。華立風在車上偷偷觀察十辰于的表情,他低著頭在手機上處理著什么事情,面上有些嚴肅。華立風在副駕駛坐立難安,他的襯衫外套還落在朋友家里,開party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把外套脫了,抱著僥幸心理他才不幸被抓了的。
但是這是文化差異啊,華立風給自己找補,他快二十歲才來美國,已經(jīng)在國內(nèi)過了兩年自由生活了,誰知道來了美國他還是一個未成年人。想到這里華立風覺得他哥還真是有點先見之明,而且有些寬闊的心胸。一年前華立風執(zhí)意要出去留學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十辰于并沒參與這場斗爭,但華立風讀不懂他的心思,一個勁地說別煩他他自己能搞定,活著很難嗎?
聽了這話原本沒什么反應(yīng)的十辰于突然氣笑了似的,說你最好別死在國外。華立風嫌他煩死了,沒給幾個好臉色。都這樣了十辰于送他去機場那會就算還是能扳著個臉最后囑咐他:不要碰毒,不要喝酒,不要和陌生人上床。
華立風覺得最后一句應(yīng)該是為了別讓他把別人肚子搞大不負責,他幼稚的報復(fù)方式是在上飛機時給他哥發(fā)信息:可是我不喜歡女的。外加一個呲牙咧嘴的黃豆表情。發(fā)送完畢就開了飛行模式,準備在二十個小時的飛機上享受自由時光。
然而他下了飛機打開手機,只看到十辰于回復(fù)過來的幾個字:我知道。
在華立風的設(shè)想中這原本是一次刻薄的報復(fù)性的出柜,可他哥輕飄飄的回應(yīng)讓他措手不及又氣得不行,惡狠狠地把人拉黑了。對方像是掐著點一樣給他撥了通電話過來,華立風看著備注上的“哥”一不小心就接通了,他哥不帶感情的聲音隔著大洋彼岸傳來:“到了?”
華立風不耐煩:“嗯,不然怎么接的你電話?別沒事找事?!?/p>
十辰于好像一點不生氣似的:“注意安全,別死了,好好學習?!?/p>
華立風沒理他也沒掛斷電話,原本是跟著人群往外走的,然而到了機場大廳人就散了,他還不習慣把英語轉(zhuǎn)換為中文,找了好久才順利上了出租車。司機的鄉(xiāng)村口音有些重,再加上語速過快,華立風其實聽不太懂司機在說什么,最后迷迷糊糊地司機就開了車,總之是往城市里走了去。
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不安和迷茫第一次代替離家的興奮,好像未來真的是一片深淵誰走誰倒霉。難道自己選錯了嗎?他低頭去看手機,上面和十辰于的跨國通話還沒掛斷。他是忘了掛,但沒想到十辰于也沒掛斷電話。華立風試探性地把手機拿到耳邊問了一句,哥,還在嗎?
十辰于嗯了一聲,“到公寓之后休息一會,錢不夠了就說,我說的話都記住,還有,別拉黑我?!?/p>
……到頭來十辰于和他的約法三章也失效了,原本說的是華立風犯了以上的事十辰于就克扣他生活費,但事實上即便華立風三三兩兩地犯了事十辰于也不會罵他,只會在轉(zhuǎn)賬的時候備注一句語重心長的:好好做人。
他哥好像永遠不會跟他一樣撒潑發(fā)瘋,他生的斯文,生氣時慍怒的表情都優(yōu)雅。此刻也一樣,華立風偷偷看他的反應(yīng)。十辰于忙完手機上的事后察覺到他的目光,也轉(zhuǎn)過頭來盯著他。兩人兀地對上視,華立風原本想嬉皮笑臉打哈哈過去,誰知道在撞上十辰于眼里藏在鋒利背后的失望時他竟愣在原地不敢動,唯一知道要做的是錯開十辰于的眼睛,他竟不敢和他哥對視。
十辰于和他母親一同來到華家是四年前,很不巧正好趕上華立風最叛逆又惡毒的青春期。他幾乎把所有的尖銳都刺向了這個意外出現(xiàn)在他十六歲生日上的哥哥,最刻薄的眼神最無情的話語,他全都給過十辰于。但華立風發(fā)誓,他絕不是針對十辰于,他承認他那段時間就是個傻逼,每天懟天懟地說話也沒輕沒重,否則也不會導(dǎo)致他真的被人堵在下雨天的小巷子里,對方比他糟粕千萬倍的話語里在指責他自視清高整天用眼神霸凌他人,指責方式是并不讓人意外的肢體暴力。
華立風原本是想跑的,但是身上實在是太痛了,但他閉著眼想再怎么也不能真的把他打死吧——這樣的顧慮重現(xiàn)在十辰于趕來救他之后,華立風第一次看到他那個便宜哥哥如此失控。明明形單影只的是他哥,被嚇的哀求連連的卻是他的同學。華立風被嚇了一跳,沒反應(yīng)過來就忍著小腿上的痛走過去拽了下他哥的衣角,嗓音細細軟軟融進雨里,他喊了聲,“哥?!?/p>
十辰于停下動作,被澆進雨里的理智也成片狀地強行塞回他的大腦,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沒發(fā)出聲音。華立風被他猩紅的眼嚇到,還是沒有逃走,把他衣角攥得更緊了,“哥,我痛…”
聽他這樣哭訴,十辰于心一軟,回到家里鎖了房間的門,邊給他換藥邊問:“他們怎么處理,聽你的。”
“不用管他們,我本來也沒什么道理……嘶,好痛,”華立風被藥品疼得一縮,“哥,你輕點?!?/p>
十辰于瞥了他一眼,意思大概是知道了。換完藥后十辰于又給他端了杯姜茶進來,冷冷地說,“喝了。”
華立風兩手捧著杯子小口抿著,看十辰于又低下身子去收拾醫(yī)藥箱,心里好像有兩股海浪在互相拍打。他確實沒把這次挨打的事情看多嚴重,也不是第一次了,十幾年來明里暗里他也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不然也不會出生沒多久爸媽就離婚,法院還把他判給了他那不著家的爹。挨親戚數(shù)落是常事,被同學詛咒是日常,怎么這次頭一回有人替自己出頭,他還在厭煩的同時有些矯情的感動呢。
真是白眼狼。華立風罵自己,家人關(guān)心你你還煩他。幸好這個家庭沒給他帶來什么,自賤和逃避是他最習慣的肌肉記憶。他不喜歡姜的味道,但回過神來已經(jīng)半杯下肚,十辰于也收拾好了東西,最后看他一眼就準備出房間。華立風沒出聲阻攔,他聽到哥哥連關(guān)門的聲音都重了幾分。
他哥生氣了,華立風想。這次也是。
要不怎么說他哥格局大呢,華立風還在這想要怎么和他哥道歉,那邊他哥就調(diào)高了車內(nèi)空調(diào)溫度,還伸手去幫已經(jīng)嚇傻了的弟弟扣安全帶,沒忘了揉一下他的腦袋,“不罵你,別這個表情。”
華立風被他的反應(yīng)驚到,他哥哥向來割裂如此,明明上一秒眼里還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和擔憂,下一秒就能說出溫存的話語。他下意識抓住他哥的手臂,又覺得唐突,于是松開,“你不生氣嗎?”
“沒什么好氣的,”十辰于發(fā)動了車子,“丟臉的又不是我?!?/p>
云淡風輕,甚至語氣輕松的一句話卻讓華立風后悔萬分——其實就應(yīng)該好好聽他哥的話,好好學習好好做人,每天紙醉金迷果然沒有好下場。十辰于還不如像從前那樣教育他一頓呢,這樣迷離的態(tài)度讓華立風有些害怕而后悔,可他要后悔的事太多,被赦免的次數(shù)太少,用看不見的結(jié)局換來的憐憫他棄如敝屣。
他自知矯情,捫心自問這家庭雖然可憎但并沒有少他的物質(zhì),精神世界本就是在生命這條蜿蜒的臭水溝旁建立起來的棺材盒,要隨著壽命的減少才得以逐漸穩(wěn)固擴大。可他還年輕,還年輕,即便他巴不得立馬去死他也還只是二十歲的莽撞中二病。這樣聒噪又熱血的奔赴向南墻的路上明明是有人在拉扯他的,比如他哥,比如卷。
對哦,卷。華立風都快忘了他了,他用十辰于車上的充電線給早已關(guān)機的手機充電,果然看見幾十個來自卷的未接來電。他瞬間覺得有些頭疼和無力,他在卷面前裝的可是小白兔人設(shè),這要他怎么跟卷解釋自己喝酒被警察抓了?他還沒想好怎么跟他哥道歉呢,這就又來一個關(guān)心他的人。華立風現(xiàn)在突然很想跳車然后被撞死,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到自己倒在血泊之中還在哀求:我求求你們別關(guān)心我了,讓我一個人死掉就好了。
這么想著卷的電話就來了,華立風捂著額頭接起來,一接通就是卷遠在歐洲的急切關(guān)心:“颯颯,你怎么了?怎么不接電話?”
華立風酒還沒醒完,太陽穴有點痛,但并不妨礙他隨口扯謊:“我手機被人偷了,昨天在補辦電話卡?!?/p>
“噢這樣,”卷放下心來,“生病了嗎,聲音怎么聽得沒力氣?”
“有一點感冒吧?!比A立風說。
卷擔憂地問:“是不是又沒蓋好被子?”
華立風頗為應(yīng)付地嗯了一聲,聽到卷說“我想你了”下意識也應(yīng)了句:“嗯我也想你?!?/p>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哥一個急剎車給晃得頭疼,他抬頭一看,已經(jīng)到了住所。草草和卷說了拜拜后他就跟著十辰于下了車,看他哥拿鑰匙開門他才頓感不對,快十辰于半步擋在他前面,“我房間好亂的,你等我收拾一下?!?/p>
“里面有什么?”
華立風扯扯嘴角,尷尬又拘謹,還能有什么?他上次住在這房子里的時候是卷去歐洲之前,他還和卷鬧騰了一晚上把家里弄得不堪入眼,第二天早上他又趕著去上課,留卷一個人獨守空房等待下午的航班。家里估計還一團亂呢,這怎么好意思讓他哥看到?
然而他哥沒理會他突如其來的發(fā)瘋,推著他一起往里走。華立風都想好自己怎么死了結(jié)果聽到十辰于一句“這不是挺干凈的么”才后知后覺:欸?是哦,難道卷還打掃了屋子才走的嗎?
……卷多少是有點戀愛腦了,華立風很榮幸,但也受寵若驚??粗缡炀氉呦驈N房他才想起來,這好像就是他哥幾年前在國外住的公寓來著……太丟臉了,太不要臉了,人在國外和男朋友廝混,殘局是男友收拾的,房子是哥哥提供的,唯一什么都沒做還平白添亂的只有自己。
十辰于讓他去洗掉身上的酒味,華立風乖乖照做了,一出來卻看見他哥靠在沙發(fā)上疊著二郎腿抽煙,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看見他出來了就遞了杯東西給他,“檸檬茶,喝了解酒。”
“我本來也沒喝多少……”華立風嘴硬道,喝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他哥的二手煙嗆了一口,他往后躲了點,“你別在我房間里抽煙,熏死了?!?/p>
十辰于斂聲,沒有糾正華立風的“我房間”,滅了煙丟進垃圾桶里。見狀華立風也不說話了,沉默地邊回復(fù)信息邊喝檸檬茶,享受著這如坐針氈的安寧氛圍。他用余光看見他哥在辦公,他注意到他哥今天還是一身的西裝,難道真是從國內(nèi)被他一通電話叫過來的嗎?他是不是又給他哥徒增麻煩了?
這幾年來他惹的麻煩也不少了,華立風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同學霸凌高考失利在酒吧駐唱被下藥差點失身云云,還有這次被抓進異國的局子……華立風發(fā)誓,他每次都想好好做人再也不犯事的,只是他誤入歧途的途徑實在太多了——想到這里他更反胃了,他給自己找借口的的模樣真的很狼狽。
如果他孤身一人就好了,就不用對自己爛透的人生負責了,可以隨便活,反正大家都會死的,只是時間問題,而他不需要這樣的時間。
可是他太幸福,太幸運,幫他解決這些爛攤子的永遠是他的哥哥,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他這個便宜哥哥為什么對他這么好呢?華立風問過十辰于,然而他哥只是叫他少想這些有的沒的,再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好吧,華立風無恥地接受了哥哥的照顧,甚至是伺候。
“伺候”
這個詞是順其自然出現(xiàn)的,卻仿佛量身定做。那會他過十八歲生日,一個人在酒吧喝了個通宵,最后他迷離著眼給通訊錄里唯一的人打了個電話——他把十辰于叫來接他了。十辰于仍舊風塵仆仆,西裝外套披在他身上后才付了錢,華立風怔愣地盯著他看,眼神黯淡無光,顏色像撲火的飛蛾,愚蠢又無計可施。
同樣的,十辰于沒有怪他,只是打趣他,“別告訴我你的十八歲生日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過的?!?/p>
華立風羞憤地捶他,十辰于挨了一下,問他還能不能走路。對此華立風的回答是跳下吧臺的凳子,然后摔進十辰于懷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踩到了自己的鞋帶。十辰于扶住人低頭一看,華立風今天穿的這么光鮮亮麗,下半身居然只穿了一雙最素,最普通的純白板鞋。他發(fā)笑,蹲下身子給他系鞋帶,再站起來朝他伸手,“走了,回家了。”
華立風看著他哥,突然很想撒個嬌。
“背我。”
不知道是礙于他今天過生日,還是怕不依著他他發(fā)酒瘋,十辰于任勞任怨地把華立風一路背回了家。華立風在他臉上摸來摸去,被他的胡茬刺到又轉(zhuǎn)而摸他的背,最后玩的膩了才把下巴搭在他哥肩膀上,很沒良心地撒酒瘋,“你怎么對我這么好?你又不是我親哥?!?/p>
“不是叫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嗎?!?/p>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照顧我,你很閑嗎,伺候我有意思嗎?”
……后來他就斷片了。
華立風愈發(fā)煩躁,把檸檬茶一飲而盡后他發(fā)現(xiàn)手機上又多了幾條信息,是卷給他發(fā)來了愛爾蘭的海,附帶文字是:這里好漂亮,我們下次也來。
華立風點開照片看了一眼,退出去面無表情地打字。
颯:好啊
颯:好美
J:對呀,你身體怎么樣了?
颯:沒多大事
J:多喝點熱水,感冒藥我給你收在茶幾底下了。
J:我明天就回去了
颯:這么快?
像是覺得自己語氣不對,華立風又補了一句。
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很想你,我的意思是不是月底才回來嗎
J:我知道。
J:導(dǎo)師臨時有事,問我愿不愿意提前回去,正好我也想你了。
颯:那你把航班號發(fā)我,我到時去接你
J:嗯,那你早點休息。
颯:晚安,好夢
J:晚安
華立風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十點半了。
他哥還沒有要動的意思,不知道他哥今晚是要去住酒店還是要和他擠一起,可是這是他哥的房子,哪有讓主人憋屈著這種道理的?華立風這回正大光明地盯著他哥看,剛要開口問就被十辰于肆虐憤懣的眼神堵住了嘴。
“你談男朋友了?”
華立風啊了一聲,想到剛剛他才和卷發(fā)完信息,沒由來的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樣羞愧,他心虛到有些結(jié)巴,“怎么了,不可以嗎?”
十辰于抓著他的手腕,小臂上的青筋分明可見,蜿蜒在冷白的皮膚下像四分五裂的毒蛇,帶著輕顫的露珠滋潤可憐他——是十辰于的眼淚。
他哭了?
難以置信這樣的事實,但他哥通紅的眼眶和布滿紅血絲的眼球以及溢出的濕熱,都在確認華立風心里的震驚:他那無所不能,體面矜貴的哥哥,從他嘴里聽到他戀愛的消息后,竟然哭了。
無聲,無情,可慘烈。這樣的情緒讓華立風不知所措,慌慌張張地給他擦眼淚,卻被他哥躲開了。十辰于擦了眼淚說沒事,之后就進了浴室。隔著半透明的玻璃門,浴室里每樣事物都變得柔和起來,喪失了形狀和邊界。華立風跌跌撞撞,竟也流下冠冕堂皇的眼淚。
十辰于為什么哭?哭得這樣動情,遭人憐憫。難道在指責他戀愛嗎?可讓他好好生活的就是你啊,我的哥哥。
什么意思?不允許他戀愛嗎?非親密關(guān)系也可以產(chǎn)生占有欲嗎,親人之間也可以有這樣的占有欲嗎,這難道不病態(tài)嗎,不扭曲嗎?
可會不會是因為十辰于平時太體面了,所以落淚時才顯得分外破碎和虛假。這樣就顯得自己有些太不知好歹了,明明享受了哥哥這么多年的照顧伺候,居然還不能接受哥哥這淺薄的情緒。
若是他能這樣一直自我蒙蔽下去也好,可十辰于提出要睡沙發(fā)的時候華立風又很矯情地自欺欺人:“哥,和我一起睡吧,床挺大的?!?/p>
今夜的月光很兇,幾乎砸在他們臉上,華立風睡得靠中,十辰于卻睡在邊緣。華立風撐起身子戳了戳他,“你往里邊來點?!?/p>
十辰于睜開眼睛睨了他一眼,沒動。
“我睡相不好,等會把你踢下去了怎么辦?!比A立風開始胡說八道,突然想起這是他和男友纏綿的床榻,而他此刻卻在邀請他的哥哥和他再親密些同床共枕。
十辰于坐起來,露出一個和去年聽到華立風大言不慚地說活著很難么時同樣的表情,譏笑中流淌著深不見底的虛無,“華立風,你不是傻子吧?”
華立風被他問得一怔,竟也忘了反駁,被十辰于的眼神嚇到,他下意識又要逃避。這回十辰于沒給他逃脫的機會,抓住他的手腕逼迫他離他更近。華立風被他不甘的眼神感染到,病毒一樣蔓延到他全身。是病。這樣的情感是一種病。
華立風恬不知恥地求饒,“好痛…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十辰于覺得好笑,“華立風,你一個人在國內(nèi)玩膩了就跑到國外,犯了事我連著趕飛機跑了半個地球來撈你,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說我過分嗎?華立風,你是在說我不該來嗎?”
自尊心作祟,華立風居然還反駁他:“我是說……!你不該,這樣看著我……”
“跟別人跑了談戀愛了我一個做哥哥的,伺候了你這么多年,還不能看你了么?”十辰于單手將他手腕抬高壓在床頭,俯下身子,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帶繭的指腹在他細嫩的皮膚上摩挲,“你知道什么叫過分嗎,?。俊?/p>
十辰于的眼神極具暗示性地在他雙唇和眼睛之間流連,華立風以為他要吻上來,躲不開便下意識向后撤,唇上卻沒有傳來相應(yīng)的觸感,取而代之的是喉結(jié)處傳來痛感和溫熱。
華立風意識到這是一個顫抖的,見不得光的,甚至稱不上吻的吻。
然后十辰于把臉埋在了他的肩窩,蹭得他癢。十辰于松開他的同時也抱住了他的腰,華立風終于有了閑力去推開他。察覺到他的動作后十辰于抱得更緊了,他聽到他哥帶著哭腔祈求他,“求你了,抱一會?!?/p>
十辰于向來有分寸,他身上的一切都守恒。剛才失去了多少理智他都會如數(shù)奉還,半晌他松開了華立風,一眼都沒多看他就要往外走。華立風下意識扯住他的衣角,“你去哪?”
“客廳,我睡沙發(fā)?!?/p>
華立風這次沒再攔他。
他倒在床上,聽見外面十辰于點煙的聲音。他看了一眼手機,才過去了二十分鐘。
這注定是一個豐富、冗長的荒唐夜。
華立風嚼了兩顆褪黑素后才勉強睡去,次日他睡醒已經(jīng)是下午,他猶豫著要怎么出去面對十辰于,他不想出去洗漱,也不想面對生活,他只想逃離這充滿變數(shù)的生活。還在不盡的糾結(jié)中極限拉扯,十辰于敲了門,聲音很平常,問他起床沒。
華立風應(yīng)了一聲,說起了。
“醒了就快點起來洗漱了,去吃個飯我就要去機場了。”
華立風動作飛快地下床,打開了房門,這動作貌似把十辰于也嚇了一跳,“怎么了?”
“你幾點的飛機?”
“六點。”
那豈不是還剩四個小時而已了?
“真的不再待一會嗎?”
“我要上班的啊?!笔接谕扑M浴室,“趕緊洗漱,我們出去吃?!?/p>
華立風摁滅心里那抹奇怪的不舍情緒,學著他哥出無事發(fā)生的姿態(tài),“美國沒什么好吃的,我們不如在家里煮碗面吃?!?/p>
“你會?”
“當然,我可是很熟練的?!比A立風嘴里含著泡沫,“保證毒不死你?!?/p>
華立風用行動證明只要他不緊張,緊張的就是這個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開他哥和卷發(fā)信息,卷是在飛機上給他發(fā)來的信息,華立風也是陪著十辰于到了機場才想起來要接卷這回事。所幸卷還有半小時才落地,十辰于和卷應(yīng)該撞不上。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和男友見面。
“真的不多呆兩天嗎?”華立風天真地問。
“你替我上班?”
華立風還沒回話,卷的電話就撥過來了。他們一同看向手機屏幕,頓時氣氛又降下去了。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明白,昨晚不可能沒發(fā)生過,不可能淹沒在他們拙劣的演技下。
“接吧?!笔接谡f。
“這么快就落地了???我馬上到到達大廳了,你稍等我一會啊……嗯,好,你先去拿行李,我很快。”
華立風掛了電話,聽見他哥又用那陰陽怪氣的語氣開口:“怎么,陪我來機場是順便,一會還要用這輛我給你準備的車,載你男朋友回我給你準備的房子嗎?!?/p>
“他自己也有公寓的……唔?!比A立風弱弱道,還沒有逃離這輛車,十辰于就欺身,強硬地舉起他的雙手摁在車窗上逼他接吻。腦袋撞到玻璃上沒有發(fā)出響聲,是因為體貼割裂如十辰于,強迫弟弟和自己偷情的時候都沒忘了墊一只手在他后腦勺。
這次他真真切切對著華立風的雙唇索吻,還要故意發(fā)出吮吸的聲音,墊在他腦后的手輕輕摁壓他的后頸華立風便不受控地張開了齒關(guān),他扭動身子想要反抗卻被十辰于壓得更緊。華立風此刻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好好健身鍛煉身體的,十辰于就算松開了他的手他也沒法推開他,只能任由十辰于在他唇上又啃又咬還汲取他嘴里的津液。
后腰上忽然傳來癢意,他渾身都繃成了一條線,拼命搖頭結(jié)束了這個吻說不行不行。十辰于摟住他,他們額頭相抵著,華立風光是看著他的眼睛就又要哭了,哽著鼻音小聲抽泣,“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哥哥,不可以的?!?/p>
十辰于也僵住了。
往日里華立風都對他微來喂去的,好不容易熟絡(luò)了些小孩知道喊句哥。但這還是華立風第一次喊他哥哥,這樣親昵又陌生的稱呼。
哥哥。
男生和男生之間稱兄道弟也有個界限,“哥哥”這倆字畢竟是疊詞,對于沒有感情糾葛和特殊情趣的兄弟之間用這個稱呼確實有些惡心人。大抵華立風也是這么想的。
可是他沒想到,被十辰于強吻后他反應(yīng)竟這樣大,稱呼轉(zhuǎn)變的瞬間有什么不可言說的情愫也在潛滋暗長,勢如破竹不止不休。然無論如何遙遠的前方都是一片黑暗,身后是他們早已背棄的道德。
“是我錯了?!笔接诘皖^,“哥哥給你道歉,好不好?”
哥哥道了歉也比不上現(xiàn)任的殺傷力,華立風不想面對這個自己和哥哥偷了情的事實,沒能送哥哥上飛機,只能趕著去接卷。
久別重逢,一見面卷就給了他一個溫暖又結(jié)實的擁抱,可葡萄酒一樣醇厚的眼神再深情也圈不住他,很抱歉華立風就是這樣即便和男朋友接吻也滿腦子都是自己哥哥的人。
卷推著行李箱和他并肩往外走,從機場大廳到打到出租車,卷全程都在分享自己在愛爾蘭的新鮮見聞。華立風一一應(yīng)下,腦子里卻跟上數(shù)學課似的什么也沒經(jīng)過。
然后他幫卷把行李抬進出租車后備箱,關(guān)上箱門的那一刻卷問他是不是打車來的,華立風站在原地想了幾秒,回答說:我們分手吧。
然后他落荒而逃,沒有給卷一個合適的理由,沒有給卷一個正當?shù)睦碛伞?/p>
“是一種前后反差巨大的情感變化,和身份的轉(zhuǎn)化形式。斷崖式分手指的是沒有征兆的突然分手,自己感覺沒有具體的矛盾和實際的沖突,伴侶卻態(tài)度堅決地離開,是失戀中最有落差感的一種……”華立風默讀完視頻評論區(qū)的科普,突然笑出聲,那他還真他媽是個混蛋,不怪卷恨他。
又怎樣呢,全都無所謂了。恣意狂歡的時候他高舉自賤的旗幟而渴望關(guān)注,現(xiàn)在熱情的潮水退下去,一切趨于平靜,劈在他臉上的白月光都流淌著回到歸宿。華立風想,把夢想是拯救迷途少年的哥哥和男友全都趕出自己的生活是他自作自受,他這糟蹋的人生應(yīng)得的。
他點了根煙倒在床上,頭垂在床外。這張床,這張他短暫地和十辰于同床異夢過的床。
活著做人還真他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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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 反正我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