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的崩塌？”

吳紅此刻倒是有點猶豫了，遲疑了一下，道：“不不不，古神自身既然不存在實體，而且誕生于人類自身，所以基本上可以說，只要人類不滅亡，它就有可能復生，一直死而復生。但它既然是一個‘規(guī)則’，被它管轄的就是它的眷屬，那么，當這個‘規(guī)則’開始無法維系世界的時候……一般地說，是古神的眷屬會成為最大的受害者，但這些眷屬也會……”

“嗯？”

“當你身邊一大群人都遭遇了不幸，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嗎？”

“行，我明白了?！?/p>

我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彭楠，彭楠也只是嘆了口氣。

“你累了？”吳紅倒是并不吝于展露女性的溫柔。好吧，她確實很可能，或者確實是一個細心又善良的女生，只是遇到這種事情，她也只能選擇按照她覺得比較妥當?shù)姆椒ㄈヌ幚砹税?。而彭楠這個混蛋，對，他這是真的是……

“哎，沒，沒，沒有，咳咳，是有點，不過不要緊?！迸黹筒钪苯颖砻鳌案阍谝黄鸩粫邸绷耍踔了约悍颠^去問：“你累了嗎？累了的話其實我們就先散了吧？”

“……”吳紅轉(zhuǎn)向我，我只得道：“那下一截故事就以后再聊？”

“哎？不是，我送無名回家去，然后大概再跟你回去繼續(xù)講吧?！?/p>

吳紅這下笑了出來：“行啦行啦，真的是，其實后面的事情還是可以繼續(xù)簡單地說完的——我們說到哪了？”

“古神的自身的崩塌?！蔽矣X得我現(xiàn)在的樣子應該很像一個正在裝逼的網(wǎng)文男主，“我大概理解了，如果你們覺得有點疲倦了，不妨讓我試著給你們的故事補全？”

吳紅的神色有點微妙，但我很滿意地沒有看到不屑和嘲諷，她此刻更像是在期待，期待著我會怎么補全這個由她的虛構(gòu)和彭楠的臆想構(gòu)造的故事。她是否和我想的一樣？

“你們，相不相信我真的能把這原本我沒聽說，也沒看到的故事，說出來？”

“……”

“病友，給點信心?！蔽掖丝桃膊活欁约菏欠褚蚕駛€不正常的人類了，看著他倆，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道。

“這下飛躍瘋?cè)嗽毫诉€是回魂夜了?！眳羌t顯然有點難以接受我這一下子的轉(zhuǎn)變，她唯一能尋求的安慰是把一塊點心放進了嘴里，然后看看懵了的彭楠，又安慰他道：

“太陽之下并無新事，既然那個東西是一種規(guī)律，或者規(guī)則，那肯定會有一定的邏輯在里面。所以一般來說，聰明的人，足以憑借我們之前給的線索，推斷出后面的事情了?！?/p>

“你說我聰明，我覺得你只是會裝糊涂。你我是正常人，這里只有彭哥一個病友?！蔽乙粫r嘴賤，忍不住奚落道。

“不不不?！彼坪跖滤查g拉下臉的彭楠跟我發(fā)生肢體矛盾，吳紅立刻伸出一邊手拉住了他，“我沒裝糊涂的習慣，我要是喜歡裝糊涂，那天凌晨也不會跟彭哥說那么多了。彭哥，你別管他，他就是看我不順眼所以故意懟我。”

“……不是，我腦子有點亂。我先……”彭楠居然順勢抓住了吳紅的手，但他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你們兩個為什么其實都知道那么多？”

吳紅一臉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古神和我們密切相關(guān)的，彭哥。既然它統(tǒng)御著人類社會很多地方至少已經(jīng)幾百年，那么，想從歷史上搜羅到它的影子很難嗎 ？”

彭楠楞住了。

我此刻也很后悔我為了懟吳紅而不小心引發(fā)了彭楠的情緒波動，便急忙道：“好啦，我確實是在裝神弄鬼。真相就是你們說了開頭之后，我把曾經(jīng)學過的歷史和你們告訴我的古神的真相聯(lián)系起來了?！?/p>

“……”

彭楠此刻是徹底安靜了，不過不是那種懵過去的安靜，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氣般的安靜，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說出來的明顯不是他內(nèi)心最想說的話了：“你繼續(xù)說?！?/p>

“……你其實更想說，我終于承認古神的存在了，是吧?！蔽倚α诵ΓS后我還是沒能繼續(xù)開心下去，“不過說真的，事情都說到了這樣，古神存不存在有何意義？它沒有實體，不可觸碰，卻影響每一個人，那就是某種規(guī)則，如果我們硬是要把某種殘酷——不不不……難以形容的世界規(guī)則叫做古神，也是說得通的。我不懂古神，但我覺得，我還是懂得這個規(guī)則的?！?/p>

彭楠居然望向了吳紅，溫柔地道：“我記得你也這么說過。”

“……”

那八成是為了緩和你的情緒。我心里暗暗吐槽起來，然后繼續(xù)往下說了：“這個古神最大的特質(zhì)，就是無限擴張的貪婪吧，而且，它和它的眷屬，是專注于世界的財富的。他以財富的擴張為誘餌，引誘其他一切人類——包括其他古神的眷屬在內(nèi)，來采納它的手法，去玩財富的游戲，然后通過財富，獲得幸福。它似乎什么也沒說，但也正因為它除了鼓動人們占有財富之外沒有任何話語，所以它的眷屬們會自動替它縫補，也就是生產(chǎn)出大量的規(guī)則和……想法，來填補充實它。但它最底層最不能避開的一件事，一直都在那里，就是吸血，也就是，剝削剩余價值。

“人類要如何獲得幸福？它的回答是有財富就有幸福，畢竟不管是什么年代，擁有越多社會資源，就越可以規(guī)避風險和遠離苦難。而在其他蠻荒的地區(qū)，其他古神是讓人類以暴力或者神秘性去占有資源的，我這么說你們應該可以理解。而這一個古神，它是隨人類社會和進步一起生長的，它披上了自由和平等的外衣，鼓吹著一件事，人類可以完全以財富為標準去反應自己所占有的資源，因為財富是公平的，是完全可以靠雙手創(chuàng)造的。人類越是高尚、聰明、勤勞，就越是有可能占有財富，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很多人對此深信不疑，這個說法也確實聽起來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很多人都接受了它，但是它沒有說的事情是，一個人創(chuàng)造的財富總是有限的，要想占有更多的財富，是必須去掠奪他人的財富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