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魏是一名醫(yī)生，并且是一名醫(yī)術(shù)精湛的青年才俊。

????????醫(yī)生的睡眠總是很寶貴的，需要盡可能地從短暫的睡眠里獲取十多個小時連軸轉(zhuǎn)的精力，因此顧魏很少做夢。

????????但最近事情變得有些奇怪，他只要一陷入睡眠，便開始做夢。

????????——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貓，還是將軍府的貓。

????????

????????『夢境的開始』

????????顧魏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腦袋沉重，眼皮睜不開。

????????奇怪？最近有這么疲累嗎？在夢里還想睡覺。

????????夢？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做夢。

????????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時，世界一下從靜音變得嘈雜起來，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鍵。

????????有風(fēng)聲，鳥叫聲，低語聲。

????????他能感覺到微風(fēng)拂過毛發(fā)，陽光曬在身上微燙的溫度，還有一只托起他的柔軟手掌。

????????顧魏努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陡然放大的笑臉。

????????“娘！你看它睜開眼看我了！”

????????男孩興奮地抱著它來到一個婦人面前，顧魏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聲弱弱的喵嗚聲。

????????那是個很溫柔又漂亮的女人，穿著月白繡竹裙子，在燦爛的春色里也絲毫不遜色。

????????“峣兒喜歡便好，以后要好好照顧它，知道嗎？”

????????小男孩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心翼翼將小奶貓抱在胸前。

????????顧魏靠在小男孩身上思考，這小男孩的名字與他喜歡的將軍很像呢。

????????顧魏遲鈍地想了一會便累了，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靠在男孩的掌心睡著了。

????????

????????顧魏醒來后久違地發(fā)了會呆，看向周圍熟悉的陳設(shè)，擺放著宣傳冊的桌子，休息室狹小的木質(zhì)上下床。

????????剛才的夢未免太真實(shí)了，醒來后甚至恍惚究竟是幻是真。

????????顧魏用指尖撐著額角揉了揉，自己最近可能太累了，才會做這么奇怪的夢。

????????不過那個男孩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總不會是歷史上那位李炬峣吧，顧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這是魔怔了不成。

????????顧魏拿起桌上的手機(jī)看了看時間，該上班了，晚上還有幾個病人等著他。

????????

????????忙到將近十一點(diǎn)，顧魏才收拾東西坐上最后一班地鐵回到家。

????????洗漱完后本打算上床睡覺，他卻鬼使神差一般抽出了書架上的一本書。

????????封面邊緣磨損泛白，書頁柔軟，一看就知道翻閱過無數(shù)次。

????????顧魏戴上金絲眼鏡坐在書桌旁攤開書本。

????????李炬峣，縉國將軍，生于順康八年，死于順康三十年，享年二十二歲。

????????顧魏的指尖劃過早已熟記于心的幾行文字，腦海中忽然閃過夢境里男孩的面龐。

????????李炬峣，也會喜歡貓嗎？

????????

????????『第二個夢境』

????????顧魏再次睜開眼時，是在一個庭院，他的肉墊下壓著一只蝴蝶的翅膀，蝴蝶在他爪下?lián)潋v掙扎。

????????顧魏下意識地抬起爪子，蝴蝶翩翩然飛到了花叢中。

????????咦？他什么時候長大的？

????????顧魏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池塘旁，水面晃悠悠顯露出一只貍花貓的倒影。

????????顧魏新奇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水面，倒影瞬間破碎成點(diǎn)點(diǎn)金光。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瞬顧魏騰空而起。

????????“葳葳，你怎么跑池塘邊來了，小心掉下去。”

????????顧魏渾身的毛發(fā)都炸開了，這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抬起頭看過去，登時愣住了。

????????是上次夢見的小男孩，但明顯年歲更長，稚嫩的嬰兒肥已然褪去，臉頰的線條逐漸變得凌厲起來。

????????男孩拎著他的后頸：“葳葳，你今日有些奇怪，是生病了嗎？”

????????顧魏心想，原來不是喊他的名字，見狀便乖順地窩在男孩的懷里。

????????男孩熟練地用手指撓了撓他的下巴，顧魏仰起頭瞇著眼，喉嚨里發(fā)出舒坦的呼嚕聲。

????????顧魏僵住了，他這是什么不知羞恥的生理反應(yīng)？！

????????但很快他便屈服于貓咪的本能，任由男孩的手掌撫過他的全身。

????????“葳葳，再過幾年我就不能經(jīng)常在家陪你了，我要像父親那樣當(dāng)一名大將軍?！?/p>

????????顧魏舒服得昏昏欲睡，頭耷拉在男孩的手掌上蹭了蹭以示回應(yīng)。

????????“我會比父親更厲害，我一定會讓李炬峣這個名字名留青史?！?/p>

????????顧魏震驚地瞪圓了貓眼，尾巴尖都豎了起來。

????????他剛才聽到了什么？

????????

????????李炬峣……

????????顧魏躺在床上蹙著眉囈語，床頭柜上的手機(jī)響起悠揚(yáng)的音樂，將他從夢境拉回現(xiàn)實(shí)。

????????顧魏煩躁地關(guān)掉手機(jī)的鬧鈴，頭發(fā)凌亂地坐起身，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就是個夢而已。

????????顧魏這么告訴自己，但思緒卻久久未能回歸。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翻身下床又抽出了那本書，一字一句地找著什么。

????????最后長嘆一聲靠在椅背上，他是真的瘋了，竟然想在史記上找到李炬峣的貓。

????????這真的只是一個夢嗎？

????????

????????在那之后，顧魏很多天都沒有再做夢，恢復(fù)了以往一夜無夢的睡眠，他卻莫名覺得失落。

????????顧魏站起身去關(guān)上辦公室的窗戶，外面黑沉沉一片，雷聲轟鳴，雨急風(fēng)驟。

????????“顧醫(yī)生，下班了還不走嗎？”

????????顧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坐在電腦前抬起頭笑著回道：“我還有些患者的病例需要整理，你們先走吧?！?/p>

????????人都走光后，辦公室空蕩蕩的，在雷鳴和雨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安靜。

????????顧魏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工作，噠噠噠的敲擊鍵盤聲單調(diào)而催眠。

????????不知過了多久，顧魏才摘下眼鏡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外面的雨聲漸弱。

????????等雨停再走吧，顧魏這么想著，靠在椅背上想瞇一會，沒想到很快便睡了過去。

????????

????????『第三個夢境』

????????顧魏醒來時仍然在那個熟悉的院落，只是天氣格外陰沉，豆大的雨點(diǎn)敲擊瓦片，屋檐下水流如注。

????????他又回來了！

????????顧魏只覺得胸口充斥著失而復(fù)得的狂喜，不顧這瓢潑的大雨，沖進(jìn)雨中四處尋找李炬峣的身影。

????????雨水澆濕了他的毛發(fā)，身上濕漉漉地往下淌水，顧魏忽然感覺出氣氛的異常。

????????嘈雜的雨聲中隱隱有壓抑的嗚咽聲，悠悠地傳到他靈敏的貓耳中。

????????他遲疑地邁開步伐朝那道聲音走去，用爪子推開了沉重的木門，濕漉漉的爪印一路延伸至幽暗的室內(nèi)。

????????那道身影幾乎要隱沒進(jìn)黑暗中，壓抑的哭聲里泄出的痛苦壓得顧魏心頭莫名沉重。

????????直覺告訴他，這是李炬峣。

????????他走近后輕輕喵嗚了一聲，抬起爪子搭在了李炬峣的膝上。

????????眼淚混著雨水滴落在地上，顧魏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一口，又苦又咸。

????????“葳葳……母親走了，她留給我的只有你了……”

????????顧魏渾身濕漉漉地被李炬峣摟在懷里，他湊上去舔舐李炬峣臉頰上的淚。

????????明明沒淋雨，他怎么也濕漉漉的呢？

????????顧魏靠在李炬峣的頸側(cè)眨了眨眼，漂亮的貓眼在黑暗中閃爍。

????????

????????顧魏在辦公室靠著椅背沉沉睡去，身體漸漸往一旁傾斜，驟然的失重感讓他瞬間驚醒。

????????明晃晃的白熾燈晃得他睜不開眼。

????????——刺啦。

????????椅腿在地面拖曳出刺耳的聲響。

????????雨停了。

????????顧魏按著自己的胸口，悶悶地像塞了一團(tuán)棉花，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他眨了眨眼，淚珠在他的手背上濺開。

????????吧嗒，極其細(xì)微的聲響，卻像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

????????顧魏雙手掩面，淚水從指縫溢出。

????????

????????“李炬峣天生將才，十六歲初上戰(zhàn)場便大勝而歸，名聲遠(yuǎn)勝其父，七年內(nèi)無一敗績，周圍列國聞其名便已然喪膽，李炬峣生前南征北戰(zhàn)，開疆拓土，開啟了縉國有史以來最繁榮的時期。”

????????顧魏這段時日只要休息便會去市里最大的圖書館翻閱與這段歷史有關(guān)的記載。

????????他坐在閱覽室內(nèi)，身旁是厚厚一疊史記與李炬峣的傳記。

????????太陽逐漸西移，炫目的晚霞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顧魏的肩頭。

????????顧魏抬頭望去，盛大的晚霞像燃燒的火焰，紅得刺目，他抓著書本的手微微收緊。

????????“然，順康三十年，李炬峣收獲了此生唯一的敗仗，也是最后一場，他率領(lǐng)將士死守五日后陣亡于龍骨坡，據(jù)說那日天際都被鮮血染紅，如火如荼?！?/p>

????????顧魏猛地合上書頁，背對著萬丈霞光一步步堅定地朝門口走去。

????????不管歷史如何記載，這是他的夢，他要救李炬峣，誰也不能阻擋。

???????

? ? ? 『第四個夢境』

????????顧魏剛睜開眼便被眼前放大的俊臉會心一擊。

????????少年的眉眼里盡是飛揚(yáng)的神采，正要躊躇滿志地踏上屬于他的征途。

????????但此刻，少年只是抱著他的貓，用高挺的鼻梁溫柔地蹭著顧魏毛絨絨的頭頂。

????????“葳葳……等我打勝仗回來?！?/p>

????????聲音低沉眷念，顧魏被這磁性的聲音麻得抖了抖敏感的貓耳，害羞得蜷起了尾巴。

????????他只是一只小貓咪，為什么用這么深情的語氣跟他告別，顧魏僵硬成了一只貓條，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他人如此親密。

????????李炬峣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貓后轉(zhuǎn)身決定出發(fā)。

????????顧魏怎么可能讓李炬峣丟下他獨(dú)自上戰(zhàn)場，剛落地便蹭蹭蹭地扒著李炬峣的衣服爬上了肩頭。

????????“喵喵喵！(我要一起去！）”

????????李炬峣哭笑不得地扯開顧魏扒拉他的爪子：“葳葳，乖乖在家等我，肚子餓了吧，家里有小魚干?！?/p>

????????顧魏又不是真的貓，怎么可能被美食騙走，總之不管怎么樣，他就是不離開李炬峣身邊。

????????最后顧魏不得不使出殺手锏，裝出一副喵生無望的可憐樣趴在李炬峣靴子旁，有氣無力地喵嗚一聲便偏過頭不動了。

????????李炬峣哪見過這么會演戲的貓，心疼得不行，直接抱著他便上了馬車。

????????不知為什么，這次的夢格外的長。

????????顧魏陪著李炬峣從繁華的都城一路行至荒涼的邊關(guān)，清晨一起迎接旭日東升，傍晚一道送別落日余暉。

????????他見證了李炬峣十六歲這年的第一場勝仗。

????????戰(zhàn)場廝殺聲鼎沸，煙塵滾滾，馬蹄浩蕩，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著他的少年將軍身著鎧甲，渾身浴血，騎著戰(zhàn)馬朝他疾馳而來。

????????“——葳葳！”

????????鳴金收兵的鑼聲震天，他卻能準(zhǔn)確地鎖定李炬峣的聲音。

????????“喵嗚！”

????????顧魏開心地高高揚(yáng)起尾巴，史書上可沒記載李炬峣打了勝仗后最先喊的是小貓的名字。

????????——只有他知道。

????????

????????這次夢醒時，顧魏的嘴角還是揚(yáng)起的，他扒拉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李炬峣在風(fēng)中呼喊他的聲音仿佛還響徹在耳畔。

????????心跳驟然失衡。

????????太犯規(guī)了，顧魏喃喃自語，誰能拒絕少年將軍的一腔熱忱呢。

????????夢境與現(xiàn)實(shí)的時間并不等同，每當(dāng)顧魏夢見李炬峣時總會見證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下一次夢見時便已過去一年時間。

????????顧魏知道當(dāng)李炬峣二十二歲那年來臨時，便是最后一個夢。

????????越臨近這個日期，顧魏便越焦躁。

????????他只是一只貓，該怎么阻攔李炬峣？

????????歷史的長河早已奔騰而過，在史書的記載中蓋章定論，而他卻墜入了時空間隙的夢境碎片中，不自量力地試圖改變長河的流向。

????????歷史真的能改變嗎？

????????

????????『最后的夢境』

????????吹角連營，戰(zhàn)鼓轟鳴。

????????窩在毛毯上沉睡的貓倏然睜開了眼，身體靈活地鉆出營帳。

????????周圍是煉獄般的場景，血腥氣籠罩住了整個軍營，受傷士兵的哀嚎聲響徹營地。

????????即便顧魏是醫(yī)生，也從未見過這般場面，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讓他弓起了身體。

????????不對勁。

????????他以往每次夢見打仗，時間線都是在開戰(zhàn)前，但這次……

????????很快顧魏便從其他人的對話中得知這已是第五日。

????????他悚然而驚，猛地抬頭看向天邊，離太陽下山不久了。

????????這將是李炬峣最后一次出征。

????????匆匆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李炬峣換上了鎧甲，臉上帶著笑卻掩不住疲色。

????????“葳葳，別亂跑，我?guī)慊貭I帳。”

????????這次顧魏不再溫順地窩在李炬峣的懷里，而是焦躁不安地沖李炬峣叫喚，爪子勾著李炬峣的內(nèi)甲，即便滲血了也一反常態(tài)地不肯離開。

????????李炬峣的心也一直往下沉，種種征兆都表明此次出征兇險異常。

????????但縉國沒有當(dāng)逃兵的孬種，他李炬峣更加不會。

????????李炬峣的目光落在顧魏身上便柔和了起來。

????????“葳葳，我若回不來，你便走吧，不要傻傻地等我，知道嗎？”

????????說罷便低下頭親了親顧魏濕漉漉的鼻尖。

????????顧魏像被掐住了脖子般啞了聲，這時李炬峣快速地往它嘴里塞了東西逼他吞下去。

????????顧魏甩了甩腦袋，李炬峣的臉龐開始出現(xiàn)了重影，爪子也無力地松開。

????????不，不要……

????????顧魏暈過去前看到最后的畫面是李炬峣離開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顧魏緩緩睜開了眼睛，整個軍營安靜得可怕，只有偶爾傳來幾聲尖銳的鷹唳。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顧魏瘋一般地竄出營帳，如血的殘陽轟轟烈烈地染紅了半邊天，刺眼的金輝直直地射進(jìn)他的眼中。

????????這是一片血色的戰(zhàn)場。

????????一道矯健的身影在戰(zhàn)場上躲過刀林劍雨，往圍剿的中心而去。

????????顧魏似乎是天生要當(dāng)醫(yī)生的料，越是重要的手術(shù)，他越理智冷靜，這種強(qiáng)大的心理素質(zhì)是他的本能，也源于他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因此當(dāng)他的老師入院時，他選擇當(dāng)老師的主治醫(yī)生。

????????但手術(shù)失敗了，他的自信也在一夕間摧毀殆盡。

????????每當(dāng)拿起手術(shù)刀，看見鋒利的刀片折射出冷酷的寒芒，他的眼前就會出現(xiàn)手術(shù)室白晃晃的燈光和大片大片止不住的血色，耳畔也開始嗡鳴，像是關(guān)不上的鬧鈴。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主刀過重要的手術(shù)了。

????????而此時此刻，在這個殘酷的戰(zhàn)場，他似乎找回了這種本能。

????????顧魏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到李炬峣。

????????若無法改變歷史，起碼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要陪在對方身邊。

????????因?yàn)椤抢罹鎹i的貓。

????????

????????顧魏在一片紅色泥濘中穿過烏泱泱圍著的士兵，箭羽嗡鳴著從他頭頂呼嘯而過射進(jìn)李炬峣的腿骨。

????????一支，兩支，三支……

????????顧魏騰空而起在一片金光中躍進(jìn)了李炬峣的懷里。

????????李炬峣逐漸黯淡的眸光猛地一亮，璀璨得驚人。

????????李炬峣接住了他的貓，在最后一支箭到來之前。

????????他將他的貓護(hù)在胸口，用身體筑成了城墻。

????????——光熄滅了。

????????這一瞬間仿佛定格膠片，所有人的動作都停頓在原地。

????????整個世界都熄了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顧魏隱約聽見李炬峣在他耳邊笑著說，魏魏，謝謝你來救我，我很高興。

????????顧魏彎起唇笑了，眼睛卻下起了雨。

????????沒有人知道李炬峣在最后保護(hù)了他的貓。

????????只有他知道。

????????

????????這個夢做了很長很長時間，等顧魏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

????????顧魏怔怔地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沒有開燈。

????????他用手摸了摸臉頰，沾了一手的眼淚。

????????夢境結(jié)束了。

????????

????????第二日，顧魏向醫(yī)院請了假，在花店買了一束花開車前往老師的家。

????????一路上忐忑的心在看見師母慈祥的笑臉時瞬間平靜了下來。

????????兩人默契地避開了那個話題，在夏日的午后時光里聊了聊家常。

????????師母將他買的花插在了花瓶中，跟他說以后要多來看望她，收到這么漂亮的花她很開心。

????????告別的時候，師母站在門口和藹地看著他的眼睛：“小顧，以后要好好生活，你一直是他最驕傲的學(xué)生。”

????????顧魏霎時紅了眼眶，良久才哽咽道：“我知道?！?/p>

????????他沒有救下老師，也沒有留住他的少年將軍。

????????但他一直記得李炬峣用劍撐著身體滿身血污地站在戰(zhàn)場中央看到他出現(xiàn)時眼底亮起的光。

????????那天的晚霞真的很美，前所未有的燦爛。

????????

????????之后的日子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顧魏重新開始主刀做手術(shù)，工作變得比以往更加忙碌。

????????眨眼間又過去了一年。

????????當(dāng)除夕的鐘聲敲響時，顧魏伸手接住了窗外飄落的雪花。

????????李炬峣，新年快樂。

????????顧魏在心底默默地說道。

????????還記得那年也是除夕，李炬峣守在邊關(guān)不得回京，與將士們圍在篝火旁喝酒慶賀。

????????而他懶洋洋地縮在李炬峣的懷里，李炬峣的懷抱比篝火還要溫暖，他貼著小腹昏昏欲睡。

????????耳畔是將士們喧鬧的叫嚷聲和酒碗清脆的碰撞聲，李炬峣的手掌一直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脊替他順毛。

????????他瞇著眼仰頭看見李炬峣鋒利的下顎上的胡茬，怎么這個角度也這么好看，他胡思亂想著睡了過去。

????????其實(shí)他當(dāng)時心里閃過一個念頭，想試試那胡茬有多扎嘴。

????????可惜再也沒機(jī)會了。

????????顧魏的眼睛黯淡了一瞬，但很快便打起精神來，戴上厚實(shí)的圍巾準(zhǔn)備出門放煙花。

????????才剛穿上鞋，衣兜里的手機(jī)便猛烈震動起來。

????????“顧醫(yī)生，醫(yī)院來了個急診病人，手術(shù)難度很高，又是軍區(qū)那邊特意交代的，只能麻煩你來一趟了?！?/p>

????????顧魏一邊聽著電話，一邊迅速地拿起車鑰匙打開了門：“好的，我這就出發(fā)趕過去?！?/p>

????????“這病人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和歷史上那位將軍的名字相同?！?/p>

????????顧魏頭腦眩暈了一剎那，嘴唇發(fā)干，心跳劇烈到手機(jī)都差點(diǎn)拿不住。

????????“他…叫什么名字？”

????????“李炬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