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不曾想到，再回到這里時，會面臨物是人非的結(jié)局。

（二十九）

自除夕過后，我在峨嵋派的每日的時光，可以徹底用“夙興夜寐”一詞來形容。

原本我是卯時二刻起床，卯正時分到大殿里上早課，辰時用過早飯，辰時二刻到午時二刻要與按照門派安排與弟子們共修，往后便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第二輪共修是從未時二刻到申時，以往的我都是從用過晚膳起，之后全都是自己的閑暇時間。

而自從答應(yīng)?？諑熖珜W(xué)習(xí)功法以后，她便取消了我的早課，每日起床之后，就讓我到她住的院子里去練習(xí)功法。共修的時間自然不必多說，晚上直到亥正時分，我一天的學(xué)習(xí)才算徹底結(jié)束。

這一切緊迫的充裕還是因?yàn)楣霉枚稹獮榱送黄圃脚畡Ψǖ淖詈笠浑A，她已經(jīng)徹底待在練功房里閉關(guān)不出了。

基于眼下的狀況，無論我早出還是晚歸，姑姑都無法知道，所以?？諑熖鸥胰绱嗣髂繌埬懙卣加梦业臅r間。

而此刻的我，正在峨眉后山的密洞里苦苦修習(xí)著峨嵋派的頂級功法——天罡指穴法。

連日以來，?？諑熖诖颂幗柚芏粗械奶烊混`力，將峨眉最基礎(chǔ)的三種內(nèi)力功法——丹田開合功、峨眉十二樁與先天一元?dú)夤σ徊魇诹私o我。

但由于時間緊迫，這些內(nèi)力功法我學(xué)得囫圇吞棗，對其的了解并不深刻，且未經(jīng)積累，此時我的內(nèi)力依舊十分薄弱。因此，我對銅制假人運(yùn)用起天罡指穴法時每一次出手，也并未徹底與內(nèi)力結(jié)合，更多依靠的，純粹只是的蠻力罷了。

我戴著木制的指套，心里默念著天罡指穴秘籍上的口訣，擺好了架勢，盤算著銅人上十二正經(jīng)的位置，迅速地指了出去。

動作雖然漂亮，但因?yàn)槲页鍪值姆绞讲粚?，在我的手指與銅人接觸之后，只聽見沉悶的一聲響動，我便被自己的力量給彈反了回來。

我跌坐在地上，強(qiáng)忍著在眼中打轉(zhuǎn)的淚水，摘掉了指套，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因?yàn)閯偛拍且幌伦兊糜行┌l(fā)紅的手指。

“不是這樣的，黛兒?！?/p>

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的常空師太走了過來，將我給扶了起來。

“我給來你展示一遍。”

在我點(diǎn)頭之后，只見?？諑熖鲿车?cái)[好了架勢，足尖點(diǎn)地，便輕盈地朝木人越了過去，她迅疾又精準(zhǔn)地在銅人周身的穴位上出手，迅疾到甚至指尖都能夠帶起風(fēng)聲。

她的動作之快讓我根本無法看清，就連環(huán)繞在銅人周身的身影也變成了殘影，被洞內(nèi)燈燭照射石壁上的影子也如鬼魅一般。

一套功法完畢，常空師太穩(wěn)重地站定，而銅人身上的幾處地方，居然已經(jīng)被她的內(nèi)力震得凹陷了進(jìn)去。

這便是一個內(nèi)力深厚的強(qiáng)者，這便是真正大成的天罡指穴法應(yīng)該發(fā)揮出的威力。

?？諑熖o了我一個眼神示意。

我點(diǎn)了一下頭。我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重新調(diào)整內(nèi)息。

我排除掉了腦內(nèi)各種雜亂的念想，慢慢地，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我的周身流動。

我睜開眼睛，開始有意地引導(dǎo)，并將那股力量匯聚到了我的指尖。我再一次背誦起口訣，擺好架勢，模仿著?？諑熖珓偛诺淖藨B(tài)，一躍而起。

可是，當(dāng)我指尖接觸到銅人的那一瞬間，聚集在我指尖的內(nèi)力卻渙散了。

又一次，我失敗了。且比上一次失敗得還狼狽一些。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地上自己佝僂成了一團(tuán)影子，之前被強(qiáng)行憋回去眼淚，此時又匯聚在了眼眶里。

我其實(shí)知道自己的問題。現(xiàn)今的我不僅內(nèi)力單薄，甚至連能夠凝聚內(nèi)力的時間都不長久。

幾日前，?？諑熖€夸我的武學(xué)天賦甚高，而照現(xiàn)在的情況，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那不過是安慰人的話語罷了。

離姑姑大成越女劍法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我這邊的學(xué)習(xí)卻依舊沒有任何的長進(jìn)。

這樣下去，我就要辜負(fù)?？諑熖钠诖膊粫蜕瞎霉萌魏蔚拿Α?/p>

原本一直盤旋在我心頭的焦慮此刻被我的情緒成倍地放大，一時間，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沒有任何的責(zé)備。?？諑熖皇菧厝岬孛嗣业哪X袋，將我再一次地扶了起來。

“黛兒、黛兒今日不回去了，請、請您再給黛兒一些時間，黛兒想、想接著練習(xí)，直到黛兒徹底會了為止……”

我抬頭看著她，一邊抽泣著，連口齒都變得有些不利索了。

常空師太與我對視著，沒有回答我，一陣沉默后，她卻給了我一個提議。

“我們?nèi)ネ饷孓D(zhuǎn)轉(zhuǎn)吧?！?/p>

??

出了密洞之后，?？諑熖I(lǐng)著我去了峨眉后山的一處山崖邊的平臺上。

冬日里的山林里幾乎沒有鳥叫與蟲鳴，只有山泉從高處汩汩流下，才不會使得這夜晚太過寂靜。

視線的前方?jīng)]有樹木的遮擋，使得我的目光豁然開朗，也能夠把遠(yuǎn)處整個城鎮(zhèn)的輪廓盡收眼底。夜已深了，只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人家的屋內(nèi)還亮著光。

但那僅存的燈光卻顯得格外的溫暖，似乎只要那燈光還在，出門在外的游子總能找到歸家的路。

“真好……”我情不自禁地感嘆出聲。

“還有更好的?！背？諑熖χ臀艺f道，“你抬頭看?！?/p>

我抬起頭，看見了夜空中成群結(jié)隊(duì)出游的星星，它們在天空中構(gòu)成了綺麗的銀河，也照亮了這里。它們?yōu)⑾氯岷偷墓廨x，為世間萬物增添了一道銀色的輪廓。

我來峨眉這么久，自認(rèn)為已經(jīng)對峨眉的許多風(fēng)光爛熟于心，但卻從未見到過峨眉的這般景象。

這景象，很想讓姑姑也看到。

“她刻苦得太拼命，都不肯放慢腳步來看看這樣的風(fēng)景?！彼坪蹩赐噶宋倚睦锏南敕ǎ？諑熖@樣說道。

不，也不是猜，她自己可能也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

這段期間我也見證過許多次她們二人相處的時光。

她們二人亦師亦友，姑姑與常空師太總是在有事時才會接觸，其余時間便不過多叨擾。而?？諑熖芏鄷r候只是對姑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卻又好像姑姑的許多心思，她都明白。

“最初我見到容音丫頭時，根本沒想到她最后會接過伏虞劍柄，成為太吾傳人?！?/p>

“那會林芷容帶著他們來到峨眉時，容音丫頭不過才和你一樣大。那時她看一切事物的眼神都怯生生，連大雨天的雷聲都害怕?！?/p>

“她今年不過二十三歲，不該在這個年紀(jì)，就決意將一生全然托付在了‘太吾’的重任上?！背？諑熖届o地說道，“她該去看看這世界更美好的景色。”

“她原本……其實(shí)可以不用過這樣的人生。”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著正眺望著遠(yuǎn)方景色的?？諑熖膫?cè)臉。她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臉上的痕跡便是她經(jīng)歷過的歲月的寫照，可是此刻的她，眼睛里卻倒映著璀璨的星光，看起來比誰都清澈。

我看著她，心里以往對常空師太的認(rèn)知正在消解，又正在慢慢重新拼湊。

平日里，她是峨嵋派話語權(quán)最重的師太，在人前總是冷著臉主持著派內(nèi)的復(fù)雜的大小事務(wù)，讓人覺得很難接近。

可是只有面對我們的事情上，她才能松懈片刻，露出少有的柔情。

我其實(shí)能感覺到，她原本就應(yīng)該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可是責(zé)任在肩，讓她不得不藏起柔情，擺出嚴(yán)肅的面孔。

或許連常空師太……原本都其實(shí)可以不用過這樣的人生吧。

“我?guī)銇磉@里，是想告訴你，不必操之過急，偶爾放慢腳步也沒關(guān)系?！彼拖骂^，看著我的眼睛，“你還那么小，不必如此苛待自己?！?/p>

“……黛兒明白?！?/p>

我聽著她的話語，這才發(fā)現(xiàn)，從洞內(nèi)出來之后，我的焦慮的情緒早已消失，而現(xiàn)在心里更多的，是受到寬慰后的寧靜。

我想我今夜能夠睡個好覺。

“……師太?！币环N油然而生的情緒在我心里盤旋了許久，也致使我最終鼓起了勇氣開口。

“怎么了？”?？諑熖詭в行┮苫蟮貑栁摇?/p>

“等黛兒長大了，也一定會一直記得您的?！?/p>

她愣愣地看著我，沉默了將近好幾秒。

“……傻丫頭?！庇忠淮蔚?，她摸了摸我的頭，而這一次，她的眼角眉梢卻全都是笑意。

是真的。我很想這么告訴她。

但我知道我不必再說了，她會懂得的。

“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諑熖珳厝岬孛嗣业念^。

“嗯。”

?？諑熖刃修D(zhuǎn)身離去了，原本應(yīng)該跟在她身后的我，在離開之前，停下了腳步，回頭去看了一眼。

我很慶幸我回頭看了那一眼。

冬日里原本不該再有它們的存在——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幾只小小的螢火蟲，在奮力地飛著，不知要前往何方的路。

?

（三十）

“你瘋了？”

那日，我剛走到?？諑熖姆块T前，便聽見了房里傳來了她充滿斥責(zé)的聲音。

“你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嗎？”

“您先坐下，坐下，有話我們慢慢說?！狈績?nèi)又傳來古靈溪掌門的聲音，“您年紀(jì)大了，別那么激動，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我怎么能不激動？”?？諑熖穆曇艚z毫沒有減小，“身為一派掌門，做出的事情卻如此荒唐，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了，我派百年積攢來的名聲還要不要？！”

“名聲名聲名聲，是，峨嵋派的名聲是重要！但我也是只是血肉凡胎，是個人，您不能只知道遵守那些腐朽的教條，卻毫不理解我個人的情義?。　?/p>

“情義？”常空師太冷笑了一聲，反問的聲音卻全是諷刺，“什么情義？入了佛門，你自然就該六根清凈，更何況你還是峨嵋派的掌門，更不該做出這等荒唐事來！”

“掌門？你還知道我是這峨嵋派的掌門??！”古靈溪也惱了，“我看，現(xiàn)在這峨嵋派倒是你常空師太更像掌門些，不然我也不會低聲下氣地和你在這商量！”

“菩薩可證，我可從未有過越俎代庖之心，若有此心，我便死后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背？諑熖穆曇粼桨l(fā)刻薄起來，“倒是你，成日里為了什么奇書東奔西走，現(xiàn)在又惹出這些事端來，我倒要看你要怎么在菩薩面前交代?！?/p>

“你！”

換作平日，這焦灼到的氣氛一定會讓讓我轉(zhuǎn)身想逃，但我知道，今日的我卻不能。

于是我刻意清了清嗓子，終止了屋內(nèi)兩人那時的我根本不明所以的罵戰(zhàn)。

片刻之后，?？諑熖珡睦锩娲蜷_了門。

“什么事，黛兒？”?？諑熖次业难凵翊葠垡琅f，只是那臨時堆砌起來的笑容還是略顯僵硬。

“容音姑姑說，要我前來與……”我悄悄地抬眼，偷瞄了一眼她背后表情陰森的古靈溪，又立馬垂下了眼簾，雙手將手中的包裹遞了過去，“與掌門大人和您打聲招呼，我們今日中午前便動身離開。這些薄禮，是姑姑贈予您的?！?/p>

聽到他們二人剛才的談話，我特意將話語里古靈溪說在?？諑熖懊?。我可不想再因?yàn)槲业难哉Z惹得他們二人不愉快。

“這么快？”常空師太一邊接過了包裹，一邊發(fā)問。

“我和姑姑已經(jīng)在貴派叨擾了半年有余，姑姑還有使命在身，不得不動身出發(fā)了?！蔽艺f道。

我心里是知道的，昨日姑姑才閉關(guān)結(jié)束，而今這么急著動身，其實(shí)是不想再麻煩常空師太罷了。依著?？諑熖钠⑿?，怕是要給她準(zhǔn)備一堆東西，交代過許多的不放心，才肯放她離去。

“不過，我們走前，還是想要您送我們一程?！?/p>

“好，我這就去見她?！?/p>

?？諑熖脑捯魟偮洌阌幸恢荒_邁出了門檻?？墒牵砗蟮墓澎`溪卻伸出了手搭在她的肩上，阻攔住了她。

?？諑熖D(zhuǎn)過頭去，只能看到她側(cè)臉的我不知道她此刻的詳細(xì)表情，但我能看到古靈溪的，他明顯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

“……我等會就來?！睓?quán)衡之后，常空師太回過頭來，對我說道。

我不好再多少什么，猶豫了一會，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離開了這里。

??

我們在峨嵋派的山門前左等右等，已經(jīng)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可最終等來的，卻是古靈溪。

我停止了焦急的踱步，站定了身子，充滿好奇地看著他，等待著古靈溪的解釋。

“剛才與?？諑熖惺律塘浚缘R了些?！惫澎`溪一路走到太吾容音面前，又看了看我，如此說道，“派中還有些事物要處理，?？諑熖珜?shí)在脫不開身，所以特意交代我來送別容音姑娘?！?/p>

“這樣啊?！碧崛菀舻卮鸬?。

雖然她的語氣上并無波瀾，可從她垂下的眼簾，我便知道姑姑還是有些失望的。

也許，她還有許多話想對?？諑熖H自說吧。

此刻的我也是一樣的情緒，只是我并不想像姑姑那般掩飾，而是直接表現(xiàn)了出來，并且讓古靈溪察覺到了。

“二位不必太過糾結(jié)，雖然?？諑熖齺聿涣耍男囊饪倸w是在二位身上的?！?/p>

我剛想回應(yīng)他的話，可是卻在他身上看到了極為詭異的東西。

“掌門大人，您的手……”

我指著從他袖口中流出來的那道血痕，有些猶豫地問道。

“啊？”他順著我的目光低下頭去，看到了他的手腕上的那抹刺目的紅色，“啊，這個啊。可能剛才不小心在什么地方磕著碰著了吧?！?/p>

他回答我的語氣平淡又自然，說罷，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帕子，擦拭掉了血跡。

他真的受傷了嗎？擦拭掉那條血痕之后，他的皮膚分明干干凈凈。

連太吾容音都皺起了眉，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可當(dāng)時的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一個點(diǎn)，也是后來她告訴我的——那帕子不僅做工十分精致，連上面的繡花也非常有閨中意趣，實(shí)在不像是古靈溪這樣的佛門之人應(yīng)該有的東西。

“容——”

耳邊傳來另一個人的呼喊，打斷了我們想繼續(xù)追究下去的心情。

“容音大人——！”

一個人身影正朝我們飛奔而來。

是沈靈敏。

看到古靈溪的那一刻，沈靈敏也詫異了一下，她先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了古靈溪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他行了個禮，得到了古靈溪的許可，沈靈敏才直起身來。

對于沈靈敏私自跑下山來的這種行為，古靈溪并沒有對其進(jìn)行責(zé)罵，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的情緒。我也無法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沒心思管。

觀察過古靈溪的反應(yīng)過后，沈靈敏這才寬心地向我們二人的馬車湊近。

她將懷里抱著的那個包裹，遞與了我。

“這是我對容音大人的一點(diǎn)心意。”沈靈敏有些害羞地說道，“當(dāng)然，也有你的那一份?！?/p>

“謝謝你?！?/p>

我雙手把包裹接了過來。在這之后，我讓開了站在太吾容音旁邊的位置，朝她眨了眨眼睛。

沈靈敏心領(lǐng)神會，自覺地向她靠得更近了一些。

“您……”沈靈敏低著頭，雙手不自然地抓著衣擺，“……您還會回到峨嵋派中來嗎？”

“當(dāng)然。”太吾容音將一只手搭在了她的頭上，“我會回來看你的。”

“請您不要騙我。”沈靈敏抬起頭來一下就紅了眼眶，“您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會記在心里的?！?/p>

“不騙你?！?/p>

太吾容音彎下了腰，主動將沈靈敏摟進(jìn)了懷里。

本來還在強(qiáng)忍淚水的沈靈敏，再也繃不住了，她和那日從普賢殿出來的我一樣，沉浸在姑姑的溫柔里，讓淚水肆意地流淌著。

“你再這樣的話，我們都舍不得上路了?！笨粗@樣的畫面，我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起來。

“不哭了，不哭了?！鄙蜢`敏主動從太吾容音的懷抱里離開，匆匆忙忙地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朝我們擠出了一個有些勉強(qiáng)的笑容。

太吾容音又一次地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穩(wěn)定下了她的情緒。

“請您替我向常空師太道別。”太吾容音轉(zhuǎn)頭，對古靈溪說道，“叫她千萬保重身體，來日有空，我必定再到貴派造訪?！?/p>

“好?！惫澎`溪回答道，“容音姑娘的心意，我必定向她轉(zhuǎn)達(dá)?！?/p>

太吾容音“嗯”了一聲，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黛兒?！?/p>

太吾容音喚了我一聲，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隨著她輕快地跳上了馬車，坐進(jìn)了車廂里。

“后會有期了。”

我聽見她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沒過多久，她扯動了韁繩，讓馬兒奔跑了起來。

“再見！”

我從馬車的車窗上探出身子，朝正在變得越來越小的沈靈敏奮力地?fù)]手告別。

?

那時的我不曾想到，再回到這里時，會面臨物是人非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