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 瀑布

“所以說我不喜歡?!?/span>
我確認書簽放好后,合上書,把它放回書架上。
我很喜歡被書本擠出的油墨味氣息,它時常讓我感到愜意和安心。閑暇時間坐在博士的辦公室里面的那間書房,喝著下午茶,倚靠著木質(zhì)書柜,就這么放松心態(tài)品嘗一本偵探小說,躍然紙上的詭計帶來絲絲涼意,美妙的邏輯推理更是再好不過的甜點。
但今天有些許不同,不僅是因為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我面前這位把自己裹在黑衣里沉默的像潭水的男人,依靠門框站著,不同以往的活潑,讀書氣氛顯得有點冷淡。
而我大概知道其中原因。
我此時正在博士辦公室的書房,而那個男人也當然,是博士。
博士有些恍惚,他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書柜上的標簽發(fā)愣。意識到我已經(jīng)在解釋了才看向我。我便再重復了一遍:
“博士你推給我的那幾本“東國新本格推理”中好幾本筆調(diào)戲謔松散,賣弄知識,其中一本兇手動機十分幼稚,居然就為了平??荚嚩⑷恕!?br/>
我有些氣憤地說道。
“還有,我不是很喜歡東國這種對物有著超乎人的偏執(zhí),卻又把人當作單純的物品一樣玩弄?!?br/>
博士強烈推薦的幾本中,有一本被稱為里程碑式的作品,詭計殘忍到將幾位少女分尸再拼湊。
我不是生理上不能接受,但字詞間總是喚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啊這,沒辦法,你說的那一位邏輯流作家還年輕,思想筆法上都比較生澀。至于偏執(zhí),可能是某種文化差異,你不能接受話我就再也不在你面前提了?!?br/>
算是把氣都發(fā)完了,擺脫了這幾本東式推理,但博士并沒有如我預期的回應我的小情緒。我便不繼續(xù)這個話題,將目光投向博士珍藏的維多利亞偵探小說,那些更對我胃口的古典偵探故事。
不得不再次感嘆博士書房的魅力,博士的辦公室是羅德島常見的現(xiàn)代裝修,而書房位于辦公室里面,本是一個小型紙質(zhì)文件檔案室,但在博士的興趣浸淫下,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書房不大二十幾平米,木質(zhì)書柜古樸典雅,沒有突兀的桌椅,取而代之的是不顯眼的寫字臺和倚著書柜或墻紙的軟墊,書架上有書本,檔案袋還有活頁記事本,多虧了書房??蛡兒妥鳛椴┦恐淼娜敳菪〗?,它們被排列的整整齊齊,靜謐,誘人。書柜紋理深處散發(fā)著陣陣幽香,采光和通風都很合適,再加上幾株室內(nèi)盆栽和一點點零食,以及那夸張的藏書量(如果不是以前看過博士用一個小車從一個小格子拿出來好足足二十幾本書和檔案,我都不敢相信它能塞下那么多書),我認為不會有愛書的人拒絕這里。
要是交給我,我都不敢保證能把這里弄成像現(xiàn)在這樣的紙質(zhì)天堂。
“如果書房交給你的話,你會在這里掛滿紅星嗎?”甚至前幾天博士還如此揶揄我道。
“真理你喜好古典偵探小說對吧?”
我點頭,這也許能激起他一點熱情。
“那么允許我鄭重推薦《棕熊神父》系列,”博士重新打起精神向我說道?!皼]有東式推理那般“人類沒有源石技藝”大膽架空和背離常識的偏執(zhí),有的只是對充滿人文關懷的心證推理和規(guī)模小但同樣令人拍案叫絕的不可能手法……”
他湊到書柜邊找尋。隨后目光鎖定到了比他高一點的架子上?!鞍?,這系列在這里?!?br/>
他抬頭伸手準備拿出一本時,駐目停在了書封上的某個單詞上,失神低語了一句:
“Where I?buried you. Salt and brine……”
被抽出一半的書本搖搖晃晃,最終因受力不穩(wěn)連帶著旁邊同系列的其他書本從上面墜落。
微微泛黃的白色書頁嘩啦啦地響著掉下,就像瀑布一樣。
“抱歉,我有些走神…”他急忙彎下腰去撿掉落一地的“棕熊神父”。
我施展出源石技藝,地上的書都順著我的法術漂浮回到了原有位置,只留下剛才博士要拿的那本拿在手上。
“博士,沒事吧?”
“嗯,抱歉,攪黃你珍貴的讀書時間了。”
我和博士約好了,要是我做他一天助理,我就可以延長這間書房的使用時間一倍。最近工作尤其繁重,他現(xiàn)在貌似對自己騷擾我這一天工作過后寶貴時間感到愧疚。
“不要這么說啊,博士,偵探小說同好可是很難找的。就這點來說我可是一直很感謝博士的?!?br/>
他大概也察覺到這番安慰的蹩腳了。我便翻了翻手上的這本,再次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啊,是短篇集嗎?就和“思考計算機教授”系列一樣嗎?”
“思考計算機系列比這可差遠了,棕熊神父系列可是你最喜歡的那個女偵探小說家的啟蒙作品之一。”
這么一說我也感興趣了。
“在研究偵探小說中常見的“whodunit”和“howdunit”的同時,也以十分有人情味的角度去研究“whydunit”,更是這系列的偵探令人稱道的地方?!?/span>
在他剛重新燃起愛好者魂魄時,又好像心被觸中了什么,再次收聲。
“總之真理你肯定會喜歡的?!彼粝戮淇偨Y陳詞,確認了下我的表情,轉(zhuǎn)身回到辦公室。
我看向窗外,隔音很好,雨滴打在窗戶上幾乎沒有聲音,平時擺在窗邊的盆栽被移走了。我又從書房里看向外面,看到坐在辦公室的博士,他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我讀了幾頁,便沒有再讀,本來我起碼還有幾十分鐘書房使用時間,可現(xiàn)在我也被他搞得沒興致了。我走出書房,想對博士說些什么,但又無從開口。
這時,一陣敲門聲和熟悉的口癖響起。
“博士!下午好!”明明沒有見到就開始說下午好了。真是有她的風格。
博士起身去開門,門前女孩粉色的麻花辮興奮地抖動,見到博士,立馬撇頭,伸手,擺起了姿勢。
“本皇家探員來揭穿一切的真相啦!”
果然是那位精力充沛的黎博利警探小姐。
博士顯然沒搞明白要發(fā)生什么,站在那里一頭霧水。
“啊啊,梅,下午好?!?br/>
梅伸著脖子看向辦公室里面,也看到了正在扶額的我。
“哦哦!預備探員真理小姐就在這!正好!”
我也許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強行安在我頭上的稱號了。
或許是被梅的自信氣場沖淡了,亦或只是單純的迷惑,博士沒有剛剛那般沉悶。他請梅進來坐下,詢問有什么事情。
“博士啊,我可是來揭穿你那陽光底下的罪惡哦!”
現(xiàn)在姑且也算是下雨天,這大概是從那本小說中學的詞。
“真理,虧我找你好久,本以為你會缺席這一重要時刻呢!”
“所以說是怎么回事?真理,你知情嗎?”
我點頭,并不免為接下來事態(tài)發(fā)展擔心。
“總的來說,偽造文件的犯人就是你,博士!”
在梅的眼里他好像被指出罪證的兇手一樣驚訝惶恐,很明顯,兜帽面罩下的神色確實變化了。
但并非惶恐,而是霎那間無限的悵然。
這份悵然屏蔽了梅和博士的話語,把我的思緒帶回到昨天。

深秋,正是適合多愁善感的季節(jié)。
艦船最近駛過的地區(qū),經(jīng)常不見天晴。夜色已深,還是陰雨綿綿。
在基礎的法術訓練和基礎理論課程結束后,還有很多可支配的時間。不同于羅德島現(xiàn)在因某地動亂忙而起來的各位干員,還是新手干員的我有幸在空蕩蕩的艙室內(nèi)散步。偶爾能和擦肩而過的熟悉同事打招呼,他們也就抱著文件或扛著物資火急火燎地走了。
我沒有再浪費時間在潮濕的空船上找尋熟人的游戲中,我回到宿舍把在博士書房借的歷史和哲學理論書籍帶上,準備歸還。
那時是21:00左右,我來到博士辦公室門前,準備敲門進去。但門上掛著個牌子:
“請勿打擾?!?br/>
站在門前仔細聽,可以聽到博士和某人聲音,那個聲音并非沒有辨識度,只不過一反以往的活潑開朗,她的語氣像是在外面淋過雨般的清涼,短促。過了幾分鐘后才在走廊里想起是那位皇家近衛(wèi)局的風笛小姐。
因為最近事務繁忙,也經(jīng)常能見到這個牌子被掛起來,我也不準備打擾。便馬上走開了。
我決定回到宿舍,宿舍人也很少,只有稀稀疏疏幾個干員,已經(jīng)提早休息了。也好,我能夠有個清凈的環(huán)境思考著課上老師提出的問題,整理讀書筆記。就這么過了一個小時。我再次帶上書前往博士辦公室。
牌子已經(jīng)被摘掉了,辦公室只剩下博士一個人。我像往常那樣道晚上好,并說明來意。博士一時間沒有回應,就像他只是放任自己的意識墜落。
“博士?”
“嗯?”
“你還好嗎?”
“我還好。只是有點…疲倦。鑰匙在辦公桌的第二個抽屜里,像往常那樣放完鎖好就行了。”
我那時并沒有察覺出什么,最近大家都很累,沉重的數(shù)字和任務清單能圍繞著干員們一連幾十個小時。我見過有同事眼里的血絲快要把眼珠子擠掉了。
博士緩緩站起身,揉著太陽穴,冷不防地對我說:
“真理,明天可以來作我助理嗎?替換葦草…”
“我倒是無所謂…”我想到那個延長書房使用時間的協(xié)議。
“那就好?!?br/>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他的氣色確實很差,沒有胡渣或是散亂的劉海,但就會讓人即使是平常的羅德島制服在他身上如塊拼湊成的破布般廉價。
“我要去休息了?!彼f完這句話就走了。辦公室只留下我一個人。
我進入書房,把借來的書籍放好,過程中不免瞟了幾眼旁邊區(qū)域的幾本偵探小說。最近一直在讀博士推薦的東式推理,好久沒有再次沉浸在古典本格里面了。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抽出一本時,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而后我聽見外面門轉(zhuǎn)動的聲音,接著那位鴨子偵探小姐進來了。
“呀!博士不在嗎?哦!是預備探員。”
“說了多少次請不要這么叫我?!?br/>
“唔,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稱號嗎?”
“才沒有。”
梅有些掃興,問我博士去哪里了,我說他回去休息了,現(xiàn)在博士很累,最好不要去打擾。
“哼哼,為什么要去打擾,能獨占書房不是更好嗎?”
在這一點上我認同梅。我問她的來意,也許我能提前做些助理該干的事。
“上次和上上次還有上上上上次博士拜托我找的幾本小說初版我已經(jīng)全部拿來了!現(xiàn)在我來打報告,打算先重溫一遍再給博士?!?br/>
“為什么積累了那么多次?”
“你不知道嗎?最近因為這個地方的暴亂,物流啊信使啊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很多貨物積壓在了城邦的快遞站無法運送過來,只能找機會一次性運完?!?br/>
這么一說,最近確實聽過后勤部門的同事們發(fā)牢騷,說深秋天氣不好就算了,人世還那么不太平。
“不說這個了,咱們?nèi)刻诫U吧!”梅躍躍欲試,蹦著跳著走進了書房。
“你的小隊不是今天出任務嗎?為什么還有那么多精力?”說著我也跟著進了書房。
“沒問題沒問題!這點程度對于皇家警探是家常便飯!”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眼神不對勁,她改口道:“好吧,其實今天我們?nèi)蝿詹皇呛芊敝兀袔讉€小隊提前結束任務了。我就是那趟順便去的快遞站拿書哦?!?br/>
“是嗎?最近要注意身體休息啊?!?br/>
“知道知道?!倍⒅宅槤M目的小說的她明顯沒怎么聽進去。
“真拿你沒辦法…”我回到剛才準備抽出的書本前,想看看封面,那本書是維式偵探小說,挨在維多利亞資料區(qū)邊,所以在看之前無意間注意到了一件事。
“維多利亞資料區(qū)……放著活頁記事本的這里……變大了?”
本以為是錯覺,可是仔細看過后發(fā)現(xiàn)確實如此。而且平常這個書架上都是被排的滿滿當當?shù)模F(xiàn)在看起來也很滿,當抽出一本記事本卻毫不費力。
“嗯嗯?發(fā)生什么事件了”梅對于疑問語氣總是特別敏感。
“事件…倒不至于此?!蔽夷贸鲆槐緲撕灋榫S多利亞帝國史的活頁本,隨便翻了翻,發(fā)現(xiàn)了更奇怪的現(xiàn)象:
里面有幾十頁完全空白的紙。
我想到了什么,叫梅過來,把這個架子上的書,什么民俗記錄,科技史,地圖冊子,全都拿下來一一翻看,里面全都夾有幾十頁的空白紙。紙的規(guī)格和款式屬于這種記事本,看起來也不算多舊,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把所有的白紙疊在一起,恰好是一本活頁本的平均厚度。
“怎么回事?。磕遣┦恳笠?guī)模更新維多利亞的資料了?”
“不,”我皺起眉頭,“梅,你還記得博士很喜歡的那本東式推理嗎?就那個將幾具尸體部分拼湊出一個新的尸體那個詭計?”
“哦,那個我記得。你想說什么?”
“我沒有仔細看過這個分區(qū)有多少本活頁記事本,但我清楚的記得這個架子上的書最多可以塞有這樣厚度的二十二本?!?br/>
梅聽懂了我的意思,數(shù)了下我們拿下來的活頁本,總共才二十一本。
“和那個詭計恰好相反,有人將上面其中一本拿走,然后將一本新活頁本分成二十一份塞入了其余的活頁本中?!?br/>
“哦哦!這樣就可以將缺少一本的書架偽裝成沒有缺少的樣子!”梅興奮地叫了出來?!暗?,是誰出于什么原因這么做呢?”
“不清楚,明天問問博士吧……”
“可是如果是博士這么做的話,他可就不會告訴我們了啊!”
“說是這么說,但如果有什么理由不可以讓我們知道的話,那我們也沒必要……”
“真理?!彼プ∥业碾p肩,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眼神直勾勾的對視我?!安┦拷o了你鑰匙,就代表給了你調(diào)查權?!?br/>
“不,你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反正理宿舍熄燈時間還很長呢,為什么不來調(diào)查這個神秘密室事件呢?”
“我想這和密室沒有任何關系?!?br/>
看著她澄澈的眼神,想想我從來都拉不住她。
“好吧,不要亂動博士的東西,過半小時我就會把這里所有東西都鎖上?!?br/>
“好耶!”她開始在書房和辦公室東摸摸西找找,精力充沛地不禁讓人懷疑她上午是否真的去出任務了。
我把剛剛拿下來的書收拾好放回去的時間里,她就叫喚了我好幾次。
“真理真理!是重要線索!”
“真理真理!是重要物證!”
“真理真理!這下絕對拿下了!”
我走出書房,她就炫耀式的向我展示了兩個小東西。
“這一份是今日的日程表?!彼仁墙o我看了這個擺在博士辦公桌上的小本子,上面粗略的記載著今天的計劃:
20:20:能天使,特制的兩枚螺帽
21:00—21:30:風笛,更新農(nóng)業(yè)史
說是粗略都抬舉這份計劃表了,全天幾乎空白,只寫著這兩個安排,旁人看來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么一來嫌疑人就鎖定在風笛,能天使,博士,葦草四人了?!?br/>
“不一定是今天來辦公室的人做的啊…也許是昨天的人做的呢?”
“真理你是每天都來借書還書的對吧?”
我怔住,這么一說我昨天也確實來過書房,那時候如果就動了手腳我說不定那時就注意到了。
梅這家伙心思這方面出乎意料的靈敏,略過她身后那翻箱倒柜的場景,能那么快在博士那文件案卷堆積如山的辦公桌上把“證物”縮小到兩個,也確實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有點驚訝她進入偵探狀態(tài)如此之快。
“也就是說真理你自己可以作證在今天之前維多利亞區(qū)都沒被動過手腳。除非是你干的,那樣心思細膩的葦草助理也應該會注意到。所以排除了今天之前的人?!?br/>
我思索著,點頭表示同意梅的意見。
“我可是對你這個預備探員的察覺力如此信任?。〔蛔鳇c反應嗎?”梅得意地開始抖動麻花辮。
“好吧還暫時不能夸你?!?br/>
“誒?”
她說的話確實有道理,這樣一來確實可以將這個事情的發(fā)生時間縮小到今天。
梅鼓了鼓氣,拿出第二件“證物”。
“這是?”梅拿出了一個文件紙袋。紙袋很普通,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對折了兩次,中間有兩個圈圈一樣的凸起來的痕跡。
“我想這個應該是裝有那個“兩個螺母的”的紙袋了。而且我還能知道不是博士給出,而是博士收到的哦。”
“這個是怎么知道的?”
“我認得這個紙袋。是那個可惡的企鵝物流在積壓小貨物的時候用的紙袋?!泵氛f到企鵝物流的咬著牙。
這方面她的確是有發(fā)言權。
“你想,如果是博士讓能天使寄出,就會用這里辦公室的紙袋,而非企鵝物流的紙袋對吧?現(xiàn)在這個狀況,小貨物跟著大貨物一起運是日常,博士特意叫能天使從中拿幾個特制的更何況還把這個紙袋留在了抽屜里?!?br/>
“那么這兩個螺母就還在這個辦公室里面發(fā)揮著某種作用對嗎?”
“沒錯!就是這樣!”梅抬頭挺胸,恨不得把得意氣吐到天花板上。
我看著這兩項“證物”,問道:“然后呢?”
“然后?”
“是誰出于什么原因做的這個手腳?”
梅瞬間呆住,慌張的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啊啊啊…這個啊……”她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然后細密的汗珠開始冒出來,又發(fā)出幾聲低鳴,最終失去力氣,靠著墻長嘆氣。
“……嗚嗚嗚,大約可能我不知道……”
果然是純粹的物證偵探嗎。我扶了扶額,見她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不忍心數(shù)落她。
事實上,我稍微也有點進入狀態(tài)了。
我拿起那個日程表,盯著那兩個名字看,嘴里碎碎念著,腦子里的灰色腦細胞開始運轉(zhuǎn)。
風笛,那個活潑可愛的瓦伊凡小姐,有著非同小可的作戰(zhàn)能力的先鋒干員。我21:00的時候也確實在辦公室門外聽見她和博士談話的聲音。那時候他們在談什么呢?能讓那個羅德島朋友王語調(diào)如此低落。
啊,對了,我想起博士的助理是葦草小姐。她由于身份問題不能和風笛和推進之王之類的維多利亞人見面啊。前幾天我記得博士找推進之王的時候,提前讓葦草離開辦公室來著。
我翻了翻日程表以前的記錄,博士只留了一周的記錄,而且字數(shù)也少的可憐,以前我當他助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忙起來了反倒開始放清閑了?
他在上周約了夜煙小姐,前四天又找到推進之王,前三天的談話名字是因陀羅。奇怪,怎么都是維多利亞人,難道他真的準備大幅更新維多利亞資料而已嗎?不對,那樣的話不會那樣提前把白紙夾在本子中間吧。
梅拍了拍臉,湊過來看我看的東西,若有所思地說道:
“說起來,博士他們好像禁止讓葦草和推進之王之類的干員見面啊。這幾天博士找她們時都能在艦船甲板上找到葦草?!泵窊狭藫项^,“不過那個人自帶的落寞詩人氣質(zhì)真是讓人難以接近啊……”
落寞嗎?出于我對歷史的興趣,我對于這位德拉克小姐一開始就很在意,聽聞是被博士救下的神秘少女,見過真人后,多愁多病確實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可是這個第一印象卻沒有馬上浮現(xiàn)在我眼前。
我現(xiàn)在想起的葦草小姐是那個在博士身邊滿面春風的少女。我曾經(jīng)看著他們整理書房的書架,按照表格上的記錄,一一把資料和書籍規(guī)整,只是簡單的動作,幾句交談和提醒,不過幾秒的眼神交換,當時他們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滿足感,就像指揮家正在忘情地指導一場交響音樂會,像是一對夫婦在為自己開在海邊的理發(fā)店輕松地打理日常,每一滴水都流淌到它該到的地方。
會使用書房的火系干員有幾個,但博士真正認真督促書房防燃材料安裝等是在葦草成為博士助理后。
他們之間的感情明顯已經(jīng)超越了一般上下屬。
想著想著,我又走進書房里,來到維多利亞資料區(qū)?;蛟S是灰色腦細胞在強迫我的身體跟上它,又或許書房中的氣味刺激了我,我充滿了莫名的決心。
我讓梅稍微看看其他地方的資料是否也被動過手腳。我自己則再仔細一點地將維多利亞區(qū)域這里的活頁全看一遍。
都是些很常規(guī)的內(nèi)容,只有一本“維多利亞文學史”值得在意,因為這本說是文學史,但上面有很大篇幅介紹了神秘、哥特小說和偵探小說。翻到的那幾頁對維式偵探小說的贊美感情顯而易見,我甚至看到了“古典本格天下第一”這樣主觀因素濃厚的字詞。
雖然說確實(小聲)
我問梅,她表示其他活頁記事本或是檔案袋沒有被塞白紙,看來只有那里被動過手腳,而博士摻雜個人興趣這事,和我看到的差不多。像“東國平面媒體簡略”和“炎國民俗考證”這樣看起來很正經(jīng)的書也都塞了不少主觀看法。而且明顯是博士的筆跡。
那本被隱藏起來的書到底有何意義?它也是博士的私貨嗎?它現(xiàn)在在哪里?
昨天我沒有注意到這塊地方的異常,排除我掉鏈子的可能性,至少能說明書封上是有“維多利亞”和“倫蒂尼姆”等字樣的,但就博士對這間備用檔案室的“不嚴謹”態(tài)度來看,貌似封面上的標簽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辨別因素。
我本想靜下心來思考,但是感覺有一個邊邊角角的東西在擾亂我的心緒。這時候梅說道:
“誒,是不是有什么燒焦的味道?!?br/>
這倒讓我想起了我推崇的那位作家筆下的故事,凡是發(fā)生在莊園宅子里的命案必得去看看壁爐,那里必有沒被燒干凈的紙條。
但當我認真聞了聞,確實能聞到一點點焦味。博士的辦公室沒有壁爐,書房更沒有。我還在想著這味道到底從哪里來的,梅就找到了源頭。
“啊,真理真理!快看寫字臺下面的小柜子!”
梅打開柜子,里面是焦味的源頭:一株被燒焦的盆栽。
怪不得我找不到平常窗邊那株盆栽了,它現(xiàn)在變成了黑乎乎的模樣,和不知是不是泥土的糊狀物癱在一塊。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急忙向梅確認:
“梅,你看這坨燒焦的東西是不是不只是泥土和植物?”
“嗯,好像確實味道不是,質(zhì)感看起來也不對勁。”我用手帕去觸碰碾壓,確認我的猜測。
“這該不會是?”
“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塑料,活頁本書皮的那種?!?br/>
這是一個大發(fā)現(xiàn),不出意外的話,被隱藏起來的活頁本就是這坨糊狀物了。
“雖說如此,燒成這樣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br/>
“不,不止如此?!边@樣一來,我那個想法已經(jīng)基本成型?!懊?,去檢查看這株盆栽原本在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燃燒在那里發(fā)生的痕跡?!?br/>
“哦,是書房僅有的那個窗臺邊對吧?”
梅也鼓滿干勁,直接跳過去檢查。“哦!真理真理!這下肯定沒問題!這里有一圈像是燃燒產(chǎn)生的灰塵,圍著盆栽留下的印記?!?br/>
那不會錯了。燃燒就是在書房里發(fā)生的。再聯(lián)系博士方才那疲憊不堪的神情,我大概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我緩緩地舒了口氣,揉捻太陽穴,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想……
“梅,我們可能…”
“真理!我知道了!”梅搶先對我說道,抓住我的雙肩猛的搖晃,“本皇家探員如同“角落里的老沃爾珀”那樣推理出真相了!”
看著她發(fā)光的雙眼,我對她的“推理”的準確性十分懷疑。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了,為什么燃燒在書房里進行。就算做了防燃措施,一般人也不敢在書房這種地方使用明火。
“所以得出結論,這火并非故意點燃的,而是不小心而為之。風笛小姐應該十分熟悉倉庫之類的地方明火是禁忌。那個天使快遞員在你的日程表上只標明了時刻而非像風笛小姐那樣的時間段,所以大概是不可能有時間和精力去燒書還做如此手腳。
“博士你更不用說不會干這種事,那么唯一剩下的只有,一直呆在辦公室里,又可以用特殊體質(zhì)點燃盆栽的葦草了!”
博士的辦公室突然就變成了偵探秀舞臺,博士是犯人,梅成了偵探,而我則一個人充當被召集起來的甲乙丙丁們。
梅這番話雖說的神采飛揚,但很明顯能看出一股確認正確答案后才馬后炮地排除其他嫌疑人的感覺。
我對此情此景完全不知情,昨天讓梅解釋她的想法也沒解釋,跟她說不要做什么讓人困擾的舉動她也沒聽進去。
我在背后拉著梅的衣角,然而梅并沒有理我,繼續(xù)她的推理。
“葦草小姐作為博士你那么久的助理當然也知道不該隨便進入書房靠近植物,所以她那時候必定有控制不住自己又不得不進入書房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很簡單,就是風笛小姐。
“我先前認為博士你在找她們談話時會讓葦草出去,所以理論上說葦草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但是那一天不同,那天包括我所屬的干員小隊都因為提前結束任務而過早回來了!
“也就是說,風笛小姐比博士預期的要更早回來了,風笛她可能不知道葦草還在作為助理,或是因為在處理暴亂的任務過程中遇到了些使她不能理智思考的事情,又或者她只是單純地想見到葦草,風笛提早來到了博士的辦公室。
“也許僅僅只是早到了五分鐘,你就無法讓葦草小姐這么直接出去了,于是你讓她進到書房里面,再把書房門關上,裝作辦公室里只有博士一人的樣子,而就在風笛和博士談話期間,葦草因為情緒激動不小心把盆栽和放在一旁的某本活頁記事本燒了!
“為了包庇葦草的“罪行”,博士你才在維多利亞區(qū)做了手腳,偽裝成沒有哪本缺失的樣子。我說的對吧!博士先生!”
梅又一次夸張地揮手指著博士,一副勝利者的表情。
而博士在聽梅得意說著她的推理時一動不動,在梅下完結論后也沒什么動靜。就這么僵持了幾分鐘,突然那被懷疑是死寂的面罩下爆發(fā)出一陣笑聲,笑的梅一頭霧水,這“認罪”場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哈,哈,我知道了,你想逞強推脫對吧!”梅自己先解釋了起來。
“不,梅你說的很棒,八九不離十了?!?br/>
“那…那你笑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到我也有這一天?!?br/>
我擔心地觀察博士,他剛剛低著頭無法看見的臉此時比之前多了一絲血色,看來他還沒什么問題。
我擦了擦臉頰生出的細汗,催促梅快點離開,在她還沒有捅婁子前。
“記得幫我保密哦,皇家警探大人!”博士打趣道。
被人說皇家探員的梅自然也喜笑顏開,拍著胸脯說勉強放博士一馬,然后終于是被我以回去看完她帶來的小說為由推脫走了。
辦公室又只剩下我和博士,沒有了梅的大呼小叫,窗外的稀疏雨聲重新喧賓奪主,呼出的氣仿佛也開始變得冰冷。
博士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玻璃映射出他消瘦的面龐。
“真理,你喜歡詩嗎?”
“涉獵過一點。”
“葦草她啊,經(jīng)常會在空閑時間寫詩,或者默寫她背下的段落。一般用的是不再派上用場的文檔背面或是多余出的信紙?!辈┦空f到這時嘴角微微上揚?!八幌矚g拿她寫的時候給我看,愿意給我看的時候,也不會像梅這樣有邀功的激情,事實上,我看到她默寫下的第一首時是我偷窺到的。美麗的德拉克少女獨自在角落里用著辦公用紙傾訴,我對于救下葦草沒什么特別印象,但那一刻直到現(xiàn)在我都難以忘懷……
“……Cold entrance cuts the mountain
Where I?buried you. Salt and brine,
Whisper down the waterways of ash
Where you ran,laughing,
That mouth-made twist turned bitter……”
博士緩緩地吟出這些句子,聲音低的像雨水滴入無垠的大海,底下的魚兒渾然不知。
“是啊……多么沉重的詩句……
“那之后我自費給葦草買了稿紙,又搞來很多很多的詩集,也許順帶摻雜了幾本漫畫和笑話書,我覺得辦公室的抽屜已經(jīng)不夠用了,于是就擅自改造了書房。
“這樣做的直接好處就是,我能在一天的表格時間和數(shù)據(jù)分析的間隙里,聽到她偶爾的細微的推敲聲。那些詞悄悄在我腦海中生根發(fā)芽,它們一度帶我離開這些不斷被傳真過來的文件奏章。
“她還是不愿意給我看她的詩,但她會去翻那些她從未接觸過的漫畫和笑話書,在我累垮的時候,是她的聲音撐起了片綠蔭。
“于是她也開始進出書房,我去督促了防火材料的安裝,又重新設計了書柜的規(guī)格和間距,當這一切完工的時候,我叫她來到書房里,我們隨便找了張紙做了個簡單的剪彩儀式,然后邀請她在這里轉(zhuǎn)個圈,她轉(zhuǎn)了個圈,沒有燃燒,沒有毀壞,什么事也沒有。她第一次露出向我邀功的喜悅,叫著我的名字,然后有些激動地甩著尾巴再轉(zhuǎn)了一圈,再轉(zhuǎn)了一圈。我告訴她,也許在外面那個辦公室,我們需要擔心那些數(shù)據(jù),那些任務,那些無法解開的糾結,那些無法放下的執(zhí)念。但在這里,我只用看著她開心地轉(zhuǎn)圈……”
博士轉(zhuǎn)向我,但他好像又在看向遠方。
“真理,你是知道的吧,昨晚發(fā)生了什么?!?br/>
“博士是怎么懂…”
“你一整天都在注意我的神情啊,我當然也能觀察到你的?!?br/>
我不知道此時該不該說出來,那些臆斷,那些結論,它們在這個悲傷的人面前能有什么用呢?像梅那樣自稱偵探去追查,審判些什么嗎?我常羨慕索妮婭批評的勇氣,但這時我猶豫了。
“真理,梅教會我一件事,那就是把事情說出來總會感覺好很多的?!?br/>
博士苦笑了幾聲,“拜托,總得有個偵探負責說出真解答的啊。”
既然如此。
“我的推理沒有物證支撐,不過都是些憑空猜測。我只是想到一些補充,關于動機“whydunit”。
“我認為事件發(fā)生的大體過程和梅的推理一樣,風笛提早進入辦公室,葦草被迫進入書房中,然后不小心燒掉了盆栽和那本活頁本。
“前幾天博士你問如果我接手了這間書房會把它弄成什么樣,我本來沒多想,以為只是博士你在揶揄我,但現(xiàn)在我又看到越來越簡化的日程表,這幾天一直在找維多利亞人進行咨詢,這些聯(lián)系起來,我只能這么認為:
博士你想要離開這里,而且是帶著葦草小姐一起。
“你有多愛這間書房,就有多討厭這間辦公室。那些工作你已經(jīng)厭倦,但是你放不下書房,于是想著交給同樣愛書的我接手?!?br/>
博士還是苦笑著,沒有任何表示。
“日程表上寫的那“能天使,特殊的兩枚螺帽”,梅認為因為是企鵝物流的紙袋,而且最近物流緊張,會這樣運送小物件,所以覺得這是博士收下了兩枚螺母。
“但如果注意這個紙袋,就會發(fā)現(xiàn)它被兩次對折過,這樣一來要想用兩枚螺帽造成只兩個圈圈凸痕,是不可能的,怎么說都會至少留下四個凸痕。
“而如果是一個圓圈狀的小部件,就有可能凸出兩個凸痕,只需要將其放在對折兩次的紙袋的外表折疊處而非紙袋里面,就有可能造成只凸出兩層的痕跡。
“而這意味著,造成凸痕的時候根本沒有正經(jīng)裝著這個圓圈,更像是措手不及時用紙袋把它簡單夾起來一樣。
“一個害怕被發(fā)現(xiàn),需要緊急藏起來的,可以造成螺帽般凸痕的圓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戒指對吧。
“也許你計劃著昨晚或以后,向葦草求婚然后同她私奔。能天使這一趟給你帶來的是這個戒指,你給她的才是那兩枚特制螺母。
“這時風笛提早赴約,你趕緊將戒指塞到紙袋里,讓葦草呆在書房里。也許僅僅是聽風笛喪氣地對戰(zhàn)場上訴苦就讓葦草感到不適了,又或者是那本活頁本。
“博士你喜歡在看起來正經(jīng)的活頁本塞私貨,那么那本,我姑且猜測里面內(nèi)容也不是什么和封面上寫的相符。”
“是維多利亞詩集?!彼遄斓?。
是嗎,果然是詩嗎。
“這本書上面寫著和葦草私奔的逃跑路線和計劃,還有在維多利亞隱居應該注意的諸多事項,這些都是你一直以來在籌備的,并且你十分有信心以至于你都不怕這本計劃被提前發(fā)現(xiàn)。
“這時葦草翻看了這本計劃,她得知了你的真實想法?!?br/>
我無法想象如果這些是真的,葦草她在那間書房的心路歷程到底為何,一邊是自己深愛的人計劃為自己拋棄現(xiàn)在的一切,一邊是聽到外面他正在被所有人期待著、期待著,而這時她一時控制不住,失手燒掉了這本活頁本和窗邊的盆栽,只是因為下著雨,空氣略潮濕才遏制住了火勢。
“在你和風笛交談的時候,所有的事實和所有的傾向,所有的對你的感情與對現(xiàn)實的思考積壓在了這間小小的書房中,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女的心上……”
我此時注意到,博士并非之前的無動于衷,他的衣角開始顫抖,面罩底下再次變得暗淡。
“博士,你愛上了一位你認為可以放棄一切的人,而她也確確實實地愛著你。
“所以她拒絕了。
“她不想讓你放棄你的家人、你的摯友、你的同好、你的職責,這些你的一切,就為了一個身份如此特殊的,可能招致毀滅的礦石病病人,她不想讓你去做在她看來這么不公平的選擇……
“以上,就是我的猜測。”
許久,他才響聲:
“幾乎完美。怎么推理得到的?”
“不,我只是看到博士你那副樣子。博士你是個堅強的人,比我們?nèi)魏我粋€都要堅強,如果只是失去,不會有如此的震動,這必然是深深動搖博士初心的事件,我不過是如此想著?!?/span>
“呵…心證推理嗎?”
我看不清他的臉,就算看見了想必也無法描述他此時的神情。
“有一點你錯了,那本詩集,我還沒有大膽到直接寫計劃那種地步。經(jīng)過最近幾天的訓練,計劃安排我都習慣記在腦子里。
“那真的是詩集,是我遇見她后每一天我常識抽空學習寫的的敘事詩,記錄著她的點點滴滴。
“她早就察覺到我的心思了,那本活頁本并非什么關鍵。那我為什么要把那個書架填滿呢?
“真理,每一本本格推理小說的兇手的舉動都是具有功利性的,他們在案發(fā)現(xiàn)場只做對他們有利的事情。那真理,你能告訴我,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到底為什么…不,恐怕就是你也不知道吧……”
這個答案,我知道的,那是根植于每個人心中都桎梏,每個普通人都會做的選擇。
但我不想說出來,像審判者那樣窮追不舍,而后大聲宣告它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
窗外,雨還在下著,我想,這時候那些羅德島干員們,深受戰(zhàn)亂苦難的人,那些快遞員們,都和我們一樣看著那些雨滴,落下,再從自己的視野里面慢慢消失。

“我在群山之間挖出門扉
在苦澀之地將你埋葬
海潮發(fā)出低語,余灰奔涌而下
此處曾有你的歡聲與舞步
如今卻只余我的悲痛與哀傷……嗎”
“博士?”
葦草發(fā)現(xiàn)了背后看注視她的我,急忙把那撕下來的紙摁在小腹上,不讓我看其中的內(nèi)容。
“抱歉……是我不該做助理時……”
“沒關系的,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如果你喜歡的話?!?/span>
“不,這并非我寫的,我…也不喜歡這種詩,自我又沉重……”
“那你喜歡什么?”
她沒有說話,臉上的紅暈綻放開來。尾巴緊緊地蜷縮在一起,貼著墻邊。
“寫詩啊,真不錯。我也想試試看,”我打了個響指,“這樣吧!葦草,以后我給你提供紙筆,你每天的休息時間教我怎么寫詩怎么樣?”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小聲說道:“如果博士想的話?!?/span>
“好就這么定了。對了,你剛剛那首詩有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想……叫做“Fall”吧。”
“瀑布?”
“瀑布?”她眨了眨眼。
“對呀,瀑布?!蔽艺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