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純凈命運

銀星從喜鵲身邊走開，心知在任何時候北極星都可能會決定殺了她。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他已經(jīng)發(fā)出的威脅，無計可施。我仍然不知道為什么它要我為它工作。北極星沒有自愿跟他講，他對此并不感到驚訝。他對它的欲望了解得越少，能對它施加的壓力就越小。

如果它信守諾言，不傷害她，那我也不在乎。他走近閃爍的魔法場，那護盾魔法比他見過的任何東西都強大。他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挑戰(zhàn)那種魔法，卻永遠不會成功。有點像公主和帶我們回家。她也做不到那件事。

“你可以繼續(xù)走，”北極星解釋道?！澳銓⒈粠У侥阈枰奈锲纺抢?。不要碰其他東西，否則涉及你朋友的約定將無效?！?/p>

我可能應該記住這東西能讀懂我的想法。他面對護盾的魔力又站了一會兒，感受從里面散發(fā)出來的強大魔法能量。然后他走上前去，穿過護盾。魔力在他周圍彎曲，吞噬了他的整個身體。當他的頭穿過時，他閉上了眼睛，三心二意的想著空氣盔甲會立刻從他身上融化。但沒有——他最終什么也沒感覺到。如果我試圖突破它，下場可能是立即死亡。幸好它想讓我來這里。

護盾的另一邊是一個坡道，通往另一扇卷簾門，上面覆蓋著反光的銀色……涂料？整個區(qū)域都像鏡子一樣反光，讓他眼花繚亂，很難注目于任何事物。但他沒有滑倒，坡道的底部也不太遠。

門在他面前打開了，讓他蹄下的地板震動。里面是一個出人意料的高挑空間，足以讓另一匹小馬站在他的肩膀上，而角不會刮到天花板。“你站在軍械庫里，銀星。你不是來拿最珍貴的獎品的，而是來領兩件較小的神秘物品。”

神秘，甚至對你來說？沒有誰告訴他要去哪里，但銀星仍然知道他應該走到哪里去。正是這種感覺把他帶到了北極星這里，一種要去別的地方的需要，一種服從的壓力，卻并沒有真的拖著他走。這次他照做了。

軍械庫可能很高，但這里面積不大。墻上有許多小金屬盒，他認為它們就是天角獸們的保險箱。這些擺滿了整個房間，中央有一塊堅固的金屬塊，形成了更多的儲藏空間。他朝其中一個走去，上面寫著一些奇怪、隨意的字跡，貼了一張紙條。到目前為止，他已經(jīng)能夠閱讀這座城市里看到的一切文字，理解圖書館的內(nèi)容——但他無法理解這個。

“宇宙是浩瀚的。大多數(shù)到達星海的生命都希望彼此交流，但實際困難往往使之無法實現(xiàn)。最后存活下來的天角獸中的許多馬組成了建立這個殖民地的馬群。他們帶著偉大的寶藏，其中沒有比他們與外星智慧接觸的得到的遺物更偉大的了。許多保存在里面的物品都有神秘的用途，只有它們的創(chuàng)造者才詳細了解——那些僅僅是儀式性的物品早已在古代博物館中腐爛成塵?！?/p>

“但是，盡管讓許多這些設備發(fā)揮功能的原理是不可理解的，但一些設備的功能是已知的?！苯饘匍T咔嗒一聲在他面前打開了。盡管從外面看保險箱很大，但里面幾乎什么也沒有。幾個小玻璃瓶，每個里面放著透明的…水晶碎片？

“這是什么？”

“我兌現(xiàn)了我們的安排。只拿走一個，不要打碎玻璃。小心地將其懸浮起來?！?/p>

他服從了，把它飄浮到空中，讓它更靠近他的臉。近到可以瞇著眼睛看里面。其實也沒什么可看的，除了水晶可能帶有一種柔和的藍色。里面的空氣也變色了，一種微微黃色的氣體。小瓶本身似乎是完全密封的，好像它的創(chuàng)造者不知何故把它吹成了一個沒有蓋子的完美罐子?！斑@話很模糊?！?/p>

“當你運用它時，你會觀察到它的目的。把它保持在你的控制之下，然后繼續(xù)走?！?/p>

他服從了，克制住了爭辯的沖動。這感覺就像他在穿過一座神圣的廟宇，一個像他這樣顏色如此卑微的小馬沒有權利進入的地方。他在這里說的任何話都可能激怒這里的主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小瓶上，沒有其他咒語需要維持，這樣做更容易。它里面的小水晶碎片在來自地板的微弱白光中閃閃發(fā)亮。

“需要一件武器來保證你的成功。殖民地目前的政權是不可持續(xù)的，而且正在朝著崩潰的方向螺旋墜落。只有暴力才能阻止這種崩潰?！?/p>

至少他們在這件事上意見一致。要么是這樣，要么是他對殖民地的印象一開始就來自北極星。只有我在這兒的時候，你才能投射進我的思緒嗎？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這一輩子？

他現(xiàn)在要去的保險箱比其他許多保險箱都大，雖然遠不及后墻上那個奇怪的立方體那么大。那一個有自己的小護盾魔法，把它同軍械庫其他部分隔開。在其他情況下，他可能會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現(xiàn)在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了，他甚至都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只有在你的生存遇到威脅時才允許直接控制。如果你是一個高級種族，這是完全不允許的。你是一個用來觀察的容器，發(fā)生的事情也只有觀察。你只在兩個方面曾受到過干涉。”

他停住蹄步，離第二個保險箱只有幾步遠?！澳鞘悄男┓矫?？”

“回想一下你對寒冷的免疫力?，F(xiàn)在你知道了它的來源。這里不是進行查詢的地方。軍械庫的安全每多放松一分鐘，受損的機會就會增加一分?！绷硪粋€保險柜打開了，正對他前面的那個。這次門滑了下去，露出…一把槍？

它的基本形狀類似一支步槍，有一根長槍管，一端比較粗大，存放著射擊機構。但其他一切似乎都不熟悉。沒有打火盤，沒有地方讓導火索燃燒。金屬太暗了，要不是有那些銀色的細絲，他根本看不清槍的尺寸?；蛘摺苍S細絲是功能性的？它似乎在發(fā)光，但只在他眼睛聚焦的地方。

“在原始的社會，所有的權威最終都來自暴力。如果你渴望月升市能有一個未來，你必須是這種暴力的主人，這樣才能在原來的位置上建造更好的東西。事實證明，推遲行動希望你們能自己前進是錯誤的。需要直接干預?！?/p>

子彈和火藥在哪里？我想你會告訴我它是怎么工作的？

它看起來不像是為小馬制造的，這說得通。扳機周圍有一個小金屬環(huán)，非常小，連一匹小馬駒的蹄子都插不進去。也沒有讓蝠馬可以用它開火的硬件，他本來預計任何為軍方制造的東西都會有。如果他不是一匹獨角獸的話，他根本用不了這個。

他用魔法去舉起那把槍，或者開始舉。它的重量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超過了一塊堅固的鋼鐵的重量。他又后退了一步，咬緊牙關，然后用力舉。

那把槍做出了反應。它開始嗡嗡作響，幾乎是黑色的金屬表面在變形和變化，直到和他的皮毛顏色一樣。我打賭一匹飛馬根本不能舉起這個。什么樣的槍需要這么重？

“武器已經(jīng)裝彈完畢。沒有額外的彈藥，我們也沒有能力制造更多的彈藥。迅速離開軍械庫。你的朋友在等你回去?！?/p>

她可能著急壞了。他瞥了一眼其他密封的保險柜，想知道每個保險柜可能包含著什么秘密——然后他急忙向前走去，入口仍然敞開著。他把這兩個物體都帶在身邊，由于飄起槍所需的專注力，他不得不走得比受到太空服限制時更慢。

“我怎樣才能用一顆子彈解放月升市？我要和公主見面，需要突破兩位將軍——我應該等他們排成一行嗎？”

“不。這件武器有一個很大的彈匣，不過你不會用它來對付所有反對你的家伙。它只適用于對付你用任何其他方式都無法克服的勢力。它的力量可以很輕易地摧毀整個殖民地。你的肩膀上承載了極大的信任。”

“那你最好在我回去之前告訴我怎么用。”并不是說他明白一支步槍怎么會對整個殖民地構成威脅，但他不會問。對喜鵲的擔心讓那個問題呆到一邊去了。他一秒鐘也不會認為北極星會忘記它強加的要求。

他波瀾不驚地從另一邊穿過護盾。步槍和小玻璃瓶也穿了過來，他的魔法不知何故沒有受到干擾，盡管這些保護措施有著難以置信的力量。

“那么現(xiàn)在我們離開？我把這些都拿走，然后……時機成熟了，帶回月升市去？”當他把護盾甩在身后時，他加快了速度，好像他可以一路跑出北極星的廳室而不被阻止似的。一個完全注定要失敗的想法，但他還是匆忙向前。你討厭夢魘能隨時掌控并利用你是嗎？我們的立場即將逆轉。北極星說它沒有直接操縱他。但他究竟能確定這一點嗎？

他一路走到門口，經(jīng)過房間中央的那塊石頭。上一次，內(nèi)部氣閘門為他自動打開。“來吧，喜鵲。我們現(xiàn)在要離開了?！?/p>

門沒有動，在軌道上甚至連一英寸都沒有動?！澳氵€沒做完。她的腐敗現(xiàn)在暫時被遏制了，但出了這個房間，它可能會對你不利。你的同伴是唯一可能從你手中奪走那件武器的生物。不能允許這種情況?！?/p>

“我們才不會，”喜鵲說道。她現(xiàn)在坐了起來靠著一座塔，看上去很嚴肅。“它還是要殺了我，銀星。我知道它說服了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當你離開這里，也許你會照顧好自己。好好享受你短暫的一生。用你學到的東西讓自己變得舉足輕重……不要浪費你的生命?！彼犉饋砗軋詻Q，就像她已經(jīng)死了好幾個小時似的。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小刀刺進了他的肚子。她認為是我殺了她，她在原諒我。你難道看不出夢魘對她沒什么控制嗎？

但是北極星不動如山?！胺畔挛淦?，把小瓶交給你的朋友。她將打開瓶子，你要遠離她。如果你以任何方式觸碰她，你將違反我們的安排，你的同伴將被凈化。即使沒有夢魘的影響，她可能已經(jīng)被塑造成按照它的利益行事。遵守這些，否則將采取必要的反制手段?！?/p>

他把槍放下，小心翼翼不敢刮到油漆。如果這東西…有漆的話。不知怎的，他懷疑未知的外星智慧制造的東西會需要它。他在喜鵲面前停了下來，把他的聲音降低到耳語水平?！八粫⒘四?。它讓我……從保險庫里給你拿些東西，在這里面?！?/p>

他舉起小玻璃瓶，就在她面前?！澳阕约赫f的，北極星殺了一半的探虛者們，對嗎？如果它只是想讓你死，它還需要為你準備一些特別的東西嗎？”

她挑釁地瞪著他?！昂抿_你去做它的事。這只是…做同樣事情的一種更復雜的方式。也許它認為，如果它迂回殺了我，而不是當著我的面殺我，那么它還可以保留你當作它的奴隸。”

“不，”他說，聲音大得嚇了她一跳?！叭绻闼懒耍野l(fā)誓絕不做北極星想要的任何事。我會一輩子跟他戰(zhàn)斗。也許我會拿著它給我的魔法步槍射它。”

那句話立刻引起了反應?！澳阋箫w行能力。為了滿足這個請求，把你的翅膀骨架連接到受損的關節(jié)上。你的醫(yī)療急救包中的補丁密封劑應該能很好地做到這點?！?/p>

“什么急救包？”他轉了一圈，之后再次感覺到北極星的影響。這一次，它把他引到了太空服背面的一個凸起那里。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現(xiàn)在…他用魔法按壓它，袋子打開了。有幾樣東西掉了出來——一把小刀、一卷膠帶、一小瓶亮綠色液體。還有一個更大的圓筒，上面有可重新密封的蓋子。筒上面寫著“應急補丁填充劑”，那些文字他又可以看懂了。

他把它拿了出來，把其他的小東西放了回去。實在太小了，我甚至沒有感覺到它們?！氨睒O星將幫助修好你的翅膀，”他解釋道?！白鳛檫@一過程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我認為你畢竟不用等到我們回到月升市?！?/p>

“一廂情愿?！钡窃捯糁械脑苟鞠Я?，以及那種伴隨的…對死亡的堅決接受？

他走回門口，在那里他之前首先放下了書包。他拿出翅膀，將其拉伸，直到它處于展開的位置，然后朝喜鵲走回去?！拔蚁胙a丁密封劑是用在洞上面的，對吧？這樣不會疼嗎？”

“這只蝠馬很可能一直處于痛苦之中，并且已經(jīng)適應了。沒有生命的肉體永遠無法愈合——傷口的痛苦永不停歇，直到徹底毀滅。你所造成的痛苦與之相比并沒有更糟?！?/p>

這確實意味著他必須同時飄浮多個物體，這對他的注意力提出了高要求。許多獨角獸甚至不能同時飄浮三件東西。但我從來沒有自己的力量，是嗎？也許北極星給了我所有的魔法的力量，而我從來都不知道。

但如果當時它正在讀他的想法的話，它選擇了不回答。“伸出你的翅膀，”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密封劑?！皠e動啊。可能會疼?！?/p>

“我從你那一半的對話中聽到了?！钡辽佻F(xiàn)在她不再用仿佛他在背后捅她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了。也許，如果這行得通，她總有一天會原諒他的。“你就像變成探虛者后第一天的馬，大聲地對別馬看不見的東西說話。把那些都收在你腦袋里?！?/p>

現(xiàn)在拖延時間的是你了?；蛘咭苍S就是他自己。隨著她斷掉的翅膀指向了他，現(xiàn)在真真切切她只是一匹普通的小馬。那里有裸露的肉體，骨頭被干凈利落地切開，里面有中空的海綿狀組織。但不知怎么的，沒有血液，沒有心跳，只有一層薄薄的干棕色的東西。就像在割傷發(fā)生時她的身體試圖流血，但不記得如何流了。

在他還沒來得及進一步猜測之前，他就把補丁密封劑噴在了翅膀的關節(jié)上——他曾想過要用復雜的帶子和釘子來固定它，但現(xiàn)在只有一根簡單的桿。他并沒有把它貼在裸露的傷口上，而是貼在下面的好肉上，在兩者上面涂上密封劑，直到整瓶都用完了。

這東西在空氣中嘶嘶作響，冒著泡沫，緩慢生長，不斷膨脹。真精妙。如果面對一扇破裂的窗戶，這可能可以立即封閉它。在密封劑失去所有粘附力之前，他拉動翅膀，用力將它們壓在一起。

喜鵲不悅地抽搐著，扭動著，牙齒咬得很響，他都能聽見。她怒視著他，臉上滿是怒火?！叭绻也荒堋瓘倪@事中拿回飛行能力，銀星…我要殺了你。”

他急切地指著小瓶?！爸灰阉蜷_，摸一下里面。然后你就可以永遠不受夢魘的困擾了。它將永遠無法迫使你再做任何事情?！?/p>

“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钡竭@時，她的反對似乎大多只是嘴硬。她把小瓶塞進牙齒中，然后啪的一聲掰斷。黃色的小碎片掉了出來，幾乎掉到了地板上——但它首先命中了她裸露的前腿，并粘在了那里。有點像裁縫的針可能會偶然掉下來粘在什么東西上面。但縫紉針通常不會擴散開。

從接觸點開始，黃色開始生長，每一秒都擴展得更大。它像花園里生長的真菌卷須一樣蔓延開來，向各個方向纖細地伸展開去。

“感覺……好熱?！毕铲o低頭凝視著接觸點；眼睛盯著不斷生長的長條?！拔腋械綗?。過了這么久了，我?guī)缀醪挥浀眠@感覺了?！币运拥乃俣龋荒芟胂竽呛芸鞎杏X像火燒。但她似乎并不在乎。

“離她遠點，銀星。你不能碰到那個。如果你觸碰那制劑，它也會影響你。一旦被轉化，你將會沒有重新奪回月升市的力量。不要靠近她，直到她不再動彈?！?/p>

他從她身邊后退了幾步，更多是由于被恐嚇，而不是別的。如果他不保持距離，他就會被魔法吞噬，他不需要誰來告訴他兩次。

很快它就蓋住了她的后腿，繼續(xù)往上爬。有幾根卷須伸到了地上，但它們并沒有在喜鵲周圍擴散得更遠。它們似乎可以認出活的東西，或者說…幾乎活的東西。

“銀星，”她說道，眼睛睜得大大的?！拔摇覄硬涣?。卡住了……為什么？為什么？你做了什么？”她能提問的時間不長了；水晶層現(xiàn)在生長得更快了。像一個奇怪的透明繭，在他眼前吞噬著她?！白屗Ｏ聛?，銀星。別…別離開我?！?/p>

“我不會離開的，”他承諾道，然后坐了下來?！暗也荒茏柚顾?。我也不認為北極星能做到?！?/p>

“她應該放寬心。她無法想象為了完成哪怕一次這個過程而犧牲的價值。當那個保險庫變空時，它將永遠空下去?！?/p>

“那也許你不該把它強加給我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