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歧談交疊

歧談交疊

Two Conversations About One 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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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飄著鑰匙走回書房，覺得該為自己能預見到這樣的事情并確保鑰匙只在她持有時才起效而慶幸，但還是沒法高興起來，反而只感到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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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以及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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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過門扉，把鑰匙放回床頭柜上，又向床瞥去，終究還是打消了對沉眠的渴望；她得先計劃好明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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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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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小賢鸮，”暮光打開籠子，撫摸著貓頭鷹，“你做的很好，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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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who！”小賢鸮雀躍著以此回應，當暮光在輕笑中關上籠子時，還用翅膀向她敬了禮。然后她坐到書桌后，視野逐漸失去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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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作為公主的部分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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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諾過會給和煦光流一次機會，而小煦以試圖掙脫而出、再次威脅到小馬國作答。她沒有表現絲毫悔恨，也沒有嘗試任何改變；她仍是個威脅。小煦已經浪費了自己的第二次機會，被重新囚禁在雕像里就是對此的懲罰。她知曉忤逆的后果，卻還是執(zhí)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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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公主知曉這一切，但心慈好善又富有良知的小馬暮光閃閃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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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把小煦關回去；在戰(zhàn)況最激烈的時候，在她和所有的朋友都命懸一線的時候，釋放來自于友誼的力量戰(zhàn)勝那些對她所珍視的一切產生威脅的家伙是一回事，但闖進一個孩子的房間，將她的生命凝滯在冰冷的石頭里——也許直到永遠——則完全不同，就好像久遠歷史中的獨角獸統治者通過親自處決罪犯來學會直面殺戮一樣讓她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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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真的能承受住執(zhí)行自己判斷的后果嗎？她能就這樣直視著一個受驚的孩子，然后把她囚禁在石頭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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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從理論上講，她完全可以把這項棘手的工作委托給別的誰來執(zhí)行；她覺得無序就不會介意。但這只讓她更害怕，如果她不能把自己和公主應當承擔的全部職責都聯系在一起，那么又怎么能相信自己可以做出公正的裁決呢？如果她要放棄承擔后果，那又有什么資格占據這權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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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才是那個別無可求的掌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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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小馬國，她必須收容小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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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心靈卻讓自己不能這樣做，即便那是小煦罪有應得，至少不該以這種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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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嘆了口氣：她想成為一位偉大的公主，如塞拉斯蒂婭長久以來所貫徹的那般；她希望自己有能力去做出艱難的決定；她希望小馬能像尊敬自己的善良和溫柔一樣尊敬她的公正與決心；更重要的是，她想成為一匹好小馬，成為她所有臣民的朋友，尤其是那些傷害過她和小馬國的生命的朋友。誰都能和友善者成為朋友，但只有真正的好小馬才能與敵對者成為朋友。她想和小煦成為朋友，想去信任她；作為友誼公主，這是她應該做的。但是她怎能在這些事之后再去相信小煦呢？就在今晚的事發(fā)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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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幫助，她對自己承認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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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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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我得去見瑞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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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打了個哈欠?，F在她的腦子清醒多了，知道該做些什么——即使只是去請求幫助。但這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她在成為公主的道路上從未孤獨過，在作為公主的旅途中也不應該是。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們總是樂于提供自己真誠的建議；即使在這無望的時刻，這念頭也還是帶給她一絲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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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光流~”暮光如歌唱般嘯叫著，“快出來讓我殺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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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試圖憋回眼淚，但轟鳴的蹄聲正逼得越來越近。她就在走廊里，無處藏身。她當然有試著去逃跑了，卻并不能讓自己移動分毫。這毫無意義，她疲憊的雙翼已經再也無法支撐飛行，而從未如此飛奔過的短腿也似乎根本不能讓走廊的形象發(fā)生絲毫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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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躲~我已經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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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在驚恐中回頭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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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的身姿龐大遠超建筑，脊背直抵無限遠處的天空，就連地平線也被遠超其寬廣的翼展包裹；她的步伐緩慢而勻稱，只可形容為雍容；她嘴角彎出的那絲微笑就如母親給予走失孩童那般甜蜜，但眼神卻陷入到飽含喜悅的癲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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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跑了，小煦，我只是要殺了你而已，不覺得那會很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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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滾開！離我遠點！”小煦尖叫著，跑出的速度遠超想象中的極限，而暮光只是在她身后輕笑出聲。她的步伐是如此緩慢，如此優(yōu)美，但還是趕上了那匹驚慌失措的小雌駒，就像小煦被困在了流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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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開始嘍~”暮光把她掐起在光暈中，“別害怕，只是疼一小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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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慢慢地被舉到了那張巨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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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不能這么做！”小煦被抓握在她的魔法中，無助地尖叫著，扭動著，而暮光只是又笑出了聲，然后張開巨口將她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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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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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只來得及發(fā)出最后一聲絕望的懇求，暮光的口腔就已經在身邊閉合，讓她直墜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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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從床上彈起，在驚恐的尖叫中向四周環(huán)顧。她在自己的床上，就飛在它的上方，連月亮也停在窗外尚未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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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她想著，“暮-暮光才不會殺了我，”她強迫著自己發(fā)聲，“她是友誼公主，她不會這樣做的，就算是對我也不會。我只需要向她乞求，她就不會這樣做。我還能騙過她，我以前就這樣做過，對吧？我可以再這樣做一次?！彼Ｏ聛?，坐回床上，只覺自己就要嘔出，房間里的寂靜震耳欲聾。她輕啜著環(huán)顧四周，任何能夠分散注意的東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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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也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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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呻吟著托頭坐定，像只受傷的動物一樣。她無法忍受這種孤獨；恐懼讓她內心中的一切都在叫囂著要去尋找其它小馬來保護自己。這是種年幼的孩子們的普遍反應，對于一匹有著操縱欲望的小馬來說更是如此。與世隔絕對于小煦來說是一種折磨，如果在周圍沒有誰可供操縱，那么她全部的思想都會開始崩潰。她得和小馬們互動，但現在唯一可能與她互動的小馬同時也可能會殺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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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可愛標記尖叫著讓她喚醒暮光，只要有小馬在旁邊就好，是誰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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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極度的恐懼則想讓她不惜一切代價遠離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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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神志不清地留在了床上，恐怕今晚是別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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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甚至比太陽該升起的時辰還早上一個多小時。她瞥了眼床頭柜，發(fā)現鑰匙還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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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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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展開翅膀，然后離開了書房。小煦的門還是關著，就像昨夜一樣。她輕緩地走過，以免打擾到可能還在睡覺的小煦，然后同樣輕緩地打開側廳的大門走了出去。她很快就會去拜訪瑞瑞，但首先，她得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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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轟隆已經在廚房里了，正在空中來回竄動著檢查用品的位置，“哦，早上好，公主，”她一進來就被注意到了，“今天你也想要煎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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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想吃煎餅，但又不想每天早上都攝入那么多糖份。這種行為必須得到適度的控制，每周吃一次就好……或者兩次……最多吃三天，不能再多了……當然也不會超過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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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些三明治就行了，再給……”暮光猶豫了，沒有誰知道還有另一匹小馬和她住在一起，“嗯，不超過五塊煎餅，再來點三明治，謝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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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公主，”轟隆行了個禮，“呃……你可以在外面等著我做飯嗎？你知道的……讓一位天角獸看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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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當然?！蹦汗獗M量不讓自己聽上去像是被這個要求惹惱了一樣；小馬國的其它小馬也都把天角獸們視為神明，這又不是轟隆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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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幾分鐘！我會盡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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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僅僅幾分鐘后，她得到了裝有自己那份三明治的盤子。小煦的煎餅則擺在另一個盤子，還有各種配餐的佐料，而暮光的確很想嘗嘗蘸上巧克力的漿果是什么味道。她謝過轟隆，翅膀托著它們回到了公共休息室，把自己的那份三明治一掃而空，然后將煎餅給小煦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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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后，她就起身取來了給星光的信，然后深吸一口，獨角上綻出耀眼的輝光。伴隨著周圍撕裂的現實結構和傳送帶來的巨大聲浪，她離開了自己位于中心城的城堡，轉而出現在小馬谷中的那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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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么早外出的小馬并不多，但連這寥寥的幾匹也都停下向她問好。幸而這里的小馬們還不至于在開口說話之前堅持要親吻她的蹄子或者不停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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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許是在中心城出生長大的，現在也住在了這首都里，但她知道小馬谷永遠都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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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旋轉木馬精品屋前敲了敲門；瑞瑞是會早起的那種類型，所以但愿她現在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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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醒著，雖然眉頭的皺紋在看清來者時就消失了，但打開門時卻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芭?，暮光！這么快就又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請進來吧！我正準備喝茶呢，你也想來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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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瑞瑞。”暮光走進這熟悉的空間中，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去過精品屋了。這里的狀態(tài)似乎比平常還要好，布料更亮一些，用來展示服裝的模型更新一些，數量也更多一些?？雌饋砣鹑鹨驗樗募用岫Y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做得要好，暮光為此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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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等觀察太久，瑞瑞就把她帶進了廚房里。一盞空杯擺在她面前，還有一爐水正慢慢煮著。瑞瑞很快又擺上一盞杯子，還往鍋中注滿了水?！艾F在等待的時候，不妨告訴我何得此幸能讓你來拜訪？”說著，瑞瑞便在在桌旁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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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確定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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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得承認，親愛的，但我覺得……也許除了我的妹妹之外，我們誰也不認為改變和煦光流會很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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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料到了這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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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要放棄，我的朋友，我相信我能幫上忙，”瑞瑞鼓勵著嘆息的老友，“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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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正好在那把劈刀把他的頭砍下來之前躲開，接著它就被闊葉蔥火紅色的魔法從墻上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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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子，你最好把那些煎餅給拿回來，”他威脅到，“然后重做它們，而且別再忘了打雞蛋進去，不然我就要把你做成一只暖爐節(jié)前夜的填料火雞。公主需要營養(yǎng)、健康而美味的食物，沒有任何失誤的食物，當然也就不包括那些缺少原料的食物！我講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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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主廚先生！”轟隆尖叫著把自己彈射出了廚房，沖上樓梯，來到暮光的側廳前。他不太清楚該怎么進去，顯然暮光是把門鎖上了，但他也不想再面對闊葉蔥來解釋這一點。實際上，他寧愿嘗試破門而入也不想在沒拿到那盤有問題的煎餅之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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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那扇木門跟前，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嘆著氣敲響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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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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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門仍然沒有變化。他一度對友誼公主會把自己辦公室的門鎖上而感到疑惑，但一定有某種像他這樣的凡類不可能理解的、獨屬于不朽神性統治者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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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非他能進去，不然死亡的問題對他來說很快就會更為緊迫。他又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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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暮光公主！是我，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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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聽到了一個遙遠的聲音，正在敲著側廳大門的聲音。在哭泣至雙目紅腫內心空洞，又因為睡眠不足而精疲力竭的狀態(tài)下，她就像朝洞往外張望的老鼠一樣緩慢而小心地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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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敲門聲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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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是誰，都一定很想進來，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還有另外一匹小馬，一匹可以跟她說話的小馬，一匹能把她從孤獨中拯救出來的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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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地溜到了門邊，“你好？”盡管比平時要粗糙許多，她仍為自己如此抓耳的聲音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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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嘿，等等，你不是暮光，你在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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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不像成年馬的聲音；如果讓小煦來猜的話，她會說那是一只青春期的小雄駒，因為它聽起來絕對是來自于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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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住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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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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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吧，”那匹小雄駒有些猶豫，“你覺得自己能找到暮光嗎？我得把煎餅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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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這名字激起恐懼的小煦叫喊著，“我不覺得她在這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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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小雄駒郁悶地說著，“呃……你能幫我把它們弄出來嗎？如果我拿不到的話，主廚先生會殺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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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煦只是漠然一笑，“如果我能從這兒出去，相信我，我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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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把自己鎖在什么地方，相信我，我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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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的打趣讓小煦不由自主地擠出一絲微笑；有其它小馬會讓一切都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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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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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城堡主廚的學徒。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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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煦想了一會兒，覺得不該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這匹普通的小馬可能不會太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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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受庇之光(Sheltered Ligh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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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你和公主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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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的女兒，”小煦即興編造著，“暮光曾是只獨角獸，你知道吧？她年輕時挺放縱的，而且……好吧，反正現在我就在這里，她把我幽禁起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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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蒂婭在上啊，我從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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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懂了……”小煦驚訝于這個名為“轟隆”的小雄駒居然完全相信了這個故事。他可能并不十分了解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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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我能告訴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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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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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很害怕，”她討厭示弱，但她需要就這一點來談話。反正轟隆也看不見她，“我覺得……暮光會傷害我。她根本不想要我……而且我昨晚真的惹惱了她，等她回來的時候……"她顫抖著吸了口氣，強忍住眼淚。和小馬聊天感覺很好，但她還是害怕暮光會對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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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得到轟隆在驚嚇中變得零碎的聲音：“可是——她是位公主！她絕不會對別的小馬做這種事！公主們都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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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搖了搖頭，然后才想起來轟隆并不能看見她?！皩ξ襾碚f不是。她告訴我必須改變自己，否則就會傷害我。她并不善良，至少不在臺面上的時候就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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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為你感到難過，小佑（Sheltered），我真的為你感到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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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這么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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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僅是小煦，轟隆也對這個問題感到驚訝，“我想象不出我的哥哥那樣對我的樣子，我當然為你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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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雖然轟隆還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但以前從來沒有小馬為小煦感到過難過。這會有關系嗎？要是他知道自己在與和煦光流對話，那還會為她感到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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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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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只想著怎么逃出去！那天晚上她又試著逃跑，要不是我有格外小心，她就成功了，”暮光終于說完了與小煦共同經歷的那些小小互動，“現在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她很聰明，還拼命地想逃跑！如果她真的逃出去了怎么辦！沒誰會尊重一個讓小馬國最危險的罪犯在一個月內就逃掉的公主！但我也不想把她關進石頭里！塞拉斯蒂婭在上啊，她還只是個孩子！我怎能就這樣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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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把頭埋進蹄子里，發(fā)出一陣惱怒的哀嚎，然后陷入到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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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點了嗎，親愛的？”瑞瑞又喝了一口茶，以一種優(yōu)雅而沉著的態(tài)度聽完了暮光的抱怨，就像她總被認為就應當如此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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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笆堑模x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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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去掛念它了，現在，你想聽聽我對這件事的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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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很樂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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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樂意幫忙。但請記住，我不是公主，也不是一名像律師一樣嚴謹的歷史學家，我不知道塞拉斯蒂婭過去是如何處理這些事情的。我只能作為一匹普通的小馬——還有你的朋友——來給出我真誠的意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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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意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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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從我作為一個姐姐的經驗來看，讓小煦去信任你的最好方式就是去信任她，”瑞瑞舉起蹄子阻止了暮光的異議，“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值得去信任。我只知道，有次甜貝兒和我斷絕了姐妹關系，而補救的辦法就是向她展示我想嘗試重歸于好。向她展示。我沒有告訴她，也沒有問她，我展示出我想按照她的要求再試一次，就算那需要我躲在泥坑里。她需要看到，即使我不愿意這么做，我也愿意為了她做她想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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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建議我該把她放出來？”暮光對此表示懷疑，“我不會那么做的，瑞瑞，她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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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許你至少可以在施展一個追蹤之類的咒語以后把她放出來？”瑞瑞建議到，“我想說的是，我認為只等著她回心轉意是行不通的。她的乖僻與逆反很有可能來自對你的不信任，因為你可以隨時把她關回石頭里。很抱歉，親愛的，但她想和你一起改變的機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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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蹦汗庾龀鲅a充。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為什么小煦會想要為了暮光而改過自新呢？暮光所做的不過是把她鎖起來，并且威脅著如果不能變得更好就會被關回石頭里，但與此同時又要求這樣的改變來自于小煦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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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點了點頭?！皽厝岜瓤瘫「杏?，親愛的，但也不必太著急。如果你不能接近小煦，也許別的小馬可以？畢竟，盡管我才是甜貝兒的姐姐，可我敢說她的童子軍朋友和我一樣與她親近。小煦曾經有過朋友，也許他們知道該怎么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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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讓甜貝兒來和小煦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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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再次點頭?！八芟肽茉僖娦§阋幻?，所以我覺得讓她們倆見個面可能是件好事。我們可以從這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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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是對的，瑞瑞，至少她沒理由去恨甜貝兒……我不能再把她關回石頭里去了，再也不能了。只要她還認為我會這么做，她就永遠不會把我當作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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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笑了?！叭沟賸I、露娜和無序都沒有看到這種可能性，他們只能看到小煦與他們敵對。即使她可能不值得，我也很高興你能給她第二次機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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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瑞瑞，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你明天能帶甜貝爾來中心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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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今天嗎？我還以為你現在就會帶她去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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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再和小煦獨處一段時間；我得和她談談，而且需要道歉。如果她認為我會在她試著偷我的鑰匙以后再次把她囚禁起來，那么她現在一定非常害怕，”她看上去甚至有些畏縮，“我究竟在想什么才會對一個孩子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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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自己太苛刻了，暮光，我猜你也還在努力試圖弄清楚自己新得的職責，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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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沒法想象……我想要像塞拉斯蒂婭那樣，永遠知道該做什么，永遠領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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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真的笑出了聲?！澳汗?，難道你沒發(fā)現釋放小煦已經是你做到過而塞拉斯蒂婭沒能做到的事了嗎？而且你為小煦所做的要比她做的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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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看著瑞瑞，思想戛然而止。她，暮光閃閃，比塞拉斯蒂婭做得更好？這真是個奇怪的想法；塞拉斯蒂婭是完美的，她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小馬，暮光知道這一點，但仍然找不到瑞瑞的推理有任何漏洞。這就像個悖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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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從沒像你一樣能在私下里深入了解公主，”瑞瑞若有所思，“我不認為她會因為你將成為下一個她而選擇你來繼任。塞拉斯蒂婭在她的時代里做得很好，但時代已經變了。塞拉斯蒂婭看到了這一切，所以她選擇了那匹帶來這些變化的小馬來代替她。就像你說的，她總是領先一步，那么她選擇你來作為她的繼任者也不會例外。她讓你當公主是因為她想讓你當公主，而不是因為她想要另一個她。別太低估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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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暮光有些遲疑。同樣的想法她也有一段時間了，她知道塞拉斯蒂婭希望暮光就是暮光，但當瑞瑞把這些想法用如此簡單的語句表達出來以后，她突然感覺清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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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飲下了她的最后一口茶，“我敢說，你已經邁出了把小馬國變?yōu)槟阕约憾皇侨沟賸I所有的第一步，”她把蹄子搭在了暮光的肩上，“我，就自己而言，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的小馬國會是什么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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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聽著，小子，讓你來做我的學徒可不是為了讓你整天到處亂竄。你有工作要做，所以不管完好無損還是粉身碎骨都得過來和我一起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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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廚先生！”轟隆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好幾個八度，“我拿不到那盤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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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另一個聲音聽上去十分疲憊，“給我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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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耳朵！停下，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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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煦聽到轟隆在地板上被拖走了，但仍然安靜地坐在門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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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匹名叫“轟隆”的小馬為她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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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么會這么說？他知道她被困在這座塔里，所以小煦不可能滿足他的任何要求。那么他為什么會這么說？讓她高興起來能讓他得到什么好處呢？難道他只是想討好暮光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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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有沒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從小煦這里得到什么呢？他只想讓她感覺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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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真的可能發(fā)生嗎？

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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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比刻薄更有用(You'll catch more bees with honey)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