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審問嗎，審判官？”

????伊凡潔琳姐妹在我們一同走過第一修道院的大廳時問，我們走過墓室和紀念碑和燭臺。我停下向后看去。在最終看見她之后，這感覺很奇怪。伊凡潔琳姐妹比我想象的更年輕。這位戰(zhàn)斗修女身體高瘦，長著深沉的榛子色眼睛和自然莊嚴的臉。那股同樣的莊嚴氣氛同樣圍繞在她的聲音和禮儀里。她像一件壽衣一樣端著姿態(tài)。像一個斗篷一樣。

????當然，之后的，就是那個印記了。那如羽毛般的形狀在她橄欖色的皮膚上顯出閃亮的白。亮到比我認識中的傷疤都要閃亮，就好像伊凡潔琳姐妹時由內(nèi)而外地在發(fā)光一樣。

????燃燒著。

????“不，”我告訴她?！爸皇菆稣勗??！?/p>

????她的臉保持著平靜，但她歪起了頭，只是微微的一下?！坝嘘P(guān)我的夢，”她說。

????“不只是那些，”我回答。“我還想談談你的事情。還有在大裂隙之后的東西?！?/p>

????她看了我一會兒?！澳悄阌窒嘈拍鞘鞘裁茨兀俊彼龁?。

????我想到了鋪滿天空的金光，一望無際。擊退了黑暗。

????“什么重要的東西，”我回答，然后招呼著她繼續(xù)走?！皝戆桑蚁虢o你看些東西?！?/p>

????我?guī)е练矟嵙战忝门郎系谝恍薜涝旱呐_階到達了教堂尖塔的中心地區(qū)。這里不像禮拜堂那樣金光璀璨；相反的，這里的大理石細致地開裂著，其中用苔蘚軟化。在我們爬到樓梯的頂端，一群灰色的鴿子從房梁上起飛，從一扇高聳的窗戶里飛出了高塔。幾片羽毛像雪花一樣落了下來。我走到窗邊想要看看那些鳥，但它們已經(jīng)消失在了尖塔和雕像間?；疑械幕疑Ｒ练矟嵙照镜搅宋业纳砼?，她飽受摧殘的動力盔甲非常沉重。在這么近的距離，我可以看清戰(zhàn)斗修女的盔甲和她的臉一樣滿是傷疤。動力背包的哼鳴聲讓我的皮膚刺癢起來。

????“這里很巨大，”她說?！靶薜涝?。宮殿?！?/p>

????“圣修會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說。

????她瞇起眼睛?！斑@不一樣，”她說?！八?strong>感覺不一樣。不知怎的?！?/p>

????我慢慢開始明白她的意思?！笆且驗樗??！?/p>

????伊凡潔琳姐妹點點頭，然后交叉雙手做出雙頭鷹。

????“我在第一次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有一樣的感覺，”我告訴她?！凹词箍諝飧杏X好像要把我壓垮?！?/p>

????“你現(xiàn)在習慣了嗎？”她問我。

????我不得不微笑了?！皼]有。”

????這讓她也笑了。但那微笑消失得如此快速，讓我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看見。

????“我以為你想要問我有關(guān)這個印記的問題，”伊凡潔琳說。

????“是的，”我告訴她。

????“已經(jīng)有了報告，”她說?！坝涗??！?/p>

????我點點頭?！暗拇_，但我想從你這里聽到。故事就像水。在源頭是清晰的，但越流得越遠就越渾濁。報告和記錄可以被偽造，或者不準確?！?/p>

????伊凡潔琳姐妹看向我，榛子色的眼睛充滿好奇。“人也會這樣，古往今來，”她說。

????我迎上了她的目光?！拔也粫?，”我說。

????伊凡潔琳姐妹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她點點頭，眼睛重新看向天空。雨開始落下。它吹在隱藏在迷霧中的修道院尖塔上，讓灰色古老的石料更加黑暗。她用那平淡，音樂般的聲音向我訴說著肆虐奧菲利亞七號的魔鬼。她在沉思廣場上和她的姐妹們的最后一戰(zhàn)，還有前來殺死她們的怪物。她惋惜地訴說著她的每一位姐妹的死亡。艾希朵拉，蓋莎。然后伊凡潔琳停頓了一下。她把手移到了劍柄上。

????“然后只有我們兩個人還站著，”她說?！拔易约海€有艾德琳?！?/p>

????“你的修女長？”

????她望了我一眼?！翱磥砟阕x過了報告?！?/p>

????我點點頭。“當然。但就像我說的，”

????“故事在源頭更純粹，”她說，為我說完了這句話。

????“就是這樣?！?/p>

????她點點頭。莊嚴的臉更加肅穆了一些?！拔覐奈匆娺^那天站在沉思廣場上那樣褻瀆神圣的惡魔?！彼Ａ艘幌?，然后搖了搖頭?！暗谒谝淮蜗胍獨⑺腊铝盏臅r候，她用自己的劍接下了它的攻擊。”

????我已經(jīng)見過許多的惡魔，但她的話依然讓我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一定非常壯觀?！?/p>

????伊凡潔琳姐妹點點頭?！澳呛苊?，”她說。

????“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我問她。

????伊凡潔琳姐妹的手從劍柄上落下。“大魔又一次攻擊，”她說?！叭缓蟀铝盏瓜铝恕！?/p>

????她如歌般聲音中的憂傷幾乎不能聽見，除非你知道在聽的是什么。除非你能感受到，像我一樣。

????“她就是你在祭壇上說的，”我說?！鞍铝站褪悄闼サ囊磺??！?/p>

????伊凡潔琳姐妹的嘴抿成一條細線?！八劳鍪嵌Y物，”她說?！澳遣皇且患摪У康氖虑椤！?/p>

????“但你依然這么做了。”

????又一陣安靜降臨到我們之間，只被雨水的聲音和遠處的鐘聲打斷。伊凡潔琳姐妹慢慢地呼氣，她的呼吸在冷氣中結(jié)成白霧。

????“艾德琳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時候信任我，”她說?！八谒腥朔磳Φ臅r候接納了我，即使是拿她自己的榮譽冒險。她培養(yǎng)了我。訓練了我。作為一位姐姐站在我身邊，即使我不是貴族血脈，或者在學院長大。”

????“她一定在你身上看見了什么?！?/p>

????伊凡潔琳姐妹皺起眉頭。這動作牽引著她的傷疤?！八恢边@么說。我的姐妹說那是謙虛。誠實?！?/p>

????“那你呢？”我問她?！澳憧匆娏耸裁?？”

????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拔乙恢痹谖疑砩峡匆姷??！?/p>

????“那是什么？”

????“一件沒有完成的東西，”她說?！皼]有完工，就像等待著回火的一把劍?！?/p>

????“但你依然從那廣場上活了下來?！?/p>

????伊凡潔琳姐妹看向我?！拔沂潜火堖^的。”

????她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平淡地。就像剛才，她聲音中的悲傷幾乎聽不出來。

????“但你希望你沒有被饒恕，”我說。

????伊凡潔琳姐妹的榛子色的眼睛在那閃亮的白色傷疤中變得兇猛。“這次談話結(jié)束了，”她不帶感情地說。

????她轉(zhuǎn)身離開我，風吹動著她的斗篷，然后我看清了她的真相。不是那件盔甲，或者那道印記，但是在所有這些之中的那個女人。那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家庭，但又被奪走一切的女人。

????“你感覺自己失敗了，”我在她可以離開前說。

????她停了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說。

????我想起了海勒伯爾。想起了索菲卡，還有那可惡的機器。

????“我能明白，”我告訴她。“你不是唯一一失敗的人。被奪走一切的人?！?/p>

????伊凡潔琳的肩甲上下起伏，好像她在深呼吸，但她沒有繼續(xù)走開。

????“我們可以改正錯誤，”我告訴她?！按罅严逗蟮却愕牟恢挥卸芘?。我已經(jīng)看見了。”

????伊凡潔琳姐妹終于轉(zhuǎn)過來再次看向我。

????“你看見了什么？”她問。

????我小心斟酌著自己的回答，就像一個人應該對待所有的回答那樣。

????“在我的夢中迪曼瑪爾非常陰冷，籠罩在黑暗之中。有著尖牙利齒的陰影靠近著，熄滅了所有光芒。所有的燭火。只剩下了一個光源?！?/p>

????伊凡潔琳關(guān)切地看著我。小心地看著我?！澳鞘鞘裁垂庠?？”她問。

????那只鷹的鳴叫回蕩在我的頭腦中。

????“是你，”我告訴她。

????伊凡潔琳姐妹的嘴唇張開好像要說話，但她什么也沒有說。

????“在你站立的地方，你帶來光明，”我告訴她?！跋窭杳饕粯用髁恋墓饷?。它擊退了黑暗。撕開了那些尖牙利齒。它把所有東西都變成了金色，一覽無余的金色?！?/p>

????伊凡潔琳姐妹眨了眨眼睛。“怎么做？”她問?！拔以撛鯓訋砉饷鳎俊?/p>

????我想起的不是那只鷹的鳴叫，或者那些陰影，而是那吞噬了她的火焰，一直到我在金光和紅光中能看見的只有她傷疤的白色。

????那只燃燒的鷹。

????“靠信仰，”我告訴她?！斑€有犧牲。”

????她久久地看著我的眼睛。

????“犧牲，”她輕聲地說。

????我點點頭?！澳惚火堖^的死亡在迪曼瑪爾上等待著你，伊凡潔琳姐妹。”

????她眨眨眼，榛子色的眼睛變得模糊?！爸x謝你，審判官，”她說，然后她離開了，把我獨自一人留在了雨水和屋頂和遠處的群鳥邊，灰色中更加深刻的一抹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