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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ight to the Ford 第十二章 逃亡渡口

2023-01-10 12:04 作者:歲月翩躚知人否  | 我要投稿

弗羅多恢復(fù)知覺時,手里仍死死攥著魔戒。他躺在火堆旁,這時木柴堆
得老高,燒得熾亮。三個同伴正俯身看著他。
“出了什么事?那個蒼白的王哪去了?”他狂亂地問。
他們聽見他說話,頓時高興得過了頭,好一會兒沒想到要答話,而且他
們也聽不懂他的問題。終于,他從山姆那兒弄清楚,他們就只看見一群
影影綽綽的模糊身影朝他們走來。突然間,山姆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家少爺
消失了。與此同時,一個黑影沖過他身旁,他跌倒在地。他聽見了弗羅
多的聲音,卻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或是從地底傳來,還喊著奇怪的話。
他們再沒看見別的,直到絆跌在弗羅多身上。弗羅多像死了一樣,臉朝
下趴在草地上,劍壓在身子底下。大步佬叫他們把弗羅多抬過來放在火
堆旁,然后他就沒影了。那已經(jīng)是好一會兒之前的事了。
山姆顯然又開始懷疑起大步佬。不過就在他們談話時,他突然從陰影中
現(xiàn)身,回來了。他們?nèi)珖樍艘惶?,山姆甚至拔出劍來護(hù)住了弗羅多,但
大步佬迅速在他身邊跪了下來。
“我不是黑騎手,山姆,”他溫言道,“也不是他們一伙的。我一直試圖
摸清他們的行動,卻一無所獲。我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措x開,不再進(jìn)攻。
但這附近再也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了。”
他聽了弗羅多的講述,變得非常憂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接著,他
吩咐皮平和梅里用燒水的小壺盡量多燒些熱水,用來洗滌傷口?!氨3?br>火堆燒旺,給弗羅多保暖!”他說,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把山姆叫到身
邊,“我想現(xiàn)在我比較清楚狀況了,”他低聲說,“看來敵人只有五個。
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礇]全數(shù)到齊,但我想他們沒料到會遭遇抵抗。他們
現(xiàn)在暫時撤退了,但恐怕走得并不遠(yuǎn)。如果我們不能逃脫,他們改天晚
上還會再來。他們現(xiàn)在只是在等待,認(rèn)為自己幾乎達(dá)到了目的,魔戒已
經(jīng)插翅難飛。山姆,恐怕他們相信你家少爺身負(fù)致命重傷,將會屈服在
他們的意志之下。我們且走著瞧!”
山姆哭得被淚水嗆住了?!安灰^望!”大步佬說,“現(xiàn)在,你必須信任
我。你家弗羅多比我原來猜想得還要堅(jiān)韌不屈,盡管甘道夫跟我暗示過
這點(diǎn)。他沒被殺死,而且我認(rèn)為,他會抵抗那創(chuàng)傷的邪惡力量,且時間
比敵人料想得更長。我會竭盡所能來幫助和醫(yī)治他。我不在時,好好守
護(hù)他!”他匆匆離去,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盡管傷口慢慢變得越來越痛,致命的寒冷從肩膀向手臂和肋側(cè)擴(kuò)散,弗
羅多還是打起了瞌睡。朋友們看顧著他,給他保暖,清洗他的傷口。這
夜過得很慢,令人疲憊。當(dāng)大步佬終于回來時,天際已露晨曦,灰蒙蒙
的光正漸漸注滿小山谷。
“瞧!”大步佬叫道,彎腰從地上拾起一件先前被夜色掩藏的黑斗篷。離
下擺一呎高處,有道割裂的痕跡。“這是弗羅多那一劍砍的?!彼?br>說,“恐怕敵人所受的傷害也僅限于此,因?yàn)閯z毫無損,而所有刺到
那可怕王者的兵器,都會崩壞。對他來說,更致命的是埃爾貝瑞絲的名
號。”
“而對弗羅多來說,更致命的是這個!”他又彎下腰,這次撿起一把長而
薄,通體透著寒光的刀。大步佬舉起刀來,他們看見它在接近末端處有
個缺口,刀尖也折斷了。然而,就在他將刀舉在漸亮的晨光中時,眾人
全吃驚地瞪大眼睛,因?yàn)榈度兴坪蹰_始融化,像一股輕煙般消失在空氣
中,只剩刀柄還握在大步佬手里?!鞍Γ 彼麌@道,“那傷口就是這邪惡
的刀刺的。如此邪惡的武器,如今已極少有人醫(yī)術(shù)高明到可與之抗衡
了。不過,我會盡力而為?!?br>他席地而坐,將刀柄放在膝上,用一種陌生的語言對它唱起一首舒緩的
歌。然后他將刀柄放到一旁,轉(zhuǎn)向弗羅多,用柔和的語調(diào)說了一些旁人
聽不懂的話。他又從掛在腰帶上的小袋子里取出一種葉子修長的植物。
“這些葉子,我走了很遠(yuǎn)的路才找到。”他說,“因?yàn)榛纳揭皫X不長這種
植物。不過我靠它葉子的氣味,摸黑在大道南邊遠(yuǎn)處的灌木里找到了
它。”他用手指揉碎一片葉子,它散發(fā)出了甘甜又辛辣的香氣。“我能找
到它真是走運(yùn)!這種藥草是西方人類帶到中洲來的。他們稱它‘阿塞拉
斯’,如今生長稀少,只有古時他們居住或營宿過的地方附近才有。在
北方,除了那些在大荒野中游蕩的人,無人識得它。它藥效極佳,不
過,對于這樣的傷,它的療效恐怕有限?!?br>他將那些葉子丟進(jìn)滾水中,再用水清洗弗羅多的肩膀。水蒸氣的芳香令
人神清氣爽,沒受傷的人嗅了之后都感到心神鎮(zhèn)定,思維清晰。這藥草
對弗羅多的傷口也有些效力,他感到疼痛和肋側(cè)的冰冷感覺都消退不
少,但手臂仍舊沒有知覺,他抬不起也用不了那只手。他對自己的愚蠢
后悔不已,對自己的意志薄弱更是自責(zé)。因?yàn)樗@時已經(jīng)意識到,他當(dāng)
時戴上魔戒,不是順從自己的意愿,而是聽從了敵人的命令。他懷疑自
己會不會就此終身殘廢,懷疑現(xiàn)在他們又怎么能完成后續(xù)的旅程。他感
覺虛弱無力,站不起來。
其他人也正在討論同樣的問題。他們立刻決定要盡快離開風(fēng)云頂?!拔?br>現(xiàn)在認(rèn)為,敵人已經(jīng)監(jiān)視這地方好幾天了。”大步佬說,“如果甘道夫真
來過這里,他一定已經(jīng)被迫離開,并且不會回來。而且,他們昨晚發(fā)動
了攻擊,不管怎樣,我們天黑后留在此地都有極大的危險。我們無論去
哪里,只怕都比這里強(qiáng)?!?br>天一大亮,他們就匆匆吃了點(diǎn)東西,打包上路。弗羅多無法走路,因此
他們將大部分行李分由四人背負(fù),讓弗羅多騎小馬。過去這幾天,這可
憐的牲口健康狀況大有長進(jìn),它已經(jīng)顯得膘肥體壯,并開始對這些新主
人,尤其是對山姆,流露出依戀之情。比爾·蕨尼一定把它虐待得不
輕,在荒野中跋涉竟似比它之前的生活好得多。
他們出發(fā)時取道向南,這意味著要橫穿大道,但這是前往林木更盛之地
的最快路線。而且他們需要柴火,因?yàn)榇蟛嚼姓f一定得給弗羅多保暖,
尤其是在夜間。此外,火對所有人都有一定的保護(hù)作用。他還計劃靠另
一條捷徑來縮短旅程:大道在向東過了風(fēng)云頂后改變了路線,向北繞了
一個大彎。
他們緩慢謹(jǐn)慎地繞過這山的西南坡,不久便來到了大道邊上。黑騎手無
影無蹤。不過就在匆忙橫過大道時,他們聽見遠(yuǎn)方傳來兩聲呼喊:一聲
冰冷的呼叫,一聲冰冷的響應(yīng)。他們顫抖著沖往前方濃密的樹叢。面前
的地勢朝南傾斜,蠻荒無路,灌木和矮樹長成一簇簇樹叢,中間是光禿
禿的荒地。草很稀少,又粗又灰,樹叢的葉子都枯萎了,正在凋落。這
是一片陰郁之地,他們一路吃力地走著,很少開口說話,旅程緩慢又消
沉。弗羅多見他們背著重負(fù),弓著背垂著頭走在他旁邊,心中很難受。
就連大步佬都一臉倦容,顯得心情沉重。
第一天的跋涉尚未結(jié)束,弗羅多的傷就又開始痛了起來,但是他忍了很
久沒說。四天過去,地貌景物都無太大變化,只是他們后方的風(fēng)云頂顯
得越來越低,前方隱約聳現(xiàn)的遙遠(yuǎn)山嶺顯得稍微接近了些。然而自從那
兩聲遠(yuǎn)遠(yuǎn)的呼喊后,他們再沒看見也沒聽見任何跡象,表明敵人已注意
到他們在奔逃,或跟蹤在后。黑夜令他們恐懼,他們總是兩人一組守
夜,隨時都準(zhǔn)備看見黑影趁著烏云遮月、光線微弱的灰暗夜色,匍匐潛
來,但是他們什么也沒看見,除了枯葉和枯草的嘆息,也什么都沒聽
見。他們在小山谷里遭受襲擊之前曾被邪惡臨近的感覺困擾,但這種感
覺他們一次都沒再有過。要說黑騎手又追丟了他們,那也過于樂觀了。
或許,他們正在某處狹路設(shè)下埋伏等著。
到了第五天傍晚,地勢重新開始緩緩上升,出了這片他們先前走下的寬
淺谷地?,F(xiàn)在,大步佬再次轉(zhuǎn)向東北而行,在第六天,他們抵達(dá)了一道
長緩坡的頂上,看見前方遠(yuǎn)處是一小片林木茂密的丘陵。下方遠(yuǎn)處,只
見大道繞過那些山丘腳下;右邊則是條灰色的河流,在微弱的陽光下泛
著淡淡的光。更遠(yuǎn)處,他們瞥見另一條位于石頭山谷里的河流,半掩在
迷霧之中。
“恐怕我們必須從這兒回到大道上走一段,”大步佬說,“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
到了精靈稱為米斯艾塞爾河的蒼泉河。它從幽谷北邊的‘食人妖荒原’埃
滕荒原流下來,在南邊遠(yuǎn)處流入響水河。匯流之后有人稱其為灰水河,
而到入海時,它已經(jīng)是條奔騰的大河。自它發(fā)源的埃滕荒原以下,除了
大道所經(jīng)過的那座‘最后大橋’,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渡河。”
“遠(yuǎn)處那條我們看得見的是什么河?”梅里問。
“那是響水河,幽谷稱它為布茹伊能河?!贝蟛嚼写鸬?,“從那座大橋到
布茹伊能渡口,中間很長距離都是沿著山丘邊緣而行。但我還沒想好我
們要怎么渡河。一條條來吧!如果我們沒在最后大橋遭到攔截,其實(shí)就
算走運(yùn)了?!?br>隔天一大早,他們又下到了大道的邊緣。山姆和大步佬當(dāng)先而行,但沒
發(fā)現(xiàn)任何旅人或騎手的蹤跡。這片被山丘遮蔽的地區(qū)下過雨,大步佬判
斷那是兩天前的事,所有的足跡都被沖洗得一干二凈。就他所見,從那
之后沒有騎馬的人經(jīng)過。
他們竭力全速趕路,走了一兩哩之后,他們看見了最后大橋,就在前方
一道短短的陡坡底下。他們很怕會看見黑色的人影等在那里,卻一無所
見。大步佬讓他們隱蔽在大道旁的一處樹叢中,而他只身前往探查。
沒多久,他便匆匆趕了回來?!拔覜]見到敵人的蹤跡。”他說,“我納悶
這到底意味著什么。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一樣非常奇怪的東西。”
他伸出手,掌上是一顆淡綠色的寶石?!斑@是我在大橋中央的泥里找到
的?!彼f,“這是一顆綠玉,是顆精靈寶石。我說不準(zhǔn)它是被故意放在
那里,還是無意間遺落的,但它給了我希望。我會把它當(dāng)作我們可以過
橋的標(biāo)志,但過了橋之后,若沒有更清楚的標(biāo)志,我不敢繼續(xù)走大
道?!?br>他們立刻上路,安全走過了大橋,除了河水打著旋沖擊三座巨大橋拱的
聲音外,沒聽見別的聲響。往前走了一哩之后,他們來到一條狹窄的山
澗,向北切進(jìn)大道左邊陡峭的大地。大步佬在此轉(zhuǎn)離大道,領(lǐng)他們很快
消失在樹木黑沉的昏暗林間,在陰沉山丘腳下蜿蜒穿行。
霍比特人很高興離開那片陰郁之地,并把危險的大道拋在身后,但這片
新的鄉(xiāng)野似乎充滿威脅,并不友好。隨著他們前進(jìn),四周的山勢逐漸升
高。在高地和山脊上,他們不時零星瞥見一些古老的石墻和高塔的遺
跡:它們給人一種不祥之感。弗羅多不用走路,因而有時間望著前方,
并且思考。他回想起比爾博講述的那次旅程:比爾博的第一場重大冒險
就發(fā)生在食人妖森林,而在食人妖森林附近的鄉(xiāng)野中,在大道北邊的山
丘上,就有些樣子不祥的高塔。弗羅多猜想他們現(xiàn)在就在同一片區(qū)域,
并且好奇他們會不會碰巧從那地附近經(jīng)過。
“誰住在這地方?”他問,“誰建了這些高塔?這是食人妖的地盤嗎?”
“不是!”大步佬說,“食人妖不會建筑。此地?zé)o人居住。很久以前,人
類曾經(jīng)住在這里,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他們?nèi)缤瑐髡f里所述,都落入了
安格瑪?shù)年幱跋?,變成了邪惡之人,而在那場毀滅了北方王國的?zhàn)爭
中,所有人都被消滅了。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這片山丘已
經(jīng)將他們遺忘,盡管仍有一片陰影籠罩著這地?!?br>“如果這整片地方都健忘又空蕩,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故事的呢?”佩里
格林問,“飛禽走獸不會講這種故事吧?!?br>“埃蘭迪爾的后裔不會忘記所有往事,”大步佬說,“而且在幽谷,人們
記得的事遠(yuǎn)比我能講出的還多?!?br>“你常去幽谷嗎?”弗羅多問。
“常去?!贝蟛嚼姓f,“我曾經(jīng)生活在那里,而現(xiàn)在我若能夠,仍會返
回。我的心在那里,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坐享和平安樂,即便是在美麗的
埃爾隆德之家中?!?br>此時他們已經(jīng)深入群山之中。后方的大道繼續(xù)朝布茹伊能河而去,不過
大道和河現(xiàn)在都看不見了。旅人們現(xiàn)在進(jìn)入了一條狹長、陰暗又寂靜的
幽深裂谷。兩旁山崖上懸生著盤根錯節(jié)的老樹,一直往山坡上層層疊疊
生長上去,形成了松樹林。
霍比特人走得很慢,感覺非常疲累,因?yàn)樗麄兊迷谕耆珶o路的山野中找
路,不時又被倒下的樹木或滾落的大石阻擋。他們盡量避免攀爬,一方
面是為著弗羅多的緣故,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要找到爬出這道狹窄山谷
的路實(shí)非易事。他們進(jìn)入這片山野兩天后,天開始下起雨來,風(fēng)也開始
不停從西方刮來,將來自遠(yuǎn)方大海的水化成霏霏細(xì)雨灑落在那些黑沉沉
的山頭上。傍晚時分,他們已經(jīng)全都濕透,扎營時更是郁郁不樂,因?yàn)?br>壓根生不起火來。隔天,前方的山勢更高,也更陡,他們被迫離開原
路,轉(zhuǎn)向北走。大步佬似乎越來越焦慮,他們離開風(fēng)云頂將近十天了,
存糧開始不足,雨卻一直下個不停。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塊巖盤上歇腳,背后是一堵巖壁,壁上有個淺淺的
山洞,只不過是山崖的一處凹陷。弗羅多焦躁不安,寒冷和潮濕令他的
傷比以往疼得更厲害,而疼痛和刺骨冰寒令他難以入眠。他躺在那里輾
轉(zhuǎn)反側(cè),疑懼地聆聽著鬼祟的寂夜聲響:吹過巖縫的風(fēng)聲,滴水聲,樹
枝斷裂聲,松動的石塊突然滾落聲。他感覺那些黑影正在上前,要悶死
他,但當(dāng)他猛坐起身,眼前卻只有大步佬貓著腰坐在那里抽著煙斗守夜
的背影。他又躺下來,這次陷入了一個不安的夢境,夢中他在夏爾自家
花園里的草地上散步,但它看起來微弱又模糊,比不上站在外面越過樹
籬望進(jìn)來的高大黑影來得清晰。
早晨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雨已經(jīng)停了。云層仍舊很厚,但正在散開,云和云
之間露出了一條條縫隙,現(xiàn)出了淡藍(lán)的天空。風(fēng)又轉(zhuǎn)向了。他們沒有早
早出發(fā)。剛吃過一頓冰冷又不舒服的早餐,大步佬便獨(dú)自外出,告訴其
余的人留在山崖的掩護(hù)下等他回來??赡艿脑?,他打算往上爬,去好好
看一眼這里的地勢。
當(dāng)他回來時,所說的話卻一點(diǎn)也不安慰人心?!拔覀兂逼h(yuǎn)了?!彼?br>說,“我們得找路往南退回一些。如果我們繼續(xù)這么走,會走到幽谷北
邊很遠(yuǎn)的埃滕山谷去,那是食人妖的地盤,我也完全不熟。也許我們能
找到路穿過山谷,從北邊繞到幽谷,但那會花太多時間,因?yàn)槲也徽J(rèn)識
路,我們的糧食也不夠。所以,我們一定要設(shè)法找到布茹伊能渡口。”
他們這天余下的時間全用來攀爬亂石遍布的山崗。他們找到一條兩山之
間的通道,這路通進(jìn)一條東南走向的山谷,這正是他們想走的方向。然
而到了天黑,他們發(fā)現(xiàn)路又被一道高地山脊給阻斷了。它的黑邊印在天
空的背景下,碎成許多光禿的尖頂,像一把鈍鋸的鋸齒。他們得決定是
掉頭回去,還是翻過它。
他們決定嘗試翻過去,結(jié)果證明這極其困難。沒多久,弗羅多就被迫下
馬,掙扎著步行前進(jìn)。即便如此,要拉馬上來,或只為背負(fù)重物的自己
找到路走,也常常叫他們感到絕望。當(dāng)他們終于爬到山脊頂上,天已經(jīng)
幾乎全暗了,人人精疲力竭。他們爬到了兩座更高尖峰之間狹窄的鞍狀
地段上,而就在前方短短一段距離開外,地勢再度陡降。弗羅多癱倒在
地,躺著瑟瑟發(fā)抖。他的左臂已經(jīng)毫無知覺,肋下和肩膀感覺像被冰冷
的爪子抓著。他覺得,周圍的樹木和巖石都顯得模糊又晦暗。
“我們不能再走了。”梅里對大步佬說,“恐怕弗羅多已經(jīng)受不了了。我
對他擔(dān)心得要命。我們該怎么辦?你想如果我們真到了幽谷的話,他們
能治好他嗎?”
“到時我們就知道了?!贝蟛嚼写鸬?,“在這荒山野地里,我也束手無
策。我之所以這么急著趕路,正是為了他的傷。不過,我同意今晚我們
不能再走了。”
“我家少爺?shù)降自趺戳??”山姆可憐巴巴地看著大步佬,低聲問道,“他
的傷口很小,也已經(jīng)愈合了。他肩膀上除了一個冰冷的白疤,看不出有
別的問題啊?!?br>“弗羅多是被大敵的武器所傷,”大步佬說,“有種毒性或邪惡在起作
用,而我的本事不足以將它驅(qū)出。不過,山姆,別放棄希望!”
山脊高處的夜晚十分寒冷。他們在一棵老松樹虬結(jié)的樹根下生了一小堆
火,松樹懸在一個淺坑上方,那坑像是過去采石后留下的。他們一起擠
坐在火前取暖。寒風(fēng)從嶺間隘口吹過,他們聽著被吹彎的樹梢發(fā)出呻吟
和嘆息。弗羅多躺著,半睡半醒,想像著有無邊無際的黑翼從他上方掠
過,而追捕者乘著這些翅膀,在這山嶺的所有洼地中搜尋他。
破曉時分,晨光明媚,空氣清新,雨后晴空一片澄澈。他們心情為之一
振,渴望陽光來溫暖冰冷僵硬的四肢。天一亮,大步佬就帶著梅里去察
看這片荒山野嶺從高處到隘口東邊的情況。當(dāng)他帶著比較令人欣慰的消
息回來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光芒萬丈。他們現(xiàn)在走的方向大致正確。如
果繼續(xù)往前,從山脊另一邊下去,迷霧山脈就會在他們的左邊。大步佬
已經(jīng)又瞥見了前方一段距離開外的響水河,而且他知道,盡管目前看不
見,但通往渡口的大道離那條河并不遠(yuǎn),并且是在離他們更近的這一
邊。
“我們必須再回到大道上。”他說,“我們不能指望在這片山嶺中找到
路。無論大道上有多大的危險,它都是前往渡口惟一的去路。”
他們一吃完飯就重新上路,慢慢從山脊的南側(cè)爬下去,不過路比原來估
計的好走,因?yàn)檫@一側(cè)的山坡遠(yuǎn)沒那么陡峭。沒多久,弗羅多又可以上
馬騎著走了。比爾·蕨尼這匹可憐的老馬漸漸練出了一項(xiàng)出人意料的本
領(lǐng),非常善于擇路而行,盡可能減少了騎馬人的顛簸。一行人的精神又
振奮起來。在如此晨光下,就連弗羅多都感覺好多了,只不過似乎有迷
霧偶爾遮擋他的視線,他不時抬手在眼前揮動。
皮平走得比其他人都更靠前一些,突然,他轉(zhuǎn)身對他們喊道:“這里有
一條小路!”
他們來到他身邊,看見他確實(shí)沒錯—那里明顯是一條小路的起點(diǎn),從下
方林子里七拐八繞著爬上來,消失在身后的山頂上。如今小路不少地方
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或是被雜草湮沒,或是被落下的巖石以及倒下的樹木阻
住,但看來曾經(jīng)常有人走。這是條由強(qiáng)壯的手臂和沉重的腳步開出的
路,不時可見老樹被砍倒或折斷,巨石被劈開或挪開,以辟出一條路
來。
他們沿著小路走了一陣子,因?yàn)樗窍律阶詈米叩穆罚贿^他們走得十
分小心,焦慮也隨著進(jìn)入陰暗的樹林里而漸漸增加,但小路變得更寬敞
平坦,突然出了一帶杉樹林,直下一個陡坡,急轉(zhuǎn)向左繞過這座山崗那
巖石山肩的拐角。他們來到拐角處,環(huán)顧四方,見小路通過一處低崖崖
壁下的窄長平地。低崖上懸垂著樹木,巖石崖壁上有扇歪斜微敞的門,
掛在一根大鉸鏈上。
他們?nèi)荚陂T前停了腳步。門后是個巖洞或石室,但內(nèi)部很陰暗,什么
都看不見。大步佬、山姆和梅里使盡全力才將門推開了一點(diǎn),然后,大
步佬和梅里走了進(jìn)去。他們并未深入,因?yàn)榈厣仙⒅S多枯骨,進(jìn)門處
除了一些巨大的空缸子和碎陶罐,不見其他東西。
“這肯定是個食人妖的洞,如果真有食人妖的話!”皮平說,“你倆快出
來,我們走吧?,F(xiàn)在我們知道是誰開的路了—我們最好快點(diǎn)離開這
路!”
“我想,這沒必要。”大步佬走出來說,“這肯定是個食人妖的洞,但看
來早已廢棄了。我想我們不用怕,小心點(diǎn)往下走就會明白的?!?br>小路從門前繼續(xù)延伸,再次右拐穿過那片平地,驟然降入下方一片密林
覆蓋的坡地。皮平不想讓大步佬覺得自己還在害怕,便跟梅里走在前
面。山姆和大步佬在后面,一左一右走在弗羅多的小馬旁,小路這時已
經(jīng)寬得足夠讓四五個霍比特人并肩行走了。但是他們沒走多遠(yuǎn),皮平就
跑了回來,后面還跟著梅里。兩人看樣子都嚇壞了。
“有食人妖!”皮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就在下面不遠(yuǎn)的林間空地上。
我們從樹干間瞧見的,大得不得了!”
“我們這就過去看看。”大步佬說,順手撿起一根樹枝。弗羅多什么也沒
說,但山姆看著很害怕。
此時太陽高照,陽光透過半禿的樹枝照下來,在林間空地上投下一片斑
駁的光影。他們在空地邊上猛地停住,屏住呼吸從樹干間窺視??盏厣?br>立著三個巨大的食人妖,一個彎著腰,另外兩個站在那里瞪著第一個。
大步佬漫不經(jīng)心地走上前去。“起來了,老頑石!”他說,用樹枝抽在那
彎腰的食人妖身上,樹枝應(yīng)聲而折。
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舯忍厝梭@得倒抽一口氣,接著,連弗羅多都大笑起
來?!鞍パ?!”他說,“我們都忘了自己的家史了!這一定就是那三個被
甘道夫逮到,吵著要怎么烹煮十三個矮人和一個霍比特人才妥當(dāng)?shù)氖橙?br>妖?!?br>“我壓根不知道我們都走到這附近了!”皮平說。那故事他熟得很,比爾
博和弗羅多常講。不過,他其實(shí)一直是半信半疑,即便是現(xiàn)在,他仍疑
神疑鬼地看著石化的食人妖,懷疑會不會有某種魔法讓他們突然間又活
過來。
“你不但忘了自己的家史,還把所有食人妖的知識都忘了。”大步佬
說,“現(xiàn)在是大白天,烈日當(dāng)空,而你竟跑回來嚇我說,這片空地上有
活的食人妖在等我們!不管怎么說,你也該注意到他們當(dāng)中有一個的耳
朵后面有個舊鳥巢。對活的食人妖來說,這種裝飾可太不尋常了!”
他們?nèi)笮ζ饋?。弗羅多感覺自己的精神恢復(fù)了。比爾博首次成功冒險
的回憶,令人心情振奮。而且,陽光溫暖又舒服,他眼前的迷霧似乎消
散了一些。他們在空地上休息了一陣子,并且就在食人妖巨腿的陰影下
吃了午餐。
等大家都吃完后,梅里說:“有沒有人要趁著太陽高照的時候,給我們
來一首歌?我們好多天沒唱歌,沒講故事了。”
“從風(fēng)云頂之后就沒有了?!备チ_多說。其他人都看著他?!皠e擔(dān)心
我!”他說,“我感覺好多了,不過我看我還不能唱歌。也許,山姆可以
從記憶里挖點(diǎn)寶出來?”
“來吧,山姆!”梅里說,“你腦袋里裝的可比嘴上說的要多?!?br>“這我可不敢說?!鄙侥氛f,“不過這首合不合適?我覺得它不算正經(jīng)的
詩歌,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幾句順口溜而已。但這兒的幾個老石像讓
我想起它來了?!彼酒饋?,仿佛在學(xué)校里那樣把雙手背在背后,開始
用一首古老的曲調(diào)唱起來。
食人妖獨(dú)坐在石凳上,
嚼啊啃著一根老骨頭;
好多年啦他只啃這一根,
因?yàn)榛钊瞬淮蜻@兒過。
都不過!沒人過!
山里的洞穴他自己住,
活人全不打這兒過。
湯姆穿著大靴子上山來,
“請問你啃的那是啥?
倒像是我老叔提姆的小腿骨,
不過他老人家此時該在墓中躺。
穴中躺!土中躺!
提姆走了多年啦,
他該安眠墓中躺?!?br>“小伙子,這是我挖到的骨頭。
骨頭埋在土堆里能抵啥用?
你老叔早就冰涼又死透,
我就拿了他的小腿骨頭。
冷骨頭!瘦骨頭!
他就行行好給我這老鬼塞牙縫,
反正他用不著這根老骨頭!”
湯姆說:“你這貨色也沒問問,
我老爸家的小骨頭老骨頭,
怎能讓你隨便啃;
快把骨頭還給我!
交過來!滾過來!
就算老叔已死透,骨頭他的可沒錯!
快把骨頭交給我!”
食人妖,咧嘴笑:“小指頭都不用動,
我也能把你嚼嚼吞下肚。
鮮肉順口又滑溜!
現(xiàn)在拿你磨磨牙!
現(xiàn)在磨!現(xiàn)在咬!
受夠了厚皮老骨頭,
現(xiàn)在拿你打牙祭!”
食人妖以為抓個正著,
誰知居然兩手空空,
湯姆腳底抹油溜到身后,
狠踹一腳給點(diǎn)顏色瞧瞧!
踹一腳!狠一腳!
一腳踹在屁股上,湯姆想
叫老妖一輩子忘不了!
可是深山老林長年坐,
老妖皮肉倒比石頭硬,
腳上皮靴就像踹上山腳,
踹上老妖活像撓癢癢!
撓癢癢!太輕啦!
湯姆只叫疼,老妖笑哈哈,
疼的不是屁股是腳丫!
廢了一條腿,湯姆逃回家,
從此穿不上靴老瘸著,
老妖怪可管不著,
照舊呆坐把老骨頭嚼,
骨頭嚼!骨頭咬!
食人妖的屁股依然完好,
牙里照樣把老骨頭咬!
“哎喲,那可是對我們眾人的警告??!”梅里大笑著說,“大步佬,幸虧
你剛才是用樹枝而不是用手去打!”
“山姆,你這是打哪兒學(xué)來的?”皮平問,“這些歌詞,我可從來沒聽
過。”
山姆咕噥了句什么,旁人都沒聽見。“這當(dāng)然是他自己編出來的。”弗羅
多說,“這趟旅程可讓我對山姆·甘姆吉刮目相看了。最初,他是個叛
徒,現(xiàn)在,他是個小丑,等到最后,他會變成一個巫師,或戰(zhàn)士!”
“我希望不會。”山姆說,“這倆我都不想當(dāng)!”
下午,他們繼續(xù)在樹林中往下走。他們走的很可能就是甘道夫、比爾博
以及矮人們在許多年前走的那條路。走了幾哩之后,他們出了林子,來
到一道俯瞰大道的高坡上。大道在此已經(jīng)把狹窄山谷中的蒼泉河遠(yuǎn)遠(yuǎn)甩
在后面,如今緊貼著山腳向東而行,起伏蜿蜒著,在樹林和帚石楠遍布
的山坡間朝渡口和迷霧山脈而去。下了高坡不遠(yuǎn),大步佬指出了草地上
一塊石頭。那上面有矮人的如尼文和秘密記號,盡管雕刻粗糙,如今又
飽經(jīng)風(fēng)雨剝蝕,仍然可以辨認(rèn)出來。
“看!”梅里說,“那一定就是標(biāo)示著食人妖藏金處的石頭。弗羅多,我
好奇比爾博那份還剩多少?”
弗羅多看著那塊石頭,真希望比爾博沒帶回來如此危險又如此難棄的寶
藏?!耙稽c(diǎn)也不剩。”他說,“比爾博把他那份都送掉了。他告訴我,他
覺得那些東西得自搶劫者,不算真屬于他?!?br>黃昏將影子拉得老長,大道上一片寂靜,不見任何其他旅人的蹤跡。如
今既然沒有別路可走,他們只能爬下高坡向左拐,盡快離開。很快山嶺
中就有一道山肩遮斷了迅速西沉的陽光。一股冷風(fēng)從前方大山吹下,朝
他們迎面吹來。
他們開始找尋一處離開大道,可以扎營過夜的地方。就在這時,他們聽
見了一個聲音,霎時讓恐懼重回心頭—背后傳來了馬蹄聲。他們回頭眺
望,但是大道蜿蜒起伏,他們看不出太遠(yuǎn)。他們跌跌撞撞盡快奔離平坦
的大道,爬進(jìn)斜坡上方濃密的帚石楠和越橘矮叢,最后進(jìn)了一小片濃密
的榛樹叢。他們從灌木叢當(dāng)中往外窺視,可以看見大道就在下方大約三
十呎處,在漸暗的暮色中顯得灰蒙蒙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速度飛快,
伴隨著輕快的的噠的噠聲。接著,他們耳中捕捉到隱約的鈴聲,它仿佛
被微風(fēng)吹得離他們而去,相當(dāng)微弱,像很多小鈴鐺在叮零響。
“那聽起來不像黑騎手的馬!”弗羅多專注地聆聽著說。其余的霍比特人
都懷著希望贊同它不像,不過仍是全都滿腹狐疑。他們很久以來都生怕
遭到追捕,結(jié)果覺得任何從后方來的聲音,都是既不祥又有敵意。但大
步佬這會兒身子前傾,一手圈著耳朵彎腰貼近地面,臉上露出歡喜的神
情。
天色暗了,灌木叢的樹葉輕柔地沙沙響。叮當(dāng)作響的鈴聲這會兒更近也
更清晰了,馬蹄聲也的噠的噠輕快響著愈來愈近。驀地,底下一匹白色
駿馬進(jìn)入了視野。陰影中,白馬遍體生光,奔馳如風(fēng)。馬的轡頭在暮色
里閃爍生輝,仿佛鑲滿了猶如天上繁星的寶石。騎手的斗篷在身后飄
飛,兜帽也掀了開來;疾馳中他一頭金發(fā)隨風(fēng)飄揚(yáng),泛著微光。在弗羅
多看來,有團(tuán)白光就像透過一層薄紗那樣,從騎手周身及服飾中散發(fā)出
來。
大步佬從藏身處一躍而出,朝大道直沖而下,一邊高喊著一邊跳過帚石
楠叢。但不等他行動呼喊,那騎手已經(jīng)勒馬停下,抬頭朝他們所在的樹
叢望來。他一看見大步佬,立刻下馬奔迎上前,喊道:“Ai na vedui
Dúnadan!Mae govannen!” [1] 他吐出的詞句和他清亮的嗓音,將他們
心中的疑問一掃而空:這位騎手乃是精靈族人。在這廣闊的世界中,再
沒有哪一族的人擁有如此悅耳的嗓音。不過,他的喊聲中似乎含著倉促
或恐懼的音調(diào),他們見他這時與大步佬說話,也是迅速又急迫。
很快,大步佬朝他們示意,四個霍比特人離開樹叢,匆匆下到大道
上?!斑@是住在埃爾隆德之家的格羅芬德爾。”大步佬說。
“幸會,終于見面了!”精靈領(lǐng)主對弗羅多說,“我是奉命從幽谷出來找
你的。我們擔(dān)心你會在大道上遭遇危險。”
“那么,甘道夫已經(jīng)到幽谷了?”弗羅多高興地喊道。
“不,我出發(fā)時,他還沒到,不過那是九天之前?!备窳_芬德爾回
答,“埃爾隆德得到消息,為此十分憂心。我的一些同胞,在巴蘭都因
河 [2] 對岸你們的土地上旅行時,得知情況有變,便盡快捎來了消息。
他們說,九騎手已經(jīng)出動,而你卻身負(fù)極大的重?fù)?dān),無人引導(dǎo)迷了路,
因?yàn)楦实婪驔]有返回。即便是在幽谷,也沒有幾個人能公開出馬對抗九
騎手。不過,埃爾隆德已將僅有的這些人派往北、西、南三個方向。我
們認(rèn)為,你為了躲避追擊,可能會繞遠(yuǎn)路,然后迷失在荒野中。
“我的任務(wù)是監(jiān)視大道。大約七天前,我去到米斯艾塞爾橋,在那里留
了個記號。有三個索隆的爪牙守在橋上,但他們見我來便撤退了,我將
他們逐去了西邊。我還碰到另外兩個,但他們掉頭朝南跑了。從那之
后,我便一直搜尋你的蹤跡。兩天前我有所發(fā)現(xiàn),一直跟到了大橋;今
天我又找到了你們下山的蹤跡。不過,來吧!現(xiàn)在沒時間多說消息,既
然你在這里,我們必須冒險走大道,往前闖。我們后面有五個黑騎手,
等他們在大道上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就會像風(fēng)一樣疾馳追來。而且,他們還
沒有全數(shù)到齊,我不知道另外四個會在哪里。我擔(dān)心他們已經(jīng)占領(lǐng)渡
口,正嚴(yán)陣以待?!?br>格羅芬德爾說話間,夜色加深了。弗羅多感到一股極大的疲憊向他襲
來。自從太陽開始西沉,他眼前的迷霧就開始變濃,他覺得有個陰影正
橫插進(jìn)自己與朋友的面孔之間。此刻又是一陣疼痛襲來,他感到渾身發(fā)
冷,整個人都晃了一下,不由得抓緊了山姆的手臂。
“我家少爺又病又傷,”山姆生氣地說,“天黑之后他需要休息,不能再
騎馬了。”
格羅芬德爾一把攬住就要委頓在地的弗羅多,將他輕輕抱在懷里,憂慮
萬分地察看著他的臉。
大步佬簡單扼要地敘述了他們在風(fēng)云頂下宿營時遭到的攻擊,以及那把
致命的刀。他取出一直保留著的刀柄,遞給了精靈。格羅芬德爾取過它
時打了個寒戰(zhàn),但還是仔細(xì)地檢視了它。
“這刀柄上寫了邪惡的咒語,”他說,“不過你的眼睛可能看不見。阿拉
貢,收好它,直到我們抵達(dá)埃爾隆德之家!但是要小心,盡量別碰它!
唉!這武器所造成的傷,不是我的療傷技巧所能應(yīng)付的。我會盡我所能
—但我現(xiàn)在更要催促你們上路,不要休息?!?br>他以手指摸索著弗羅多肩頭的傷,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仿佛他所探知的
令他不安。但是弗羅多感覺手臂和肋下的冰冷減輕了,一絲暖意從肩頭
悄然傳到了手上,疼痛減緩,連周圍昏暗的暮色也像是敞亮了不少,仿
佛云開霧散。他又可以清楚看見朋友的臉,一股新的希望和力量回到了
他身上。
“你該騎我的馬?!备窳_芬德爾說,“我會把馬鐙收短到馬鞍下擺處,你
盡量夾緊坐穩(wěn)。不過你不用怕:我的馬不會把我吩咐它馱的人摔下來。
它的步子輕捷流暢。如果危險迫得太近,它會載著你飛奔,速度連敵人
的黑馬都望塵莫及?!?br>“不,我不同意!”弗羅多說,“我不要騎它!我不要被它馱去幽谷或別
的地方,卻把朋友們拋在險境里?!?br>格羅芬德爾微笑了?!拔业箲岩桑悴桓笥言谝黄鸬脑?,他們還會有
什么危險!”他說,“我想,追擊會緊跟著你,放任我們安然在后。弗羅
多,是你背負(fù)的東西,給我們所有人招來了危險?!?br>弗羅多無言以對,被說服騎上了格羅芬德爾的白馬,那匹小馬則馱起其
他人大部分行李,因此,現(xiàn)在他們走起來輕松多了,有一陣走得相當(dāng)
快。不過,霍比特人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跟上精靈那迅捷又不知疲憊的
步伐。他領(lǐng)著他們走到天色漆黑,又繼續(xù)在濃云滿布、無星無月的夜色
中行進(jìn),直到東方發(fā)白,才容許他們停下。那時,皮平、梅里和山姆都
快蹣跚著睡著了。就連大步佬都垮著肩膀,顯得很疲累。弗羅多騎在馬
上,做著黑暗的夢。
他們一頭倒在離路邊幾碼遠(yuǎn)的帚石楠叢中,立刻睡著了。他們睡覺時,
格羅芬德爾獨(dú)自放哨,而他又叫醒他們時,他們覺得自己才剛剛合上眼
皮。早晨的太陽已經(jīng)升得很高,夜里的云霧都已散盡。
“喝點(diǎn)這個!”格羅芬德爾對他們說,從鑲銀的皮水袋里輪流給每人倒了
些飲料。那飲料清澈如泉水,沒有味道,喝在口里不冷不熱,但喝下去
后,便感到一股氣力和活力涌向四肢百骸。之后再吃那些走味的面包和
干果(這是他們現(xiàn)在僅剩的食物),似乎比在夏爾吃了好幾頓豐盛的早
餐更能滿足他們的轆轆饑腸。
他們只休息了不到五個鐘頭就再次踏上了大道。格羅芬德爾依舊催促他
們快走,一整天的行進(jìn)中只讓他們休息了兩次。以這樣的方式,他們在
天黑前走了將近二十哩,并且來到了大道右轉(zhuǎn)向下直奔谷底,接著筆直
通往布茹伊能渡口的地方。到目前為止,霍比特人都還沒看見也沒聽見
追擊的跡象與動靜;但是,每當(dāng)他們落后時,格羅芬德爾常會停下來聆
聽片刻,臉上浮現(xiàn)焦慮之情。有一兩次,他用精靈語和大步佬交談。
然而,不管兩位向?qū)в卸嘟箲],霍比特人今晚都顯然再也走不動了。他
們累得頭昏眼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除了腿腳,什么都不能想。弗羅
多的疼痛又加倍了,周圍的景物就連在白天都淡褪得好似灰色的鬼影。
他幾乎歡迎夜晚的來臨,因?yàn)橐估锏氖澜顼@得不那么蒼白空虛。
隔天一大早再出發(fā)時,霍比特人仍然很疲憊。他們離渡口還有許多哩
路,他們以自己能邁出的最快步調(diào),蹣跚往前推進(jìn)。
“我們快到河邊時,也是最危險的時刻?!备窳_芬德爾說,“我心里預(yù)
感,追擊正從后方迅速趕來,而渡口可能另有危險等著我們。”
大道仍然穩(wěn)穩(wěn)下行,路兩旁這會兒到處長了青草,霍比特人盡可能走在
草地上,好減輕雙腳的疲憊。傍晚時分,他們到了一處地方,大道突然
穿進(jìn)一片高大松林下方的暗影中,接著陡降到一條很深的地塹里,兩側(cè)
是潮濕的紅色巖壁。他們匆忙前進(jìn),回聲不絕于耳,似有無數(shù)腳步跟隨
在己方足音之后。倏忽之間,大道如同穿過一扇光明之門,從深塹盡頭
又出到開闊之地。在陡峭的斜坡底,他們看見面前有一哩多的平路,過
去便是幽谷的渡口。河對岸是陡峭的褐色堤岸,一線小徑蜿蜒而上。后
方則群山高聳,一山高過一山,一峰高過一峰,連綿直至朦朧蒼穹。
他們背后的深塹中,回聲仍舊不絕于耳,既似腳步緊緊相隨,又似一陣
強(qiáng)風(fēng)卷起,掃過松枝,嘈雜大作。格羅芬德爾側(cè)身聆聽了片刻,接著,
他大喊一聲,縱身向前。
“快跑!”他喊,“快跑!敵人追上我們了!”
白馬一躍沖了出去,霍比特人也急奔下斜坡,格羅芬德爾和大步佬斷
后。他們平地才走了一半,背后便乍然傳來馬匹奔馳的隆隆聲響。從他
們才離開的那處林間出口,沖出一個黑騎手,他勒馬止步,在鞍上一
晃。另一個緊隨其后,接著又一個,然后又是兩個。
“騎馬快走!快!”格羅芬德爾朝弗羅多大喊。
弗羅多沒有立刻聽從,有股奇怪的抗拒猶疑攫住了他。他勒馬徐行,轉(zhuǎn)
身回望。黑騎手們坐在高大的坐騎上,如同兇惡的雕像雄踞山頂,黝黑
又堅(jiān)固,而他們周圍的樹林和大地卻消退了,猶如沒入迷霧中。剎那間
他明白過來,是他們在無聲命令他停步等候。轉(zhuǎn)眼間,恐懼與憎惡在他
心中蘇醒了。他松開韁繩,伸手抓住劍柄,紅光一閃,他拔出劍來。
“騎馬快走!騎馬快走!”格羅芬德爾又喊,接著,他以精靈語響亮清晰
地向白馬叫道:“Noro lim, noro lim, Asfaloth!” [3]
白馬立刻縱蹄飛奔,疾風(fēng)般奔過大道最后一段。與此同時,那些黑馬從
山丘躍下緊追,騎手口中亦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叫,恰似弗羅多在遙
遠(yuǎn)的夏爾東區(qū)所聽見的,令整個樹林都充斥了恐怖的叫聲。這呼叫獲得
了響應(yīng)。令弗羅多和他的朋友們大為驚恐的是,從左邊遠(yuǎn)處的樹林里和
巖石間,有另外四個騎手飛奔而來。兩個直撲弗羅多,兩個狂奔向渡
口,要截斷他的去路。他們的路線逐漸向弗羅多的靠攏,弗羅多覺得他
們風(fēng)馳電掣般逼近,身形也迅速擴(kuò)大、愈發(fā)陰森。
弗羅多回頭望了一眼,朋友們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后方的騎手也正被甩開
—就連他們的強(qiáng)大坐騎,在速度上也不是格羅芬德爾這匹白色精靈神駒
的對手。然而當(dāng)他重新向前望去,希望頓時黯淡了。看來他絕無機(jī)會趕
到渡口,半路就會被埋伏的騎手?jǐn)r截下來。他現(xiàn)在能清楚看見他們了—
他們已經(jīng)甩掉了兜帽和黑斗篷,頭戴頭盔,身穿白與灰的長袍,蒼白的
手里握著出鞘的長劍,雙目寒光畢露,口中對他發(fā)出兇惡的呼號。
此刻弗羅多滿心只有恐懼。他想不起手中的劍,甚至想不起叫喊。他緊
緊閉上雙眼,死死抓住馬的鬃毛。風(fēng)在耳邊呼嘯,馬具上銀鈴尖聲狂
響。一股致命的冰寒氣息如長矛般刺穿了他,與此同時,精靈神駒最后
沖刺,如添雙翼,像白焰一閃,就在沖得最前的騎手面前掠過。
弗羅多聽見了濺水聲,浪花涌上腳邊。他感覺到水面迅速起伏,接著白
馬便離河奮力登上了碎石小徑。他攀上了陡岸。他已過了渡口。
但是追擊者緊咬在后。白馬爬到河岸高處,停步回顧,引頸長嘶。九騎
手在下方對岸的水邊列陣排開,抬頭望來。弗羅多面對這威脅,不禁泄
氣,他知道沒有什么能阻止他們像他一樣輕易渡河。他覺得一旦黑騎手
過了河,他再要從渡口到幽谷邊界這條沒有保障的長路上逃脫,完全是
徒勞??傊?,他又感到自己被急切命令停下。憎惡再次在他心中抬頭,
他卻再也無力去拒絕。
突然,最前面的騎手策馬向前。馬在水邊戛然止步,人立而起。弗羅多
費(fèi)了極大的力氣坐直,揮舞著劍。
“滾回去!”他喊,“滾回魔多去,別再跟著我!”這聲音聽在他自己耳
中,顯得單薄又尖銳。那些騎手停了下來,但是弗羅多沒有邦巴迪爾的
力量。敵人報以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大笑。“回來,回來!”他們叫
道,“我們?nèi)ツФ?,但要帶著你!?br>“滾回去!”他喃喃地說。
“魔戒!魔戒!”他們用冷酷無情的聲音呼道,接著他們的領(lǐng)隊(duì)立刻催馬
向前,踏進(jìn)水中,另外兩個緊跟在后。
“憑埃爾貝瑞絲和美麗的露西恩之名,”弗羅多用盡最后的力氣,舉起劍
說,“你們既得不到魔戒,也抓不到我!”
領(lǐng)隊(duì)這時已涉過渡口一半,他從馬鐙上惡狠狠地站起來,舉起了手。弗
羅多仿佛被一拳擊啞,感覺口中的舌頭像被斬斷,心跳也艱難異常。他
的劍折斷了,從顫抖的手中跌落。精靈神駒前蹄騰空,打了個響鼻。當(dāng)
先的一匹黑馬幾乎要踏上這邊河岸了。
就在那時,一陣咆哮喧騰傳來:洶涌的河水卷裹著許多巖石,滾滾而
至。弗羅多模糊看見下方的河水暴漲,浪濤就像大隊(duì)佩著羽飾的騎兵,
沿著河道奔騰而下。弗羅多覺得他們的頭盔閃爍著白焰,半幻想著自己
看見水中有白騎手騎在白馬上,馬有白沫般的鬃毛。三個仍在河中央的
黑騎手立刻被水吞沒:他們消失了,突然間被憤怒的波濤埋葬。那些跟
在后方的都驚愕地退了回去。
靠著最后一點(diǎn)正在遠(yuǎn)去的意識,弗羅多聽見了喊聲。他似乎看見,在對
岸那些遲疑著的騎手背后,有一個放出白光的人影。而在那人影背后,
有一些小小的模糊影子揮舞著火焰,在正降臨世界的灰暗迷霧中閃耀著
紅光。
那些黑馬全都發(fā)起狂來,驚恐地往前猛沖,馱著背上的騎手扎進(jìn)滾滾洪
流里。洪水將他們沖走,尖厲的號叫也被咆哮的河水淹沒。接著弗羅多
感覺自己往下墜去,而咆哮與混亂似乎往上漲來,將他與敵人一同吞
噬。他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1] 辛達(dá)語,意思是:“啊,杜內(nèi)丹,你終于來了!幸會!” —譯者注
[2] 即白蘭地河。
[3] 辛達(dá)語,意思是:“快跑,快跑,阿斯法洛斯!” 阿斯法洛斯
(Asfaloth)是格羅芬德爾的白馬的名字。—譯者注

Flight to the Ford 第十二章 逃亡渡口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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