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龍爭虎斗！

在搖滾弗萊迪對維多莉婭說明情況前，雷諾斯與維多莉婭一同踏入唐人街日料店時，他們還以為格雷戈里是心病復發(fā)了。“復發(fā)”一詞也許不太準確，格雷戈里也還沒到易患心臟病的年紀。可是，這樣躺在別人懷里全身顫抖，總不可能是中邪了吧？

“我蒙戈認為，我們可能需要個牧師，沒準還需要急救中心和保險公司的人?！泵筛犟R利湊到二人身邊說道。羅克姍對自己的鱷魚朋友搖了搖頭：現(xiàn)在可不是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時候。并且，如果是在唐人街中邪的話，西方的驅(qū)邪儀式似乎也沒什么用。

圣誕假期的最后一天，格雷戈里準備去品嘗些特殊料理—不，不是惠靈頓牛排之類的東西，而是些獨具東方特色的料理—他認為自己今天應該還沒有做錯什么。只不過在五分鐘前，將壽司店里的芥末當成抹茶醬吞了一大口下肚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我，我的肺和鼻子是不是都被砍下來了？我看到一個拿鐮刀的人在，他在對我揮手！吉秋，雪爾莎，我是不是快要—唔—！”

格雷戈里的嘴巴被一大塊飯團塞住，吉秋拿起一把木筷，連戳帶捅地讓飯團完全滑入格雷戈里口中。雪爾莎也急忙端來一杯清水，二人對格雷戈里的康復訓練還遠沒有結(jié)束—都沒事了，吉秋這樣對他說道，只是芥末的作用，再過上五分鐘就會完全消散。

“這是我自墨西哥辣醬以來，所吃過的最辣的東西！”

格雷戈里的腦中浮現(xiàn)出兩組奇怪的畫面，墨西哥辣醬加上雞肉卷，它們的辣度最多也就是讓人感覺像條火龍，例如《魔界》里的黑龍史矛戈：無數(shù)顆火星在食用者的喉嚨里、胃里來回翻騰，逼迫著食用者大口呼吸，恨不得真的噴出一口火來燒掉餐桌！

至于日本芥末醬，墨西哥辣醬與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來自東方的詭秘綠色醬料，哪怕只是舔上一口，它的味道也需要花上半輩子才能忘卻，哪怕是像巨龍那樣噴出火焰也不會有用—冰山，這種辣味只有吞掉幾座冰山才能徹底化解，才能使其完全消退于舌尖。

幾座冰山，很好，恐怕連整個南極洲加上一座珠穆朗瑪峰都不夠用。還得加上幾層西伯利亞凍土。格雷戈里被吉秋等人扶到餐桌旁，又一杯清水下肚后，他感覺自己又復活了。剛剛在墻角對自己招手的黑袍死神，那道幻影也從他的眼中消失了。

“我認為我們該換一家餐廳吃午飯了。”

雷諾斯用手肘戳了幾下維多莉婭。不錯的提議，維多莉婭簡單整理過腦中的思緒后便決定離開，雷諾斯也拿出他的餐廳備忘錄來清點其他可行選項：除去這家壽司店外，他們還可以去試試咖喱飯，中式小籠包，韓國醬湯，或者直接去吃自助餐什么的。

“如果要小籠包的話，可以試試灌湯風味的。多加湯料少加餡料，輕輕咬下一口，肉湯就會像公園里的噴泉那樣，從面皮里噴出來—哦—！抱歉?！?/p>

雷諾斯的頭碰到一大塊硬物上，用手輕輕按壓過自己的額頭后，他調(diào)整了幾下自己的語氣。維多莉婭及時將他拉到身邊來，去為五名站在入口等待的鐵皮人讓出道路。身裝鐵甲、頭覆假面的武士們跨過門檻，門邊的二人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日本武士風格的鐵木盔甲，被涂刷上不同的暗色調(diào)顏料。如果這是某種角色扮演游戲的話，那雷諾斯與格雷戈里現(xiàn)在都要評價上一句：這些演出服裝，它們看起來也太逼真了些吧？先看看那些刀刃，典型的日本武士刀設計，就連寒光與冷氣都栩栩如生！

成塊的鐵片被穿孔，之后由麻繩、鋼線串聯(lián)縫合，成為武士們的肩甲、護膝與護手。胸前的鋼制輕甲上，則刻有各不相同的骷髏圖案。頭上的顱盔還原程度欠佳，只是些硬木板材質(zhì)的廉價制品。月牙般的一對鐮角在顱盔兩側(cè)上翹?？墒蔷屠字Z斯而言，那些鐮角，除去耍威風外也沒多大用處了。

“酷，是日本武士哎！”格雷戈里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種炫酷裝備，雪爾莎則被嚇到躲在他身后，雙手緊緊抓住格雷戈里的衣襟。搖滾弗萊迪則用十分不屑的語氣對蒙戈馬利進行抱怨：人們總是更喜歡新的東西，如果他們也去搞上套西歐騎士的服裝，效果也不會比那些武士們差！

“可我認為，服裝店應該不會有適合我們的款式?！绷_克姍希望搖滾弗萊迪承認，他的確有點嫉妒了不是嗎？搖滾弗萊迪對此卻并不認同：他見過的東西也不算少了，比披著鐵片的日本武士還要炫酷的東西也不算太少—比如絕地武士和激光劍之類的。

“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天?！?/p>

吉秋不顧眾人的阻攔，緊攥雙拳快步走出人群。她將雙手合十于胸前，經(jīng)過三次深呼吸后，對身前的“古代武士”們輕輕鞠躬。為首的武士身披黑甲，在摘下臉上的黑色骷髏面具后，武士又扔掉他的顱盔，解開胸甲與護膝—脫掉腳上的那對高蹺后，武士們的首領(lǐng)露出原本那矮小而又奸詐的真實面目。

吉秋的語氣與眼神變得如此嚴肅，這在格雷戈里看來還是第一次。在吉秋面前，身材矮小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鏡。格雷戈里實在想不出，自己的朋友吉秋能和眼前的男人有什么瓜葛？

雷諾斯沒有多想，從武士們身邊借過后來到吉秋身邊。他抓起眼前的矮個男人，之后用手揪住幾根男人的胡須—不出他所料，這些胡須時假的。好吧，也許是這孩子發(fā)育過快也說不定。將男孩輕輕放下后，維多莉婭也站到雷諾斯這邊—盡管她也不太清楚現(xiàn)在究竟是何種情況。

“格雷戈里，雪爾莎，維多莉婭警官。還有…剩下的大家…大家都先后退…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們插手?！?/p>

吉秋的語氣依舊嚴肅，矮個男人身后的武士們抽出刀刃。男人對他們搖了搖頭：他們還沒到需要兵刃相見的程度。吉秋瞥到無從掩飾疑惑的眾人，在經(jīng)過一分鐘的艱苦抉擇后，她找到一把木凳坐下，開始向所有人重述起心中那篇來自過去的故事—

“曾經(jīng)，有一個名叫木場的老人，他是整個東京最知名的空手道師傅。他的手下學徒無數(shù)，可他只有兩名得意門生?？恐緢霰救说呐Γc他那兩名學徒的傳承，他的道場與武術(shù)很快便揚名四海。直到象征隕落的日子到來—”

“—老人的門徒之一，牧野，他背叛了他的師傅。木場拒絕讓自己的武功被金錢與世俗玷污，他已經(jīng)老了，對錢財?shù)淖非笠苍缫寻的?。他只想教授真心受教的學生?？赡烈皡s受雇于一名開發(fā)商，為了一己私利，在道場上對自己的師傅宣戰(zhàn)—”

“—最后，牧野贏了，可他贏的并不光彩。他用木場大師教授的功夫，與那些不擇手段的下三濫技巧取得了勝利。木場被迫搬出他的道場，他的道場被改建為一座購物中心。牧野在拿到約定的分紅后，也就沒有再出現(xiàn)過…”

“真不敢相信，兩個八九歲的孩子身上都有這么多故事?！崩字Z斯喝著一罐汽水對吉秋評價道。既然如此，剛剛那名被他撕掉假胡子的男孩，也就是故事中的牧野了。維多莉婭微微一笑，對雷諾斯搖了搖頭：“永遠不要小看孩子們，他們的潛力是無限的。”

“說得對，我的小師妹。現(xiàn)在我家變得超有錢，看看這些打手—”在故事中被稱為牧野的男孩，他用手拍了拍身后的武士們，“—我聽說，從那之后你就把你的武道服都給扔掉了。怎么，又開始投身音樂事業(yè)了？”

“咳咳，你好？知道嗎，我現(xiàn)在也見過不少壞蛋和惡棍了?？涩F(xiàn)在我才明白，為什么幾十年前我們的飛行員要朝你們?nèi)釉訌棥褪菫榱饲謇砟氵@種人！”格雷戈里用手指著牧野的鼻尖高聲呵斥道。

在這之后，四把冰冷的刀刃被同時架上格雷戈里的脊梁—盡管它們都由涂抹銀粉的木頭制成，可格雷戈里還是忍不住咽了幾口唾沫。牧野對準格雷戈里的腦袋，用手賞了他幾個彈崩：“現(xiàn)在是誰說了算呢，美國小子？我可不是來打架的，哈哈哈哈！”

“我也希望你不是，孩子?！本S多莉婭及時出面，在對牧野與他的打手們亮出警證后，格雷戈里身邊的刀刃都被收回鐔鞘之中。牧野坐上一張木桌，為水杯傾滿茶水后對眾人說出此行的計劃：他要收購這條唐人街上的企業(yè)，然后獲得整整百分之四十的利潤分紅，百分之四十哦！

“我來告訴你，是因為你老爸的那家…音樂補習班…也在收購計劃之內(nèi)，”牧野從一名武士手中接過一只木筒，將木筒打開后，他又取出其中的羊皮紙卷軸，那可不是什么法術(shù)符咒，而是整條唐人街的改建方案，“這是我的投資人—在收購這里后的改建計劃圖紙，猜猜看誰的店鋪會被改成公交車站？”

“可是少爺，我更希望那里被改成冰淇淋小車攤的—哦—！”武士還沒能說完，牧野便對著他的頭盔猛捶三拳：“在我講話時不要插嘴，福祿！要想在人生中飛黃騰達，就必須得少干事多說話…我是說，少說話，多做事！”

“所以，還是像上次那樣，用比武來決勝負么？”吉秋接過計劃圖紙后，便將之撕個粉碎。牧野對吉秋等人點頭示意，否則他能為何而來呢？牧野的計劃便是從吉秋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收購”這里。似曾相識的場景，不是么？

“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吉秋的回答，沒有猶豫。牧野見狀也不再糾纏：既然這樣，那么今天下午就是最合適的比賽時間了，他會好好打掃整個道場，在那里恭候吉秋去取得勝利的?；蛘哒f，再去大敗一通？就像一年前她代表木場接受挑戰(zhàn)那樣！

嘭—嘭—嘭—！這是四十分鐘后，吉秋的額頭碰到衣柜上時所發(fā)出的一陣陣撞擊聲。格雷戈里將吉秋從衣柜前扶住，雪爾莎也坐到吉秋身邊去為她加油打氣。三個孩子在吉秋的房間里，開始為午飯后的武道大會而苦惱。

“吉秋姐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雪爾莎對吉秋豎起拇指，吉秋雖然報之以微笑，可她心里也清楚，僅依靠苦惱與焦慮，是無法取得勝利的。更不用說，對方還是牧野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如果自己再次失敗，那又要怎么辦呢？

“唔，你可以住在我家，我的房間里還有很多地方！”雪爾莎對吉秋伸出援手。格雷戈里則順著另一個方向思考下去：既然牧野能通過陰謀詭計來獲勝，那他們?nèi)艘簿筒辉搶λ窒铝羟椤獡Q句話說，是時候一報還一報了。

可在此之前，他們還得去請教些專業(yè)人士才行。

“唔，味道不錯，說吧孩子，需要我做些什么？”龐頓中城重犯監(jiān)獄的家屬會面室里，焦痕小姐與格雷戈里、吉秋之間只隔著一層鋼化玻璃。格雷戈里猜的沒錯，沒人能抵御琴娜的巧克力蛋糕的誘惑。于是，他對焦痕小姐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這樣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沒人比壞人更懂壞人了，吉秋！”

當天晚上，沒人知道那場武道大會中發(fā)生了什么。人們只看到最后的結(jié)局：牧野對吉秋痛下殺手，將吉秋打到吐出鮮血、全身顫抖。牧野也沒能料到，自己只是給了吉秋一記最基本的飛踢，她便會倒地不起?？稍谶@之后的事情，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醫(yī)療報銷費，賠償金，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尋釁滋事賠償，還有律師費用—牧野不但沒有賺到盆滿缽滿，反而白白賠掉了五十萬美元。在眾人的聲討之中，出于輿論與經(jīng)濟壓力，牧野也不得不放棄他的收購計劃，去某個無人之地暫避風頭。

“我就說吧，騙到騙子的錢才是最爽的！”

盆滿缽滿一詞，現(xiàn)在倒還用得上。只不過，這個詞可不太適合身敗名裂的牧野，而是正在數(shù)鈔票的格雷戈里、吉秋與雪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