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可能（上）

不管在此之前發(fā)生了何種在旁觀者看來十分不得了的對話，總之，恬靜的少女已經(jīng)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坐在病床上的牧知清和看起來挺帥氣的宮羽蘭。既然池諭佳已經(jīng)說了讓她來解釋情況，那對于牧知清來說，現(xiàn)在確實是提出自己一大串問題的最好時機。

“那個……之前在工業(yè)園的時候來不及問，所以我還有好多問題沒搞清楚……”

“這個我知道，我會好好解釋清楚的，放心好了。”

宮羽蘭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右手，眉頭略微皺了皺，雖然手術(shù)之后不久創(chuàng)口就已經(jīng)愈合，但手臂上的損傷修復(fù)速度異常地慢，雖然不影響正常的活動，但是痛覺會在活動時時不時從手臂處傳入大腦。

算了，這本該是早就習(xí)慣的事情，不要去在意——她這樣向著，左手拉開書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怎么樣，身體有什么不適么？”

“還好，但是頭有點暈，然后胸口有點悶，胃里在翻騰?！?/p>

牧知清左手撐著床，右手扶著額頭按住太陽穴，試圖讓意識集中，但頭腦依舊感覺灌了鉛一樣十分沉重，頭重腳輕的感覺讓他有些懷疑這個世界發(fā)生了重力顛倒。宮羽蘭則是閉著眼向后甩了甩頭發(fā)，然后望向他：

“畢竟你昏睡了那么久，頭暈是正?，F(xiàn)象，待會兒你下床就會發(fā)現(xiàn)你四肢也會有點乏力。雖然你這個癥狀看起來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不過似乎比我們預(yù)料的要好一點——諭佳覺得你可能會睡到明天早晨，你的身體似乎比看起來的要結(jié)實啊?！?/p>

“其實也沒有那么強壯，我小時候幾乎每個月都要生一次病，到大學(xué)的時候也是時常就咳得天昏地暗的。所以……我昏迷了多久？”

宮羽蘭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心中默默算了算，然后重新看著他的臉：

“大概得有十四五個小時吧，現(xiàn)在大概是下午……五點半了。你大概也是第一次睡這么長時間吧？”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著。

“大學(xué)那邊倒是沒關(guān)系，今天是星期六，雖然我平時這個時候值班，但是一早就跑去那邊請了個假。昨晚雖然你在工業(yè)園沒受什么比較嚴(yán)重的傷害，但是畢竟暴露在高濃度以太之下有那么長時間，而且在廠房里的時候似乎你也被詛咒波及到了，這對你身體還是有些許影響。所以諭佳和我在你醒來之前給你用了療愈魔法，然后對你手腕上的術(shù)脈做了個小手術(shù)，差不多抑制住了你身體情況繼續(xù)惡化。”

牧知清抬起眼，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果然纏著一圈白色的繃帶。

“十四五個小時……看來確實昨晚做的已經(jīng)遠遠超出我自身能承受的限度了。所以今后還會發(fā)生昨晚那種事情么？我覺得如果再發(fā)生一次，我可能就撐不住了?！?/p>

“唉，都不要說是你了，如果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也不能保證能夠活下來。只能說我們運氣太好，再加上諭佳的魔法破壞了結(jié)界，才勉強打出一個慘勝的結(jié)果。那家伙，似乎諭佳也差點拿他沒有辦法，不過無論如何，不管是當(dāng)時在塔吊上，還是之后在這里，沒有她的幫助，你是沒辦法活下來的，所以記得好好跟她說一聲謝謝?！?/p>

牧知清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后看著床頭柜上那塊懷表，小聲地問宮羽蘭：

“話說諭佳小姐的名字該怎么寫?。克坪跷业浆F(xiàn)在都不知道她的全名。”

“啊，她姓池，池塘那個池，福澤諭吉的諭，佳名的佳。”

牧知清低下頭托住下巴。

“池……諭……佳……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大概她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吧。不過我很好奇，這里被改成手術(shù)室之前，本來是用來干嘛的？”

宮羽蘭又望向天花板，仔細想了想。

“就是一間普通的儲物間，姑且算是閣樓吧，我之前都沒怎么來過這里，不用在意這些細節(jié)。說起來，剛剛我在那邊的時候就聽到你們在低聲細語，在說些啥呢，你們？”

她看著牧知清，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牧知清則是閉上眼低下頭去：

“沒說什么，我們只是互相盯著對方看了挺久的，然后她說我昨晚太亂來了。說實話她的思維已經(jīng)敏銳到可以去當(dāng)偵探了，似乎是個非常嚴(yán)謹(jǐn)?shù)娜四?。感覺……和她待在一起挺舒服的，就算一句話不說也能夠讓人放松。怎么說呢，和那天上午的你比起來，她讓我安心許多吧?！?/p>

牧知清一本正經(jīng)地做出評價，然而宮羽蘭卻有些不悅地盯著他——雖然他對兩人的評價十分到位，但畢竟這個對比實在太過于直接，被當(dāng)面戳到痛處的時候必然會產(chǎn)生些許不快。

“??？你剛剛說了啥？我沒聽清?！?/p>

她瞇著眼斜視著牧知清，做出挽袖子的樣子，牧知清見狀，馬上抬起了雙手：

“不，我剛剛啥都沒說，請你不要往心里去?！?/p>

宮羽蘭嘆了口氣，視線重新聚焦在床頭柜上的小物件上。

“你呀，總是小心翼翼地活著啊，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和所有人說話都彬彬有禮，你這樣一直端著，不覺得累么？”

“嗯？”

這次輪到牧知清瞇起了眼，表示出極大的疑惑。宮羽蘭擺了擺手：

“也罷，不理解就算了，反正我也覺得你和諭佳確實很合得來，所以你大概應(yīng)該也能留在這個地方，不至于被她分分鐘趕出去就是了。”

似乎聽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發(fā)揚不懂就問的精神，牧知清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

“雖然并不知道你剛剛在說啥，但是姑且問一下，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干什么？”

宮羽蘭嘆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你是誰這個問題不要問我，你要干什么這個問題不關(guān)我的事情，至于你在哪里……你應(yīng)該知道白沿山上有一座洋館吧？而且經(jīng)常有人說這是一座兇宅。準(zhǔn)確說來，這里叫廣園館，是諭佳的房子，我借住在她這里。你在工業(yè)園里昏迷之后，我和她把你架著抬回來了，暫時就把你安置在這里。”

“我是聽說過有兇宅這么個說法，但是之前幾乎沒怎么關(guān)注過。不過你這么一說，感覺她家里挺有錢的?！?/p>

宮羽蘭皺了皺眉，又點點頭：

“這么說倒是沒有錯，但是你最好還是不要在諭佳面前提她家里的事情，不然的話，你因為這樣原因被掃地出門的話，我可不會管你?！?/p>

“?。磕阍谡f什么？”

“我說啊，牧知清，我不喜歡那種故意裝傻的人啊，如果你是因為讓我一句話重復(fù)很多次這樣的原因，被我掃地出門的話，誰都不會來管你哦?！?/p>

宮羽蘭笑得像一朵花一樣燦爛，但這個笑容讓他心底升起一陣徹骨的寒意。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對面的小惡魔，略帶不滿地問：

“所以我如果真的被掃地出門的話，會被怎么樣？”

“唔，你也知道你昨晚被圍追堵截的原因吧，畢竟我們確實是偷窺了他們的儀式，所以他們會不斷地派出執(zhí)行者來尋找你然后伺機做掉吧，而且我不認(rèn)為你在一個人的情況下能夠搞定那些人?！?/p>

牧知清皺起了眉頭，大概是想表達“什么？這種事情還有可能發(fā)生第二次？”這樣的情緒?？吹剿姆磻?yīng)，宮羽蘭也收起了開玩笑的神情，擺出一副認(rèn)真的樣子。

“算了，轉(zhuǎn)彎抹角的沒意思，直接明說好了，你得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直到我們認(rèn)為已經(jīng)足夠安全的時候。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所以在這里，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有事情?！?/p>

“所以說，按照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們一起住一段時間？”

牧知清有點驚詫。

“這不是明擺著的么？”

宮羽蘭倒是一臉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說著，順便給了牧知清臺階下：

“當(dāng)然，如果你執(zhí)意現(xiàn)在就走的話，我也沒有任何意見，對諭佳來說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藏匿一個非協(xié)會內(nèi)的魔法師，風(fēng)險還是不小的——況且她看起來并不愿意你在這里久居。所以呢，為了讓我看起來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選擇的權(quán)力我交給你。”

牧知清嘆了口氣，望著宮羽蘭那不容拒絕的眼神，再次露出無奈的神情：

“這我真的有得選么？就按你說的做吧，不過我很擔(dān)心啊，當(dāng)時我們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對我露出那樣強的敵意，現(xiàn)在我和你住在一起豈不是就和睡在火藥桶邊上一樣？”

“啊？你這個說法可真是過分啊，我就只是不喜歡遮遮掩掩，總是真情流露而已，開心的時候開心，生氣的時候生氣，反正不會藏著掖著。相比之下，諭佳倒是截然相反，要是有人戳到了她的痛處，雖然表面上看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內(nèi)心里可能想好了你的十幾種死法。不過放心好了，就算是那種情況，她也不會真的殺了你的，頂多把你趕出家門?！?/p>

喂，這其實也挺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