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還是覺得這是個壞主意——加入驅(qū)蟲組織。他看了眼手上的資料，無奈地?fù)u了搖頭。

離他不遠(yuǎn)處的墻角堆放著啤酒罐和癟了的食品包裝袋?？拷柵_的窗簾隨風(fēng)搖擺。

外面的蒼白之樹在人類的努力下長勢喜人，盡管受到那些蟲子的侵?jǐn)_。它們只是自顧自地啃食蒼白之樹。這才讓人類有了時間尋找它們的薄弱之處。

莊生關(guān)閉了承載資料的手機(jī)，合上了眼。

渾身白色的毛毛蟲、全身覆蓋堅(jiān)硬鎧甲的甲蟲以及剛剛暴露在人類視野中具有飛行能力的外表類似蟬的怪物一一浮現(xiàn)在莊生的腦中。這些敵人一身圣潔的白色，仿佛丟失了顏色。

人類多好，有七情六欲，便有五顏六色。正是如此，世界才稱得上是“大千世界”，因?yàn)橛腥说拇嬖凇?/p>

“不是的。世界本來多彩。人類的色彩正是其中的一部分?！?/p>

他閉著的眼緩緩睜開，隨著他的輕聲一笑，又合上了。

轉(zhuǎn)眼間，莊生找到新的攻擊對象。

鐘璃，對，她就叫這個名字。一副天選之子的樣子，真讓人討厭。仗著家里有錢，樣貌姣好就盛氣凌人嗎？說不定，她這個小組長也是通過暗箱操作來的。

莊生想起來，這個人剛到隊(duì)里，就命令別人做著做哪，完全不顧別人怎么想的。她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感受到大地的召喚。所以，為了拯救大地，別人一定要幫你？她吃著昂貴價(jià)格的食物，問別人為何不吃和她一樣的食物。對了，這個別人就是莊生自己。

他當(dāng)時就沒給這個富家女好顏色看。

“唉，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和你說話呢?！?/p>

回到現(xiàn)在，莊生嘆了口氣。一想到明天又要面對這個人，他只能扭頭瞅瞅遠(yuǎn)處的蒼白之樹，接連嘆著氣。

次日，大霧來了。

看了看手機(jī)，莊生加快了腳步，在濃霧中穿梭。路上的人仿佛談?wù)撝罱墓质?。他們從蒼白之樹的出現(xiàn)，到怪異的昆蟲，再到泥土的白化，最終將話題落到一個小女孩身上。

那個小女孩會向經(jīng)過她身邊的人求救，央求著過往的行人救救孩子。據(jù)說，世界各地都有目擊者。那個小女孩自稱為“葛婭”。而目擊時間相差不大，但是地方相隔萬里之遙。

莊生沒有時間顧及這些，在大霧中穿行。他感到越來越困，一種疲憊感絆住他的腳。他喘著氣，在路邊，靠著墻壁休息，合上了眼。

距離他不遠(yuǎn)的柵欄里，蝴蝶正在葉子上停留。太陽向著世界撒下一道道金光。蝴蝶渾身沐浴金光中。

太陽的光輝向前移動。莊生驚醒時，他正在那光芒中。大霧漸漸消散。

他感到心中有個念頭。這個念頭驅(qū)動他向前跑著。

“你們不要再向這個魔物獻(xiàn)祭了。它會毀了這里的！”莊生疾聲大呼。

蒼白之樹下的人們盯著這個打擾他們工作的年輕人。

他們在蒼白之樹的陰影里站立，個個毫無表情。與他們對立的人并沒有停止，繼續(xù)著能為他們帶來利益的事情。

隨即，他們轉(zhuǎn)過身去，沒有搭理莊生。

“你們不是真實(shí)存在的。這一切都是我所寫的小說。這樹現(xiàn)在看上去人畜無害，還給你們帶來好處?？蛇@一切都是它們的偽裝，是崩壞意識的偽裝！”

“那些蟲子看見沒？它們是蓋亞意識的體現(xiàn)，就是因?yàn)檫@些蒼白之樹已經(jīng)威脅到了整個行星生態(tài)系······”莊生的話被人打斷了。

蒼白之樹下的人群中走出一人來，指著莊生的鼻子，不吝嗇他的口水。

“這人是個瘋子吧，還崩壞吶。你他么是玩游戲玩傻吧。傻子回家吃飯——傻到家了！就你這模樣，對著神圣的樹肆意潑臟水，斷脊之犬也沒你這般狺狺狂吠！”

“你，你，”莊生說不出話來。

“看！他這樣只怕是連斷脊之犬也辱沒了?？上Я四隳欠藰?。要是口干不能言，我這里有口水，你要不要？”

莊生環(huán)顧一周，從地上拾起小石子，又重重嘆了口氣，打算朝著地上丟去?？伤D(zhuǎn)念一想，堅(jiān)定了意志，向著那巨大的蒼白之樹丟去。

“你他么砸我樹是吧！”那人怒目，大吼，朝著莊生沖撞而來。

“哎呀！”莊生被撞倒在地。

十八個人圍著他，用腳踢，用拳打，還時不時朝他吐唾沫。

“別，別打了，別打了。哎呦，哎呦！”

“別停，繼續(xù)！想斷我財(cái)路，是吧！”

莊生蜷縮著，一邊哀嚎，一邊疼得眼淚、鼻涕一齊出來了。

十八個人很快失了興致，回去工作了。莊生還是側(cè)臥著，小聲抽泣著，吸著鼻子。

不久，起風(fēng)了。

他在呼呼風(fēng)聲中，從地面上爬起，一瘸一拐地從那十八個人的目光中離去。

鐘璃那邊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她便給莊生打去電話，詢問原因。

“你聽我說，不要讓那些人執(zhí)迷不悟了。蒼白之樹目前還在成長，到了它成熟之時，一切就晚了?！?/p>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鐘璃詢問了地址后，就掛掉了。

“老賀，這邊交給你了。記住，不要讓他們輕舉妄動。我要處理些私事?！贝髦坨R的鐘璃向下面吩咐，然后離去。

在一棵正經(jīng)樹下，鐘璃找到莊生。

“鐘璃，我內(nèi)定的救世主，你來了。”莊生說。

“喂，現(xiàn)在可不興這樣的搭訕吧。你的態(tài)度很奇怪?！?/p>

“我不是你說認(rèn)識的莊生。你，或者他，都是我小說中的人物?！?/p>

“停，怎么越說越離譜了。你是被別人打壞腦子了嗎？盡是說些莫名奇妙的話?！?/p>

“我知道，因?yàn)槲医o你的人設(shè)就是獨(dú)立，富有智慧，不會為成為誰的附庸?！?/p>

鐘璃推了推眼睛。

“這一切的源頭，是兔女郎事件。因?yàn)槲也幌Ｍ蠹覍Υ私閼?，離那些可憐人而去。說到底，她們從一開始，便是絲線束縛住的人偶。為了表達(dá)抗?fàn)?，所以，她們需要一個開口的機(jī)會。在某個雨后，這個人遇見了她們其中的一員?！鼻f生開始講述故事。

“她們作為女武神一直在與崩環(huán)戰(zhàn)斗。與她們有關(guān)的一切，早已染上崩環(huán)的痕跡。開啟這個世界的崩壞的鑰匙，就是那個人的遺留之物。所以，這個世界出現(xiàn)了蒼白之樹。蒼白之樹只是崩壞的另一種形式，是虛無之樹的幼年期?！?/p>

“那些蟲子又是怎么回事。”鐘璃詢問。這個人無藥可救，索性陪他演完。

“蓋亞意志?！?/p>

這四個字，讓她立刻清醒，并且有了恐懼。

“不過，所做的都是徒勞。比起人類的欲望，蓋亞意志所做的都是徒勞。那些蟲子抵不過人類的欲望。而且，蒼白之樹一但步入成熟期，便會開花，朝著四周散布花粉，改造周圍的一切。緊著著，那些蒼白之樹里只有一棵有資格繼續(xù)成長，成為真正的虛無之樹。”

“虛無之樹？”

“當(dāng)虛無之樹誕生之時，一群虛無生物完成蛻變，迎接接下來的戰(zhàn)爭?！?/p>

“戰(zhàn)爭？”鐘璃聽到“戰(zhàn)爭”二字，內(nèi)心慌亂了。

“沒錯。當(dāng)虛無之樹出現(xiàn)，追逐這它的量子之海便會現(xiàn)身。因?yàn)?，這兩者之間想要吃掉彼此?！?/p>

“······”

鐘璃隨之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