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為你而立的墓碑

直到冷紫霄被某個暴力的白毛女生算是連拖帶拽的送回了他在北京的住所，而他自己還是在那種尸山血海的場景中震得回不過神來。

死亡，鮮血，尸體，斷肢殘臂……這種讓正常人要瘋掉的事情這次在他的眼里算是被看了個通透。如果僅僅是一場普通的綁架或者恐怖襲擊那他還可以拍著胸脯說沒事沒事劫后余生，但是那個死掉的外國人的話卻還是讓他久久不能釋懷。

來殺他的？他有什么好殺的嗎？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紈绔子弟”，家里的那個老頭子是個賣酒國企的領(lǐng)導(dǎo)，自己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博士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什么好處讓這些亡命徒去大張旗鼓地不惜殺光機場里的七八千人來換他去死呢？而且就算是歹徒的話也要謀財或者是謀個東西吧……這種無差別的殺戮都可以引起國際爭端了，天機會再牛逼也只是一個國家之間的聯(lián)合組織，真的被中國責(zé)難的話他們有什么好果子吃嗎？還是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該打一打了？

總之因為他自己，機場的幾千人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刀下亡魂，那本來是應(yīng)該享受生活，在這世界每一個地方都會閃閃發(fā)光的人啊……全部都死于非命了。

自己那個箱子也被上官凰貼心的給提了回來，此刻就放在他的房間角落里。上面還帶著幾處已經(jīng)干涸的黑色血跡，他已經(jīng)不想去擦了。于是就這么讓那些血跡留在上面，任他們干涸和凝結(jié)。

冷紫霄的房間是一個很有中國風(fēng)格的房間，墻上掛著他在高中毛筆手書的《六國論》和《滿江紅》，一副絲帛對聯(lián)掛在書桌的兩邊，上面是“志機絕塵寰，抱樸返真元”，老頭子的楷書一向不錯，但是冷紫霄跟他練了九年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更喜歡行書……但是楷書也是他喜歡的一項。一張實木做成的桌子，上面還擺著一張古箏，很明顯古箏的弦是剛換過的。石頭做成的地板雖然略顯寒涼，但是那種厚重的感覺也是蠻不錯的。

可現(xiàn)在這些專為他回來而準備的東西他是一樣都不想碰，整個人足足在床上拿被子捂著自己的腦袋躲了五天，期間是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不是他不想吃或者是不想喝，而是他根本就吃不下去喝不下去。換成誰都不可能，這種事情……

誰又接受得了呢？近萬人為他而死。

“不要找我……不要來找我……人不是我殺的……”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的冷紫霄現(xiàn)在又在做噩夢，夢里那些他在機場曾經(jīng)見過的面孔一個個的都來找他，每個人的身上都流淌著鮮血，有的是眼睛被挖掉，有的是被開膛破肚，有的是被崩掉了半個腦袋……他們聚集在這個夢境里，訴說著他們的怨恨或者是憎惡……無一例外都是沖著他來的。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我們?yōu)榱四愣?，你就?yīng)該為我們而死！”

“死……你才更應(yīng)該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出意外，冷紫霄被嚇醒了，渾身都是被嚇出來的冷汗，眼睛里滿是血紅色的血絲，顯然是那種被嚇到極限的樣子，就像一只被逼到窮途末路的野獸，只會縮在被子的一腳里歇斯底里的喊叫?！澳銈兯懒恕銈兯懒岁P(guān)我什么事！自己倒霉，自己倒霉關(guān)我什么事……”

“劍生，這樣下去這孩子非要瘋掉不可?！痹谝婚g監(jiān)控室內(nèi)，上官凰皺著眉頭看著屏幕中那個嚇到要崩潰的男生，有點抵觸的搖了搖頭。“你這樣的話只是讓他感受到壓力和恐懼，只有這樣的話你是沒法讓他接受后面的東西的?！?/p>

“我怕的是他自己的心性會出問題，因為死神之吻已經(jīng)和他進行精神綁定了，如果真的把他的精神壓抑到極致，只怕他身體內(nèi)的另一個人格會忍不住跳出來接管身體，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都明白后果?！鄙瞎倩怂浪赖亩⒅鋭ι?，也就是冷紫霄口中的老頭子，那眼神意思就是你可能付不起這個責(zé)任。

“凰兄，你多慮了?！背鋈艘饬系厥牵鋭ι恼Z氣里竟然沒有一絲憐憫或者是同情甚至是顧慮，反而說是冷血才更符合現(xiàn)在的語氣?！拔矣肔SD和微量的致幻劑做成霧狀來讓他吸入，籍此引發(fā)他的幻境。雖然說變態(tài)了一點，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還算是在我的掌控之內(nèi)?！崩鋭ι噶酥钙聊焕镆呀?jīng)嚇到抽搐的冷紫霄，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如果讓他知道讓他上的學(xué)校的話，我敢保證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逃離，而且他一定會成功。如果我留住的只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人心的話，他一定不會成為我們希望的樣子的，只有這樣?！?/p>

“讓他自己產(chǎn)生愧疚，自己覺得自己背著一身血債，讓他想著為那些為他而死的人去報仇……只有這樣才可以激起他內(nèi)心的欲望，我要的確實是那個魔鬼，但是我要可控的魔鬼?！崩鋭ι嘈Γθ堇飵е鴳K然?！白舷霭　皇菭敔攲δ悴缓冒　皇且驗槟闾焐筒皇鞘裁纯梢云降募一锇　?/p>

上官凰轉(zhuǎn)身離開，背后聽到的僅僅是一個老人的苦笑和愧疚的自言自語。

其實誰錯了呢？誰都沒錯。

又過了兩天，直到已經(jīng)睡著在監(jiān)視器前的冷劍生被一段不可思議的聲音震醒，看到屏幕里一個不可置信的場景以后，他連脫下來的外套都來不及穿就朝著冷紫霄的房間沖了過去，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成了。

而這時我們的冷紫霄同志在干什么呢？他在干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而這件事情甚至都會讓身為當事者的上官凰驚得眼珠子掉出來。

他在彈琴。

就是那一架被擺在桌子上的古箏，此時被冷紫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隨著那雙修長的雙手的運動，一個個音符從琴弦上飛濺而出，讓人看到感覺這就是一個宛若神仙的男子，他的長發(fā)和衣服都已經(jīng)換成了平常常穿的修身唐裝，如果你忽視他彈的曲子的話……

《烈風(fēng)雷雨頌》，那是他早就封手不彈的一首曲子，那個曲子里的猛烈和狂氣根本不是常人所可以駕馭的，換句話說這個曲子不僅僅要的是體力，要的是那種呼喚雷雨暴風(fēng)，掃清六合席卷八荒的那種霸氣和一種對某個人某件事到達一種情感的極致和行將迸發(fā)的感情……才可以把這首曲子發(fā)揮到極致。

鏘鏘鏘……當當當……琴音宛如真正的雷電和風(fēng)雨一般回蕩在小小的房間里，讓人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到九州的雷電和風(fēng)雨都在怒吼，而無知的人們只能戰(zhàn)栗，顫抖……祈求神明的寬恕和原諒，顫抖的跪下……

當冷劍生一把推開門的時候，最后一個音已經(jīng)被冷紫霄給彈完了，雙手在琴弦上一壓，琴音戛然而止?！皝砹?？老頭子？”

“你想開了？”冷劍生根本不奇怪他會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來，畢竟這個家伙的生活經(jīng)歷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比擬和理解的，這也是為什么上官凰根本就理解不了的事情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個正常無比的事情一樣。

“去你媽的?！眲偘亚俸仙系纳倌贽D(zhuǎn)瞬間就一句粗俗的臟話罵了過去，直接把本來如畫一般的風(fēng)景給破壞了個支離破碎?！罢f實話，我到底是誰？”

“聰明了不少嘛……”冷劍生揶揄了一句，接著看了看四周。“也知道會用計來誘惑我來了？長進了不少?！?/p>

“老頭子，我現(xiàn)在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告不告訴我？”

“什么話？”

“你是個什么東西，以及，我是個什么東西?！崩渥舷龅难劬锊紳M了血絲，此刻那雙眼睛看起來就像惡魔的瞳孔一樣攝人心魄，看得冷劍生都有點瘆得慌，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那個‘惡魔’提前復(fù)蘇了。

“咱們兩個人，誰都瞞不過誰，就像你小時侯總可以找到我的零花錢一樣，我也可以把你騙的團團轉(zhuǎn)，所以咱們最好不要撒謊。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一個凌駕于國家的超級組織不惜制造戰(zhàn)爭的風(fēng)險也要殺掉我？以及你這種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轉(zhuǎn)學(xué)，正常人家的親人根本不會這么干……”冷紫霄緩緩地說，表情冷靜的根本不像是一個剛經(jīng)歷了一場恐怖襲擊的人一般。“我聽到了那個殺手的話，他說了一句‘冷劍生堂堂……’，雖然被那個暴力女下一秒就殺了，但是這句話就已經(jīng)可以透露出很多東西了。至少你的身份絕不止一個國企的老總，我猜不到準確，但是大概還是可以知道的?！?/p>

“我的身世，或者我的身上有什么東西是你們，或者別的組織垂涎三尺的。否則不惜一切也要毀滅我，這個目的是行不通的。只是為了綁架或者是泄憤殺害一個紈绔子弟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簡直就是腦殘才會干出來的行為，所以這個綁架的理由根本不成立?！?/p>

冷紫霄一條條冷靜的分析著，原本那顆被夢魘籠罩的腦袋逐漸的變得靈活，如果換成旁人在場，真的想不到面前的這個人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死亡的盛宴，可是腿都給嚇軟。而現(xiàn)在的他就仿佛一朵紅色花蕊的白百合一般，外表還像原先一樣美麗無暇，實際上就像被鮮血浸透了一般妖艷可怖，輕易說著浸滿了鮮血的事情。

而在這個冷劍生都撐不住睡著的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呢？很顯然冷劍生自己也想不明白，這是他兩年后才知道的，聽到的當時把他嚇得一身冷汗。

兩天前，冷紫霄的夢境里。

“你們……你們死了，你們死了又與我何干呢？！為了我……為了我個屁??！自己流年不利怪別人……“已經(jīng)是不止一次做這個夢了，反復(fù)的都是那些自己在機場見過的人，那個和他打了個招呼，胸部還挺有料的鄰座美女；憨厚敦實的保安，還提醒他不要忘了把手機拿走；和他暢聊人生的某個大腹便便的商人，聽說他是芬蘭回來的還特地給了他一張名片……但這些人都已經(jīng)化作了一捧捧灰黑色的灰燼，被埋葬在一座座墳?zāi)估铩?/p>

“小伙子啊……不怪你又怪誰呢？誰叫那個該死的家伙來了一句，是為了你，才要把全機場的人都殺掉呢？本來我們就算是遭遇了襲擊也可能活下來啊……“那個商人仍然是帶著微笑，不過可怖的是他的腦袋是被一發(fā)大口徑左輪子彈崩掉了半個，而此刻還在嘩啦啦的流著血，粘稠的黑色血液像是瀝青一樣從“它”的身上流下來，看上去就好像是生化危機里的那種觸手怪和什么恐怖游戲里的大章魚什么的結(jié)合體一樣，煞是嚇人。

“我又怎么，我又怎么了！殺人的又不是我！”冷紫霄絕望的蹲下雙手抱住腦袋，渾身嚇得抽搐起來?！安灰獊碚椅?，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那種絕望恐怕不是任何一個人可經(jīng)受得起的，整整近萬人為他而死，僅僅是為了一個平淡無奇的普通人，這換成誰都要自責(zé)到崩潰。

就像你小時候在班級里搞砸了某件事情以后被全班同學(xué)都像是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是一樣的，那種責(zé)任全在你一身的感覺……真的是讓人想砸桌子，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畢竟這個責(zé)任確實在你，而且人都已經(jīng)……死了。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申辯的理由，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他。無論是那個外國人的話，還是那十幾枚大口徑子彈都指向了一個令他痛苦無比的事實。

一個凌駕于國家之上的組織，不惜一切代價，要他的項上人頭。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冷紫霄低聲的啜泣著，他連申辯都不想申辯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可以申辯的，他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自己……嗎？

一縷藍色的熒光從他的手指上亮起，緊接著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暴漲，仿佛天使的圣光一般把他包圍，就像舊約里的耶穌復(fù)活，圣光披露，滿照人間。

“紫霄，不用害怕了，與其在這里自怨自艾，還不如主動出擊去問問知情的人。我們誰都不想看到那種樣子，但是如果是為了幫他們報仇的話……”

“我們也不介意，才對?！辈恢朗裁磿r候小凌出現(xiàn)在了他的背后，就像圣母擁抱圣子一般從背后擁抱住了他，臉上帶著決然的表情?！拔覀儾粦?yīng)該害怕什么，我們應(yīng)該直視他們，他們只是你人生的心魔。誠然他們因你而死，但如果我們幫他們報仇呢？”

“小凌……我真的怕。那是一個國際性的組織，不是什么小打小鬧的黑幫……他們動用的實力超乎人類所認知的……“冷紫霄仍然害怕著，手心的溫度幾乎為零?！蔽覀儭娴闹豢繂螛屍ヱR可以贏嗎？“

聽到這句話小凌也苦笑了一聲，看來這是給嚇出心理障礙來了。但是身為上個……咳咳，最美麗的人工智能，她怎么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我都懷疑我現(xiàn)在是人還是機器……“小凌的眼神閃過一絲迷惘，只見她在空中信手一揮，接著把一枚羽毛般的東西輕輕拂過了冷紫霄的頭頂……說也奇怪，本來還驚嚇得快要崩潰的冷紫霄居然安靜了下來，睡著了……

“看來你很喜歡他嘛，凌。“正當小凌松了口氣準備回戒指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富有磁性的女性聲音，讓人想到一個窈窕的女孩子。

“沒什么，凰。“小凌冷靜的回答?！狈凑叶己退壎司?，只要他活著，我就是他的一部分，而且說實話這個孩子的韌性和倔脾氣……很像你，像那個七萬年前的‘凰羽’“。說到這里小凌反而眨了眨眼，透出一股俏皮的樣子。

“抱歉?！吧瞎倩送蝗坏拖骂^去。

“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錯，是那些老頭子們的錯。“小凌知道她在想什么，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倍椅椰F(xiàn)在可是一直可以陪伴你的啊！“

“不，不僅僅是這個，我說的是……這個孩子，我……讓他沾血了?！吧瞎倩吮瘺龅目戳艘谎鬯^去，眼角還掛著淚水的冷紫霄，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他此生注定就是不平凡的。如果不是冷劍生把他從醫(yī)院里抱出來，那么他即使被別人收養(yǎng)，也是一個橫死的下場……“小凌無奈的搖了搖頭?！吧鷣聿黄椒?，仍然要逃避，害怕，畏懼……那就是懦夫才會有的行徑了，而懦夫自然要有懦夫的下場?！?/p>

“我相信你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只是把它保護在溫室里的話，那么他永遠都是一朵無害溫柔的小花?？梢曰畹煤芎?，但是面對狂風(fēng)暴雨，那就會被瞬間摧毀……”小凌的眼睛里帶上了一絲寒意，那眼神如果讓冷紫霄看到的話絕對會以為小凌是不是吃錯藥了之類的……“不破，不立。這個道理我想你不會不明白吧？如果連這個都不明白的話，我覺得你這些年算是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那就……破而后立吧?！吧钌畹奈艘豢跉庵?，上官凰做出了決定?！苯唤o你了，蒼玄?！?/p>

“那就好……七百年前的婦人之仁，不要再發(fā)生了。“看著上官凰離開了房間，小凌，哦不蒼玄，才松出了一口大氣，鉆回了戒指里面?！皩嵲诓恍小桶涯莻€‘家伙’給提前激活再說吧……”

回到現(xiàn)在，冷劍生聽了冷紫霄的敘述，眼里并沒有說是什么驚訝或者是對他的好奇，而是一種對后輩的嚴厲和冷漠，以及對一個后知后覺的傻瓜的憐憫。

笑話，你只想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會是個什么。如果說你身上的秘密被你在不合適的時候得知的話……怕是會讓我成了個千古罪人。

兩個人就是這么坐了整整半個小時，像是做了什么決定，面前的冷劍生霍然起身，緊接著把坐在琴桌前的冷紫霄給拽了起來，在冷紫霄那怪異的眼神中帶著他往外面走了出去。

“喂老頭子你這是要把我賣了數(shù)錢啊！”

“你這是想帶我去哪里?。e是把我殺人滅口吧！”

“你給我……閉嘴?！崩鋭ιK于受不了冷紫霄的奇怪邏輯，狠狠的瞄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踢得前面的冷紫霄差點站不住，只能捂著自己的屁股嗷嗷喊疼，看著前面跳腳的冷紫霄冷笑?！拔乙窍霘⒘四銣缈谀阍缇筒粫臀以谶@里說話了！”

“嘿嘿，這可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了！”在前面捂著自己的屁股的冷紫霄奸笑。“果然老頭子你奇精似鬼，但是還是要喝我的洗腳水啊……”

“早說明白，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就要去賣身了！”

“現(xiàn)在退出行嗎？”

“從你坐上飛機的那一刻起，你的身份，你的生活證明，都已經(jīng)被銷戶了。換句話說你身上的身份證已經(jīng)是一張廢棄塑料卡了，現(xiàn)在的你只能聽我的，就算你逃出去也沒有身份證明，你只是一個黑戶?！笨粗渥舷瞿菑堃呀?jīng)變成豬肝色的臉，冷劍生哈哈大笑，就好像是對剛才他被冷紫霄套話的回擊?！耙簿褪悄阋呀?jīng)被強制賣身了……不賣，也要賣！哦嗬嗬嗬嗬……”

冷紫霄極度無語的看著自己家老頭子笑得像個奸商的表情，同時也哀嘆自己流年不利，這下子連身份證都被吊銷了，換句話他都沒法證明自己是冷紫霄。但是這種談笑間就可以把一個人從社會上完全抹去的能力也證明了自己家的老頭子并不是一個尋常貨色，說不定身后還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或者是讓人大跌眼鏡的事實……

經(jīng)過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之后，冷劍生帶著冷紫霄來到了一扇大門的面前。“伸出手來，摸摸前面有什么？”

“你可別又是準備坑我……”冷紫霄一邊吐著槽，一邊還是伸出手去準備觸摸那扇大門……誰叫自己已經(jīng)被坑到了谷底呢？這個時候就是不能上也要上，即使上了可能會完蛋……也總比不明不白地就被坑死也好吧？

修長的雙手緩緩地貼合到了那扇門的邊緣，令他驚奇的是，那扇象是金屬制作的大門摸上去竟然有一種讓人覺得柔軟或者是……空虛的感覺，硬要說就是他摸的根本不像是金屬，倒像是……肌肉或者空氣的觸感？

“你摸到了什么？”冷劍生在旁邊開口。

“肌肉……或者類似于虛無一類的東西？”冷紫霄也有點迷惑，但是他并沒有說是害怕或者是驚懼之類的情緒，反而是開始思考了起來?！安皇墙饘佟皇墙饘佟菚鞘裁?？會是帶有金屬色澤的蛋白質(zhì)？還是某種生物的組織？抑或是某種流體？”

冷紫霄的大腦在急速地轉(zhuǎn)動，他最喜歡的就是去尋找破綻，尋找那些難題的答案，那種把問題征服的感覺對他而言實在是一種比毒品都讓人沉迷的快感。而這次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是他遇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難題……

“使用了什么可吸入類藥品來干涉我的精神認知……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種考驗就沒有意義了，他是讓我來見識什么東西的，老頭子不是傻瓜?！?/p>

“那就是特殊材料造成的效果……不對，就算是特殊材料的話，也應(yīng)該遵循物理定則和宇宙法則。那樣柔軟的材料不可能不造成扭曲或者是下陷……”

“想不出來嗎？看來老子把你從芬蘭把你接回來還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啥都沒學(xué)到?！崩鋭ι敛涣羟榈某爸S了一句，毫不掩飾表情里的譏笑和對他無知的憐憫。

冷紫霄好像沒有聽到旁邊自己家老頭子對自己的嘲諷一樣，仍然是觸摸著墻壁思索著一切的可能性，那樣子就像是思索者雕像被搬到了這里一樣。這時他的大腦幾乎要轉(zhuǎn)到那種陀螺儀一樣的程度了，但是仍然沒有絲毫頭緒。

“看來是思路錯了……說不定那就不是個‘東西’，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想那是一個實物或者是自己的神經(jīng)被干擾了之類的事情，但是如果那都不算是一個‘東西’的話，那這個問題就很好解決了……”足足過了三個小時以后，冷紫霄好像參透了什么秘密似的笑了起來，那笑容宛若哥白尼參透地心說的錯誤一樣，撼動了世界上所有人的認知，掀起滔天狂浪。

“拿手機來?！崩渥舷龀竺嫔斐鍪謥怼?/p>

冷劍生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是他也知道看樣子冷紫霄明白了什么東西，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站在旁邊靜靜的看他的動作。

冷紫霄拿到手機以后，點開了里面的手電筒，接著把手電筒對準了那扇門……

本該是被照亮的大門此刻卻仍然是一片漆黑，就像是上面涂了什么吸收光波的東西一樣，而且很明顯的可以看到旁邊的墻壁是被光照亮的，完全的違反了物理學(xué)定律……

“行了，進去吧?！崩渥舷鲎旖俏⑽⒙N起，什么都沒管的就伸腿邁了進去……還真讓他邁進去了，那種像是流體一般的阻塞感根本就是騙人的一樣，但是只有冷紫霄本人才明白剛才他邁進去的是什么東西，但他估計老頭子也是知道的。

量子空間，換句話說那就是一個四維空間，根本就是不屬于地球或者是這個宇宙的范圍，這個東西也是他在芬蘭的時候看天機會的科學(xué)期刊幾個物理學(xué)家提出的全新概念。當時的他也只是一笑置之，覺得連外星文明在遺跡記載中都沒有說做到的事情地球人就可以做出來？但是在他用常規(guī)的法則去揣摩了無數(shù)遍以后……發(fā)現(xiàn)也只有這個東西有可能了。

因為完全違反物理準則，完全無視任何法則的話……除非這個法則在這里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冷紫霄想到了這個有點奇怪的東西……還真的讓他猜中了。

邁入空間，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新鮮的野草和花朵的清香，還有陽光的美麗和秀麗的山峰……如果忽視掉那些豎著的大理石碑的話。

那些都是墓碑。

冷紫霄看著那些墓碑，心里不知為何顫動了一下，就像是……

那些墓碑是為他而立的一樣。

“這是一個秘密的陵墓，里面的所有人都是因為某些秘密任務(wù)而死的，他們的身份不為常人所知，而他們也都做好了必死的覺悟?！崩鋭ι撌侄⒖粗切┠贡?，眼中帶著無盡的蒼涼?！懊髅魇且恍┥倒稀瓰槭裁此麄兌寄敲淳蟆?/p>

一滴淚水被風(fēng)吹下來，打在地上的一顆小草上。

過了十分鐘，冷劍生才緩過來，向著一片大約有15塊墓碑的地方走了過去，而冷紫霄也跟了過去看了一下。

走到那些墓碑面前，冷劍生低低的說了一句：“紫霄，跪下?！案约阂补蛄讼氯ァ?/p>

冷紫霄不明所以，但還是跪下了。

兩個人都跪在那些墓碑面前，就像兩個后輩給先輩上香一樣。冷劍生拿過旁邊的掃帚把墓碑上的灰塵給掃干凈，接著用紙把黑色石板上的鳥糞擦去。整個過程就像是做過了無數(shù)次一樣，熟練的就像是他是這里的職工一樣。

冷紫霄看著老頭子做這些，不知道為什么聯(lián)想到了在芬蘭的時候師娘……啊不姐姐做的茶道一樣，當時據(jù)老師說師娘為了學(xué)茶道幾乎是花了七年的時間才學(xué)的有點登堂入室的意思，而這種掃墓掃到熟極而流的地步花的時間也不會少……

“很奇怪我為什么這么熟練嗎？“似乎是察覺到冷紫霄的困惑，冷劍生把手里的掃把和衛(wèi)生紙放下，那雙蒼老的眼睛眨了眨。

“是的?！?/p>

“很簡單啊……這些墓碑是為你而立的，我每天都來?！?/p>

冷劍生的話把冷紫霄嚇了一跳，這句話的信息量也太大了。怎么能說這些墓碑是為我而立的？那他是死了多少次才有這些墓碑?。?/p>

“老頭子……你別玩我，這到底是咋回事??？你那意思是說我死了15遍？這根本就是逗我玩的吧？“冷紫霄的腦袋有點暈，他真的是分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心臟比較大這消息足以嚇死他。

拜托，換誰說你死了15次都要嚇一跳吧！

“差不多，如果沒有這些人，你早就死了這么多次了。與其說你的命是我救的，倒不如說你的命是他們救的。“說著說著，冷劍生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掃把和衛(wèi)生紙?！痹谀闳シ姨m學(xué)習(xí)的幾年里，我們一共幫助你擋下了32次刺殺，其中刺殺未遂17次，中途擋下15次，而這些人……“

“就是替你犧牲的人。“

冷紫霄的瞳孔幾乎要縮成一個點：“他們是……替我去死的人？“

冷劍生長嘆了一口氣，眼神復(fù)雜的看著那些豎立的墓碑：“這么說……也對。“

“那我死了不就成了？“過了幾秒以后，冷紫霄緩緩低下頭去?！蔽疫@一條賤命，反正也是個撿回來的孩子，這些人都還是國家的或者是別的地方的精英……他們應(yīng)該是比我更加有用的，拿我一個人的命去換他們，不值嗎？“

是啊這樣不就萬事大吉了？如果自己僅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和廢物紈绔的話，貌似自己死掉也不會造成什么損失的吧？反正自己也不是老頭子親生的，只要這樣的話……也是絲毫不虧的？

冷紫霄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面前的這些人……這些已經(jīng)長眠于地下的靈魂……他們……

死的還真是……不應(yīng)該??？

“不，我先問你個問題?！逼婀值氖?，冷劍生根本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朝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冷紫霄問了個問題。

“你覺得，中華民族的歷史，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