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根本沒有料到的場面，黑煙出現(xiàn)，人群亂做一團，它攻擊了那名吵架的男性，至于女孩則是早就嚇得沒了影子。我想要從混亂的人群中找到簫桐的位置，可是奶茶店的卷簾門已經(jīng)拉了下去，我不是孫悟空，沒有火眼金睛，所以眼下局勢要做的就是保護胡安。

“胡安！胡安！這邊！”

我呼喚著她的名字，她也聽話的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們在窗子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時，胡安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內(nèi)容是：長寧區(qū)附近出現(xiàn)符文之力異常事件，請有能力的奧術師速速前往支援。

我不禁嗤笑，異常符文之力事件不應該是要代行者來負責解決么？怎么淪落到我和胡安這種根本就不是體制內(nèi)的普通人了，還是說——因為盤古議會和死靈協(xié)會那可笑的戰(zhàn)爭，上海分部的人手以及稀缺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好歹現(xiàn)在的生活也是托了李澤淵和呂妍這兩人的福，所以這種情況下，雖然很不想多管閑事，可還是稍微挺身而出一下吧。胡安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她穿上外套，一個健步順著窗子跳了出去，根本沒有理會餐吧老板一臉驚訝的模樣。

“帕萊斯特里納——譴責曲。”

在符文之力的作用下，交響曲開始在空氣中回蕩，紫色的光芒朝著黑煙襲去，可惜落了個空，黑煙正朝著西邊的方向前進。那個方向我記得是青浦區(qū)的方向，前行一段距離就是虹口機場，以及國際會展中心——要是讓黑煙去到那種人流密集的地區(qū)，根本難以想象會發(fā)生什么。

“喂，那邊的那個奧術師！”

突然，兩名穿著中山裝的男性從廣場的另一側(cè)逆著人流跑了過來，應該是收到了通知的附近代行者。

“怎么？你就是那個靈魂奧術師么？張曉麗閣下說的沒錯，你這家伙根本就是個瘟神，你到哪里符文之力惡性事件就跟到哪里?！?/span>

可是這兩人卻在看到胡安后表現(xiàn)出一臉的不屑，果真如同王英彥前些日子在老場坊和我們說過的一樣，現(xiàn)在在上海市的分部內(nèi)，只有少部分的人支持靈魂奧術師加入盤古議會，這其中很大的理由還是因為李澤淵讓王英彥在眾人面前出了一次丑；絕大多數(shù)的人，即使知道了盤古議會曾經(jīng)有個叫做“陳國偉”的靈魂奧術師，他們也會持著自己的那一份陳舊的觀念，貫徹著自己所謂的盤古議會信仰。

如果換做平時，我可是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兩個嘴碎的家伙，但是為了胡安的幸福，必須忍住。

“罷了——現(xiàn)在現(xiàn)場就交給我們專業(yè)人士來處理吧。不過靈魂奧術師，你別以為自己能夠脫得了關系——在我們追逼黑煙的時候，你負責在周圍掩護我們的行動；這是命令，我以盤古議會的名義暫時征用你?！?/span>

嘁——咄咄逼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胡安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嘲弄，而是做出一副“明白”的模樣，朝著黑煙的側(cè)翼方向移動。而那兩名代行者則是以緊追不舍的姿態(tài)跟上了黑煙，兩人采取逼近的態(tài)勢，妄圖將黑煙驅(qū)趕出機場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黑煙原本就沒有打算通過機場，兩名代行者的驅(qū)趕陣型取到了很好的效果，我和胡安在街道上飛奔著，黑煙已經(jīng)被驅(qū)趕到了滬青平立交附近。

黑煙散發(fā)的符文之力并不是已知的元素、投影、念力、使徒、靈魂的其中一種，這和之前李澤淵的推測一樣，這黑煙很有可能是由于巨龍的尸骸，而導致的一系列事件的始末。

——鈴鈴鈴。

胡安的手機響了。

“喂？我是李澤淵，我知道你說不了話，所以我就把目前的情況都說一下吧。之前你見到的‘黑煙’在長寧區(qū)附近出現(xiàn)了，那邊的代行者追丟了目標，代行者根本就無法通過符文之力的探知來追捕黑煙，目標好像擁有某種規(guī)避符文之力的能力——我現(xiàn)在正在往那邊趕過去，方便的話你們最好也趕過去一下，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說?！?/span>

說完，李澤淵便掛掉了電話，想讓胡安這種失語癥的人回電話簡直是在異想天開，對方也知道這一點。不出我所料，那兩名代行者跟丟了目標，和上次在地鐵站遇到黑煙的情況一樣，黑煙規(guī)避了代行者們的符文之力探知，以此來躲避追捕。

這就有些說不通了，為什么那些代行者無法感知到的符文之力，我和胡安卻能夠感知到呢？雖然很微弱，可的的確確在這周圍的空氣中有某種……微弱的能量，借助著黑暗的夜幕，能夠陰郁看見有黑紫色的光芒在大橋的下方穿梭。

跟上去看看吧，萬一真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雖然不想讓胡安冒這個險，可是這算是還給李澤淵一個人情吧——幫助他調(diào)查黑煙的事情，也算是報答他幫助胡安進盤古議會一事。

順著這股力量傳來的方向，我和胡安最后走到了閔行體育館附近

“音樂家——你看這里——”

我們來到體育場的大門口，胡安看到告示欄上貼著海報：上海閔行體育館，個人音樂演出？只要有音樂才能的人都可以參加，這種東西就好比是海選吧，最后的獲勝者將能夠被那些公司包裝成一個明星吧。之前聽簫桐說過她有參加這個比賽，畢竟是藝術學院出身的，可惜最后連淘汰賽都沒有進——這種東西根本就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情報。

現(xiàn)在那些代行者應該都在長寧區(qū)的廣場吧，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里。

?

?

Enter the scenery of love

Lovers are in pain

They blame and pick on each other

?

?

——歌聲？

從體育場里面?zhèn)鱽淼模?/span>

“音樂家……那聲音是？”

我和胡安同時順著聲源的位置望去，因為那股異變的符文之力緣故，這周圍就連空間都已經(jīng)扭曲了，原本應該呈直線的燈光此時仿佛被折斷，像破碎的玻璃一般飛散著?，F(xiàn)在這個時間點怎么可以會有那種表演節(jié)目，這肯定不正常。

想要調(diào)查清楚這其中的秘密，只能進體育場內(nèi)一探究竟了。

閔行體育館的建設目的是為了明年即將舉辦的奧運會，估計可以容納七千人左右，雖然比不上北京鳥巢那般大小，可是也算得上是甲級的體育場了。走到大門口，很意外的，沒有阻撓，我們直接順著樓梯來到了體育場的內(nèi)部。

我們站在觀眾席上，由于天色的緣故，我們只能看得見中央被燈光點得如白天一般明亮的巨大舞臺——舞臺的布置十分的精妙，和許多大明星的演唱會一樣，舞臺位于運動場中間偏向其中一側(cè)的位置，面朝部分為觀眾席；由于沒有光線的緣故，所以我們無法得知觀眾席上什么情況，可是總有一種人滿為患的感覺。

“胡安——”

是誰？是誰在那里！

“胡安——”

可惡，現(xiàn)在可是二十一世紀！沒有那些迷信的牛鬼蛇神！是誰！你給我出來！

“胡安——胡安——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你？”

符文之力開始涌動，周圍的空氣被凝結(jié)了，之前遇到的“黑煙”漸漸出現(xiàn)在了體育場的周圍。一瞬間，周圍的探照燈被點亮了，終于我才明白，原來之所以會感覺觀眾席人滿為患，是因為在那些座位上，佇立著一具又一具死去的尸骸——這些尸骸都是男性，從數(shù)量上看應該有上百，會是死靈奧術師干的么？不，不可能，就算要吸取符文之力，死靈奧術師也絕不會將尸體的腦袋完全弄下來的。

喀嚓——

遠處的鐘樓的敲響，宣告著八點的到來，夜幕將至，少女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在了舞臺的中央。

簫桐——正在以斷臂維納斯的姿態(tài)，高舉著一顆滴著血的頭顱。

雖然很不想讓胡安看這樣的血腥恐怖的場面，可是就算我現(xiàn)在遮住她的眼睛，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尸體發(fā)出的腐爛氣息，胡安走了兩步便倒在地上，將剛剛吃的面條全部吐了出來。

“歡迎……來到我的歌劇院，胡安……”

簫桐站在舞臺的中央，她捧著的腦袋，是林俊生的腦袋；那個動作，就好像是基督教的侍女對著天神做彌撒，不，與其說是彌撒，不如說是對某種東西的禱告。

“胡安——胡安，振作起來，我們馬上逃離這里?！?/span>

“可是……簫桐她……”

我為胡安打氣，然后開始琢磨逃離這里的計劃，看到簫桐那個樣子我覺得目前為止所有的混亂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簫桐穿著西服中世紀貴族的禮服，脖子掛著一塊勾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塊勾玉是簫桐送給林俊生，林俊生送給胡安，最后又回到了簫桐手里面的。

“為什么是你，為什么偏偏是你，為什么偏偏是你，我明明計劃得這么完美，我想要讓他心碎，可是為什么？”

簫桐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超胡安的方向走過來。

“簫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為了保護胡安，我不得不幻化為黑氣，擋住簫桐前進的路線，并且大聲質(zhì)問她。在看到那塊勾玉之后，我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因為那塊勾玉能夠阻斷符文之力，所以代行者在追捕黑煙的時候才會一點方向都沒有，可是胡安使用的是靈魂奧術，并不被盤古認可的奧術，所以才有能力追蹤到黑煙的跡象。

“我只是弄不明白……為什么，我想要報復林俊生，我想讓胡安幫忙，假裝喜歡上他，最后再讓他心碎?？墒恰墒恰焙嵧┮贿呎f著，一邊瘋狂舞動著自己的雙手，好像下一秒要將臉龐撕裂開來，“可是——在我看到林俊生那樣的表情后，我才發(fā)現(xiàn)，林俊生，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為什么那個人是你，卻不是我??？”

“那塊勾玉——沒猜錯的話，是日本‘三神器’中的八尺瓊勾玉吧?！?/span>

我應該早就料到這一點的，能夠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線索有三個：第一個是簫桐考取的潛水執(zhí)照；第二個則是她在暑假購買的往返于上海東京的機票；第三個，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這塊勾玉所引起的符文之力異?，F(xiàn)象。

“你猜的不錯——真是諷刺啊，我原本以為，只要變得‘美麗’、只要送出‘美麗’的東西，只要任何的美麗，就會有人喜歡上我?？墒堑筋^來，居然讓這塊石頭保護了我，不被那些代行者發(fā)現(xiàn)?！?/span>

簫桐說完，將林俊生的頭顱緩緩放到地上，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在舞臺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奧術陣。我頓時百思不得其解，簫桐不是一個D+評級的使徒奧術師么？怎么可能有能力繪制這樣巨大的奧術陣——不，現(xiàn)在的簫桐，符文之力已經(jīng)不只是D+了，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她的身上除了使徒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符文之力，估計是“黑煙”所導致的。

“不過——沒事了，神對我說，只要繼續(xù)殺，殺死足夠的，那些對于人世間最真摯的感情不專一的男人，終有一天！我一定能夠得到林俊生的，一定，我要，讓他……我的愛……這些尸體，就是那些對于愛情不忠貞的男子，我需要一個巨大的奧術儀式，將那些違背誓言的人渣，全部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空間扭曲更加厲害了，像是風暴一般，整個體育場像是被安裝上了機關開始不斷扭動。

“胡安——我說過請你不要看著我，可是你已經(jīng)看到了我的一切，所以，請你，必須，死在這里——聆聽我的歌劇吧，我要將這一首曲子，獻給林俊生，獻給你，獻給世界。因為我可是那代表著那愛與瘋狂的迷惑者，這首曲子，必將會被世人所留戀。”

簫桐已經(jīng)完全瘋了，符文之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暴漲，簫桐應該是從那些尸骸中汲取的符文之力，那些力量匯聚到了舞臺中央的奧術陣中，像是要將什么東西從其中召喚出來似的。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形若槁骸，心如死灰；方寸淆亂，靈臺崩摧；天高地闊，欲往觀之；黑松林戎馬頓來，黃龍府潮水忽至。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幸無白刃驅(qū)向前，何用將身自棄捐。

以女媧和伏羲之名起誓。一敕不至爾罪不原；二敕不至逆節(jié)相連；三敕不至影滅風煙，天命付我，我命付汝，汝若負吾，天令不許，吾奉真王令，從于盤古之下，聽從吾之號令。

以姬軒轅和魁隗氏的名義。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屈心而抑志，忍尤而攘詬，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死嗟悼。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天蓬天蓬，萬神之宗。威嚴大道，游行太空。坐南斗內(nèi)，立北斗中，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得駐飛霞，騰身紫微，人間萬事，令我先知；

順從召喚，世界之守護者——莎樂美”

那是……盤古之戰(zhàn)中英雄召喚的咒文——簫桐她難道想要再現(xiàn)盤古之戰(zhàn)么？不可能，沒有限定的條件是無法從盤古大陸中召喚英雄的，就算召喚成功了，那也只是像我這樣游蕩于世間的反英雄?；蛘摺@就是簫桐她原本的目的？

“陌生女子懷里的無頭尸體，枯萎的城市高懸著我的頭顱，讓那些沉默的人看低我的軀體，奉上他們的仰望——那仇恨和愛意的融合，莎樂美的光?！?/span>

簫桐——不，已經(jīng)和希羅底之女化為一體的她，正如字面意義那樣站在舞池的中央。在王爾德的筆下，莎樂美親吻施洗者約翰的嘴唇；而現(xiàn)在，簫桐則高舉林俊生的頭顱，猶如星空一般的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