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魔都 第五十幕 螳螂捕蟬

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結(jié)界封鎖區(qū)距離遙遠的緣故,我和胡安走出地鐵站后,街上的行人居然多了起來。和平日的上海沒有不同,雖然說天空飄著小雪,可積雪也僅限于街道兩側(cè)和樹與灌木叢之間,馬路上只是有融化的雪水;上班族們?nèi)耘f奔走于高樓大廈之間,冷風吹在臉上就好像刀子劃過一般刺痛。“當你在羨慕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羨慕你”——這是我不知道從哪里看到的雞湯文學,我覺得用在這些三百六十行的上班族中,是最為合適的。
幾經(jīng)周折,我和胡安走到了吳中路附近,和上次來這里的時候一樣,周圍是幾處建設(shè)工地,機器哄鬧的聲音吵得周圍的居民苦不堪言——怪不得這周圍的房子租金低,也比較適合簫桐這種畢業(yè)后就失業(yè)的大學生。
“咦?門開著?”
到了簫桐的出租屋門口,胡安打算敲門,可是卻撲了個空——房門自己打開了。
“小心胡安,可能是闖空門!”
我頓時警覺起來,符文之力準備就緒——
可是屋子里傳出的氣味讓我頓時又將符文之力收了回去。這是食物腐敗獨有的氣味,這里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了;而那股難聞的味道發(fā)出的東西,是擺在床頭的塑料飯盒,上次來簫桐出租屋的時候她床旁邊就堆著幾個飯盒,數(shù)量規(guī)?;緵]變過,也就是說這幾天她都不在家。
“房間布局和上次來的時候幾乎沒變化……簫桐干什么去了……”
“會不會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意外?那種女人會遇到什么意外?”我沒什么好氣的回答,因為讓胡安做那個欺詐林俊生的計劃一事,我現(xiàn)在都不怎么喜歡那個簫桐。
“音樂家?你難道就這么討厭簫桐么?是因為我的事情么?”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么?這個理由已經(jīng)讓我足夠討厭她了——還有啊,上次在地鐵站的時候這個姑娘還騙我們說已經(jīng)交掉了罰款,不誠實的人我最討厭了。我不喜歡一個人只需要這兩個理由,而這個簫桐正好兩個理由都占了,我不討厭她討厭誰?”
“可是你看看現(xiàn)狀,說不定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呢?”
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欲望,只是感慨胡安的善良,不禁搖了搖頭——雖然再怎么討厭簫桐,可是也得想辦法讓他把那筆罰款給交了,否則的話BIOS系統(tǒng)一只給胡安掛著任務(wù)進行時的標簽,辦起事情來也不方便。
可是這個簫桐究竟在哪里——眼下我們所見的一切代表她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住在這里了,再加上門也沒有鎖,讓人不懷疑遇到什么危險是不可能的。再加上簫桐是一個人來上海念書,不知道是否還與家人保持聯(lián)系,所以想要去警察局查詢?nèi)丝谟涗浺彩遣豢赡艿?,難道說我們就這樣干等著?不,這可不是我的行事風格,怎么說也得在這個房間里面找出什么線索。
“AOW……這是什么?”
胡安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是證書的東西,左下角有簫桐的簽名。
“哦,AOW是ADVANCED OPEN WATER DIVER的簡稱,意思是開放水域進階潛水員,這東西是潛水執(zhí)照。”
“潛水員?簫桐考潛水執(zhí)照干什么?她不是藝術(shù)生么?怎么會和潛水這種東西沾邊?”
“我怎么知道,這種問題,見到本人再問就好了,這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你趕緊放回去好了,我們再找找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span>
“哦——”
胡安不開心的回了我一句。
確實以簫桐的身份來說根本就不需要潛水執(zhí)照這種東西,執(zhí)照的頒發(fā)日期是2007年7月12日,這個時間正好是暑假,也是簫桐畢業(yè)的那一年。我記得上次來簫桐家里面的時候,我們見到了她去日本東京的一張往返機票時間也是在暑假,日本的話,確實很容易讓人和潛水聯(lián)系在一起。
之前從大街上那些發(fā)傳單的人手中收過一本旅游手持,上面介紹有潛水項目的旅游景點比如三亞、海口、廈門之類的地方,游客進行潛水之前需要聽一遍專門的講解,之后有人會帶著游客潛水。之前簫桐也解釋過她去日本的目的是為 了旅游,按照這個思路下去,她考潛水執(zhí)照的理由就更加模糊了,因為如果只是單純的旅游,是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的。
或者說,她去日本是有別的什么目的?
“這里已經(jīng)被盤古議會封鎖了,無關(guān)的奧術(shù)師請馬上離開——怎么又是你們!”
身后傳來人聲,回頭看去,只見代行者張曉麗和王英彥站在簫桐的出租屋門口,用一種驚詫的眼神望著胡安。
“簡直就和瘟神沒什么區(qū)別,從上個星期開始就一直陰魂不散的,見到你這個靈魂奧術(shù)師準沒有什么好事!”
“張曉麗閣下,這話說的有些過分了……再怎么說,胡安她都是……”
“過分么?這過分么?因為這個靈魂奧術(shù)師的加入,盤古議會現(xiàn)在一團糟!”
張曉麗不知道哪里來的火氣,將她這幾天的怨氣全部拋在胡安的身上,一旁的王英彥勸她說話不要太過分,但是似乎并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反而讓她的火氣更大了。可是這個張曉麗……行為舉止矛盾實在是太大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天以李澤淵要挾,說服呂妍讓胡安破格加入盤古議會的時候,我曾經(jīng)偷聽到張曉麗在呂妍的耳邊勸說讓胡安加入盤古議會,而現(xiàn)在,她卻站在了反對派的位置,這是怎么回事?
如果說張曉麗目前為止的一切行動,都是在遵循代行者的準則,即為上司做出最優(yōu)質(zhì)的的選擇;而私底下其實是反對靈魂奧術(shù)師的加入呢?真是那樣的話,我是真的打心底佩服她對盤古議會的忠誠,一個看起來只比胡安大兩歲的女孩,這種決心可是不可多得的。不過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雖然這種擁有絕對意志力的人可以在立場和行為上做到堅不可摧,可是當她所珍視的東西覆滅,那么她的心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胡安她和我們之前認識的那些靈魂奧術(shù)師不一樣,她是有理智的,是那種可以交流的——不是那種被附身的靈魂控制,只會殺人放火的瘋子。至少目前為止,她身上的靈魂似乎沒有控制她軀體的打算?!?/span>
“這種事情根本說不清楚好吧?靈魂奧術(shù)師是盤古議會的禁忌——說不準哪天她就會手起刀落把我們都殺掉?”
王英彥似乎還打算辯解。
看來這二位是完全不把我這個當事人給放在眼里面,當然我指的不是那些人看不見我的事實。我雖然的的確確是個沒有資格進入盤古大陸,成為那些所謂的“英雄”的靈魂,可是即便是這樣,我卻仍然想要做胡安的守護神,我不會傷害她,這種事情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是為了守護那唯一的善良。
“罷了——王英彥,想吵架的話你好歹也看看場合。”
“這話題并不是我起頭的吧……”
“好了——胡安,說明一下情況吧,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被盤古議會視為封鎖區(qū)的房間。”
張曉麗用蹩腳的方式扯開話題,轉(zhuǎn)身朝著胡安問道,因為有王英彥在的關(guān)系,胡安可以使用手語說話,靠筆在本子上寫句子這種方式交流終究還是太慢了。據(jù)說中國的漢字一共有十萬多個,日常對話需要的漢字卻只有一萬個左右,想要將這些漢字組成句子再寫出來,這個過程可是很困難的,這就是為什么這些偷懶的人類發(fā)明“語音備忘錄”的原因。
“住在這里的奧術(shù)師簫桐……她是和我之前一個任務(wù)有關(guān)系,因為她一直沒有交罰款,所以我來看看是怎么回事。”胡安比劃著,一邊拿出手機打開BIOS系統(tǒng)調(diào)出任務(wù)欄,向張曉麗證明自己來這里并不是因為游手好閑?!斑@種小事,應該不用麻煩身為代行者的二位吧,盤古議會又不是什么催債公司……”
“哦?看來你應該還不知道最近的事情吧——最近上海市內(nèi)出現(xiàn)了一種黑煙,黑煙會將普通人‘綁架’后吸走其身上的符文之力,我們懷疑這是死靈奧術(shù)師的所作所為,有奧術(shù)師舉報在這房間周圍看見了‘黑煙’所以我們特此前來調(diào)查?!睆垥喳惔蛑偾唬f話一板一眼的樣子實在是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簫桐是使徒奧術(shù)師啊——”王英彥扭過頭來說道?!斑@個叫做簫桐的奧術(shù)師在BIOS系統(tǒng)里面記錄的是這樣……雖然我也知道事實需要調(diào)查后才能夠清除,可是一個D+評級的奧術(shù)師,應該不可能會和黑煙有關(guān),那種奧術(shù),怎么看也至少是個B+的奧術(shù)師……”
“你到底是站那邊的!王英彥?”
“對不起,我馬上閉嘴。”
王英彥的話不無道理,只不過這個張曉麗好像將他當做自己的小跟班了,所以才會以那種命令式的口吻說話——果然這個張曉麗和我一開始的判斷八九不離十,她就是那種對于自己的立場十分堅定的那種人。
“既然我們的目標還算一致,那就是找出簫桐,那么是否意味著我們可以稍微摒棄一些歧視,稍微合作一下呢,這也就是所謂的‘情報交換’?!?/span>
“這種事情交給我們就好了,罰款的事情我們找到她會催促他趕緊交掉的,馬上就要跨年了,你還是趕緊回家休息吧?!蔽冶疽詾榫芙^胡安邀請的家伙會是張曉麗,沒想到卻是王英彥——確實,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讓簫桐交罰款,站在王英彥二人的立場上考慮,我們自然不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既然他也答應了催促簫桐,那就交給這些專業(yè)的代行者吧,天氣實在是冷的有些嚇人,回家取暖是最好的選擇。
“那改天再見了?!?/span>
說完告別后,我和胡安離開了簫桐的出租屋,胡安回家后可以練練琴,至于我的話,可以把剩下的那一段樂章寫完——說起來,這算是我變成靈魂后的第一次寫歌吧,和我生前寫的那些恢弘的曲子不一樣,這是鋼琴和小提琴的合奏,當然了單獨的樂器也能夠完成演奏。這種事情,還是等寫完再說吧。
走出昏暗的樓道,來到昏暗的天空下,冷風吹來如同刀子一般,等會回家還是給胡安買個口罩吧——因為已經(jīng)過了上班的時間,街道上已經(jīng)基本見不到什么行人了,寒冷的天氣使得人們蜷縮在家中,平日熱鬧非凡的街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仿佛是死城。
而在這死城之中,卻有人朝著胡安這邊招手,對方站在橋墩的下方,躲在交通信號燈后面。之所以知道對方的目標對象是胡安,是因為在這寂寥的天空和街道下只有胡安一個人站在這里,對方穿著厚實的黃色棉外套,活像是上個世紀的黃皮大衣,出于好奇,我和胡安打算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卻發(fā)現(xiàn)這個穿著黃皮大衣的家伙居然是簫桐。
“喂喂喂——那些代行者,已經(jīng)進到我的家里面了么?”
簫桐的臉色已經(jīng)不復之前的那一般光彩了,反而幾乎要變成了一個黃臉婆,像是幾天沒吃飯的樣子。她說話顫顫巍巍的,像是生怕有誰注意到她,一邊和胡安說話一邊眼神是不是朝著出租屋瞟過去。
“你是惹什么麻煩了么?”胡安問道。
“啊——這種事情一時間很難說清楚?!?/span>
“我不管,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騙胡安罰款的事情?你那天出現(xiàn)在地鐵站是不是有別的原因?”我不像胡安這般還會詢問對方的心情,還是單刀直入來的爽快些。
“音樂家……啊不……我……對不起……其實那天我是打算交掉罰款的,但是身上的錢沒帶夠,所以……”
“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總之你沒有交罰款是事實,這給胡安在議會里面造成了很大的困擾?!?/span>
“罰款,是多少來著?”
“三百?!?/span>
“那我現(xiàn)在給你好了,拜托以后不要纏著我了——”簫桐一邊說著,一邊從褲兜中掏出錢包,她的雙手一直在顫抖,這不是出于害怕,而是出于一種莫名的緊張。
“你拿給我們也沒有用啊,這種事情還是當事人親自去分部交掉好,你這么一出弄得好像我和胡安是收高利貸的?!?/span>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盡快的……”
說完,她又將錢包塞了回去,時不時打量著自己所住的那間出租屋,視野從灰色的紗窗透過,隱約可以看見正在房間里面搜尋著什么東西的王英彥和張曉麗。
“代行者……為什么要找我?”
“這種事情你應該自己最清楚不是么?”我真是服了這個簫桐,從她的舉止來看她也應該預料到了代行者會來搜查自己的家,否則的話便不會以這身打扮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我并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你又惹了什么麻煩?林俊生的事情結(jié)束后你是不是又想用使徒奧術(shù)控制誰了?”
“不——不會,從那以后為了生計我在一家奶茶店打工——而且你看,我像是那種可以威脅到別人的那種危險分子么?我現(xiàn)在連自己的生活都保不住了——”
“算了——估計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總之你要記得把罰款交掉?!?/span>
“嗯嗯……知道了,那么再見?!?/span>
話畢,簫桐小跑著來到人行道上,乘著信號燈變成紅色之前又跑到了十字路口的對面。就在我準備解釋什么的時候,胡安則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難得見你沒有咬著別人不放的時候啊,音樂家?!?/span>
“我又不是狗……再說了,那個簫桐剛剛和我們的對話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保險起見,我們悄悄跟上去吧,去看一下她說的奶茶店打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