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到家了……”

直人感覺在和兩位律師交談過后，反而身體和精神上的負擔都變得更重了，就走到了地下室，打開門躺倒在自己訓練時休息用的簡易床上。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二位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而且我可能還得一個個去拜訪……”

他打開了鈴木律師和唐澤律師發(fā)給他的這份聯(lián)系人名單，開始一個個看了起來，但他平時也最煩這種事情，還要一個個微服私訪。他一下子覺得如果每一家都受到怨靈的影響，那么這對他來說會是一個多么復雜的工程。甚至，因為沒了花音，他無法第一時間感知到來自怨靈的威脅，可能稍有不慎自己就會被襲擊而丟掉性命。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發(fā)生的事。

“啊……真麻煩……”他不太想起來，卻感覺自己的身邊似乎有一陣風吹過，不過那風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不適，而是闊別已久的再會時那種親切的感覺。

“我可沒記得有給過你鑰匙?！彼α诵?，直起了身，看到面前的那一頭齊肩的黑發(fā)和那并非血色，卻又是混雜著一切的灰色瞳孔，打了一聲招呼。

“好久不見了，奧澤美咲?！?/p>

面前的她已經換上了平時喜歡穿的灰色衛(wèi)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可是不同于花音的描述，那帽子上并沒有熊的標記。

“那個熊的……我該叫它圖案？貼紙？不管了，反正你帽子上那個類似于熊的東西去哪了？”直人對這個問題很是好奇。

“曾經的米歇爾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束縛，直人君?，F(xiàn)在的我能回來，也正是因為自己成功面對了自己的過去，接受了審判，也擺脫了這一重束縛。我想，以后或許自己依舊能夠成為HHW中的常識人，而且愿意用這樣一個常識人的形象去展示給大眾?，F(xiàn)在想來，我也許很普通，沒有HHW的其他人那些特質，但起碼我能夠幫助大家一起完成音樂的創(chuàng)作和表演。”

她說完就樓上走，直人也就自然跟著她上到一樓，走向陽太，一人和一幽靈就這么一起在陽光下聊天。沒有一個形體選擇把自己放在陰影下。

而這對他們兩個來說，是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是深陷于陰影中的惡魔，他是孤身闖入陰影的英雄。

“兩個身份如此不同的人在同一道陽光下對談，不覺得很奇妙嗎？”直人對她微微一笑，拿來了自己泡好的一壺茶。

“當然，既然是你把我們所有人，尤其是我，從殺戮的怨念中拯救出來，我自然會覺得這一切竟是如此的奇妙。而我也特別想，再見到你那一塵不染的，純潔的靈魂。”

“純潔的靈魂這種東西，對我們每一個普通人而言，自然是經歷過黑暗，穿梭于塵埃后，才能一次次將自己的心磨煉至更強。”他也對著美咲喝下了一口茶，“正如我們所一直做的。”

二人不禁一起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下是美咲兩年間不曾見過的光明和美好，而今從怨念中解脫出來，她終于也能有這份自由重新去享受正常的生活。

“所以，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敝比税言捓嘶貋怼?/p>

“嗯，好?！?/p>

“而且現(xiàn)在想來啊……能力這件事無關乎身份。所以如果我真的以自己示人，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我想的話，就能不帶著熊的形象去示人?！?/p>

但直人敏銳地抓住了美咲的表情，那份滿懷痛苦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便把手伸在了她的面部之前，打斷了她。

“22年前，我想你在通過扮演成米歇爾的方式去偽裝自己，來騙自己說這樣就能以另一個身份和方式去支持HHW，尤其是支持心的夢想?？蛇^了22年了，我沒有想到你還在騙自己?！?/p>

聽到直人依舊不留情面的犀利的言語，美咲只是無奈苦笑了一聲。

“被你看透了啊，直人君?！?/p>

“其實，我現(xiàn)在擔心，我還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嘗試。而且，我能接受HHW的表演風格，但是我不知道觀眾能否接受一個和常識人的形象反差過大的奧澤美咲?！?/p>

“更何況，如果真的被心她們知道了，那么我這么長時間的偽裝，和你說的欺騙，難道不會讓她們受傷嗎？”

她說完的那一刻，一下子感到自己身邊的空氣里充滿了失望。

“很多人都會考慮這種問題，但是很多時候他們的思考都是無用功，因為第一次的欺騙已經形成了。再怎么樣，無論出于什么目的，欺騙依舊是欺騙，它依舊會導致信息的缺失和雙方的信息差，而這種信息差就很可能讓欺騙的一方失信，關系就很難回到從前?！?/p>

“說白了啊，美咲，一切都起源于你那時的膽怯，才讓你現(xiàn)在不得不做彌補的選擇?！?/p>

“我也知道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現(xiàn)在……可能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選擇了吧，畢竟自己自從深陷怨念之中后，這20年我沒有做過正確的選擇?，F(xiàn)在，也沒有概念啊……”她低下了頭。

“既然是這樣，那何不選擇一個折中的方案呢？”

“誒？”聽到這個答案她一下子抬起了頭。雖然換做平時，一種折中的，或者是偏正常的，不那么瘋狂的提案一直是由她來做，去調和心的那大膽中的危險因素?？山裉鞆膭e人的嘴里聽到這話，讓她一下子感覺自己曾經的身份被打碎了。

畢竟，誰都可以負責調和他人的觀念，不是么？

這并非她所必須要執(zhí)著于的身份。

“而且，在這么一件事之后，她們都知道了你就是米歇爾不是么？而且看到你回來她們只會高興啊，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被欺騙這兩樣的想法?！?/p>

他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了還呆呆地看著他的美咲。

“所以，你完全可以保持米歇爾的身份，讓自己也更加舒服一些，這樣就不用在意之后的欺騙問題。因為我覺得米歇爾才是那個適合HHW的角色。能夠讓大家隨著DJ音樂躁動，快樂起來的那一頭粉色的，充滿了活力的皮套熊。”

但說著這句話的同時，美咲同樣感到直人的目光中似是藏著一抹手術刀的寒鋒。

“而并非那侵占了快樂的游園的，目中只有敵意的，眼中只有血色的污濁的，機械皮套熊?！?/p>

這話雖然語氣盡是溫和沒有一絲敵意，但是美咲還是嚇得身體一哆嗦。

“所以，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同時接受自己的兩個身份，去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方式，去帶給人們快樂。既然前面已經錯了，那么現(xiàn)在不如將錯就錯，無論如何。以最好的方式去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才是最為重要的。我說的沒有錯吧？”

他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而她也沒有讓他失望。

“我盡力，先去找心她們吧。父親母親那里我已經回去看過了?！?/p>

“那好，不過，我不會同行，花音現(xiàn)在也無法讓你們HHW五人完成團聚?！敝比私K于還是提起了這個問題。

“誒，為什么？”

他只能把現(xiàn)在的遭遇和自己的苦惱一點點告訴美咲，而美咲聽完卻只是搖了搖頭。

“直人君我知道你的焦急，但恐怕我也無能為力?！?/p>

“為什么？”

“就算我曾經作為最大的怨靈之一，但在恢復正常之后我也沒有能夠匹敵怨靈的能力，而且我也沒有能力感知到怨靈的來源和具體的對象。很遺憾可能我們HHW剩下的人都沒法幫上忙。這件事情上可能還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過的花音最為敏感。”

“感謝，不過現(xiàn)在這樣應該就足夠了。這樣吧，要不你來幫我看一下這份名單？這東西可太長了，我得先列一個拜訪的先后順序?！?/p>

“好吧，我來看看啊……”

等到他們看完并且總結出一個清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這就是律師每天的工作量嗎……沒想到真的特別大啊……”

直人在桌上已經累趴下了，雖然他作為摔角手體力一般都很充足，可是他也沒有經歷過如此巨大的腦力消耗?，F(xiàn)在的他已經可以用“心態(tài)爆炸”來形容了。

“好了，我要出去了，既然美咲你沒法幫上忙的話那么我們先就此別過吧，今晚注定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p>

他看了看窗外，已經快要到日落時分了。而那個幽靈也從他的身邊輕輕留下自己的痕跡，在他的桌上放下了一杯外面買的烏龍茶。

“加油吧?！?/p>

“呼……”他深吸了一口氣，便打開了那瓶茶，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他知道花音沒有喝這種茶的習慣，所以這瓶茶只能是給他的，想幫他提神做好今晚的調查。

但是誰知道他今晚到底會遭遇什么呢？

想到這里他又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拿著鑰匙和包走出了家門。

現(xiàn)在，是傍晚6點整。

而他明白，風暴，不久就會來臨。

他打開手機，和花音發(fā)了條消息。

“記得我和你說的那句話嗎？如果不測，一定要發(fā)出我們約定好的暗號，那個代替SOS的暗號?！?/p>

下一秒她就回復了：

“沒問題?！?/p>

見到這條消息，他心里感到一陣舒坦，但是擔憂也沒有完全放下。

他不希望有一天他們的任何一個人需要用到這個暗號。

這么想著，他鎖定了手機的屏幕。

“開始吧。”

他走在大路上，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心里沒有任何放松，反而全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

他先去了幾家最近的受害家庭，但他們都回絕了來自直人的好意，似乎都只想讓這件事過去。更有的人甚至還說：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解決呢？要是靠律師靠警察能解決了，咱們?yōu)槭裁催€會想選擇私底下了解啊。這不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公家做事做起來太煩又容易讓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么？要是真的等你找到什么證據，說不定一切都來得太晚了。哎呀我們只想早點讓這件事情翻篇了。萬一真的起訴說不定還因為耍賴和證據不足啥的一點結果都沒有，這樣起碼還能有點結果。唉你也別來煩我們了，走吧走吧?！?/p>

直人對這家人的邏輯感到無力吐槽，但是人們有的時候就是會像這家人一樣貪圖小便宜和時間的長短，然后從來討不到自己應該得到的結果正義，還有社會所應有的秩序。直人明白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起碼平日的社會里還是有尊重法律流程，并且通過司法流程最終得到自己應有的正義的人存在。

可現(xiàn)在人們正在對司法流程的復雜程度感到厭煩，對司法結果上的“公正性”十分看重，從而導致如果結果不利于自己就會對司法失去信任。直人不是不能理解這個想法，但現(xiàn)在這個想法正在成為多數(shù)，而社會也會因為這個多數(shù)和趨勢變得更加混亂。因為久而久之就會沒有人信任法律，導致法律的約束成為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樹皮和紙張。而法律在直人眼里是約束個體行為，規(guī)范社會道德的存在，如果它就這樣徹底失去公信力，那這個社會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在他走訪一戶戶人家，得到一個個拒絕的答案的時候，這個想法已經在他的心中逐漸定型。

而更可怕的是，每次經過這些人家的時候，風都在變得越來越大，似乎是要把他從自己的堅持中吹走。甚至當他走到一些命案的受害者家門前時，那和廢棄倉庫一樣的一陣陣陰風在他耳旁吹過，就像是亡靈在他耳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訴說著自己生前的苦痛，以及因為自己的死亡而不滿，對著周邊環(huán)境的每一個過路的陌生人吟誦的那一句句詛咒。這讓他覺得心煩意亂，也開始質疑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這么走下去，向每個人傳達自己的思想。

畢竟，他不是身居高位擁有宣傳能力的演說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堅持自己信念的人。想要靠著自己的能力去告訴別人，讓別人理解自己的觀點對他而言就已經很難了，更別說要說服一家家人走司法流程，那簡直是難于登天。

哥譚，似乎正在他的眼前成為自己所在的社區(qū)的代名詞。

風中的哭喊聲嘶吼聲在他的耳邊越來越大，而他的鼻腔也聞到了一股令他非常敏感的氣味。

血液。

命案，居然就要再次在自己的眼前發(fā)生了嗎？！

“呼，呼……”這股味道讓他全身的感官回到了兩年前死斗時的那般敏銳，他深呼吸了兩口氣，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沖刺節(jié)奏。

此刻的他已經全然不在乎耳旁的呼嘯聲，只有順著血液的氣味找到命案發(fā)生地的想法。

他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都是小巷，沒有紅綠燈。這讓他在穿行的時候更加方便，不會有太多阻礙。

嗎？

“啪”的一聲，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右上方被打了下來，直人的耳朵捕捉到了這個至關重要的信息，只能暫時放慢速度。而下一秒他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個破碎的花盆，里面養(yǎng)著的還是一株仙人掌。

他看到那一盆仙人掌的時候，等于看見了自己做出錯誤選擇的結局。但他別無他法，只能繼續(xù)向前奔跑。

令他一點點感到絕望的是，他跑過的每一條路，都出現(xiàn)了這樣的障礙。

就像是有人刻意不想讓他知道真相那樣。

“呃……哼?！?/p>

他停了下來，而血腥味在這個地方也是最為刺鼻，他深吸了那一口味道，便發(fā)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夠了吧，躲在陰影里的東西?！?/p>

（此處被省略）

“呼……先生……”那女人動足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想坐起來，卻被直人扶住了肩部幫忙躺平。

“不要再多用力氣了，女士。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醫(yī)院?！敝比讼朕D身撥打電話叫救護車，卻被女人用沒有受傷的手拉住了。

“啊……不……我大概是……活不下來了……”那女人似乎自知已經無法繼續(xù)生存，就拽住了直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她的眼睛里還有一絲光，在夜市燈光的照明下，這份

“什么事……呼，你說。”直人大喘著粗氣，這口氣里帶著的不光是先前沖刺的疲憊，更有因為眼前景象的沖擊和女人的傷情導致的焦急。

“那……那個糟踐了我的……雜種……他往商場那里去了……說不定能……找到他……咳咳咳！”

那女人話還沒有說完，但經過這一咳她的全身都縮了一下，之后往外噴了一口鮮血，讓直人實在是不忍面對這樣的景象。

“咳……聽我說……大家……都在被這樣對待……他們……都威脅我們……不私了……就只能死……我報了案……但是被……找上門了……呃……”

女人的臉上露出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她說的話也因為喉嚨中的血液而變得含混不清。

“求求你……先生……一定要記得我的事情……記得大家最近的事情……才能……讓這個情況不再繼續(xù)……”

直人握住了她的手。

“我一定會記住的，而且，一定會幫你們討回公道?！?/p>

她聽到這句話，露出了一個疲憊卻又滿意的笑容。

“我看您的臉……像是吉野直人先生吧……可能我弄錯了……但是是您的話……那我……就放心了……憑您的能力……一定……能做到的……”

她失去了意識。

“喂，醒醒，醒醒！”自從那次倉庫的大戰(zhàn)后，直人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出于恐懼的本能，他摸了摸女人的鼻子那里，已經沒有了呼吸，而在確認這個事實后，他就放棄了任何搶救的想法，把她的尸體平放在了地上。

雖然素不相識，可一個人，一個似是無辜的人，就這么死在了他的懷里。她的血液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跡。這血液令部分人感到恐怖、作嘔，也令部分人感到興奮、鮮美。而直人感官中的一切，不論是視覺上她的尸體，聽覺上耳旁的呼呼作響，嗅覺上血液的腥味，還是觸覺上她已經開始逐漸變涼的后背，所有關于那女人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一定要背負起自己剛才對她的承諾。一定要把這些惡性事件通過公正的方法一一清算，還她，不，還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個體他們應有的公平對待和結果正義。

“哈……哈……”他再度喘起氣來，但他的感官并沒有就此失去自己的警覺。

耳中，氣流的流向似乎發(fā)生了變化。

剎那間，他拿起了身邊的一塊磚，往自己的右耳那一側一擋，只聽見“噠”的一聲，有一個東西撞擊了這塊磚，之后應聲落地。他往地上看了看，那是一把飛刀。

怒氣，在這個瞬間，填滿了他的胸腔。

“我說了，夠了吧！躲在陰影里的雜種！”

他拿起飛刀即刻向剛才擲來的方向一扔，只聽到一聲沉悶的，痛苦的聲音，就立刻往那里沖刺，而看到倒在地上的東西時，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那個表情很快恢復成了憤怒。

“是你？！”

“沒想到啊，上次栽在了你這里，這次還是一樣……”那人捂著腹部痛苦地在地上說道，但直人看了看他的腹部，并沒有刀割的痕跡。

“你運氣很好，剛好只是刀柄打中了你，沒有造成我失手殺人。但是告訴我，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我嗎……你知道我被開除之后，還發(fā)生了你那件事，我就更加找不到工作了。你看到地上那個女人了吧，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是她收留了我……”

“所以呢，你就這么對待她，你把她殺了？！你這個人事一點不干的禽獸！”直人的憤怒這事已經到達了頂點，他按著那個男人的頭，就把他的側臉往地上砸了兩下，等再度拎起來的時候已經擦破了好幾塊皮，開始滲出血液。

“哈……在她家里我也不能白住的啊……總歸她付出了這么多我欠了這么多的債，是要還的啊……等到有一天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p>

“可是有一天，另一個聲音對我說，如果把她殺了，那我就不需要背負這么大的債務，甚至因為他們的能力，這一切都會變得神不知鬼不覺，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沒有家人在世了，朋友也和她關系比較疏遠?！?/p>

直人聽著他的話，努力在忍著不讓自己的怒火立刻迸發(fā)，他還需要從那個人嘴里聽到所有的信息。

“所以，因為不想負債，我就在今天悄悄跟蹤她，看四下沒人，因為我有過保安的經驗，就把她放倒了，然后做了一頓，之后因為她反抗我也覺得煩了，就給了她兩刀。因為她在反抗，我就給了她的右手臂一刀，之后想讓她更痛苦就給了她腹部一刀……”

啪！

那人只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痛。

“說夠了嗎，還不帶一點羞恥心，混賬！”

“你記得你差點要了我的命。可之后呢？你一點沒想著悔改！那位女士無條件養(yǎng)了你，支持你。欠債是你本來就欠的，是正常的人情世故。她或許是希望你找到工作以后還清，這樣對她來說才證明她沒有白養(yǎng)你，可你又做了什么！”

又是一巴掌。

“我不知道神是否知道，可是鬼一定知道！因為在你旁邊慫恿你的就是你心里所想的鬼！說！到底是哪一個鬼不是鬼的東西給了你這個狗膽子，讓你忍心對他下得去手？！嗯？！”他的怒吼已經變得震耳欲聾，一切的生靈和非生靈的存在都會因為這一聲吼而規(guī)避三分。

“是……是……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的視線最終沒有聚集在直人身上，卻突然一下子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之后暈了過去。

而直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在原地停了一秒，之后立刻抓起那把掉在地上的飛刀，朝那個人頭頂刺去。接著。那人頭頂?shù)目諝庵?，似乎多出了一滴滴血液開始向下滲。

“早就知道是你們這種東西了，既然你們開始擁有影響現(xiàn)實和蠱惑心智的能力的話，就總歸要有弱點暴露給我。看來這樣就能從現(xiàn)實的物理層面接觸到你們了。”

直人摸了摸那個男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呼……那現(xiàn)在非常危險了，還好我還算有能力解決，先通知一下大家吧。”

說著，他打開了手機，給自己認識的知曉這件事的人發(fā)送了內容，而大家的答案也都很默契，沒有多追問原因，而是統(tǒng)一的：

“收到，你注意安全?！?/p>

但他注意到有一個人沒有回復消息，而這個并不讓他意外。

那是花音。

畢竟她還在認真調查。和平時一樣，如果她認真做事情的話是絕對不會去看手機的。

同時，有一個人的聊天框里還多了一條消息：

“直人，能來一次商場嗎？”

那是老齊藤發(fā)來的，后面還跟了一個很焦急的表情。而直人看到那個表情，自己臉上的神色也出現(xiàn)了變化。

“知道了，處理了一些事情，現(xiàn)在就來?！?/p>

老齊藤看到直人的時候，他眼里那個常常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此刻是上氣不接下氣，衣服上也沾滿了已經氧化的血液，就知道發(fā)生什么了，但他也只是揮了揮手，招呼直人過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老伯伯?！?/p>

“直人，你，看看現(xiàn)在的商場?！?/p>

他轉了轉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旁竟然只剩下了老齊藤，小峠，還有那位老婆婆。剩下的幽靈全部都不見蹤影。

“什么？！”他眼見此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他因為先前的血液和眼前景象的刺激再度變得激動。

“我也不知道，但是似乎有怨靈的氣息一掃而過，很多幽靈都嚇得不敢出來了，剩下還有一些，似乎平時脾氣就不太好的，被那股氣息帶走了。我們三個還算見過不少的，能看完全程。其他人那可就都受不了咯。你得讓他們過個好幾天才能緩過來了?！?/p>

“見鬼！”他一下子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不夠了，膝蓋一滑，左腿單腿跪在了地上。三位老人見狀直接把他扶起來，想讓他休息一下，但他卻直接擺了擺手。

“老伯伯，你知道那股氣息后來去了哪里嗎？還有，那股氣息，能判斷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嗎？”

老齊藤點了點頭之后又搖了搖頭：“那家伙明顯往中央公園去了，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東西我們都不知道，但我們也都清楚，那家伙我們惹不起。如果沾染上了，說不定自己也要變成怨靈咯?！?/p>

“嘶——”他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敵人究竟是有多么可怕，而且現(xiàn)在這么一說的話所有的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了。

慫恿別人變的惡劣，對他人出手的是這群怨靈。

威脅受害者不要訴諸法律程序的，也是這群怨靈。

帶走幽靈想要壯大自己的隊伍的，還是這群怨靈。

“呼……”直人的呼吸變得更加沉重，其他三位老人明白，這是他的憤怒爆發(fā)的前兆。

“直人，現(xiàn)在很危險，你要不……”老婆婆伸出手想要對直人說什么，卻看到他用手臂橫在了她的身前。

“不用阻攔我，老婆婆。不能再留著這個東西了，我已經可以確定它就是導致一切混亂的元兇，必須要和它碰個面了?！?/p>

“那婚禮……”小峠想提出自己的問題，但直人早已有自己的想法。

“先延遲吧，不解決這件事我們沒法舉辦婚禮。”

不對！

他的腦子在想到那個詞的時候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說到婚禮……

一道閃電從他的腦海中劃過。

花音……

他打開了手機，看了看Line。

只有一條新消息，上面的字樣讓他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全身顫了一下。

兩個閃電，中間夾著一只水母。

那是，他和花音約定好的，代替SOS的符號。

見到這個符號，他就像發(fā)了瘋一般直接用自己的最快速度向一個方向奔去，沒有和三位老人打一聲招呼，他們只能聽到他嘴里咆哮的一句話，這話雖然是出自他們心靈相通的信任基礎上說出的希望，語氣卻滿懷即將失去的絕望。

“求求你，再等我一會兒！”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已經沒有任何關于現(xiàn)狀的思考和顧慮，連耳旁的熱浪都不再注意。現(xiàn)在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話在驅使著他不要命地向前沖刺，他只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有更好的，超出人類限制的身體素質。

不然的話……

“千萬……不要有事……”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遠，中途經歷了什么，自己到底還是不是活著。

或許，這樣的他，和死了真的沒什么區(qū)別吧。

等到他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要停下時，他放慢了腳步，而在徹底停下的時候，他只感到自己的喉嚨里有什么東西，而且有一些熱。

在他停頓的那一刻。

“唔……咳！”

他看了看地面，那是一大口鮮血。

他看到自己吐出的血液，甚至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一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液，終于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看來，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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