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條當麻不是第一次感覺到焦頭爛額，可是這一次卻沒有彼時的緊張。多次卷入生死之戰(zhàn)的危機中，對于生與死的界限會在不知不覺中感知力變弱。對活著的渴望，和死亡的恐懼此消彼長。出事之前，上條面向幾乎致命的攻擊短暫出現不想去反抗的麻木，甚至放松身體覺得就這么結束也未必不錯。

好累啊……

“坐著也會累嗎？要不還是躺下吧。”

佐天嚼著蘋果塊，口齒不清地看過來。上條這才意識到心里的話說出來了。

太放松了嗎？

“……不用，每天躺的夠多了。”

嘗試活動右手，盡管依然無法感受到寄宿在其中的力量，但最近卻異常沉重，就像是要停留在此刻，跟上條本身分離似的。

“差不多該考慮復建了?！?/p>

上條低聲喃喃道，他還是第一次傷重到需要特意恢復運動能力。

“會不會太早了？醫(yī)生怎么說？”

佐天將插著蘋果的銀色叉子舉到上條面前，他看上去沒什么胃口，削好的大半蘋果都落在了佐天的肚子里。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p>

“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學長你的主治醫(yī)生呢?！?/p>

佐天像是沒聽到上條的低語，再心底盤算著找個時間和上條的主治醫(yī)生見一下，當面感謝他對是上條的關照。

“得跟他打個招呼呢?！?/p>

“……不用了吧?！?/p>

“對照顧朋友的人怎么能視而不見呢?！?/p>

“……朋友?！?/p>

“說起來，學長是有什么著急的事情要去做嗎？”

佐天像是這才和上條同步，如同明媚的花朵般綻放笑容。

“……嗯，算是吧?！?/p>

能對她說的話就到這里了，接下的事情就不能再多講。

佐天點點頭，好像懂了一般。

“前輩不會是暗中守護這座城市的英雄一類的吧，就像……”

纖長的手指放在柔軟的唇瓣上，佐天想著合適的例子。

上條的腦海里跟著想起以前做飯時候，茵蒂克絲總是收看的魔法少女動畫，佐天應該不會是在那些人物里取舍吧。

“……那個叫什么來著？”

佐天擺動雙手，似乎是在做腦袋里回憶起來的動作，上條本想笑笑就掠過去，沒想到佐天不標準的動作居然讓他想起來不可能存在的記憶。

嘴唇不禁顫抖起來。

“是哪個吧！”

“對，就是那個！”

上條沒注意到他眼睛里正閃爍著和佐天同樣的亮光，不曾卷起的輕快，穿過胸口，留下甜絲絲的清爽。

重新開始累積人生的記憶之后，他應該沒有迷上特攝人物才是，可是卻一眼辨別出佐天意指的虛擬人物。

不過這種仿佛相處多年的好友，還有共同愛好的感覺很不錯。

“前輩小時候也看過嗎？”

佐天清澈的瞳孔閃動光澤，她一定感受到相同的風了吧。

“……嗯，有點印象。”

“果然很帥呢……不過名字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呢?！?/p>

佐天左右搖晃腦袋，不知道是不是她想事情的習慣。

“前輩果然就是一樣的英雄吧?！?/p>

話題在上條不知道的地方出現了偏差，佐天的思考方式似乎很跳躍，一時間對上條產生了不得了的誤解。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上條用傷腦筋的口吻嘆道，“只不過是個因為不太走運卷進時間的家伙而已?！?/p>

“可是學長你告訴我，不能把你的事情跟其他人說呀?！弊籼觳灰啦粨?，這些天她一定想了不少，“如果是正常卷進危險的事件，有為什么不能跟風紀委員或者警備員說呢？果然學長的對手是人類對付不了的惡徒吧。”

無視上條的表情變化，佐天自顧自地想象起來。上條很想告訴她，思考的前提是錯誤的。他們生活的現實跟特攝劇中的世界有根本性的不同，作為科學集大成之處的學園都市擁有大量能力者，這樣的現實卻需要一個無能力者拯救是說不通的。

或許用這個理由就能讓她信服吧。上條暗自心想。

然而他沒法在不醞釀堅定的情況下就將佐天的想象戳破，畢竟她說得話里并不全是錯誤的——上條的敵人確實是風紀委員和警備員無法對付的，這座城市的超能力者們很難打贏那些經歷過真實戰(zhàn)場的惡徒。

上條不是為什么人而戰(zhàn)斗著，這一次完全是為他自己能活著在奮戰(zhàn)，所以那個時候他才會萌發(fā)放棄的想法。

即使他倒下，也不會有人會受到傷害，他不需要趕到任何地方。

這次潛入學園都市的魔法師團體目標是上條當麻。在受到襲擊之前，作為多重間諜，身為上條損友兼鄰居的土御門元春就免費為他提供了情報。不過他的立場并非是作為朋友拯救上條，而是代替英國清教的魔法團體，第零圣堂“必要之惡教會”向上條傳遞命令。

既然對方的目標明確是上條當麻，他們就沒有將重要保護對象，腦袋里存放著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移動圖書館，外邊是只有是十四五歲少女的茵蒂克絲繼續(xù)留在上條當麻身邊。

對于土御門傳達的命令，上條沒有理由和立場拒絕。不用任何人為他分析利弊，他自己就能想明白，茵蒂克絲在哪邊比較安全。

順帶，第零圣堂的核心，史提爾和神裂火織等和上條交好的人都忙于處理同一組織的魔法師，沒人能騰出手來幫上條分憂。

現在回想起來，他從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在孤軍奮戰(zhàn)。

也不知道茵蒂克絲現在怎么樣了？

戰(zhàn)斗得以喘息的時候，上條會想起那名寵物一般寄宿在他宿舍里的少女。他一直以為只要他努力守護，他們的日常就能繼續(xù)下去，可是現在他卻一點看不到那樣的未來。

以上條為目標的魔法師團體目前在戰(zhàn)斗中處于劣勢，只要上條再熬兩天，魔法師那邊應該就能派出專家處理了。

不過真的會那么順利嗎？

襲擊上條的魔法師已被打倒大半，剩下的人大概是忌憚上條的戰(zhàn)斗力，對他產生了錯誤的判斷，才沒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攻過來。

又或者他們還對能和上條和平談判抱有信心，畢竟他們的目標并不是消滅上條當麻。魔法師們一開始說過，比起殺死上條，讓幻想殺手寄宿到其他地方，還是現在看得到的上條比較安全。

那些人也太高估自己了，居然特意派出這么多人潛入學園都市，就為讓他不再插手魔法側的事情。

我要是有那么大威力，早把你們給滅了。

上條握起拳頭，忿忿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