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惡鬼無常

琵琶，原本是一種撥弦類的樂器，蝎王右手的手指在大弦小弦之間來回相撞，在他的手里，是一把黃褐并色帶黑的琵琶。

琵琶面的兩邊篆刻著細細的如鱗片的寬紋，如高度幾丁質(zhì)地的脆皮，關節(jié)分明、密密麻麻的梨形纏繞著、由下至上爬到琵琶頂部；而那有別于一般造型的琵琶梨頭，向琵琶前方輕微舉起，猶如一只蝎子在取食時高高揚起的蝎尾。

一般的琵琶，或木質(zhì)或竹制，蝎王手里這把琵琶呈現(xiàn)出漆黑之色，卻又似籠罩著一片銀色？不，不是銀色，而是黑色的半梨形的琵琶相反射的光澤，赫然是金鐵制成。

無常鬼穿著一身灰黑色的及地長袍，順著大殿走進院內(nèi)，他身上的長袍不時的沾一下地面，隨著他行走的步伐，飄飄晃晃的，遠遠的看去，像是無腳一般飄著的。

他的面容有些青灰之色，唇邊周圍一點微綠，原是被四周的螢火之光染上的，待到螢火滅去，他若不行走，整個人就似那黑夜一般無二，完美的融進夜色中。

他緩步靠近，斜眼瞅了瞅蝎王那面琵琶，黑色的反光。無常鬼心里明白，這怕是長年侵染在毒物所致，都已然和這面琵琶融為一體來。

無常對于這蝎王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蝎王善毒，一為血液之毒，二為神魂控制；這院落中四處林立的藥人，就是這位大人的杰作，而他那優(yōu)雅的撥動著琴弦的細長手指，看似美麗，其實是控制藥人的殺手锏。

無常鬼對蝎王不甚了解，哆嗦有些小心在意，他扯了扯嘴角，五官終于動起來，堆砌上笑容，雖有些更添陰沉尖銳，卻比院落中林立的尸化恐怖的面容，要柔和的一些。

他輕輕拍擊著雙掌，聲音低沉而厚重的說道：

“我原本以為，只有秦松的魔音是獨步天下的，但沒想到，真正的高手在這兒啊?！?/p>

“錚錚！”兩聲琵琶重音響起立停，蝎王雙手輕輕環(huán)抱著琵琶，頭也不抬的說道：

“哦，正好，我有話問你?！?/p>

“何事？”

無常鬼恢復那張冷峻的青色面容。

蝎王抬起之前半瞇著的雙眼，細長的眼尾在他抬眼的時候一點點的拉長，整個眼部似兩邊增加了些許寬度，卻又縮回去，他原本環(huán)抱著琵琶的雙手此刻也收緊了少許，細長的眼尾瞄著無常鬼，頭上側微一偏移，緩語慢聲的說道：

“我聽說，你們，在找人？”

無常鬼故作鎮(zhèn)定，假裝四下觀望著，掩飾著心中的驚訝，蝎王怎會知曉這事，他壓住心中的微微緊張，提高了聲音回答：

“誰干的？我找人干嘛？”

蝎王愈加抱緊了琵琶，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逝。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周子舒是誰？”

蝎王說話的時候身體漸漸的繃緊，眼睛直直的盯著無常鬼那張臉，無常鬼被盯的呼吸一滯，旋既一副茫然的裝傻充愣。

“什么周子舒，我不知道啊?！?/p>

蝎王的嘴角此刻微微上翹，他松開一些抱住琵琶的雙手，上半身略略前傾，眼睛依然盯著無常鬼說道：

“你是忘了鬼主的話了么？”

無常鬼一愣，蝎王的話令他差點兒打了個寒戰(zhàn)，谷主？谷主！是了，谷主某次帶著自己還有十大惡鬼中的開心，薄情、食尸、水鬼以及那艷鬼，在鬼谷大殿與蝎王碰面，那時候，自己還以為這兩人是要對上了，誰曾想，谷主卻吩咐鬼眾聽從蝎王號令，少見的加重了語氣，對眾鬼加以警示：

“蝎王若是有所指示，但又不從者，違令者死！”

而那蝎王回答更是令鬼眾與跟隨蝎王而來的刺客們竟皆動容變色。

“大可不必，本王自是覺得，若是阿行你想干什么，你任何愿望，我都會答應你?！?/p>

這毒蝎屬下與惡鬼一眾聽著兩位老大的對話，莫名令各自的下屬覺得這里面隱藏著似乎很多的信息。

眼見兩位主子都沒有說話，相互對峙，無常鬼、毒菩薩等人卻又不敢開口說話，于是小心翼翼的，各自悄悄的、不動聲色的遞著眼神。

無常鬼想的只是一瞬的功夫，他攏了攏袖口，端端正正、慢悠悠的給蝎王鞠躬行禮，口中達拉的拖長的聲音說道：

“豈敢吶~~”

他隨即繼續(xù)的說著：

“谷主確實在尋一名叫周子舒的人，可江湖上壓根兒就沒這號人物，兄弟們也是一籌莫展，這不都還在找么。蝎王，你可是什么都清楚了，谷主若問起，您可得幫我。。?！?/p>

“無常鬼~~~”

蝎王打斷了無常鬼的話，他心里明白，這惡鬼還是害怕的；畢竟那小瘋子，就連自己，也有避讓認栽的時候。不過，他還得敲打著點兒，阿行說過，這只惡鬼在鬼谷勢力很強，大有與他這谷主對抗的資本。

“你是在怪本王不該問了么？”

無常鬼原本的名字不說別人不知道，這時間長久的，他自己也是忘的一干二凈，在鬼主前面也就自稱老孟。而他在進鬼谷之前，成名早在二十多年前，與那吊死鬼薛方、喜喪鬼孫鼎是一個時代的臭名昭著的人物，江湖上曾經(jīng)各大門派出動聯(lián)手追殺三人，最終將三人逼進風崖山，入了鬼谷，雖然皆都換了名號，可那嗜血好殺的性情卻未曾改變。

他此刻眼珠子一轉，雙手輕攤，說話的聲音有些慵懶卻字字清晰。

“看您說的，您這么關心谷主的安危，問個人而已，無常豈敢吶?！?/p>

他說著，輕輕的微躬身，卻沒有彎曲腰部，眼角卻斜線的看了眼蝎王，無常鬼心里很清楚，這蝎王笑起來，可和鬼主那冷面煞星有異曲同工的一絲。

果然，蝎王雙手再次輕環(huán)琵琶，笑容滿面的說著：

“罷了，只是尋到了人，你得先告知本王?！?/p>

無常鬼自被小鬼傳信，說蝎王要見，就猜到幾分，如今這結果，也在情理之中，他嘴角扯出一絲笑，對著蝎王略一點頭，轉身搖著身體，離開了。

蝎王在無常鬼走出院落后，才緩緩的再次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琴弦，阿行究竟是怎么回事，疑惑在他心中加大，很多事情都接不上；不過，此事，也越來越有意思了，蝎王輕輕的撥動琴弦，夜晚，是屬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