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埃爾的雨天是清冷的。

天空陰蒙蒙的，瓢潑大雨如鋼珠般砸下。麻雀兒呆若木雞地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任憑雨水包裹著它。我撐著傘，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低著頭彳亍在雨幕中。團(tuán)結(jié)廣場不似平時人流如織，路人們行色匆匆而小心翼翼；團(tuán)結(jié)碑旁的攤主們披著雨衣默不作聲地收拾自己的攤位，一位大叔連座位都沒擦干就直接騎上三輪車走了。

公交車的候車亭下擠滿了人，很多人在看手機(jī)，但也有的呆呆地望向前方，仿佛水霧后面有什么東西似的——又或許他們只是在看隔離帶上的青草。沒有人在講話。雨聲很大，以至于從身前的公路飛馳而過的汽車的聲音都被遮蓋了一些。我緊張地看著這些飛車，仿佛看見了它們下一秒打滑失控然后撞到隔離帶散架的樣子。一輛車經(jīng)外車道駛過，我趕緊后撤，看著濺起的“雨嘯”拍打到跟前。

公交車來了。上了車后習(xí)慣性地坐到后排靠窗的位置，盯著窗外。雨嘩啦嘩啦的，傾斜著劃過車窗。有座位相鄰的人小聲交談，但是聽不清。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我如受驚的兔子取出手機(jī)。這天終于還是來了。她在群里先表達(dá)了對我們的感謝，然后說她已經(jīng)盡力了：她不能留下太多痕跡，保留粉絲群已經(jīng)是她和公司交涉的結(jié)果；她還建議我們自己留檔視頻。

看著這條消息，我無力地癱在座位上，看向車頂?shù)碾p眼失了焦。不知多久后頭又歪到了面向窗外的位置。雨痕的傾角好像變大了，公交車在雨中破浪前行，地上的雨水被車輪拋灑向天空。旁邊車道的一輛公交車超過了我們，顯示屏上的文字模糊不清，唯獨(dú)一團(tuán)紅光能穿透雨霧。

到站了。

到站了。

我撐了傘下車，像有體無魂的稻草人一樣朝天橋走去。突然雙腳一涼，一個激靈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踩到積水了。我自暴自棄地一路蹚著積水，右手煩躁地捏著口袋里的手機(jī)，亮屏，熄屏，亮屏，熄屏……海綿鞋墊飽吸雨水，每每腳向下用力，水就從中擠出，將我的雙腳和心浸得冰涼。

終于走到家門口，懶得掏鑰匙的我敲了敲門。開門的是穿著居家服的姐姐。姐姐看著我將傘放在玄關(guān)后脫下濕漉漉的鞋子，無言地輕輕抱著冷到瑟瑟發(fā)抖的我。

巴黎埃爾的雨天是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