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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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學旅行第一天的夜晚無比喧鬧，同室同學的戀愛經歷也好，對已經隱退的前輩的牢騷也罷，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我毫無興趣的話題。

然而，也許因為第二天疲憊逐漸累積，大家很快就睡著了，只有呼吸聲和旅館壁鐘的滴答聲回蕩在房間里。

不知怎的我卻無法靜下心來，始終難以入眠。

我從房間里出來，朝著旅館大廳的方向走去。正準備用自動販賣機買瓶烏龍茶的時候，我的身后傳來了翼的聲音。

“睡不著嗎，露卡？”

她跟我住在同一個房間，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行動，于是也跟著追了過來。

大概是無數次在被窩里翻身的緣故，她半長的頭發(fā)一片凌亂。而透過風衣的縫隙，可以看到浴衣的腰帶也歪了，不過她從大浴場回來時就已經是這幅樣子。

“翼同學也是嗎？’

“畢竟和到處觀光的大家不同，我們只去了愛里的醫(yī)院呢?！?/p>

本來自由時間應該以班級為單位來行動，但這條規(guī)則似乎并不絕對，幾乎所有人都和同一社團的伙伴或關系好的朋友一起行動，我們班的同學也說想要去對喜歡的電影進行圣地巡禮，于是各自散開了。

或許正因如此，翼才與看望愛里的我在醫(yī)院相會了吧。

“露卡也真是不走運，修學旅行的目的地居然是自己的老家。如果你還在之前的學校的話，現在會去哪里呢？”

“夏威夷吧，或者是集訓學習，二選一。”

“會有人選集訓學習嗎？”

“有的哦，還不少呢?！?/p>

我春天之前就讀的峰上學園，正是這樣一所升學學校，翼對此只得無奈地感嘆了一句“可怕”。

“其實有的人是熱衷于學習，但也有人是因為家庭原因出不起錢，還有人覺得去夏威夷也只是被強迫跑腿代購，所以就不愿意參加了?！?/p>

翼抱著胳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她那曾令自己感到自卑的眼神，現在變得愈發(fā)犀利了。

“強迫跑腿……原來名門高中也會用這種令人討厭的粗鄙詞匯啊?！?/p>

“畢竟那所學校自尊心強的人可不少，我也曾親眼目睹過這樣的情況?！?/p>

“那還真是讓人心情不快?！?/p>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p>

我腦海中浮現出某位少女的身影。記憶里的她有著厚密的黑發(fā)，帶著粗框眼鏡，總是低著頭。

——真的，好厲害呢……紫紫吹同學。

混雜著挖苦與感慨的聲音，不知為何還帶有一絲潮濕的味道。

翼用力伸了個懶腰，發(fā)出了一聲渾濁的嘆息。

“不過竟然是夏威夷??！總有種想去又不想去的感覺……”

“畢竟你不喜歡旅行呢?！?/p>

“要是很擅長英語，或是喜歡接觸未知的文化，那大概會很開心吧。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所以雖然算不上討厭……話說，這種搖擺不定的感覺也很像我的風格?！?/p>

我在大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翼則和我保持一定距離，坐在了同一張沙發(fā)上。

我們正對面是一家小小的土特產店。在卷簾門對面的貨架上，排列著京都當地的鑰匙扣。雖然也有峰上貓的鑰匙扣，但它們被擺在邊上的角落里。在雨櫻已經消失了的當下，峰上貓也顯得有些過時了。

“今天能見到愛里真是太好了?！?/p>

翼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愛里的事情，因為她自己就是與九重鎮(zhèn)的雨櫻緊密相連的人。

自愛里沉睡以來，我一直在尋找讓她蘇醒的方法。在通過各種手段了解雨櫻的過程中，我遇到了翼。為了進一步深化自己對雨櫻的理解，我跟隨父親一起搬了過來，以便接近她。

那個夏天，翼與漸行漸遠的老朋友環(huán)木日和重歸于好。

那段經歷遠比一句“重歸于好”更加深刻且危機四伏，是一場將雨櫻和九重鎮(zhèn)的天空盡數卷入其中的壯大故事。不過簡單來說的話，大概也只能用重歸于好這個詞了吧。

經過這一連串的事件，我還是無法理解愛里究竟在煩惱什么。因為那回蕩在九重空中的答案，無法直接代入到愛里身上。

但我確確實實看到了。

雨櫻讓絕望之人陷入沉睡的瞬間。

以及將其阻止，把心靈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的那一刻——

若是能化解愛里內心的痛苦，就可以讓她重新蘇醒。

僅是確認了這一點，我來九重鎮(zhèn)便是有價值的。

“要是能明白愛里腦袋里在想什么就好了，比如用那種秘密道具連接一下之類的。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在沉睡之前告訴我們在苦惱什么了?！?/p>

我沒有心情去諷刺翼的空想。

在枕邊輕聲呼喚愛里，說自己已經明白了她的痛苦，不需要再害怕了，然后她緩緩醒來，我也想象過這種事情。但是，正如對話框完全空白的漫畫一般，那不過是抽象的妄想罷了。

“如果有愛里的日記的話，也能夠成為線索?！?/p>

大概是為了中止這繞圈子的對話，翼充滿氣勢地站了起來。她一副口渴的樣子，走向了自動販賣機，但似乎把錢包忘在房間里了。

“我來買吧?！?/p>

我?guī)鸵碣I了第二瓶烏龍茶，她露出了明顯的警戒心。

“露卡竟然會請我喝東西……”

“畢竟占用修學旅行中珍貴的自由活動時間，算是賠禮吧?！?/p>

我把塑料瓶遞過去，翼卻沒有接受。她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至于原因我則毫無頭緒。

“你沒有必要道歉，我只是自己想要看望愛里而已。”

“翼同學加深了我對于雨櫻的理解，單憑這一點就很有幫助了，何況你還陪了我那么久?！?/p>

“露卡對自己真是嚴格?！?/p>

“我只是客觀地看待自己?！?/p>

翼露出了“不愧是你”的苦笑。

“嗯，不過，被朋友當作外人一般對待還是不太舒服啊?！?/p>

“朋友……”

我毫無實感地重復著這個詞，翼則難為情地別過了臉。

“順、順其自然就成這樣了，我們就是這種關系不是嗎。所以，如果你是想表達歉意，那么我不需要?！?/p>

“買都買了，你要是不收下我會很頭疼的?！?/p>

“那么就作為謝禮送給我吧?！?/p>

“有什么區(qū)別嗎？”

“當然有區(qū)別了，就是……我也說不清楚，你不明白嗎？”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能搞懂翼想要說什么。

“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這是謝禮?！?/p>

翼嗯了一聲，心滿意足地收下烏龍茶喝了起來。

“好了，差不多也該回房間了，明天要是睡過頭可就太丟人了?！?/p>

翼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這時，一枚花瓣從她的肩上落了下來。

花瓣的形狀和大小都和雨櫻極其相似，但顏色卻是我從未見過的白色。那如絨毛般輕輕搖曳的花瓣，消失在空氣之中。我在附近的地面上苦苦尋覓，然而到處都沒有它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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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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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學旅行回來后，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試的時期。由于翼哭著央求我?guī)退龔土?，我自己的學習時間反而變少了。不過考題并不是很難，各科的成績也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我從九重高中的校舍中走出來。在這所坐落于山上的高中校園內，可以俯瞰整個九重鎮(zhèn)的街景。與距離京都中心區(qū)較近的峰上市不同，九重鎮(zhèn)地勢高低差較大，交通十分不便，比起城市建筑，農田和森林的綠色占據了視野的大半。

即便如此，我也并不討厭這座小鎮(zhèn)。每當自己回想起峰上發(fā)生的事情而變得冷漠時，這里緩慢流動的時間都能令心情放松下來。

“露卡，久等了——”

我回過頭，看到翼正站在石階之上。不久，日和也從一旁出現了。

“小露！”

日和仿佛肩膀脫臼一般氣勢磅礴地揮著手，同時栗色頭發(fā)輕飄飄地晃來晃去。明明今天早上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但這副架勢卻如同闊別數年后的再會似的。

翼把手搭在日和肩上，兩人步調一致地走下了臺階。翼曾經從臺階上跌落，身受重傷，于是日和便成為了扶手的替代品。據翼所言，即便是沒有扶手的樓梯也能緩慢地走下來，不過那是因為日和每次會都理所當然般地把肩膀借給她。

“小露考得怎么樣？”

“考試什么的對露卡來說簡直小菜一碟，話說日和你才是沒問題吧？”

翼所擔心的并非日和的學習能力，而是她那天然的性格所帶來的疏忽。

遭到反問的日和，用鼻子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向我們展示她的掌心，那里用萬能筆寫著“名字”二字。

“小翼總是提醒我，所以我就直接記下來了！這樣就不會有零分的科目了！”

“這個，難道不算是作弊嗎？”

“哎？??！確實！”對于我指出的問題，日和瞬間變得臉色蒼白。

“我、我去自首了?！?/p>

“露卡，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還有日和你也別當真?。　?/p>

雖說我并沒有開玩笑的想法，但的確沒有哪所高中在考試中出現過抄襲名字的問題，因此也不會有老師因為這個而責備學生吧。

“啊，話說小露，寒假你要回峰上對吧？畢竟還有愛里的事情?！?/p>

“嗯，是這么打算的。”

日和所擁有的雨櫻相關知識與平常人無異，因此我沒有告訴她愛里和雨櫻之間的關系。不過，她也知道愛里如今陷入了昏睡狀態(tài)。

日和總是考慮著別人的事情，不單是我，也包括愛里。把護手霜作為禮物這個想法，最初也是她提出來的。修學旅行的時候，她也想去看望愛里，但因為執(zhí)行委員的工作在身而沒有實現。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來舉辦‘第二學期慰勞會’吧，小露？”

翼對日和的提案做了進一步補充說明。

“親戚送來了很好吃的雞肉，所以今天我們家涮火鍋，父母說可以的話把日和跟露卡也叫來?！?/p>

雖然我條件反射般地想要尋找拒絕的理由，但終究還是接受了這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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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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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的母親為了讓我們三個人吃好，特地在自家人之外又準備了一個鍋。于是我們一邊在客房里吃飯，一邊談天說地，而翼拋出了某位前輩的話題。

“說起來，昨天我那霸學長來學校了呢?！?/p>

翼的視線落到了沙拉中的花椰菜上，也許是聯(lián)想到他那爆炸頭了吧。

我那霸學長是夏天文化祭之時對我們照顧有加的輕音部前輩，總是嚼著口香糖，不知為何喜歡用某個奇怪的詞語。

“那還真是‘突然’呢?！?/p>

翼笑著表示昨天也聽到了這個詞，并開始說明當時的情況。

“他不是備考生，已經有段時間沒來學校了，這次似乎是被老師叫來商量去向問題?！?/p>

“小翼，你有沒有問我那霸學長畢業(yè)后準備做什么呢？”

“聽說是要去‘西北偏北’?！?/p>

“那不是去向而是方向吧?！?/p>

對于自己的這句吐槽，我本人大概也會用“不要在意細節(jié)”而一笑了之吧。

“據說是要去搭便車旅行，還邀請我一起，說什么有女生的話更容易叫住車?！?/p>

“美國電影中經常出現呢，擺出性感的姿勢把車叫停?！?/p>

“翼同學的話應該做不到吧?！?/p>

“我那霸前輩也說了同樣的話，說你更適合直接用身子來擋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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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收拾打掃完已經過了七點，我們穿上外套走出家門，附近街燈很少，圓圓的月亮照耀著大地。

“小翼肚子難受的話就別送我們了吧？”

“沒事的，反正很快就到了?！?/p>

神屋敷家和環(huán)木家離得很近，雖然中間隔著條河，不能說是鄰居，但距離仍然近到足以相望對家燈火的程度。

過橋后，日和在環(huán)木家前不遠處停下了腳步。

不知為何，她如同部隊行軍一般筆直地向右轉了過來，然后像機器人似的開口說道：

“對、對了，小翼，有件事情必須問你一下！”

“怎么了突然?！?/p>

日和一邊玩弄著大衣的紐扣，一邊繼續(xù)說道：

“不，那個，下周就是圣誕節(jié)了，想問問小翼有沒有什么安排之類的?！?/p>

“嗯？我整個寒假基本都很閑哦?！?/p>

“那個，我媽媽說她要和同事去看燈光秀，還會住一晚，所以……我們一起怎么樣……”

日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翼把話接了過去。

“不，再怎么說也不能一起去旅行啊，我和你母親的同事又沒見過面。”

我不由自主地給翼的后背來了一手刀。

“才不是那樣吧。”

“哎？”

日和搓著手露出了苦笑。

“沒錯，因為家里只剩我一個人，所以想辦個留宿會……作為今天火鍋的回禮，我準備做些蛋糕……”

低著頭的日和也許沒有注意，但我清楚地看到，翼的耳朵一瞬間變得通紅。

“啊！可、可以嗎？”

“如果，小翼不討厭的話……”

“不討厭哦！完全不！我很閑，超閑的！”

這個回答讓日和露出了笑容，反倒是翼那邊為了掩飾臉紅而低下了頭，于是兩人的視線沒能相交。

“那么，詳細安排之后再說?！?/p>

兩個人向紅牛玩具一樣不停地點著頭。

“啊，我會做一些能夠冷藏保存的蛋糕，小露如果回了九重，可以的話也過來嘗嘗吧。那就這樣，明天見！”

日和慌慌張張地進了家，中途肩膀還撞到了門柱上。

自動感應燈照亮了玄關，在光芒之中，我看到了飛舞的花瓣。

是雨櫻。不知不覺中，無數桃色花瓣從空中輕盈地飄落，這是代表喜悅、感動等積極情感的顏色。

我不自覺地“哎”了一聲。

當我轉頭向翼確認時，她正用手緊緊捂著通紅的臉，雨櫻在她的身體周圍翩翩飛舞。

“煩死了！不要看這邊！也別關注那些雨櫻！”

“不關注可做不到啊?！?/p>

“不，這是！這是因為！”

翼癱倒在地上。

“小時候，每年圣誕節(jié)我們都會一起做蛋糕，但自從疏遠之后就一次也沒有過……”

明明是很微不足道的邀請，但日和如此扭扭捏捏，一定是害怕被拒絕吧。對于她們兩人來說，這個活動有著非同尋常的重要意義。

“所以，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說這種話……”

一枚花瓣落在翼的頭上，那溫軟柔和的色澤，仿佛讓冬季的寒冷空氣都有了些許溫暖。

“看著你們，總感覺自己是個不完整的人啊?！?/p>

假使我的內心和雨櫻緊密相連，也不會讓天空變得如此美麗吧。我并非被人們所愛的存在。

“你非常關心日和同學，日和同學也無比珍視你。為對方的只言片語而一喜一憂，同時相互體諒，最終敞開心扉。我真心覺得很厲害。”

而自己則欠缺與人心靈相通的必須之物。與她們兩人在一起，讓我對此深信不疑。

“我有時會想，如果愛里的姐姐不是我，而是你或日和的話，一定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吧?！?/p>

你們一定能輕易地與愛里拉近距離，并在她陷入沉眠前施以援手吧。

“如果不是我，而是她真正的妹妹還在的話——”

對于我不小心說漏嘴的話，翼歪著頭表示疑惑。過去愛里因為交通事故失去了自己雙胞胎妹妹這件事，我沒有對翼說過，因此趕忙試圖蒙混過去。

“總之，我只是‘順其自然’地和愛里成為了姐妹而已?！?/p>

翼站起身，像是組織語言似的，在短暫的沉默后終于開口。

“露卡確實有一些類似于獨狼的地方，不過像你這樣的人，為了解開雨櫻之謎而來到鄉(xiāng)下小鎮(zhèn)，并且至今都在努力地探索著，我覺得也很厲害。”

“不這樣做的話我沒辦法原諒自己，僅僅如此?！?/p>

“也就是所謂的贖罪嘍？”

我沒有回答，四周只能聽到橋下潺潺的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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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已經結束，直到寒假前都沒有大型活動，校園內的氛圍因此變得平靜。就連語文老師，也開始在上課時閑聊了起來。

“我特別想看看《小王子》中出現的猴面包樹，于是大學畢業(yè)旅行就去了馬達加斯加?！?/p>

他在第一學期結束時也講過同樣的內容，所以班上大部分人都沒有認真聽。我看了看坐在最前排的翼，她也正在強忍著打哈欠的沖動。

這時，我書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上課時電話和郵件的鈴聲都是關閉的，因此這個應該是氣象廳制作的app的通知聲。每當選定的地區(qū)降下雨櫻時，就能夠第一時間收到信息。

然而，教室的窗外卻并沒有雨櫻的蹤跡。我在桌子下看了看手機的通知，瞬間感到呼吸都停止了。

由于起身過猛，椅子向后方倒去，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我從受到驚嚇的同學中穿行而過，飛奔到了翼的桌前。

“怎、怎么了，露卡？”

我把手機舉到翼的眼前，她漆黑的瞳孔反射出屏幕的光輝。

“在峰上市……”

翼讀文字的聲音漸漸顫抖起來。

“……觀測到了雨櫻？”

教室門嘩啦一聲打開了，站在走廊里的是九重高中的事務員。

“紫紫吹露卡同學，你的家人給你打電話了，是關于你妹妹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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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www.kyotoanimation.co.jp/books/sakuranofurumachi/shirotoba/sample/

翻譯：yszk

潤色：撫璃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