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詩書:最唯美的愛情,是君子鐘鼓樂之地呵護!
于鳳芷端坐在電腦旁,看著她最近的手稿,心中思緒萬千。她一邊修改手稿,一邊聽著音樂,她喜歡聽著音樂干活。
不知道看了多久,脖子有點酸痛,不由得開始晃頭晃腦。緊閉著雙眼,不由得腦海中閃過一個溫馨的畫面。
一個穿著大紅色的衣裙的曼妙少女,步履輕盈,她看著那個朝著她走來的女子,輪廓分明,竟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于鳳芷有點詫異,從來沒有聽說過父母曾經給她生過一個姐姐或者妹妹。也沒有聽說她身邊的親戚中,有誰說起,有誰和她長得很像。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宛如她另一個翻版。
緊接著她聽到了一陣陣鐘鼓之聲。那聲音聽起來鏗鏘有力,卻充滿著喜悅之情。她屏氣靜心,終于聽清了伴隨著音樂聲傳來的歌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一曲終于聽完,她也在腦海中,腦補了一下這悅耳的歌聲。如此熟悉卻有點陌生,熟悉的是音樂的調子,她覺得很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聽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對于歌詞,她很熟悉,那是《詩經·關雎》。她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在北海公園看到的鴛鴦。相互依偎,相互陪伴。對于關雎那種鳥兒,她有點不確定他們的模樣。
她腦海中還閃過了桃花島上的那對大雕,一只不幸仙逝,另一只卻殉情。真有一種不能同日而生,但愿同日而亡。

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手提著衣角,一步一個臺階地朝著一棟深院大宅的大門走去。不是過年,也沒有貴人到訪。深宅朱紅色的大門緊閉,一旁的角門上有幾個看門的小子,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歪在一旁的角落上,緊閉著雙眼,一副顯得發(fā)慌,又不敢肆意的大睡。那種半瞇著眼,半睡的狀態(tài)。
男子終于走上了臺階,走到門衛(wèi)身旁,深深鞠一躬,遞上名帖。門旁的小子,結果名帖一看,竟然是文周。文家是紫陽最有名望的家族,詩書傳家,他們出現了很多大學者。不知道今日文家的嫡長子來這里做什么。
他們家和文家向來不來往。但是不敢怠慢,至少深深地作揖之后,忙慌得去回報他們的主人。今日的當家主人都不在家,只有小姐在家。文家公子此時來拜訪,有點不妥。
他們的小姐才華橫溢,但是從來不外露,也不參加任何大家女子的宴會,更不會去任何一個大家作客。世人知道他們有一個女兒,卻不知道這個女兒長得怎么樣,也不知道這個女兒有什么才華。
小廝上報了正在看書的于鳳芷,于鳳芷只好硬著頭皮,來接待這個不速之客。來者是客,既然人家前面沒有遞上名帖,今日已上門。于鳳芷只好半遮面地接待這個文周。
文周被帶到了會客廳,于鳳芷半遮面地行了一個萬福禮。文周看著眼前這個從來不露面的鳳芷。難道有什么隱疾,不過那種淺淺一笑,已經震破心魂了。
文周腦海中不由得想到,那日在文王河邊,看到的一對關雎,岸邊時不時地傳來,關關雉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前這個女子,這個于家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女子,于家的掌上明珠。于家唯一的女兒,于家男丁眾多。于家十二個孩子,只有這一個女兒,排行老六。

如此的一個淑女,文周心中不由得更加的想要有幸娶的這樣的一個女子回家。
一夫一妻制度,在于家行駛得很好。于家好幾代人都是一夫一妻,他們家風森嚴,時刻秉持著: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家訓,他們一代又一代,子孫繁多,偶爾在朝堂上為朝堂效力幾年,就辭官不做,開始了晴耕雨讀的生活。于家如此低調,他們的子孫后代,成年后,除了長子有資格居住在老宅子,其他的子孫都會遠離老宅,去外面闖蕩一番,于家的子孫遍布華夏大地。
文周那日在河邊看到了穿著一身白色衣裙的于鳳芷,在河邊采集荇菜,一舉一動,映入他的眼簾,于鳳芷蔥白的玉手,一伸一縮的輕輕地劃過荇菜,尤其輕輕一拽,采集荇菜的樣子。坐在文王閣里喝酒,談天取笑。一旁的酒友半開玩笑地說,于家的女子出來采集荇菜,恐怕是于家那位公子又修建了一座園林了,采集荇菜做盆景了。這次是于鳳芷親自來采集,難道是于鳳芷修建了一座園林了 。
聽了酒友的話,他抬頭看了一眼,半遮面的于鳳芷,不由得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個女子他在哪里見過,如此的眼熟。參差荇菜,左右流之。他夢中的白月光,就是這種求之不得,不知她在何方。今日有幸一見,他昨晚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于家的姑娘不會嫁給他們文家的。不是文家人有多不好,而是文家男人三妻四妾,不符合于家擇婿的標準。文家每一個男子都是三妻四妾,還會夜眠花柳巷。想想他的叔叔曾經看上了于鳳芷的姑姑,媒人來回跑,門檻都快磨平了。于家都沒有答應,于鳳芷的姑姑見都沒有見他的叔叔。
從此他的叔叔對任何女人都一樣,家里妻妾成群。畫筆下都是一個遮面的女子,一會只能看見一個背影,一會是半遮面坐在梳妝臺旁,一會又是半遮面捧著書。叔叔將于鳳芷的姑姑,畫在了紙上,掛在心里。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yōu)哉游哉,輾轉反側。是叔叔的映照,一生的映照。
文周不想成為叔叔那樣的人,他今天就是毛遂自薦,前來見于鳳芷,哪怕不受待見也要前來見一面。
不曾想于鳳芷也是半遮面,更可恨的是于鳳芷還帶著墨鏡。文周只能看到她寬大衣裙下的或隱或現的曼妙身軀。白色衣裙飄飄,行如扶風,柔聲細語。
昨晚打了半天的草稿,卻一時想不起來一字半句。只有愣愣地杵在原地。如此的一個淑女,他多想和她琴瑟友之,他撫琴,心愛之人翩翩起舞,不需要其他的觀眾,他們即是觀眾又是演奏者。也想敲鐘打鼓,抬著十里紅妝,來迎娶眼前這個女子。
一陣緊促的鈴聲將于鳳芷拉回來現實。是編輯催稿的信息。
于鳳芷拼命地搖了搖頭,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終于清醒了。想想都覺得好笑,杵在那里做什么,為什么不說想要此時此刻搶親呢。
于鳳芷繼續(xù)看著她的關于《詩經》的校對稿,看著一行字句,她不由得流下了一行眼淚:
《關雎》言風之始,謂教天下之始也。序又解名教為風之意,風,訓諷也,教也。諷謂微加曉告,教謂殷勤誨示。諷之與教,始末之異名耳。言王者施化,先依違諷諭以動之,民漸開悟,乃后明教命以化之。風之所吹,無物不扇;化之所被,無往不沾,故取名焉。
古人多聰明呀!用詩以教,用曲以唱。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仁者,溫柔敦厚,在行為儒,在言為情。伯牙鼓琴,鐘子期聽之。
詩者,人志意之所之適也;雖有所適,猶未發(fā)口,蘊藏在心,謂之為志;發(fā)見於言,乃名為詩。唱出來,傳遞深情。所以才會,言作詩者,所以舒心志憤懣,而卒成於歌詠,故《虞書》謂之“詩言志”也。包管萬慮,其名曰心;感物而動,乃呼為志。志之所適,外物感焉,言悅豫之志則和樂興而頌聲作,憂愁之志則哀傷起而怨刺生。
又有《藝文志》云“哀樂之情感,歌詠之聲發(fā)”,此之謂也。正經與變,同名曰詩,以其俱是志之所之故也。
是故: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一首《關雎》,道出了如此一首厚德的愛情。一個流,采,芼,高低不齊的荇菜,人們采摘荇菜的采,摘,拔三個動作,不就是愛情中的靠近,撫摸,擁抱。而君子卻要輾轉反側,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還要寤寐思服。
不知道文周是否最后求得了如此的一個好姑娘。
作者:凌雲筱,一個喜歡文字的女子,用筆寫下心中的溫柔敦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