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追趕的，她的未來

我現(xiàn)在十分的感動。

桌子下面的腿在不停的抖動，連我單身超過二十年的右手都無法抑制。

心臟像是購買了加速器一樣瘋狂的跳動著。

心跳的紊亂又讓我的呼吸開始加重，汗水開始跋山涉水的占領我身體的每一塊部分。

我會死的，死于心臟異常跳動，死于汗水引發(fā)的溺水。

我想我必須馬上出去繞著學校的外圈跑上一圈。

否則在此之前我一定會因為腎上腺素中毒而死。

“感覺怎么樣？”她的聲音里摻雜著害怕的情緒，這讓我的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保護欲。

我比較喜歡你平常的聲音，很柔軟，毛茸茸的。知道依自己的本性是無法成為騎士的我在心中如此說到。

“嗯，不錯哦。”我學著周杰倫的腔調試著去搞笑。

“真的嗎？”

但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笑點，不過聲音里有了一點安心。

那就讓我在努力一下吧。

“很棒哦。”我努力的擠出不習慣的笑容，“我很感動。”

“謝謝！”她露出了笑容，很燦爛，像櫻花綻放那樣。

從很久以前我就有將來一定要去日本賞櫻的愿望，此刻我忽然有了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錯覺。

不，也許的確是實現(xiàn)了。

就算是熟人，這樣一直盯著對方的臉看也是不禮貌的，于是我將視線從我的愿望上移開，看向這里另一個可以看的事物。

面前課桌上放著的筆記本電腦中播放的影片已經(jīng)連花絮都放完了，播放器處于待機的畫面，但是我的腦內時間仍然停留在剛剛讓我感動的正片里。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做出這樣的影片呢。

大概這才是我這個廣電系學生此刻應該思考的事情。

但是我卻沒有絲毫這樣的想法。

因為沒有余裕。

我在害怕，某個我知道、相信，但是不想承認的事實。

時間倒回到一天以前，差不多是同樣的時刻。

感到無所事事，決定一如既往的用睡眠的方式來向著未來旅行的我剛剛脫完衣服，被子放完一半，話說為什么我每天都要疊被子，明明上大學以前完全沒有這個習慣的。每天這樣很麻煩的說。

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熟悉的默認鈴聲，是我高中時代曾經(jīng)很喜歡的音樂。因為我有給家人和熟人都設上不同的鈴聲的習慣，所以默認鈴聲反而是很少聽到的。

會是誰呢？會在下午給我打電話，我能夠想到的只有詐騙電話和打錯的，啊，大概也有可能是移動又有什么新的業(yè)務了。倒是很久沒有接到詐騙電話了，如果不是向睡覺的話，倒是可以解解乏，但是對現(xiàn)在這個時刻的我來說，睡覺絕對是最重要的事情。

無奈的從床邊的黑色籃子里拿出手機瞅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電話號碼，既然是電話號碼的話，那就基本上不是跟我有太多交集的人了，話說回來我手機里還是存著不少號碼的，因為幾乎都沒有使用過，以致在聽到默認鈴聲的時候，我想到的只有詐騙、打錯的，還有客服，都沒想到還有可能是認識的人的電話。

所以，我按下了紅色的鍵。

我不上惹上任何的麻煩事，尤其是在我要睡覺的時候。

但是，下一秒，同樣的電話號碼再度出現(xiàn)了。

看來是真的有事找我。

不得已，我按下了接聽鍵。

“喂，您好！”

“啊，林森嗎？”

看來是奔著我來的，聽聲音好像是二樓宿舍的。我們這一級這個專業(yè)的兩個版學生，只有我們這個宿舍在一樓，剩下的都在二樓，所以我跟他們不是很熟絡。

“嗯，是我?！?/p>

“我是周勝。”

果然是他。

既然是他的話，那應該不是來找我的吧。畢竟無論是對專業(yè)的熱愛程度，還是專業(yè)的天分方面，他都能甩我十個地鐵站那么遠。

“你現(xiàn)在方便出來一下嗎？”

出乎意料的話讓我有點不知到該怎么接話，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個謊，然后睡覺呢。

但是，沒有太多人際交往經(jīng)歷的我缺乏這樣的危機意識，也就是說我還沒有想說謊這茬的時候，就已經(jīng)準備答應了。

“有什么事嗎？”

“有些話想跟你說?！?/p>

我第一次在電話里聽到這種臺詞，可惜對方不是個姑娘，我也不是個gay佬，所以對這句話我完全提不起興致。

“電話里說不行嗎？”我不擅長跟別人面對面的交流，總是看著對方會讓我思維能力大幅度的降低。雖然不覺得周勝會坑我，但是在總覺得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現(xiàn)出怯場會很跌份，姑且我還是會注意一些面子上的事的。

“我還是覺得當面說比較好?！彪娫捘穷^周勝的聲音聽上去很堅決。

“好吧，你在哪里？”因為剛剛想要睡覺緣故，我的腦袋現(xiàn)在正處于半休假狀態(tài)，所以比起繼續(xù)抗爭，我覺得接受比較容易。

俗話說得好，生活就像那什么嘛，反抗不了，就享受嘛。

出去轉轉也許會遇到什么意外的好事呢。

“我在食堂三樓的咖啡廳里。”

“好的。我一會就到?！?/p>

掛上電話，我將放到一半的被子丟到一邊，反正待會回來還是要睡的。從床尾柜子上摞著的兩堆小說書上拿起衣服套上，揣上鑰匙就出門了。

走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我立馬就感覺到了跟宿舍樓里面完全不同的寒意。

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座北方城市的冬天已經(jīng)來了。

真是搞笑呢，明明幾乎每天都要出門上課，卻還是忘記了季節(jié)這樣的大變遷。

果然還是對周圍的事物關注太少了呢。

話說回來，我似乎幾乎不會在下午四點這樣的時間呆在室外呢。

由于天生方向感不好，所以我對戶外活動一直都有抵制情緒，所以沒有什么必須的事情，我?guī)缀醪辉趺闯鲩T，以致上了三年的學，還沒有將學校逛完一圈。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沉，一點也沒有讓人外出的欲望，我突然有點后悔答應周勝了，但是放別人鴿子這種惡劣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

去食堂最近的路上有學校的綠化地帶，從那里我完全看不到冬天已經(jīng)來了，說起來學校里這些我不認識的植物幾乎都是常青的呢。

說來以前看《言葉之庭》的時候，我曾經(jīng)很想像秋月孝雄那樣擁有很多植物的知識呢，這樣下次跟別人聊天的時候，也是可以減少一下尷尬的氣氛的。

過兩天到百度上學習一下吧。

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到食堂二樓了。在通往三樓的階梯拐角處有一個灰色木架支起的小黑板，上面寫的似乎是三樓咖啡廳的特色食品，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閑錢去過這種在我看來是享受型的生活，所以從來都不回去關注上面寫著什么。當然也是有很多同學是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學習，所以我之前的說法也有些不對，不過也沒有人會關注我的想法吧。

我對這塊黑板更深的記憶是在這個黑色架子被放出來之前，那個時候這里是個更大的黃色架子，而且那個時候它是放在樓梯扶手的拐角處的，我曾經(jīng)在一次被同學催著轉錢的時候，看著手機沒有注意前方而將它一腳撂倒，還好那個時候是下午三點，不是飯點，沒有什么人，我扶起架子就離開了。不過第二天，這里就換成了現(xiàn)在這個架子，而且還放到墻邊了。我一度以為是我把那玩意搞壞了，后來我同學告訴我，那個大架子放到另外一個入口處了，我才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我的原因。

踏上三樓我就感覺到了和下面的一樓二樓完全不同的氛圍。首先是視覺上，下面兩層都是用自然光和日關燈的，很明亮，很樸素；而三樓卻是用橘色的燈光的，走進去就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而且總有一種跟我的平常生活不搭的感覺。

我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很輕松的在跟下兩層完全不同密度的桌椅中找到了周勝。

走到他對面坐下之后，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我。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筆記本，上面雜亂的寫著一些文字，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圖案。因為我很討厭卷入別人的事，所以我不是很喜歡去竊探別人的隱私，我也就沒有問他上面是些什么。

“來了。”周勝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之后對著我這么說到。

“啊?！?/p>

雖然這樣對我說話了，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和我交流的意思，證據(jù)就是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筆記本上。

總感覺劇情發(fā)展不對啊，一般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會給我也點上一杯咖啡嗎？

果然電視劇里都是騙人的。

這間咖啡店似乎是柜臺點餐制，所以不會有服務員過來問點單什么的。倒也不至于到時候我還要陷入自己付費喝咖啡的境地。

“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覺得這樣占著位是不正確的，所以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小楠給你看她和我一起拍的片了嗎？”周勝依舊看著他的筆記本，并在上面修改著什么。

“??？”

一瞬間我突然不知道周勝在說什么，不過很快我就想起來之前小楠她曾經(jīng)跟我說過周勝邀請她參加拍攝什么的。

“哦，是那個吧，沒有看過?！?/p>

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是的。

“那個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有什么關系？”

我感覺到了，的確是感覺到了，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玄幻、武俠小說中讀到的殺氣。

在我全部是注意力都放在殺氣上的時候，不知何時，周勝已經(jīng)將視線從筆記本上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做了什么得罪了他的事情了嗎？

最近我好像還是很安分，不對，我自出生以來一直是個乖寶寶的說。

“我會讓小楠給你看的。”

感覺他已經(jīng)恢復到了平常的狀態(tài)。

“哦?！?/p>

不管怎么樣，安全了就好。

“她很有才華?！?/p>

這我知道。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是一想到周勝剛才的狀態(tài)，我就有點后怕，所以決定暫且戰(zhàn)略性閉嘴。

“在攝像構圖和剪輯方面相當?shù)膬?yōu)秀。”他似乎也不在意我是否在聽，或者是他根本沒有想過我會不聽。

“所以，請你離開她吧。”

我有在聽，真的沒有走神，但是……

“哈？”

這個劇情走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突然覺得我回到了高中的數(shù)學課堂上，明明前兩步我是聽的懂的，但是為什么后來我就聽不懂了呢？

這種狀況不是出現(xiàn)在狗血的青春倫理劇中的嗎？

我給你一百萬，你離開我女兒什么的。

我打算和周勝解釋一下我跟小楠的關系，但是他完全沒有在意我的驚訝。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讓她對你那樣執(zhí)著，但是我知道你在拖累她，這樣下去她的才華只會被浪費掉……”

接著，我像是看到“小男孩”在我的眼前爆炸了一樣。

“你的垃圾劇本配不上她。”

“你說什么！”我暴怒的吼道，然后把他的咖啡倒到了他的頭上。

當然，這只是想象。

多少我也算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雖然這個時代這個身份已經(jīng)幾乎沒有門檻了，但是我們會把自己的作品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這樣的思想應該都是在同樣高度的地位上。

現(xiàn)在，有人當著我的面侮辱我的孩子，我該怎么樣呢？

我應該說點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說不出來。

因為，這就是事實。

我的劇本是配不上她的垃圾。

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了，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她的話，或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從她做出我們的第一部作品的時候我這樣認為著。但是垃圾終究也只是垃圾，就算再怎么回收再利用也曾為不了鉆石那樣天生的奢侈品。

這么久以來我一直都是在拖累她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但是，有她在我身邊的話，我創(chuàng)作出來的至少是可回收垃圾，如果沒有她呢？會被投進不可回收那一欄里把。

但是，現(xiàn)在有人把它說出來了。

我現(xiàn)在不得不正面面對這樣的問題了。

我突然開始感覺我的心臟被某只看不見的手揪住了一樣。

“但是和我合作的話，她會在畢業(yè)的時候創(chuàng)造出傳說！”

周勝的話語像是為那只看不見的手提供了力量一樣，我的心臟發(fā)出了悲鳴。

我猛地發(fā)現(xiàn)周勝正在看著我，我抬起頭，一下子就被他的雙眼給抓住了。那里放著前所未見的光芒。

那不是傲慢，是自信。

從咖啡館回宿舍的路上，我的呼吸始終沒有順暢起來。所以我沒有會宿舍，而是去了學校的人工湖邊。

來到人工湖的長廊里后，我的肺才慢慢的舒緩下來。

打我出生到現(xiàn)在，我還是第一次覺得能夠呼吸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啪”的一聲，一條魚從湖中心略略躍起，像是在贊同我的發(fā)現(xiàn)。

天空依舊是陰沉的狀態(tài)，即使是周圍的樹木和草地看上去和夏天沒有太大的分別，我還是感受到了蕭瑟的意味。

大概人類在怎么偉大，也無法真正的改變自然吧。

說起來，我和她人生的交集也是從這個季節(jié)開始的呢。

“給我寫一個故事吧?！?/p>

某天中午下課之后，她突然湊到了正在考慮著中午要吃什么的我的面前，沒頭沒腦的說下了這句話。

但那卻是已經(jīng)上學近兩個月之后我們的第一次對話。

她不是那種漂亮的令人移不開視線的漂亮女孩，倒不如說是很普通，普通的很有特色。不擅長記住人的我之所以能夠記得她是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我們有某些相似的地方，比如都不擅長和別人交際。

但是，似乎又有某些不一樣。

“為什么找我？”

在她跟我解釋了她在老師建議下準備開始向專業(yè)的前方努力之后，我在感嘆之余想到的這似乎跟我沒有什么的關系，所以我發(fā)出了疑問。

“你不是經(jīng)常看小說嘛?！?/p>

她在我邊上晃動著馬尾，害我不禁想到了《那些年》上的某些畫面，雖然沈佳宜不是我的初戀，但是我畢竟是個沒有戀愛經(jīng)歷的大齡單身青年。

“而且，你有在寫日記不是嗎?！?/p>

“你怎么知道的？”

關于寫日記這件事，因為高中的時候父母總是認為我是在不誤正業(yè)，雖然事業(yè)也的確是這樣，所以我?guī)缀醪粫θ魏稳颂崞疬@件事。除了……

“昂妹告訴我的?！彼男θ葑屛以谝凰查g仿佛見到了今天不曾在我頭頂露臉的太陽。

不對，這時候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關注才對。果然是宿舍那個婦女之友把我出賣了嗎，那家伙還真是什么都往外說，尤其是面對女生的時候。

“那也跟寫故事沒有什么關系吧?！?/p>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jīng)很討厭惹上麻煩了。

“拜托你了?！彼尤婚]著一只眼對著我賣萌。

“好吧，我試試看?！?/p>

那個時候的我也不太會拒絕，尤其是面對女孩子。

道完別之后，她就向著我一輩子也不會踏足的女寢走了過去，一蹦一跳的。馬尾也跟著跳著，大概我的眼球也是。

其實那個時候我還有另外一個秘密。

一個沒有告訴任何人的秘密，大概以后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從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開始萌發(fā)的一個愿望，我希望能夠寫出一篇小說，足以令我自己喜歡的小說。

這些年以來我寫過無數(shù)的開頭，其中也有一些草草結尾的。但是沒有一部是讓我喜歡到最后的。

高中的時候，我總是認為那是時間不夠，但是到了大學后我反而更少動手寫了。我總是對自己說是沒有靈感，寫不出好的作品還不如不寫一類的話。

《最后一片葉子》中的那個老畫家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但是我的內心其實是明白的，我只是不想努力罷了。

我討厭承認自己不夠努力，高中時代我曾經(jīng)很努力的學習必修課，但我卻還是班上的倒數(shù)，最后連老師也放棄了，貌似是認為我的智商不夠。

也許就是那樣吧，只是沒有天分罷了，選擇其他的事繼續(xù)就好了。

承認沒有天分比承認沒有努力輕松的多。畢竟前者的責任事上帝的。

但是上帝似乎不愿意替我擔這個責任，所以借著她的力量又將皮球踢回了我面前，當然我也可以選擇將皮球再踢回去。不過那時候的我還在繼續(xù)那個愿望，大概是慣性使它還沒有停下來吧。

一切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然后在我沒有察覺的某個時候變成了我的日常，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是現(xiàn)在我要去結束它了。

因為與她一起度過的這段時間還是滿開心的，所以一不小心就把這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上н@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我只是在用她的未來換我一直以來可有可無的日常罷了，然而我卻看不到。

或許她早就已經(jīng)看到了，只是溫柔的她不愿意說出來。

現(xiàn)在有機會了，或者這就是她給予我的提示吧。

“這是我看過的最棒的電影?！?/p>

在她操作我面前的筆記本的時候，我再次看到她櫻花盛開一樣的臉龐。

大概這就是神給我最后的“殺必死”了吧。

“周勝邀請我去參加他的畢設哦。”

果然是這樣。

“那你就參加唄?！闭f出來比想象中容易的多。

她停下手上的操作，將臉轉向我。她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明明是在笑，卻有種要哭的意味。

真是好笑呢，她的表情。

真的，好想哭。

“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做畢設的嗎？”她的笑容消失了。

啊，還有那樣的事情那。

“有過嗎？”

啊，一不小心說出來了。

然后，她生氣了。我從她摔門的動作看出來的。

原來她是會生氣的啊。

我是不是應該去道歉呢？

沒有相關經(jīng)驗的我愣著原地，不知所措。

我好像是做出什么發(fā)在網(wǎng)絡上會被謾罵致死的事情。

是的，我做錯了啊。

一直以來連系我們的不就是我那垃圾一樣的故事嗎。

然而我卻否定了一這點。

明明是抱著為了她的未來才說的，現(xiàn)在卻是在踐踏著她所想象的未來。

我，真是個人渣呢。

收起電腦，我離開了教室。

至少，我需要向她說清楚，否則連記憶中那個我都沒有臉站在她身邊了。

七點半以后教學樓一樓的門會關上，只有繞道到二樓的大階梯才能到出去。我走到電梯前按下朝上的箭頭，但是電梯門沒有立刻打開，邊上的紅色數(shù)字是“2”。會不會是她剛剛到二樓呢。

我迅速的走向邊上的樓梯，脫離了思考跑了起來。

當我到達二樓的時候，她并不在那里。電梯邊的紅色數(shù)字變成了“1”。

我繼續(xù)先前走，希望著下一秒就能夠看到她的身影。

但是，拐角處沒有，門口沒有，樓梯下面也沒有。

周圍只有黑暗，以前我都是只會看到路燈的。為什么今天我只能看到黑暗呢？

我突然之間有點害怕，就像數(shù)年前的某個看完一整本鬼故事，然后走在沒有人，也沒有光的夜里。

“喂！”

如果有人問我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后我的想法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我覺得我見到了天使。

我轉過頭，看到了天使。盡管她仍然在生氣，但是鼓起的臉頰也很好看。

“我覺得有必要說清楚?！闭嫦胗袀€更漂亮的開頭啊。

“什么？”

“我讓你去參加周勝的畢設的原因?！?/p>

“不就是為了我好一類的嘛?！?/p>

從她的聲音里我聽到了生氣。

真是的，搶了別人最漂亮的謊言，還這么生氣。

“回答錯誤，減十分?！?/p>

我靈機一動的幽默只是讓她稍微愣了一下，而她眉間的緊皺程度卻沒有絲毫的舒展。我果然沒有搞笑的天分呢。

“雖然用為了你好作為理由是個很棒的選擇，但是我沒有那么了不起，而且我也不打算對你說謊?！?/p>

我聽見我的聲音正在顫抖，果然說實話很難呢。

但是。

“我很害怕。在我看到你的作品的時候，我很害怕，感覺就像是掉進了大海中央一樣，周圍只有我無法抓住的無窮無盡的海水。那個時候我明白了，大概我努力一輩子也寫不出這樣有趣的故事吧。但是我連這樣的話也沒資格說出口，因為一直以來我都不曾努力過。所以最后我決定了，我要從你身邊逃離，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被海水溺死?！?/p>

我一口氣將心中所堆積的語言說了出來，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這就是理由？”她似乎也冷靜下來了。

“嗯?！?/p>

感覺到此為止了呢，我們的緣分。

“差勁！”

啊，是呢，差勁。

“自私！”

是。

“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嘛？”

她突然說出了出乎我意料的問題。

“跟周勝一起創(chuàng)作……”

“不是我的未來，是我的感受。”

她又開始激動了。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難猜呢。

“你以為我就看不出來你的故事有多不入流嗎！但是我喜歡。就算是不被別人接受也無所謂，這不是你那時候說過的嗎？我就是喜歡你講自己的故事的快樂，啊，好無聊，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故事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感覺的，但是你卻樂在其，那個時候我就覺的，如果跟這個人一起創(chuàng)作的話，一定會有一天能夠變得跟他一樣開心起來吧。所以我才會跟你合作的。為什么現(xiàn)在你會變成這樣呢？”

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完全不是在生氣，倒是有點要哭的感覺。

原來我作品被人喜歡過啊。

原來我是笨蛋啊。

她從我手上接過電腦包，轉身離開。我就像是個人偶一樣，感覺完全不能自主行動。

說點什么啊。

這樣的結局我不喜歡不是嗎？

所以，說點什么啊。

至少，不要讓她哭出來啊。

“我會開始努力的！”

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了不是嗎，我們之間唯一的連系。

“我會去追趕的?！?/p>

總有一天我會追上的。

“我會寫出配的上你的故事的?！?/p>

在你的未來。

她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

我忽然注意到了，今晚的月色真美。

月下綻放的櫻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