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夜中翼》——愛德華·P·伯格倫德
前言:本篇原名《Wings in the night》,收錄于羅恩·施福萊特(Ron Shiflet)編輯的《Dark Legacy, March 1999》,R.S.卡特賴特(R.S.Cartwright)編輯的《The Best of Dark Legacy, Volume 1》與愛德華·P·伯格倫德(E.P.Berglund)自己的作品集《Shards of darkness》,最初出版于1975年克里斯賓·伯納姆(Crispin Burnham,另一位當(dāng)代克蘇魯作家,兩人合著過不少作品)編輯的《Dark Messenger Reader, #1》,雖然看似很多,但提到的以上這幾本刊物全都是只有實體資源那種。(仔細一看除了克里斯賓·伯納姆資源過少沒翻譯過外,剩下幾位都是我以前譯過作品的老熟人了XD)


? ? ? 本篇是奈亞拉托提普的表親米諾戈拉(Mynoghra)的出場作,也是游戲《BlacksoulsⅡ》中妹妹愛麗絲的真身出處(這也是驅(qū)使我去找它的重要原因),找這玩意花費的時間實際上比翻譯花的時間少()

? ? ? 等緩一緩以后就可以進行妹妹愛麗絲篇的更新了,如果不嫌棄翻譯過拉就暫且先看看吧。
譯者:南·政
——2022.3.24
未經(jīng)譯者允許,禁止無端轉(zhuǎn)載

? ? ? ? ? ? ? ? ? ? ? ? ? ? ? 《夜中翼》
? ? ? ? ? ? ? ? ? ? (Wings in the night)
? ? ? ? ? ? ? ? ? ?By.愛德華·P·伯格倫德
? ? ? ? ? ? ? ? ? (Edward·P·Berglund)


俄勒岡州,塞勒姆:
? ? ? 灰白色建筑前有白色的標(biāo)志牌,其上的黑字寫著這是俄勒岡州精神病院。在這幢兩層的龐大建筑周圍,有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在清晨的陽光中展現(xiàn)著蓬勃的朝氣。建筑面朝東方,初升的太陽把光反射在兩層樓的窗戶上。
? ? ??
? ? ? 一些病人已坐在樓外草坪沒有圖案的躺椅上。特別是一個病人,他獨自坐在大樓的南側(cè)。面對著冉冉升起的太陽,他淺金色的頭發(fā)和深藍的眼睛映著太陽的光芒。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智慧,嘴角掛著微笑。他的手松松地放在膝蓋上,擱在褪了色的藍袍子的皺褶上。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Eric Moltone)比一天中其他任何時間都更喜歡早晨,因為太陽驅(qū)走了陰影。莫爾托內(nèi)不喜歡陰影,但因為現(xiàn)在還是清晨,他不記得自己為什么不喜歡陰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機構(gòu)。那些夜間縈繞在他心頭的回憶,到了白天卻成了飄忽不見的幽靈。

摘自查爾斯·B·格里斯(Charles B. Griths)的日記:
? ? ? 1973年7月19日。我對以我為署名的第六部短篇小說集的出版和評價感到一絲成就感和自豪。但當(dāng)我想到她給我的所有幫助時,我又覺得非常難過,毫無疑問,我須將給她什么報酬。
? ? ? 屋里籠罩著一種不祥的感覺,尤其是當(dāng)我在寫我的新故事《陰影之愛》的時候。也許我不該聯(lián)系她,不該請求她的幫助。隨著日復(fù)成周,周復(fù)成月,月復(fù)為年,她的存在似乎更加停留于陰影與黑暗中。
? ? ? 在過去的兩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完全與世隔絕的環(huán)境中,有守衛(wèi)駐于橋門,還有杜賓犬在島上巡邏。但我仍覺得不安。我知道我最終要付出的代價肯定會比我從她那里得到的更多。

《俄勒岡人》(The Oregonian),1973年7月13日:
? ? ? 查爾斯·B·格里斯在銀甲蟲出版社(Silver Scarab Press)出版的新書《邪惡的陰影》(Shadows of Evil),能滿足任何真正的書迷對怪異體裁的全部要求。這些故事并非是人們所預(yù)計的一個作者利用一個單一的主題——陰影——因為它們從愉悅而難以忘懷的《同吾真愛共度良宵》1(關(guān)于一個男人與一只貓墮入愛河),變到可怖的《阿努比斯追跡》1(關(guān)于一座埃及墓穴的開放),以及《潛伏的陰影》1中的宇宙恐怖(加入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蘇魯神話)。
1:分別是《Evening With My True Love》《Anubis Comes Stalking》《The Lurking Shadows》
? ? ? 雖然每個故事都涉及到不同方面的怪異,但“陰影”這一主題仍貫穿始終,并且在格里斯的情節(jié)主線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作何思考,如此癡迷于陰影。這是格里斯的第六部作品集,甚至在出版之后,格里斯仍未同意接受采訪。也許他有我們一無所知的關(guān)于“陰影”的秘密消息來源?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戴夫·薩瑟恩在守護通往道格拉斯島的大橋的大門前來回踱步。通常他會在一個小警衛(wèi)室里,頂上有兩盞燈,互相朝向相反的方向,離大門約有二十英尺遠。今天正直十月的熱天,連一絲微風(fēng)都沒有,他裸露的皮膚上滿是汗珠。他對這份工作感到厭煩,所以在大門前來回踱步,試圖緩解這種無聊。
? ? ? 在過去的兩年里,薩瑟恩一直在為查爾斯·B·格里斯工作。他輪班工作8小時,上8小時,再下8小時,上8小時,下24小時,然后從頭再來。守衛(wèi)通往島嶼的大橋的入口并非難事,但報酬卻和一份每周五天的常規(guī)工作一樣高。他每隔一天休息一回,在這一天他去當(dāng)?shù)氐慕】邓熤行腻憻挕K砀哂?英尺2英寸(約1.87米),體格健壯,天生相貌英俊,根本不用擔(dān)心追女人。她們被他所吸引,即使她們可能與他沒有任何共同之處。但他擔(dān)心,如果每周不至少鍛煉三次,他的肌肉就會變得松弛。哪個漂亮女孩會想和一個肥仔約會?
? ? ? 他在大門前停了下來,眺望著居于道格拉斯島上的樹木。傍晚的太陽已經(jīng)從天空中落下,躲在樹后,再也看不見了。從西邊天空的顏色來看,薩瑟恩知道離日落還有一個小時,也許一個半小時。這意味著至少還有兩個,兩個半小時,他的替補才會出現(xiàn)。明天他幾乎有一整天的時間睡覺,閑逛,在和辛迪·辛森晚餐約會之前去做個健康水療。
? ? ? 現(xiàn)在,有一個美人兒2了!三天前的晚上,他在卡特斯貝頓遇見了辛迪。他發(fā)現(xiàn)她除了是個性感尤物3外,還談吐睿智。薩瑟恩意識到,她肯定比他聰明,但也許,只是也許,他們會合得來。然后,讓事情順其自然。如果有人給他提供任何東西,他是不會拒絕的,這是肯定的。
2:這里用的是doll,并不是個很禮貌的用法
3:這里是用的fox,你好猥瑣……
? ? ? 他垂下眼睛,透過橋上的鐵鏈網(wǎng)望過去。這座橋完全由木板制成,約有70英尺長。他曾多次看到橋被水完全淹沒,但它仍然像剛建成時一樣堅固。這條路從橋的盡頭一直延伸到濃密的花旗松和茂密的灌木叢中,它們似乎覆蓋了整個島,除了一個五到十英尺高的海灘環(huán)繞著島。他看見風(fēng)吹動著島上的樹梢,真希望他站的地方也能有一點微風(fēng),但沒有這樣的運氣。
? ? ? 他把肌肉發(fā)達的手臂伸過頭頂,讓肩膀上的肌肉束在緊身T恤下。當(dāng)他垂下胳膊時,他聽到一輛汽車正靠近大門。他轉(zhuǎn)過身,走回警衛(wèi)室,等待它的到來。啊,這是打破單調(diào)的東西,薩瑟恩沉思著。
? ? ? 那輛臟兮兮的白色大眾汽車停在了警衛(wèi)室旁邊,一個大約25歲的年輕人爬了出來。他金色的頭發(fā)亂蓬蓬的,只有一綹頭發(fā)垂在前額上。下面是一雙碧藍色的眼睛,一個結(jié)實的鼻子和下巴。年輕人走到他面前。
? ? ? “打擾一下,請問這條路是通往道格拉斯島的嗎?”
? ? ? “是的,它是。但很抱歉,除了郵件與物資,我不允許任何人通過這里。”薩瑟恩愉快地回答著。
? ? ?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這難道不是查爾斯·B·格里斯居住的島嗎?”
? ? ? “是的,但他不接待訪客。我為他工作的這兩年來,他一個人都沒見過。”
? ? ? “但是我必須請您讓我見見他!”年輕人脫口而出,朝門口走去。
? ? ? 薩瑟恩的動作迅速而優(yōu)雅,與他的龐大身軀形成反比。他迅速地從后面走近那個年輕人,用右手把那人的右臂推到背后,另一只胳膊繞在他的喉嚨上,只施加了一個警告的壓力。那個肌肉較弱的男人掙扎著,直到他意識到他的行為是徒勞的。薩瑟恩覺得他放松了,就把他從他的手中放開了。
? ? ? “我真的很抱歉,先生。但就像我剛才說的,格里斯先生不接待任何訪客?!?/p>
? ? ? “有什么辦法能讓我聯(lián)系上他嗎?”那人揉著自己的右肩懇求道。
? ? ? “恐怕不行,除非你通過郵件聯(lián)系他。現(xiàn)在,我必須堅持讓你離開了。”
? ? ? “我會想辦法去那個島看看格里斯的?!彼x開薩瑟恩,回到車上,肩膀向后聳著,下巴向前伸。
? ? ? “我并不贊成那樣,先生。格里斯先生在島上養(yǎng)了一批杜賓犬,它們在島上巡邏,并且都受過殺死陌生人的訓(xùn)練?!?/p>
? ? ? 年輕人停下來,盯了他一會兒,然后上了車,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他發(fā)動汽車,向后退了一個半圓形,然后傳動裝置嚙合,全速行駛在路上,輪胎飛速轉(zhuǎn)動。他身后揚起的沙礫和灰塵與汽車尾氣混合在一起,幾乎包圍了那個小警衛(wèi)室。
? ? ? 戴夫·薩瑟恩看著撤走的車輛,臉上帶著些許困惑。他喃喃自語道,“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有一天我會再見到他的?!彼槠鸶觳玻D(zhuǎn)過身,又回到了警衛(wèi)室,想著怎樣才能打發(fā)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直到有人來接替他。

俄勒岡州,塞勒姆:
? ? ? 在俄勒岡州立精神病院的中午時分,對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來說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可以在草坪上的躺椅上放松,吸收頭頂上太陽的熱量。他晚上很少睡覺。護士和醫(yī)生不讓他吃午飯,讓他睡幾個小時的覺,這是他的身體為了保持健康而必須要睡的。
? ? ? 莫爾托內(nèi)還沒有進入深度睡眠,因為他的頭腦還很活躍。他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對自己為何在此的理由卻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他的記憶里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來過這里。但陽光照在他斜倚著的身體上的感覺太好了,他不想進屋去和斯普朗格醫(yī)生交談,以免破壞這種享受。
? ? ? 當(dāng)他漸漸進入夢鄉(xiāng)時,他不自覺地揉了揉他的左三頭肌,值班護士已經(jīng)在那里為他注射了鎮(zhèn)靜劑。

? ? ? 理查德·斯普朗格醫(yī)生從他辦公室的窗戶向外望,看到這個瘦弱的身影斜倚在草坪上的椅子上。令他吃驚的是,他的病人竟然能仰面躺著而不因嚴重的肌肉撕裂而感到疼痛。的確,它們在愈合,但鎮(zhèn)靜劑不可能是唯一的答案。當(dāng)大腦收到來自受損神經(jīng)末梢的反應(yīng)時,潛意識仍然會移動身體。還有別的答案嗎?這個人本來應(yīng)該是殘廢的,但傷口似乎并沒有影響到他。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支撐著他,直到……直到什么?
? ? ? 在過去的十年里,斯普朗格博士一直擔(dān)任俄勒岡州立精神病院的首席精神病學(xué)家。對于一個剛離開學(xué)校15年的人來說,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他對工作和病人的投入使他在三年前失去了婚姻。他偶爾會想起勞倫。天哪,她既漂亮又聰明。她希望得到比他更多的關(guān)注,而他的工作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 ? ? 但斯普朗格在成長過程中并不是這樣被撫養(yǎng)長大的。他仍然能聽到他十歲時父親站在他身旁說:“理查德,一份值得去做的工作就是要把它做好。”這樣一個可笑的陳詞濫調(diào)(cliché),但他堅持著它。它指引著他去做每一件事,只有一個例外——他的婚姻。
? ? ? 天啊,我好想她!醫(yī)生嘆了口氣,從窗口轉(zhuǎn)過身來,回到他的辦公桌坐下。他看了看上次和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談話的筆記,準(zhǔn)備和他再談一次。

俄勒岡州塞勒姆:
? ? ? “下午好,埃里克。 你感覺怎么樣?”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從下午兩點半開始就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等著斯普朗格博士完成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看著他的手指在玩他襯衫的一個扣子。 幾分鐘后,他抬頭看著醫(yī)生,手指仍撥弄著紐扣。?
? ? ? “很好,謝謝你,”埃里克回答?!敖裉斓奶栒娴暮芎茫矣X得我睡了幾個小時。 ”
? ? ? “你今天在外面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現(xiàn)在想談的事?”
? ? ? 他看著那個黑發(fā)醫(yī)生光滑的臉,他以為他比自己年輕。他的目光移向了醫(yī)生——他的眼睛是淡綠色的,平靜、耐心,但卻流露出一絲渴望得到他回答的神情。他的目光移到書架上,看到書架上的一個壁龕里有一張鍍金相框里的彩色照片,在幾本直立的書和一個鐘之間,有一張黑頭發(fā)、相貌姣好的姑娘的彩色照片。她不可能比他大多少……要是他還記得自己的年齡就好了。他強迫自己的目光回到醫(yī)生的臉上。
? ? ? “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些記憶碎片……但卻沒有足夠的細節(jié)讓我回想起它們與我的關(guān)系。我記得我見過一個人……他的名字是…嗯…我想是C.B.格里斯。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斯普朗格醫(yī)生?我……我想他是個作家,他住在——我記不起名字了,但我想是在一個島上——在卡特斯貝頓?附近某個地方……”
?:Carter’s Baytown,根據(jù)后文來看應(yīng)該是城市地名……
? ? ? 莫爾托內(nèi)停止了說話,望向窗外。斯普朗格醫(yī)生皺起眉頭,瞥了一眼他前妻照片旁邊的時鐘。他又一次對發(fā)生的事感到了困惑。每天下午3點整,不管他的病人以多么自然的方式說著話,他都會停下來看看窗外。他對莫爾托內(nèi)的下一句話并不感到驚訝,因為每次都是一樣的——這是他在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里發(fā)表的最后一段連貫而理智的講話。
? ? ? “影子越發(fā)延長,越發(fā)黑暗,”莫爾托內(nèi)輕聲說,他的眼睛沒有聚焦,繼續(xù)看著窗外。
?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把衣服、鞋子和筆記本都放進了防水塑料袋里。他把黑色的潛水衣拉上拉鏈,然后坐在沙灘上,穿上他的游泳腳蹼。他把潛水衣的兜帽拉到后腦勺上,把散亂的一綹綹金發(fā)掖好。然后他站起來,拿起袋子,把它系在他的濕西裝腰帶上。他走到太平洋的海水輕輕舔舐著沙灘處,如果沒有道格拉斯島,當(dāng)漲潮的時候就會有海浪拍打著海岸。
? ? ? 他朝那個島望去,為了得到會面的機會他經(jīng)歷了那么多。在此之前他總是成功,這次他也不會失敗,他不能辜負編輯和弟弟馬文的期望。馬文對他的哥哥無比崇拜,并想成為一名像埃里克一樣的新聞記者。(其實,他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報紙記者——他只是一名書評家,偶爾接受一些文學(xué)采訪。)你建立了一個形象,就必須遵守它。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并不是活在一個虛假的形象里。他努力工作,應(yīng)得的榮譽自然會到來。他因為對自己所審閱的書籍的批判性評價而在全州聞名,他還采訪了幾位作者,這些作者此前曾告訴其他人,他們不會同意接受采訪。在前兩次采訪之后,他的編輯甚至同意支付機票的價錢采訪住在該州以外的作者。但他只遇到了住在俄勒岡州的作者。這水里一定有什么東西……
? ? ? 當(dāng)他跳進冰冷的水里時,他慶幸頭頂上烏云密布,遮住了滿月和星星。透過云層,他幾乎看不到滿月的位置。他還能看到橋邊的警衛(wèi)室發(fā)出的燈光。盡管燈光照亮了橋面,但照不到莫爾托內(nèi),這是他的優(yōu)勢。在夜空的映襯下,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那就是道格拉斯島,在三百五十英尺開外的黑暗中,那道黑色的細帶就是連接島嶼和大陸的橋梁。
? ? ? 當(dāng)水沒到他的腰部時,他蹲下讓冷水進入濕衣。當(dāng)水暖和適應(yīng)到一個舒適的水平時,他縱身躍入黑色的水中,開始用有力而緩慢的蛙泳向小島游去。那個塑料袋從他的潛水衣腰帶上垂下來,拖在身后。當(dāng)他在水中穿過時,水用它的涼意撫摸著他的身體。他會定期停下來檢查自己距島的方位,然后繼續(xù)游泳。游了三十分鐘后,他終于注意到水已經(jīng)夠淺了,他可以觸底了。
? ? ? 當(dāng)水只到他的胸部時,他脫掉鰭,走到岸邊。他跪在水邊潮濕的沙灘上,借助透過云層的微弱月光掃視著面前的小島。
? ? ? 自海岸線向上延伸了十到十二英尺,道格拉斯島的沙灘才與林線相接。樹木自海灘的高潮線處開始茂密起來,沉重的樹枝低垂在灌木叢上。 灌木叢似乎并不會阻擋他的前進,也不會阻礙橋上的守衛(wèi)所告訴他的杜賓犬的巡邏。
? ? ? 他花了幾分鐘脫掉濕衣服,用隨身帶來的毛巾擦干身子,再穿上干衣服。他把潛水衣和塑料袋捆在一起,塞到樹邊的灌木叢下。
? ? ?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林線,在矮樹叢中穿行。他每隔幾分鐘就停下來環(huán)顧四周,聽一聽。他什么也看不見,只看見漆黑的夜色,點綴著一些較淺的黑,他認為那是樹與樹叢之間和樹叢上方的空間。他什么也沒聽見,只聽見一片寂靜,不,寂靜的夜晚——沒有鳥,沒有動物,沒有昆蟲,還有……沒有杜賓犬!狗在哪里?他問自己,它們應(yīng)該一直在島上巡邏,門口的那個人說的。他們肯定已經(jīng)聽到他穿過灌木叢的聲音了,或者聞到了他的氣味!即使他們在島的另一邊!但是……什么也沒有!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跳和血液涌動的聲音,這種聲音大到足以掩蓋他附近的任何其他聲音。
? ? ? 盡管伸手不見五指,但他越往島的深處去,他覺得夜的黑暗也就越深。就好像他的夜間視力還沒有恢復(fù),完全喪失了?!癝on of bitch!”(這句就不翻了,相信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他低聲咒罵道。他進來時無意中踩到的樹枝,它讓一個事實越發(fā)清晰起來。這兒的外面太黑了!
? ? ? 在濃密的花旗松林里走了三十分鐘后,他注意到,要么是他的夜視能力變好了,要么就是黑暗被亮光驅(qū)散了。然后他掙脫了糾纏著他的灌木叢。當(dāng)他用緊繃的雙腿站穩(wěn)時,他注意到空地上有一棵巨大的垂柳,垂柳下坐落著一所大房子。從他在樹林邊緣的有利位置看,沒有明顯的燈光,但這并不意味著房子里沒有人。
? ? ? 他在空地上慢慢地轉(zhuǎn)著圈,尋找著屋里的人醒過來的任何跡象。他還緊繃著一只耳朵,以便捕捉到狗的任何聲音,但都沒有。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他想。我既沒有被島主發(fā)現(xiàn),也沒有被他吃人的狗襲擊過。格里斯不會喜歡他待在自己的島上,所以沒有必要再把他從酣睡中叫醒。埃里克穿過空地,來到房子后面,在靠近后門的地方坐了下來,背對著房子的后墻。他得等到天亮,估計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才能讓C·B·格里斯知道他的存在。

摘自查爾斯·B·格里斯的日記:
? ? ? 1973年9月23日。我終于完成了《陰影之愛》,并穿插了兩篇中篇小說《陽光下的陰影之酒》(Shadow Wine in the Sun)和《似食尸鬼般,她沐浴于陽光下》?。我真沒想到《陰影之愛》會有三萬五千字——對于一本書來說太短了,而對于提交給雜志來說又太長了。我猜這一定會成為我下一部合集的專題故事,我將把它命名為《黎明的黑暗》。
?:《Ghoulishly,She Basked》,經(jīng)無吹佬建議原定是《烈日下如食尸鬼般的她》,但考慮到逗號就改成現(xiàn)在這樣,有好的建議可以告訴我XD
? ? ? 這提醒了我,再過五個多星期,又將是萬圣節(jié)彌撒——我召喚她的六周年紀念日。她繼續(xù)給我提供故事的靈感,但某種程度上,我對她的陰影主題感到厭倦了。但我能指望她不這樣嗎?
? ? ? 太陽在空中停留的時間似乎比以前少了,而且今年的陰天比我記憶中任何一年都多。我有一種感覺,今年一年可能都會這樣。多么可笑,但現(xiàn)在似乎很容易能寫出些東西來。

摘自哈邁斯伯爵的《惡魔學(xué)巫術(shù)》:
? ? ? 據(jù)說奈亞拉托提普是舊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唯一的信使,因此,他并沒有被囚禁在舊神之印之下。據(jù)推測,奈亞拉托提普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如此監(jiān)禁的舊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但很少有人提到奈亞拉托提普的表親米諾戈拉(Mynoghra)。
? ? ? 米諾戈拉,她被稱為“影之女惡魔”,不像她的兄弟們那樣被囚禁,但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還不得而知,因為她并不是舊日支配者們的信使。這是預(yù)先警告,如果她被召喚,打開的門只能由召喚她的人關(guān)閉,因為她沒有被囚禁在舊神之印之下。她走后,大門一定要關(guān)上。如果不這樣做,她的召喚者和任何可能接近的人可能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生命將由她自行決定。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紗門砰的一聲把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從睡夢中驚醒。他已經(jīng)伏倒在門邊,現(xiàn)在又猛地坐直站立起來。
? ? ? “你在我的島上做什么?”格里斯咆哮著,抓住這個金發(fā)青年的肩膀,開始搖晃他。
? ? ? 莫爾托內(nèi)用手揉了揉他的臉,試圖讓他的大腦在蜘蛛網(wǎng)般黏連的睡眠中重新運轉(zhuǎn)起來。他環(huán)顧四周,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透過睡意朦朧的雙眼,他看到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兩鬢有深褐色的灰白頭發(fā)。
? ? ? “現(xiàn)在幾點了?”他張開砂紙般干燥的嘴唇問年長的男人。
? ? ? “下午三點,”回復(fù)有些生硬。
? ? ? “你就是C·B·格里斯?”
? ? ? “是的,我是?!?/p>
? ? ? 莫爾托內(nèi)掙扎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格里斯至少比5英尺10英寸(約1.78米)的自己矮3英寸(約1.7米)。
? ? ? “進來吧,年輕人,告訴我你在我的島上干什么?!?/p>
? ? ? 莫爾托內(nèi)再次環(huán)顧四周,問道:“狗在哪里?”
? ? ? 格里斯盯著他看了幾分鐘,然后自己環(huán)顧了一下空地,他回頭看了看莫爾托內(nèi)?!边@是個好問題,孩子。我昨晚把它們放出來了,但今天早上我叫它們吃早飯時,它們并不在這兒?!?/p>
? ? ? 格里斯打開紗門,把手放在莫爾托內(nèi)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他一下,讓他進了屋子里。他又環(huán)顧了一下空地,然后走進屋里,讓紗門在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

俄勒岡州,塞勒姆: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環(huán)視著他的病房,兩個看護——約翰·羅賓斯和菲利普·卡森——幫他穿上束身衣。他并不太在意,因為他們只是在做他們的工作。他竟然能記住他們的名字,這使他自己都感到驚訝,要想有條理地思考越來越難了?!皶r間過得真快,”他對看護們喃喃著,但他們表現(xiàn)得好像他什么也沒對他們或他自己說。約翰在這里,菲利在這里,你們倆都在這兒,太陽落山了?”
? ? ? 他心里毫不懷疑他們有能力把他鎖在沉重的帆布夾克里。他們在這里工作了一段時間,已經(jīng)成為讓人穿上夾克的專家。即使他想做點什么,他也無能為力。羅賓斯和卡森把把他的胳膊用緊緊系在身上的粗皮帶扣緊,又把夾克后面的扣扣扣緊。他們在離開牢房前檢查了自己的杰作。當(dāng)他們關(guān)上門時,羅賓斯說:“萬圣節(jié)快樂?!?/p>
? ? ? 當(dāng)看護身后鎖門的聲音在沒有窗戶的軟墊病房?里回蕩時,莫托尼又一次偷偷地環(huán)顧四周。他在每個角落里尋找哪怕是最微弱的影子。它們不在。頭頂上明亮的燈光驅(qū)散了房間里所有的陰影,只留下他自己躺在他身下的影子。不過,那個影子并沒有使他煩惱。它不是很黑,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不像他在尋找的影子……他不想找到的那一個。他感到很安全——只要燈還亮著。他要求外面天黑的時候燈得一直開著,他們像往常一樣,對他的要求做出了讓步??帐幨幍牟》坷锪林?,一片寧靜……
?:Padded cell,墻四周設(shè)軟墊的病房,一般用來防止精神病人傷害到自己,cell也有小牢房的意思,這里可以說是個雙關(guān)(指看到結(jié)尾)。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格里斯把莫爾托內(nèi)領(lǐng)進他的書房。莫爾托內(nèi)在書堆林立的書房里轉(zhuǎn)悠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沒有怪奇小說。關(guān)于普通小說的書——這只是一個很小的部分——但在這幾千本書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非小說類的。看來,格里斯在不知道怪奇小說領(lǐng)域有哪些作品的情況下取得了成功。莫爾托內(nèi)真的很驚訝!
? ? ? 格里斯遞給他一些白蘭地,莫爾托內(nèi)喃喃地表示同意。他接過遞給他的白蘭地,在沙發(fā)正中坐了下來。格里斯坐在一把裝了皮革軟墊的椅子上。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格里斯向莫爾內(nèi)詢問他的目的、背景、目前的職業(yè)和意愿。莫爾托內(nèi)不認為一個警探能比格里斯摸到更多關(guān)于他的信息。最后,格里斯改變了話題,莫爾托內(nèi)緊張地喝完了最后一杯白蘭地。
? ? ? “你就是那個為《俄勒岡人》撰寫《邪惡的陰影》評論的年輕人?”格里斯問年輕人,莫爾托內(nèi)點了點頭,然后格里斯接著說:“我真的很喜歡你的評論。我很高興你喜歡讀我的故事,你的評論證明了這一點?!?/p>
? ? ? “你說我可能有關(guān)于陰影的秘密資料,這確實讓我發(fā)笑了。但是,這與事實的差距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备窭锼雇A讼聛?,把酒杯里剩下的白蘭地喝完?!霸賮睃c白蘭地嗎?”
? ? ? 格里斯站起身來,從莫爾托內(nèi)手中接過酒杯,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未封蓋的白蘭地,重新斟滿了酒杯。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去重新拿起瓶子時,他瞥了一眼朝西的窗戶,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落在樹后了。莫爾托內(nèi)轉(zhuǎn)身向窗外望去,暮色已經(jīng)籠罩了空地上的房子,空地邊緣的陰影開始加深了。
? ? ? “請原諒我。”格里斯剛開始說話,又停頓了一下。他喝了一大口白蘭地,一口吞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拔业萌マk點事,偏偏今晚就得辦。對不起?!?/p>
? ? ? 格里斯離開房間后,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想起了招待他的主人。那天下午,當(dāng)格里斯把他叫醒時,他對格里斯的第一印象是,他的生活方式是不受任何干擾的。這與這個人在寫作中所表現(xiàn)出的敏感性無關(guān)。想到格里斯的作品,莫爾托內(nèi)意識到他已經(jīng)和格里斯在一起待了四個小時左右,他甚至沒有想過他來道格拉斯島的原因——他與C·B·格里斯的采訪。他對格里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的第一本恐怖故事集《正午的黑暗》是在一年多前由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的銀甲蟲出版社出版的,一經(jīng)出版便大獲好評。這并不稀奇,因為那本故事集里的故事都很精彩。不同尋常的是,在第一本集子出版之前,沒有人聽說過格里斯,無論是專業(yè)編輯還是小型媒體編輯。他突然冒了出來,成為了怪奇小說領(lǐng)域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 ? ? 莫爾托內(nèi)站起來,走到書房西墻的窗戶前。他把窗簾拉到一邊,透過窗戶往外看,發(fā)現(xiàn)空地上的光線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亮。他意識到格里斯一定是把樓上每個房間的燈都打開了。五分鐘后,格里斯打開了樓下房間的燈,屋里的燈光繼續(xù)照亮著空地。
? ? ? 幾分鐘后,格里斯抱著一大堆大蠟燭,大步走回書房。他接著把這些東西放在房間各處的壁龕里,這是莫爾托內(nèi)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然后,格里斯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點燃了蠟燭。他點完蠟燭后,看著莫爾托內(nèi)說:“嗯,……這就解決了?!?/p>
? ? ? 然后所有的亮光都熄滅了。

1973年11月1日,(卡特斯貝頓)評論:
? ? ? 昨晚我們美麗的城市因不明原因而完全停電。這次故障發(fā)生在日落之后,持續(xù)了大約14個小時,給民眾造成了相當(dāng)大的混亂。
? ? ? 當(dāng)發(fā)電廠的電話無人接聽時,警察被派去調(diào)查。他們發(fā)現(xiàn)這三名夜班人員正在酣睡,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他們叫醒。當(dāng)他們最終醒來時,他們也無法解釋為什么停電了。
? ? ? 目前仍在進行調(diào)查,以查明停電的原因。

摘自查爾斯·B·格里斯的日記:
? ? ? 1973年10月31日。太陽落山后不久燈就熄了,但應(yīng)急發(fā)電機立即啟動,使房子重新亮了起來。直到十分鐘前發(fā)電機壞了,才出現(xiàn)了進一步的問題。在日落前不久,我把放在書房里的所有蠟燭都點燃了。
? ? ? 我不希望放棄每天寫日記的習(xí)慣,即使家里來了個不速之客——一個叫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的人。他現(xiàn)在正坐在我的安樂椅上,喝著我的白蘭地,讀著我的小說《陰影之愛》的復(fù)寫本,而我則寫下了這些字。
? ? ? 今年早些時候,我有了預(yù)感,今年她會為所提供的服務(wù)索要報酬?,F(xiàn)在這一天終于到來了,我希望能有辦法挽回我所做的一切。的確,我得到過金錢上的獎勵和文學(xué)上的認可,但如果我不能再享受它們,這些對我又有什么意義呢?
? ? ? 如果我沒有讀過法國人和阿拉伯人的書,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只有其一,而沒有其二的話,聯(lián)系永遠不會建立起來。然后,我被騙了,因為她偽裝成一個美麗的女人——可愛的,迷人的,異國風(fēng)情的……致命的。直到最近,我才在寧托夫大學(xué)(University of Nyingtove)的圖書館閱讀了《奧奎默啟示錄》(The O’Khymer Revelations),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真實面目——米諾戈拉,她是影之女惡魔,是強大的信使奈亞拉托提普的黑暗表親。
? ? ? 如果這真是她要來的那天晚上,我希望她不要把地獄獵犬也帶來!

摘錄自《奧奎默啟示錄》:
? ? ? 米諾戈拉是奈亞拉托提普的黑暗表親。她不受舊神之印或來自姆拉(M’lha)的星石的束縛。她可以乘著膜狀的翅翼,自由自在地去她想去之地。她的異星面容足以把一個男人的心靈變成堅硬的石頭,非人的眼睛,觸手般的長發(fā),一張張開的嘴,包含著一切的永恒。盡管她可能會幫助粗心的人,但她確實是一個影之女惡魔。

? ? ? 侍奉她的是地獄獵犬,她和莎布·尼古拉斯交配的孽種。雖然我們對地獄獵犬知之甚少,但它們與廷達羅斯獵犬有著某種不相容的關(guān)系,且它們不受我們所居住宇宙的非角度約束。

摘自查爾斯·B·格里斯的日記:
? ? ? 1973年10月31日(續(xù))。在德·哈邁斯的書和伊本 歐·巴達維(Ibn el-Badawi)的《基塔布·拉蘇爾·阿克巴林》(Kitab Rasul al-Akbarin)中都找不到答案。我找不到任何能告訴我如何關(guān)閉大門的東西。既然它是開著的,她就可以在任何她想要的時候進來。我得關(guān)上它……我必須把它關(guān)上!
? ? ? 我一定是在大聲說話,因為我的客人正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本想把他送回大陸,但我不能保證他在黑暗中是安全的。在島上的任何地方——甚至在這所房子里——他可能都不安全——當(dāng)她到來的時候。
? ? ?哦,我的上帝!蠟燭!它們一個接一個地被撲滅了,整個書房陷入了黑暗!我聽到房子上方有扇動翅膀的聲音。會不會是她?一定是她,已經(jīng)午夜了!還有另一種聲音……會不會是……

維度間空間中的非特定區(qū)域:
? ? ? 她用她的膜狀翅翼在黑暗中輕輕滑翔,乘著來自黑色星辰的風(fēng),尋找她黑暗維度的出口。她知道這只是時間問題——她是永恒的——在她找到她的維度和那些自稱為自己的實體的維度之間的開口之前……什么?人類?是的,就是這樣。人類。從她周圍的黑暗中,這個開口是一種較淺的黑色陰影。它還沒有亮到足以危及她的自然形態(tài)的生存,但卻足以讓她準(zhǔn)確無誤地對準(zhǔn)洞口。
? ? ? 她知道時間快到了。她已經(jīng)和這個實體達成了協(xié)議,交付報酬的時間也快到了。她的思緒停留在等待她的開門處的狂喜上。她不需要進食,但實體的生命力是如此……美味!她的孩子也喜歡它,還有那些液體。
? ? ? 這一次她不必像以前那樣改變形體了。她在這個實體的維度中的形態(tài)與她自己的維度中的形態(tài)有很大的不同,但這不會是這個實體在此之前所感知到的同一種表現(xiàn)形式。在那些時候,必須先進行身體接觸,然后才能進行交流。這一次就不需要溝通了。她心不在焉地想知道,她的真實形體是否會像它對她那樣,使它感到厭惡。
? ? ? 在那里!這是一個突破口。實際上,這并不是一個真正的開口,而是時空結(jié)構(gòu)上的一個裂口。但不管人們怎么稱呼它,它離她很近,她朝它走去,在她自己的維度的“以太”中滑翔。門還開著,只有召喚她的那個人才能關(guān)上……但是她不能去想他的名字乃至他本身!
? ? ? 當(dāng)她穿過這個開口時,次元間的電荷在她的身體中來回穿梭,擾亂、扭曲、變化和收縮。她在時空的結(jié)構(gòu)中扭動了一下,穿過了大門,飄到了她身下那個藍綠白相間的球體的夜晚一側(cè)。
? ? ? 在她的下方,矗立著一塊陸地上的石頭建筑,周圍環(huán)繞著無知覺的植物。在她的頭頂上翻滾著一團團的氣體,把那些她出于內(nèi)心恐懼而憎惡的可怖小光點遮住了。她聽到她的孩子的聲音從她身后的開口傳來?,F(xiàn)在正是時候!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從那間空地上的房子里沖了出來,仿佛地獄獵犬就追在他身后。在房子里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之后,他并不懷疑這種可能性。從格里斯喉嚨里擠出來的尖叫聲仍在他腦海中回蕩。紗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他穿過黑暗,越過空地,進入樹林,朝著大陸的方向跑去——他希望如此!
? ? ? 一種比他周圍的黑暗還要更黑的東西從房子里沖出來,跟著他。它的速度沒有受到樹木的影響,就像它們減慢了莫爾托內(nèi)的速度一樣。他回頭瞥了一眼,看見黑暗正向他移動,便努力加快速度。
? ? ? 一個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像是獵犬的叫聲和翅膀的拍打聲——這絕不是應(yīng)該在島上巡邏的杜賓犬的聲音!但他知道追蹤他的東西會讓他像遇上杜賓犬一樣死去,只是杜賓犬不會像那樣帶走他的靈魂……它們似乎奪走了招待他的主人查爾斯·B·格里斯的靈魂。至少莫爾托內(nèi)認為,如果一個人的靈魂被從身體里拽出來,聽起來就會是這樣的,如果他相信靈魂的存在。房子里發(fā)生的事情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就好像燈一直亮著,而不是關(guān)著。在……那東西……它在他眼前完成了對格里斯的襲擊,把格里斯扔到地上,一個干枯的、曾經(jīng)是人類的軀殼,然后轉(zhuǎn)向了他……
? ? ? 他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時,腳踩在了什么東西上。而且還沒完,灌木叢中隱藏著一根朽木。他試圖恢復(fù)平衡時,另一只腳被朽木絆住了,他向前倒在灌木叢中,把一些枝條從地上扯了出來。他撞到了島上的一棵杉樹上,這使得他瘦弱的身子喘不過氣來。
? ? ? 當(dāng)他掙扎用雙手和膝蓋撐起,喘著粗氣時,一陣疼痛刺透了他的背部,從肩膀一直到腰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來得及多想什么便發(fā)出了尖叫,希望疼痛會消失,但疼痛又一次爆發(fā)了。他必須離開這個該死的島,他內(nèi)心深處對他嘶吼著。他感到汗水從肩膀流到背上。他痛苦地站了起來,在樹林和灌木叢中向前沖去。仿佛跑了好幾個小時,獵犬的吠聲和扇動翅膀的聲音仍繼續(xù)跟著他。

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島:
? ? ? 戴夫·薩瑟恩從警衛(wèi)室的窗戶往外瞥了一眼,希望沒人會在那里。他一直在做白日夢——雖然是在晚上——想著他和辛迪·辛森在休息日的約會。他以前從未和一個女人有過如此美妙的時光。他們甚至沒有做些愛做的事?!當(dāng)夜晚剛度過一半時,他便知道他們是同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注定要一起度過一生。他曾聽朋友們談?wù)撨^一見鐘情的事,但他自己卻從不相信??墒乾F(xiàn)在他不那么肯定了。
?:have sex,雖然我不好直球說出來,但大伙都知道是什么吧……
? ? ? 當(dāng)聽到獵犬的狂吠聲時,薩瑟恩向小島的方向望去。
? ? ? “究竟是怎么回事?”戴夫·薩瑟恩自言自語道?!澳强隙ú皇嵌刨e犬?!?/p>
? ? ? 然后他聽到了尖叫聲。他被島上傳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扭過頭朝橋下的公路消失于樹林處望去。他在那里站了十五到二十分鐘,想看看尖叫聲會不會再響起來。當(dāng)它們都消失時,他轉(zhuǎn)身走回他的警衛(wèi)室。
? ?? ?“那個老人在他的島上做什么與我無關(guān)?!?/p>
? ? ? 當(dāng)他按要求把每小時的報告寫進記錄冊時,尖叫聲又重復(fù)了一遍。這一次,它們聽起來好像越來越近了。薩瑟恩猶豫了一下,一種微妙的恐懼感從他意識的底層將他緊緊攫住,然后他鼓起勇氣走出了警衛(wèi)室。他抬起手,用右手背拭去上唇上的汗水,然后把手放在身體兩側(cè),在褲子上擦了擦。
? ? ? 他離開警衛(wèi)室,走過去,站在鎖著的大門前,透過鐵鏈網(wǎng),向下觀察橋的全長。他的眼睛來回掃視著整座橋??赐陿蛳鹿返娜种r,他注意到有什么東西在動。現(xiàn)在他能聽到那東西的動靜了。有個東西從橋上向他走過來,每一秒鐘都在靠近。一片黑暗似乎從樹林里涌了出來,流到了橋的盡頭。當(dāng)它到從警衛(wèi)室投射到橋上的光線里時,它停了下來。不管它是什么,它不喜歡光線,又退回到樹林里。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那個沿著橋向他移動的東西上。不知不覺中,薩瑟恩一步一步地后退著。
? ? ? 當(dāng)這個年輕人從門上摔落到地面時,薩瑟恩從恐懼中掙脫出來,重新裝上自動手槍,朝他走去。警衛(wèi)室上方的兩盞燈中的一盞照亮了這個年輕人,薩瑟恩可以看到這個年輕人的襯衫背面被撕裂了。他認為,從他背上的出血量來看,他背上的皮膚和肌肉的狀況與他的襯衫沒有什么不同。他不用想都知道,絕不是哪只杜賓犬對這男人的背做了這種事。
? ? ? 急救不是他工作的要求之一,他跑回警衛(wèi)室,報了警并叫救護車來。

俄勒岡州,塞勒姆:
? ? ? ……頭頂上那只光禿禿的燈泡,讓他感到那么平靜,把他在軟墊病房里所有害怕的陰影都驅(qū)散了。這倒不是說他在牢房里見過其他的影子。他自己的蒼白的影子就像他的朋友,模仿著他的動作,卻從不主動發(fā)起它自己的動作。
? ? ? 他想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他的腦子里開始出現(xiàn)各種想法,一個又一個,讓人捉摸不透。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設(shè)法維持著他的一個想法,專注于它的內(nèi)容,翻來覆去,直到他意識到它是什么。他的背上一陣戰(zhàn)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 ? ? “天吶!”他暗自想道?!凹s翰關(guān)上牢房門時說了什么?今天星期幾?除非,是……那一天!他終于想起約翰說的是“萬圣節(jié)”。如果現(xiàn)在是萬圣節(jié)前夜,那肯定已經(jīng)接近午夜了。他和C·B·格里斯已經(jīng)整整一年沒有見面了。是的,他現(xiàn)在能記起格里斯是誰了。他從道格拉斯島的樹林里逃出來已經(jīng)一年了,他是為了逃離什么?島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的大腦不讓他回憶起它?真有那么可怕嗎?
? ? ? 頭頂上的燈立刻閃了起來,埃里克抬頭看了看。然后它熄滅了,使軟墊病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遠處傳來獵狗的吠叫和撲打翅膀的聲音。
? ? ? 埃里克·莫爾托內(nèi)瞪大了眼睛,他在病房里四處尋找藏身之處。當(dāng)然,在一個軟墊病房里是沒有藏身之處的。他必須就這么公開著直面它,他不想像這樣被綁起來。他開始在束身衣的約束下掙扎,幾分鐘后,他意識到自己的努力是徒勞的。所有遺失的記憶碎片都躍入他等待著的心靈,相互輝映,使他困惑。他抓住其中一個紛亂的記憶——抓住它——尋找相關(guān)的記憶,抓住它——一次又一次,直到這些記憶開始變得條理。他的記憶又一次完整了,他的大腦又開始停止運轉(zhuǎn),再次對恐懼的記憶進行逃避。
? ? ? 他面朝天花板,對著拋棄他的無情神祇尖叫?!安?!”他哭喊著“求你了,米諾戈拉,饒了我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