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左佳】女神求別撩(四十七)

真相
左婧媛離開G市已經(jīng)有幾日,她跟犯了什么事似的躲在家里,沒事盡量不出門,連出門吃頓飯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被唐莉佳發(fā)現(xiàn)了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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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去,風平浪靜,左婧媛終于放松了些緊繃的神經(jīng),她的警惕性仍舊很高,至少不像剛來小城時那樣宛如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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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那些不必要的擔心,左婧媛對自己早就相中的這個小城挺滿意的,生活節(jié)奏慢物價低,本地人講究吃,市區(qū)里那些沒來得及拆除的老巷弄里經(jīng)常藏著一兩家開了二十年以上的老店,左婧媛有大把的時間揮霍,探索了附近幾家,滋味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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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小城里慢悠悠地走,連日升月落的軌跡都是慵懶散漫的,如果有得選,左婧媛真想一輩子定居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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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出獄之后迷茫了好一陣子,她忙忙碌碌地學習、工作、自怨自艾,她努力地想把生活恢復成十年前的樣子,想借此證明自己不是廢人,自己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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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左婧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態(tài)早變了,她已經(jīng)過了想拼一把的年紀,相比年輕時候的沖勁兒,她更喜歡的是現(xiàn)在這樣慢慢吞吞的生活,和時間爭分奪秒是年輕人的事,左婧媛爭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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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心情也好,左婧媛手頭有了余錢,也不再節(jié)衣縮食地虧待自己,有空了煲點湯,學學做菜,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幾天功夫人就容光煥發(fā),看著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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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發(fā)長長了不少,發(fā)梢毛茸茸搔得脖子養(yǎng),左婧媛本想一剪刀剪了去,想想還是找了根皮筋扎起來。太久沒扎過頭發(fā),左婧媛對著鏡子照了照還覺得怪怪的,不過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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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令左婧媛放心不下的人就是盧靜,盧靜膽子太小,不會保護自己,左婧媛怕學校里的人欺負她,更怕她那個刻薄的嬸嬸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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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盡量保持和盧靜兩天通一次電話,一來了解盧靜的近況,二來也跟盧靜報個平安,不讓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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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每次打電話都很小心,在離家很遠的公共電話亭打,雖然這樣還是有風險,為了能和盧靜說說話,左婧媛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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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對左婧媛的難處一無所知,她只知道一定要保持手機信號暢通,不能讓左姨找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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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教室里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出去吃晚飯去了,盧靜一個人在教室里和左婧媛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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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姨,我們昨天月考,我覺得挺有把握的,這次肯定能拿年級前十!”盧靜興沖沖地對左婧媛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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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鬧鬧好樣的!”左婧媛聽得也很高興,她對盧靜的成績一向沒什么要求,可是知道盧靜這么努力,免不了像天下所有家長一樣有一種“我女兒就是比別家孩子懂事”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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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新來了一個插班生,老師讓她當我的同桌,她還是我的上鋪舍友呢!”盧靜開心地給左婧媛介紹自己終于交到的好朋友,“她長得真高,和左姨一樣高,人也特別好,左姨,等你回來了我?guī)貋硗婧貌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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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如果左姨帶你搬來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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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在征求盧靜的意見,盧靜的適應能力比普通的孩子差,交到朋友不容易,她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學校生活得開心了,如果貿(mào)然讓她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來重新開始,左婧媛覺得對她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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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果然猶豫起來,“左姨,你是不回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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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過鬧鬧如果想繼續(xù)在G市念書也沒關系,暑假寒假左姨把你接到這里來一起過,開學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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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糾結起來,她才剛認識新朋友,雖然這個同桌兼室友話不多,還整天陰著臉,可盧靜感受得出來她對自己的照顧,就像上次體育考試跑八百米,盧靜這小身板跑完之后連路都走不動了,誰都不愿意管自己,是這個話不多的室友把自己背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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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盧靜找到了她們倆的相似點,她們都不合群。所以盧靜異常地高興,有一種室友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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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個朋友不容易,有朋友的感覺太好了,那些心里的小秘密可以和同齡人分享,這種奇妙的感覺盧靜第一次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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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不想和室友分開,同樣的,她也舍不得左婧媛。盧靜很苦惱,為什么自己喜歡的人不能在一個地方生活,左姨說的那座城市盧靜在地圖上找過,離G市那么遠,如果她跟著左姨走了,大概一輩子都交不到現(xiàn)在這樣要好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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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覺察了盧靜的猶豫,笑著安慰她:“鬧鬧不急,左姨也還沒決定,沒那么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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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松了口氣,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替她做決定,如果左婧媛斬釘截鐵地讓自己必須一起走,盧靜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跟著她走,可決定權交到盧靜手上,盧靜真不知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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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的問題帶過去,剩下的話題都輕松多了,看得出盧靜和新同學的關系真的很好,張口閉口就是“張潤說”怎么怎么樣,一句話要強調好幾遍張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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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左姨,最近唐阿姨經(jīng)常來看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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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心里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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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又道:“她帶了好多好吃的給我,不過她沒打聽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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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左婧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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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盧靜想了想,“沒有啊,唐阿姨一直樂呵呵的,不過張潤說唐阿姨很不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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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小心翼翼地問:“左姨,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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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弊箧烘滦Φ?,“鬧鬧,時間不早了,你快去吃飯吧,對了,雞蛋和肉都得吃,不許挑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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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左姨你也去吃飯,我后天晚上再跟你說?!北R靜乖乖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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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就讀的中學是不允許帶手機的,她偷摸著把手機裝進書包內側,同桌剛巧吃完晚飯回來,手里還拎了一份打包回來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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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看到同桌,彎起眼睛笑,“潤,你吃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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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潤冷淡地坐下,把裝著飯菜的飯盒放在盧靜桌上,“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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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潤你幫我?guī)Я孙??”盧靜迫不及待地打開飯盒,里面有排骨有雞腿,還有青菜和雞蛋,盧靜苦惱道:“太……太多了……”她飯量不大,這一頓就是再加一個她一起吃也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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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把一次性筷子掰開塞到盧靜手里,兇巴巴道:“啰嗦什么,快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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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盧靜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里,肉香混著咸甜的醬汁在嘴里蔓延,從頭到腳都快幸福得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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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潤你最好了!”盧靜笑得傻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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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去,專心致志看桌上的那本《教材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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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北R靜叫張潤,張潤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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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盧靜又小聲地叫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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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張潤不耐煩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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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書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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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慌慌張張把書擺正,羞惱道:“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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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捂著嘴偷笑,眼睛都笑得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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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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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和袁一琦合作的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鄭丹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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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牽扯太深,唐陳兩家老一輩的恩怨也牽扯其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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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唐莉佳,唐莉佳才后知后覺地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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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陳家早已退出大陸市場競爭,唐莉佳只以為袁一琦對陳家有些了解,但內里的情況應該知之甚少,誰知從袁一琦的資料來看,她已經(jīng)籠絡了陳家的半壁江山,幾乎接觸到最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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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龐大繁復的關系網(wǎng)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來的,唐莉佳不知道袁一琦從什么時候開始覬覦陳家,十年前?不,可能袁一琦還沒坐穩(wěn)這個位子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考慮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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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瞇起眼,把手上草草翻完的資料扔回桌子,“你都對陳家了如指掌了,我相信套子也應該早就下好了,現(xiàn)在只管找個合適的時機收網(wǎng),還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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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手里把玩著她慣用的簽字鋼筆,神情輕松,“哪有那么容易?這里面還缺了陳氏內部核心的東西,唐小姐不會沒看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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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缺了點東西,否則以袁一琦的豺狼個性,她怎么會等到今日,唐莉佳問她:“你怎么肯定我有這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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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有?!痹荤唁摴P拍在桌子上,“唐莉佳,我們念書的時候你過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出了名的,在陳夫人身邊那么多年,你不可能接觸不到這些東西,也不可能記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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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點頭,“不錯,我知道。只是陳家樹大根深,憑袁氏絕不可能吃得下去,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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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外圍銅墻鐵壁,當然找不到縫隙,不過里頭可就不一樣了?!痹荤鶑奶评蚣讶釉谧雷由系囊欢鸭埨镎业搅四硞€人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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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年男人,謝頂發(fā)福,唐莉佳認得他,他中文名叫陳智維,陳智維這一線是陳家最大的旁系分支,和陳夫人的積怨由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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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不是整個陳家,而是陳家某一部分市場,陳智維想分了陳家自己當老大,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們的訴求是一致的,唐小姐,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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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嘆氣,“你要我怎么做?”
“很簡單,接觸陳智維,挑起陳家的內訌。”袁一琦得意洋洋,“接下來只要坐收漁翁之利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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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殺人,這一招袁一琦最擅長,她現(xiàn)在用來對付陳家的這一套,除了那場意外火災,竟然和當年唐家遇到的路數(shù)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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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問:“袁一琦,當年你也是這么說服陳夫人對付唐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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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不屑道:“你高看我了,陳夫人當年巴不得你父親早點死才好,哪用得著我說服,是她自己巴巴地貼上來的,我還得考慮用不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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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暗暗攥緊拳頭,面上笑得和善,“袁總果然高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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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就愛看唐莉佳這副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愉悅地笑起來,“唐小姐過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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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進行得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唐莉佳很快和陳智維搭上線,再加上她這么多年手里頭陳家的機密,袁一琦布了十年的網(wǎng)一點一點收緊,只用了不到半月,陳氏的股票就已經(jīng)一跌再跌,跌破了最底線,還橫沖直撞地一路下行而去,連帶著整個a國金融市場都開始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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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半個月里一直待在袁一琦辦公室,她看著陳氏股票又一路跌到了收盤,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合上筆記本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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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已經(jīng)撐不住了?!碧评蚣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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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如戰(zhàn)場,資歷再老的公司,頃刻倒塌也是正常,巨頭倒下了,總會有新的巨頭踩在它身體上站起來,如今的陳氏就是那個即將倒下的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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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么順利?!痹荤鶑霓k公室里間的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和兩個杯子出來,分別在兩個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遞了一杯給唐莉佳,“來,慶祝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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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瞥了那半杯酒一眼,想了想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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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腸愁更愁,唐莉佳心情不好,本來是不大適合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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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倒了,然后呢?唐莉佳,你有沒有想過怎么給左左報仇?”袁一琦碰了碰唐莉佳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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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左左翻案,讓陳夫人和陳珂受到應有的懲罰?!碧评蚣衙鏌o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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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學校這么多年,你身上還是這股子迂腐氣。”袁一琦怒其不爭地搖了搖頭,“法律是為好人制定行為準則的,它把好人全部框在一個狹小的范圍內動彈不得,所以壞人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傷害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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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詭辯唐莉佳永遠不是袁一琦的對手,她嗤笑,“那你說怎么辦?”
“當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是在外頭生活了多年的假洋鬼子,不懂得昔日曹公有一句話說得好,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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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把自己比作曹操了,唐莉佳微微一笑,“難怪你能到這個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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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雖然是袁家的嫡女,可十年前還是她爺爺掌管袁氏,按照袁爺爺?shù)恼f法,家長之位傳兒不傳女,他原想把當家人的位子交到二兒子家的長孫手里,后來不知袁一琦用了什么手段,依舊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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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得意一笑,“權利是個好東西,有了權利,任何想要的東西都是唾手可得,甚至是愛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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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贊同道:“所以我永遠比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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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這邊的事有條不紊,袁一琦終于騰出功夫花在尋找左婧媛的下落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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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的住處并不難查,有盧靜在這里,她早就露出了馬腳,問題是怎么才能然左婧媛心甘情愿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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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嘴硬心軟,最不愿欠別人的人情,袁一琦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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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左婧媛早些時候說要帶盧靜給袁一琦見見,竟然一直被耽誤了,現(xiàn)在倒是個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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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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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左婧媛固定給盧靜打電話的日子,盧靜十一點五十下了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和張潤一起出來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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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星期六,所以學校的管理不如工作日嚴格,學生們可以趁機溜到校外吃點喜歡的小吃,不用老老實實吃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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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擠滿了流動小攤,什么涼皮煎餅果子餛飩和各種燒烤攤,每個攤位前都聚集了不少等吃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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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你想吃什么?”盧靜上次月考考了年級第二,有一千塊錢的獎學金,她平時吃飯有飯卡喝水有水卡,沒有花錢的地方,嬸嬸也很久沒讓她上繳獎學金了,剩的錢還挺多,盧靜想請張潤吃點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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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掃了那些小吃攤一眼,嫌棄地皺眉,學校附近的館子破破爛爛,別說吃飯,張潤連進去的想法都沒有。她看看馬路對面的肯德基還算干凈,勉強抬手指指那塊鮮紅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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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也想吃肯德基!”盧靜高興地挽著張潤的手,“快快快,待會兒回去晚了宿舍要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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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看看自己胳膊肘上的那雙小細爪子,愣愣地由著盧靜拖著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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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馬路邊等綠燈,這時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學校門口。不起眼的帕薩特,G市的有錢人多,這么一輛車停在學校門口誰也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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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半長的頭發(fā)用一根頭繩扎起來,化著淡妝,是那種有些鋒利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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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一下車就把目光鎖定在馬路邊一高一矮兩個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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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那個她認識,京城張老爺子家最受寵的寶貝小孫女,她的滿月酒袁一琦還去過,當年在京城頗為轟動。這姑娘從小就不愛說話,性格古里古怪的,也不知道腦子抽了什么風,跑到這地方的小破學校念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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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的那個袁一琦在照片上看到過,正是左婧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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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袁一琦想,自己正愁找不到機會和張家套近乎呢,盧靜就帶著這個小寶貝兒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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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整理好表情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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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你想喝奶茶嗎?待會兒我們去喝奶茶好不好?”盧靜抬頭問一直沉默的張潤,身后有一個女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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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鬧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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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回頭,只見一個漂亮的大姐姐笑瞇瞇看著自己,她除了唐莉佳以外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于是也笑笑地回她:“姐姐,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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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皺著眉盯著袁一琦看了一會兒,不動聲色擋在了盧靜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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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論輩分你要叫我阿姨的。”袁一琦笑得和藹,“我不但認識你,還認識你媽媽左婧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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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左姨?”盧靜激動得從張潤身后探出頭來,“阿姨,你和左姨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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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左左的好朋友,我叫袁一琦。左左有事出去一段時間,她不放心你,拜托我過來看看?!痹荤溃骸澳銈円コ燥垼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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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袁阿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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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不悅地扯扯盧靜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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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沒明白她的意思,“潤,你怎么了?”
袁一琦自然看得出來張潤的不愿意,不過她裝著沒事人的樣子,興高采烈道:“好??!阿姨好久沒吃肯德基了,謝謝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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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臉有點微紅,“不、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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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馬路對面的綠燈亮了,袁一琦和張潤把盧靜一左一右護在身子里側過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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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過完年長了點個子,上次體育測試的時候量身高,終于突破一米五了,可張潤和袁一琦兩個人都是一米七往上走的身高,把盧靜夾在中間,顯得盧靜跟個小雞仔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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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馬路時兩邊車輛都停了,誰都沒注意對面小區(qū)的大門里突然沖出來一輛似乎已經(jīng)失控的轎車,直直朝過馬路的三人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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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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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眼疾手快地推開兩個孩子,自己來不及躲閃,被那輛小車刮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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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車勾著袁一琦的衣服拖行了兩三米才停下來,盧靜驚呆了,怔怔的半天回不過神來,張潤很冷靜,立馬跑過去檢查袁一琦的傷勢,順便撥打了急救電話,準確無誤告知了出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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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的司機是一個干瘦的男人,撞了人之后自己也嚇傻了,握著方向盤不停地念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踩剎車的……誰知道那是油門啊……”頭上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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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雙手顫抖地給左婧媛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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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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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姨,我……我闖禍了……”盧靜一開口就急得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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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一哭,左婧媛也急了,“鬧鬧別哭,有左姨呢,快告訴左姨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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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邊哭邊道:“有一個阿姨為了救我被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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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沉默了半分鐘,當機立斷:“我馬上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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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被刮蹭了一下,袁一琦傷得不重,不過她被小轎車在地上拖了兩米多的距離,大腿上磨了直徑足有七八厘米的一大片擦傷,血肉模糊,還有頭部也遭到了撞擊,需要在醫(yī)院里修養(yǎng)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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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自覺對袁一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經(jīng)過好幾道手續(xù)才請了兩天假,在袁一琦病床前自責,“袁阿姨,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只顧著跟潤說話沒看路,您也不會受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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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說什么呢?!痹荤χ参克耙囚[鬧有什么閃失,我才是沒辦法跟你媽媽交代了,再說了,阿姨身體好著呢,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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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這么說,盧靜越內疚,晚上回宿舍之后都愁眉苦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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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見她這樣,悶悶道:“那個女人不是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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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這正內疚著呢,自己的好朋友還在背后說袁一琦壞話,于是壯著膽子反駁,“潤你別亂說,袁阿姨救了我們的命,她是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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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張潤只說了那一句,之后依舊像個悶葫蘆一樣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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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接到盧靜的消息后來不及細想,胡亂塞了兩件衣服進背包,帶上了錢包手機,狠狠心買了飛機票回G市。誰知遇上了飛機晚點,等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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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夜沒合眼,下了飛機立刻給盧靜打電話,問她們在哪,在機場攔了輛出租車就往醫(yī)院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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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yī)院已經(jīng)中午,盧靜一心守在袁一琦床邊,張潤定了三份外賣,三人在病房里安靜地吃午飯,吃到一半,一臉憔悴焦急的左婧媛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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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姨!”盧靜這下可是找到主心骨了,放下盒飯撲進左婧媛懷里,小嘴一癟就要哭,左婧媛一把抱住她,“鬧鬧不怕,左姨回來了,快告訴左姨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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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一心顧著撫慰盧靜,忽略了房里另外兩個人,袁一琦手里端著盒飯,頭上包著紗布,笑道:“左左,你這段時間去哪里了?都快擔心死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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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抬頭,愣了,“袁一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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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痹荤{侃道,“你還認識我,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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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鬧鬧的那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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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袁阿姨?!北R靜擦干眼淚,抽噎道:“那輛車失控了,照著我們撞過來,如果不是袁阿姨,我和潤就要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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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聽盧靜叫自己,端著飯盒走到左婧媛旁邊,站在盧靜身后,那姿勢,比站軍姿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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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鬧鬧的朋友?”左婧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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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挺了挺胸,面容堅毅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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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被她逗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小潤,謝謝你照顧鬧鬧,鬧鬧老跟我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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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潤白皙的臉蛋浮現(xiàn)些許微紅,眼神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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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好好檢查了盧靜一遍,確認盧靜真的沒有受傷,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走到袁一琦的病床邊嘆氣,“好像我總是有事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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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袁一琦跟個彌勒佛一樣樂呵呵靠在病床上,“你去哪了?我打你電話老關機,擔心死我了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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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出去散散心?!弊箧烘卵鹱骺人?,“傷得嚴重么?醫(yī)生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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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大礙,就是大腿擦了一下,暫時走不了路,結痂了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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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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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沒什么大礙,左婧媛完全放心了,提醒盧靜道:“鬧鬧快吃飯,蔥花也要吃,不許挑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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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在默默把自己盒飯里的蔥花往張潤飯盒里撥,左婧媛發(fā)話,盧靜苦惱地收回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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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趕緊出來解圍,“左左,你和唐莉佳的事我聽說了,這件事怪我沒考慮周到,讓你們之間生了誤會。對了,你現(xiàn)在有地方住么?不如住我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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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拒絕道:“不用了,我就住醫(yī)院附近的酒店,我和唐莉佳的事也不是你的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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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左婧媛說話的功夫,張潤幫著盧靜一起挑完了她碗里的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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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唐莉佳知道你回來了么?”袁一琦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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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lián)u頭,“我沒告訴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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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瞞一時啊?!痹荤锌?,“左左,如果你真想擺脫唐莉佳,我能幫你的,至少讓她這段時間找不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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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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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有臥病在床的經(jīng)驗,照顧起病人也得心應手,袁一琦的傷口幾天就已經(jīng)結痂,能動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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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袁一琦的助理過來幫她收拾好衣物用具,袁一琦意猶未盡道:“可惜啊,時間太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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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斜眼瞟她,只覺得好笑,“第一次聽有人住院還嫌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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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傷一好,你又得走了,能不短么?”袁一琦哀嚎,“左左,我舍不得你啊……”
左婧媛也是沒辦法,如果能選擇,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是唐莉佳真的把她逼得不能不跑了,再不跑,左婧媛都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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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你和唐莉佳的事我管不了。”袁一琦擺擺手,一副不計較的樣子,“總算出院了,怎么著也該好好吃一頓了,今晚去我家,帶上鬧鬧和她的同學,也讓你們嘗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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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做飯?”左婧媛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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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嘿嘿一笑,“我家廚子的手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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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記著袁一琦救鬧鬧一命,爽快地答應,“好,那我就帶女兒去你家蹭吃蹭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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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哈哈大笑,“來來來,把我家吃塌了都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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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事終于瞞不住了,連陳珂這個腦子里只有包包化妝品的大小姐都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比如她媽媽特地給她在國內出行安排的保鏢兼司機,最近老是神神秘秘地打電話,眼神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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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珂的逼問下,保鏢招出了實情,她才知道,原來陳家已經(jīng)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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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氣急敗壞地踢了保鏢一腳,“你怎么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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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的是那種尖細的高跟鞋,下腳的力道也不知收斂,平常人挨了這一腳起碼得跪在地上抱著小腿嚎,保鏢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紋絲不動,“夫人不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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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媽現(xiàn)在怎么又讓你告訴我了?”陳珂又踢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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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說陳家氣數(shù)已盡,小姐要早做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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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陳家那么大,怎么可能說盡就盡了?”陳珂憤怒道,“是誰?是不是袁一琦那個賤。女。人。背地里耍了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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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不說話,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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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火冒三丈,踩著高跟鞋要去找袁一琦算賬,“我去跟她拼了!她算個什么東西?她就是個陳家嘴下邊撿食吃的狗!就憑她也想動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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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拉住她,“小姐,冷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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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冷靜?!你叫我怎么冷靜?!”陳珂歇斯底里,瘋魔一樣地搖晃保鏢的肩膀,“我姐呢?我姐難道沒有幫陳家么?不……不!她和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陳家沒了她也沒好日子過!我要去找她……你放我去找她!”
“表小姐……”保鏢咬牙,“就是表小姐和袁一琦里應外合,夫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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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不敢相信事實,后退兩步,腿一軟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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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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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瘋了一樣大笑,猙獰道,“你讓唐莉佳那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過來見我!我們陳家對她還不夠好么?她就這樣吃里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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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沒來,鄭丹妮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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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丹妮看看滿屋狼藉,還有坐在地上披頭散發(fā)的陳珂,深深地嘆了口氣,“表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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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來?”陳珂冷哼,“你就是唐莉佳手底下一條狗,你主子坑了陳家,我就不信你沒有參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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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罵罵咧咧了一陣,鄭丹妮低著頭任她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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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罵累了,心里的委屈涌上來,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我不就是喜歡唐莉佳么,這有什么錯?她為什么這么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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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是被寵大的,從小要什么沒有?為了一個唐莉佳,她厚著臉皮巴巴地貼過來,明知道唐莉佳討厭她,晚上想想都覺得傷心,白天還要裝得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繼續(xù)厚臉皮地討好那個油鹽不進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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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沒有錯?!编嵉つ輫@息,“可你不該偷了唐氏的機密資料,不該放火燒樓,更不該嫁禍給左婧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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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陳珂嚎啕大哭,“我沒有做這些事!這些都是左婧媛那個。賤。人。干。的!你們?yōu)槭裁炊疾幌嘈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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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左婧媛她毀了我的臉!她毀了我的臉!”陳珂哭嚎,“你看看我的臉!你知道我每天要抹多少層化妝品么?我不戴口罩都不敢見陌生人,我怕他們笑話我,笑話我是個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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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沒人要的丑八怪……左婧媛她毀了唐家,毀了我,還反過來把一切都推在我身上……心狠手辣,我玩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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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jù)確鑿還死鴨子嘴硬?!编嵉つ轂樽箧烘虏黄剑白笞蠛臀彝耆雽W同年畢業(yè),她本該風華正茂,卻在監(jiān)獄里蹉跎了十年,還被人唾罵了十年。表小姐,你說人人都笑你,你想過別人是怎么戳著左左的脊梁骨罵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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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在辦公室里散播的那些郵件,哪一條不是戳在左左的心上!”
陳珂哭累了,鼻涕眼淚一大把地坐在地上,不停地抽噎,倦倦地冷笑,“哼,又是我做的,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壞透了,什么屎盆子都能往我頭上扣?左婧媛好手段,好心機,是我沒本事,我沒有她那么惡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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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站在門外靜靜地聽,眼珠子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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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丹妮見陳珂冥頑不靈,也懶得再勸,疲憊地退出來,對著唐莉佳笑得諷刺,“看見沒有,這就是你的好妹妹,左左因為她受了多少委屈?你一句不動她,好樣的,一筆勾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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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丹妮越過唐莉佳走了,在她耳畔撂下一句話,“唐莉佳,我真看不起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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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妹子對她的感情不正常,愛人恨她,朋友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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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笑了,現(xiàn)在唯一還把她當個人看的居然是從前的死對頭袁一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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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從鄭丹妮出來的地方進去,冷冷地看著陳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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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見唐莉佳進來,想把她攆出去,唐莉佳掃了他一眼,“你敢動我,陳家明天就破產(ch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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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握緊拳頭,陳珂輕聲道,“阿力,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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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恨恨地走出去,臨走前給了唐莉佳一個警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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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來干什么?”陳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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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看看,看看一個女人能有多壞,壞得敢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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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身體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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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把那份多年前的親子鑒定報告扔在陳珂臉上,“你們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么?為了瞞下這個秘密,殺了父親,害了我愛人,還連累唐家上下多少人,陳珂,這些年你和你那惡毒的母親是怎么睡得安心的?你就不怕父親化成厲鬼找你索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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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你也認為是我干的?”陳珂心死了,“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你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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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家伙對我那么好,我就知道有古怪,哈哈,沒想到他果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該死!他不死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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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左婧媛,是我先認識你的,那個女人憑什么跟我搶你?她活該去坐牢!”陳珂眼里的恨意幾乎把地板戳出一個窟窿,“她本來被判了十八年,誰想到你會去給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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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唐家什么都沒有了,你動用不了從前的關系,用自己母親祖?zhèn)鞯囊粚︳浯滂C子收買了法官,唐莉佳,那對鐲子是你母親唯一的遺物,左婧媛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做到這個地步?她可是殺了你父親的兇手!”
唐莉佳一言不發(fā)地靜靜聽陳珂說,待她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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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你已經(jīng)無藥可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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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我?”陳珂捂著臉瘋狂地笑,“你打我也改變不了左婧媛是個殺人犯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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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唐莉佳揚手作勢還要打,陳珂仰起臉無所畏懼地直視她,“你打,有種你就把我打死,讓我下地獄告訴你爸爸,他養(yǎng)了一個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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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緩緩地放下手,疲憊道:“陳家完了陳珂,我沒資格審判你,最終審判你的會是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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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還一動不動坐在地上,唐莉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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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想了很多,小時候帶著陳珂玩,長大了幫父親處理唐家的瑣事,再后來遇到左婧媛,成天的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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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擁有過很多東西,最后又親手丟開了它們,如今想找,什么都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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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屬于唐莉佳的,連左婧媛點亮的那一盞都會在未來屬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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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會傷害她,真心愛她,能讓她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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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認清了,那個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