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全員ooc，不上升，圈地自萌

　　十一、魘

　　柏麟做噩夢了。

　　試問一個神開始做噩夢，這意味著什么呢？

　　柏麟不知道，他也不想和天帝說?！?/p>

　　因為他的夢里，

　　一個臉覆面具，麒麟繯發(fā)，一身紅衣熾烈如火的狂狷男子大張著雙臂俯瞰著硝煙彌漫的三界。

　　他扭曲地笑著，既悲又痛卻更瘋狂——　

　　

　　“你嘴里的神派你們下界教人類以生，一生護佑人類不被災(zāi)難、病禍侵害，可貪婪的人類習(xí)慣了這一切！他們索取、他們貪婪、他們逐漸不甘屈居人下就如我一般！

　　所以，當(dāng)災(zāi)難來自于天界，他們需要神明的時候，神明卻沒有與以往一樣來幫助他們，他們就此恨上了神明！”

　　“看啊，人類的愛恨如此清晰，他不會因為以前受了神明什么多少恩惠而感恩戴德，抹去如今他們被神明拋棄的痛苦和絕望！他們極端自私自利！與施恩比起來，他們更痛恨被拋棄，所以我輕而易舉就令他們對神生了怨恨！輕而易舉就收割了這天下的怨煞之氣！”

　　柏麟聽著他瘋狂的話，看著他瘋魔的樣子，內(nèi)心震顫的同時卻又痛恨不已！

　　他救不了那些人類，他也沒辦法讓他們不生怨恨……

　　他還記得，神像坍塌下，那些橫陳的尸體是如何的慘狀！

　　這都是他當(dāng)初一念之仁放過了妖魔，才致使這一切發(fā)生……

　　

　　忽然，面具下那雙瘋狂的眼好似攫住了柏麟，他大聲質(zhì)問：“你說，你為什么要來人界趟這趟渾水呢？”

　　“神臺坍塌、高墻盡斷，你、我皆被七情六欲拖進眾生的苦痛中……神明墜落……神明墜落！”斬荒幾近瘋狂地笑著，卻在下一瞬紅光抽離……

　　眨眼間，他忽的變作一個白衣白發(fā)、面容俊雅而又悲憫眾生的熟悉臉龐……

　　而眼前這位白衣白發(fā)的神滿目哀傷地看著自己……

　　他說：神，失去了他的子民，失去了他的信徒，于是他便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不是的！

　　柏麟搖頭，不是的！神沒有拋棄他的子民！他已經(jīng)想進了所有辦法去補救了！他相信，他們會看到他們的努力！到時候他的子民就不會拋棄神！

　　可是，那白發(fā)白衣的神明腳下卻突然硝煙彌漫，怨煞之氣沖天，好似要把這悲憫的神明吞噬！

　　……

　　柏麟驚愕地看著這一切，他多想發(fā)出聲音去提醒他：快走！——

　　但是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雙手、雙腳像是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就連他的喉嚨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而那神明似乎對腳下的一切毫無所覺，又或者……他分外清楚卻不做絲毫抵抗……

　　為什么？！……

　　只見他又說：他們被自己護佑的子民拋棄，他們創(chuàng)造了他們，卻最終也毀了自己……

　　神臺坍塌、高墻盡斷，他終會跌落塵泥，被六欲七情拖進眾生的苦里，自此，月華不再，塵埃盡染，他終將墜落……?

　　柏麟不敢相信！

　　他也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非要這樣？！

　　究竟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神明要隕落？！

　　為什么？！——

　　突然，他的腳下無端竄出一股熊熊烈火！

　　而站在烈火中的神明卻依舊看著柏麟，不無哀傷地訴說：

　　九劫八難的火一燒，他在這天地間湮滅灰飛 ……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了神，也再也沒有了你我誓死守護的蒼生。

　　

　　他說：

　　神從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便是讓他蒙上了弒神的罪責(zé)……

　　每說一句話，他的頭發(fā)就開始一寸寸變成黑色，他的衣服也逐漸被鮮血染紅，到最后，業(yè)火席卷，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烈火中灰飛煙滅……

　　

　　“不——”柏麟驚慌的從夢中驚醒。

　　他喘著氣垂頭回想著夢里的一切……

　　很久……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從他意識到自己是柏麟帝君后，從他為了改變神明終將泯滅而全副身心投入戰(zhàn)局后，他就再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夢里，斬荒和天帝交替出現(xiàn)，他們說著類似的話……

　　他快要分不清兩人究竟是誰……

　　抑或……

　　他根本從來就不曾了解過天帝……

　　“你醒了?！碧斓鄣穆曇糍亢龆?，正如他來去無蹤的身形。

　　柏麟心神一動，捂著胸口的手指緩緩收攏，他抬頭，目光正好對上了目露關(guān)切的天帝。

　　忽然，柏麟不知道該以什么態(tài)度去面對他?！　?/p>

　　他知道他不該去懷疑天帝的！他也知道，這三界若要毀了，天帝首當(dāng)其沖！所以，他怎么可能是做出那些事的幕后人？

　　柏麟忍不住為自己那一瞬間產(chǎn)生的懷疑而自責(zé)。

　　斬荒的話他都敢信？在人界呆了幾天，看了一場生死，難道就變得這般經(jīng)不起事了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可是堂堂中天神殿累了十萬功德的柏麟帝君啊！

　　柏麟咬牙。

　　

　　天帝凝視著柏麟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一瞬的不確定，但很快被堅定蓋過。

　　他為何這般看著我？

　　他……終于開始懷疑他了嗎？

　　天帝露出和煦一笑。

　　他將柏麟從人界帶回天界蓬萊仙島后，便讓他陷入了沉睡。

　　他知柏麟此行，道心定然受到了嚴(yán)重的摧折，他有心想要開解他，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促成這一切的不正是他嗎？

　　這一切，不正是他所要的嗎？

　　于是，在柏麟昏睡的這兩日，他仍舊依計助柏麟晉升了神格、亦在他心神中種下了一顆魔種，只要他能克服魔種衍生時的痛，讓那些對妖魔的恨滋養(yǎng)魔種，那么，柏麟這把刀就成了……

　　然而……

　　——對于柏麟，天帝始終是內(nèi)疚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在那般明示暗示，教他對自己生出懷疑時，他卻還能始終堅定不移地信任他自己?！　?/p>

　　所以，以前很多他曾拒絕、曾有意無意疏離的舉動，他忽然不想再做了。

　　能這樣和他相處的歲月又有多少呢？

　　隨他去吧……

　　而柏麟?yún)s沒有天帝想象中那般脆弱。

　　柏麟是何其驕傲的人，因為這事，他固然覺得萬分受挫，覺得自己被斬荒耍的團團轉(zhuǎn)，覺得當(dāng)初是自己一念之仁沒有對妖魔斬盡殺絕，但是，當(dāng)天帝出現(xiàn)在人界并給了他肯定的答復(fù)“你沒錯”后，他便知曉，他不能被這些事情擊潰！他不能消沉下去！

　　“天帝，我睡了多久？”柏麟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對于自己所做的夢只字不提。

　　“六日。”天帝掀起一角衣袍，坐在床畔，然后指尖凝出一絲仙力匯聚成線縛在柏麟的手腕上，寧心為他號脈。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柏麟皺眉垂眸，已經(jīng)過了六年了，人界成了什么模樣了？

　　天帝號完脈便收回了手。他看了眼柏麟的神色，對于他心中所思所想早已料到幾分。

　　“人界的事已成定局?！?/p>

　　“天帝仍舊不想我去干涉嗎？”柏麟問他，“若天界都坐視妖魔在人界橫行，我們?nèi)绾文芡旎厝私缑裥?？?/p>

　　“天道輪回，這一切早就注定了。”天帝起身，負(fù)手在腰后，“你可曾想過，即便你做的再多都只是徒勞？”

　　“可是，我還是想再去試試！”柏麟堅定的說。

　　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爭取才會有轉(zhuǎn)機，若真的什么都不做，等妖魔再次成了氣候，再次攻打上這天界，屆時就真的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不想束手待斃！

　　天帝看著他的眼神，知道自己始終勸不動他，便不再多言。

　　柏麟的性格、太烈，如此摧折都不能令他屈服……

　　看來……

　　天帝轉(zhuǎn)身，他望著門外霄漢，只留下一句：

　　“我需要閉關(guān)幾日，柏麟，你好自為之……”才一步步走出房門，消失在柏麟面前。

　　柏麟抬腿下床，對著天帝的背影微微施禮。

　　只要他還活著，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PS:跨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