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jié) 我們的王語嫣

　　夜里熄燈以后，兩千只鴨子唧唧喳喳議論不休，一串一串的笑聲過耳，都是揣摩對面男生樓老是看她們宿舍的傻小子。按照一個女人頂五百只鴨子的平衡式，六個人的女生宿舍本來應(yīng)該有三千只鴨子。缺席的一千只鴨子是王語嫣和阿碧，王語嫣一直悶悶的，只是戴著耳機(jī)練聽力，阿碧那張快嘴也安靜就很奇怪了。

　　“阿碧，你睡著啦？”大姐在下鋪問。

　　“唉！”阿碧懶洋洋地哼哼，“睡覺睡覺，我們說那么多，人家都是來看王語嫣的！”

　　一片都啞了。

　　王語嫣愣了一會不知道說什么，翻身去睡了。周圍一片窸窸窣窣翻身的聲音，整個宿舍竟是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后來二姐就寫了一張大紙板，一看見對面有反光就放在窗臺上：“休息時間，請勿參觀，王語嫣自習(xí)去了?！?/p>

　　對面的兄弟也很合作地點點頭，說：“靠，女生也知道我們在看王語嫣？”

　　女生們?nèi)塘送跽Z嫣很久了，似乎所有男生都是在看她。

　　王語嫣的老爹理論上是個風(fēng)流瀟灑的主兒，否則也生不下王語嫣這種丫頭。不過遺憾的是，王語嫣沒有見過她老爹，所以無法確認(rèn)。她生下來的時候，老爹已經(jīng)跑了。

　　王語嫣一生中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仿佛在母系氏族社會長大的孩子。小時候上幼兒園，她看見別人都有爹就她沒有，于是很傷心?？墒撬粏柶鹉赣H的時候，她娘王夫人就會瞪圓了眼珠子吼她。也就因為如此，王語嫣從小就很膽小。

　　王夫人是一家大公司的副總，家里有的是銀子。因為工作忙，沒有時間陪女兒，王夫人就買了無數(shù)的DVD和書堆在家里，沒事的時候王語嫣就只好看那些打發(fā)時間。所以五歲的時候王語嫣就知道藍(lán)鯨可以有三十三米長，而一個幼兒園的孩子還以為天竺的大象是世界上最大的動物。大家總是把王語嫣當(dāng)一部百科全書用，并且說你媽媽教你好多東西啊。其實沒有人對王語嫣說什么，她那些知識都是看DISCOVERY看來的。

　　除了看科普性的東西，王語嫣還喜歡看一些外國大片，喜歡大理國著名的男影星段正淳。因為段正淳很帥，而且總是在大片里演父親一類特別有責(zé)任感的角色。所以七歲的時候王語嫣就想：“要是我爹和段正淳一樣就好了?！?/p>

　　后來她九歲的時候，段正淳去大宋參加汴京電影節(jié)，順帶訪問王語嫣她們的小學(xué)。校長老太看王語嫣長得和一朵小花一樣，于是指定讓王語嫣去給段正淳獻(xiàn)花。王語嫣穿著小白裙子跑到段正淳面前捧給他一束玫瑰的時候，段正淳這種精于舞臺表演藝術(shù)的老賊馬上表現(xiàn)出對孩子的愛心，一把接過鮮花一把抱起孩子，把話筒湊到王語嫣嘴邊說：“你喜歡看叔叔的電影么？”

　　臺下校長老太有點擔(dān)心，王語嫣的木訥一向是出名的，要是說錯了話豈不丟了汴京貴族小學(xué)的名聲？

　　眾人屏氣靜聲中，只聽見王語嫣童聲朗朗：“我沒有爸爸，看叔叔的電影，老想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p>

　　全場寂靜，段正淳擦了一行老淚，卻止不住另一行叭嗒叭嗒掛珠子。一向嚴(yán)厲的校長老太也幽幽地嘆了口氣。不過這一幕淪落到大宋新聞網(wǎng)的記者手里就變樣了，第二天的首頁大字標(biāo)題是——“女兒汴京認(rèn)父？大理國人氣明星段正淳走訪大相國寺小學(xué)”。

　　段正淳嚇得逃之夭夭，后來再也不敢和王語嫣聯(lián)系，怕是真的牽扯出緋聞來。倒是王語嫣一舉成名，每次教師節(jié)聯(lián)歡會、全校家長會之類，都是王語嫣當(dāng)學(xué)生代表去講話。這一直從小學(xué)延續(xù)到大學(xué)，即使在計算機(jī)系這種牛人一抓一把的地方，王語嫣的美麗也到了上達(dá)天聽的地步。計算機(jī)系主任沖虛親點她的名要她代表計算機(jī)系在校慶一百周年的紀(jì)念合唱團(tuán)里領(lǐng)唱，所以她才暑假一連兩個月早晨從段譽他們樓下抱著歌本走過。

　　為此非但計算機(jī)系學(xué)生會主席鄧百川大為不滿，連計算機(jī)系名震一方的籃球高手慕容復(fù)都覺得老家伙有點好色的嫌疑?？墒菍τ谕跽Z嫣來說，這只是一件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她每天早起長裙飄灑，很溫順地去參加彩排，甚至沒有想到自己也可以拒絕的。

　　相對于學(xué)校里的風(fēng)光，家里的王語嫣就沒什么光彩了。

　　她母親王夫人在公司是有名的“強人”，在家卻很郁悶，以她相當(dāng)豐厚的收入?yún)s沒什么機(jī)會去雇一個鐘點工來支使。因為她竟然養(yǎng)了一個比鐘點工還勤快的女兒。

　　除了讀書和彈琴，王語嫣幾乎總是拿著一方抹布拂去家里任何一個角落的灰塵，或者推著吸塵器很安靜地走過來走過去。實在沒有事情可做了，王語嫣就會捧起一本羅剎詩人普希金的集子坐在沙發(fā)上讀。

　　很多收電費的走進(jìn)王語嫣他們家時都會有一點小小的驚觫，他們無一例外的看見在一塵不染的客廳中，美麗的女孩子悄悄坐在燈下看書。對待客毫無經(jīng)驗的王語嫣甚至不知道打個招呼來表示自己是個大活人，所以這種和現(xiàn)實很脫節(jié)的環(huán)境立刻讓查電費的兄弟懷疑是不是鬧鬼了。

　　甚至連王夫人自己也不喜歡王語嫣的木訥，她自詡的淑女教育也許是成功的，可是每當(dāng)她回家看見王語嫣默默起身，很溫順地站在沙發(fā)邊說媽媽你回來啦，王夫人就會再一次的體會沒有家庭的悲哀。和王語嫣在一起，實在是很難讓人感覺到溫馨的。

　　總之一句話，如果說黃蓉是一杯干紅，阿朱是一杯陳紹，康敏是一盞二鍋頭，那么王語嫣就是一杯礦泉水?；蛟S很好看的一杯礦泉水，不過依然沒什么味道。

　　王夫人并不喜歡女兒這樣。

　　看著女兒越長越漂亮，王夫人油然而生恐懼，覺得女兒和年輕時候的自己越來越接近了。更年期那會，王夫人老是懷疑有某個小子在旁邊窺伺她的女兒，意圖效訪當(dāng)年那個負(fù)心的漢子。

　　所以王夫人對王語嫣是喝罵多于慈愛的，每每說起來就是男人個個不是好東西。王語嫣也總是點點頭，然后吃王夫人在飯店里買回來的盒菜——王夫人雖然人到中年風(fēng)韻不減當(dāng)年，但是卻是根本不會做菜的。

　　王語嫣永遠(yuǎn)只是淡淡地點頭聽母親說。她有這種反應(yīng)并不奇怪，因為她從小就只有讀書讀書讀書打發(fā)時間。王夫人的表現(xiàn)從來不超過那些小說里的單親母親，讀書太多的王語嫣實在無法對此表露什么新鮮感。

　　王夫人一方面希望女兒有些貴族一樣的冷漠氣質(zhì)，可這個時候又會覺得女兒不把自己的話當(dāng)回事，于是心底暗存不滿。心情好的時候，也就這么算了，可是王夫人后來的感情經(jīng)歷和她與王語嫣老爹那次一樣慘不忍睹，這個憂郁高貴的女經(jīng)理傷心的時候，除了嗚嗚痛哭就是把惱火發(fā)泄在女兒身上。

　　好在王夫人好歹是受過很高教育的人，也是黃藥師歐陽鋒他們那個高收入小俱樂部里的一員，所以還不至于抄一只拖鞋打王語嫣的屁股。她老是流著眼淚掐王語嫣的胳膊，在女兒白凈細(xì)膩的胳膊上留下指甲的痕跡。

　　夜晚到來的時候，王語嫣在自己的小屋里，燈下，拉開衣袖看自己胳膊上未褪的紅痕。聽著窗外的聲音——對面的樓不是王語嫣家這種高級花園住宅，依稀是飯前父母在喊孩子。

　　看自己胳膊的時候，王語嫣總是很安靜的，她感情確實也比較淡，不恨母親。她覺得王夫人還是喜歡自己的，畢竟王夫人在商場一點不在乎價格給她買衣服的時候，那種欣賞女兒的眼光和其他的母親毫無分別。

　　可是，有一次聽見對面樓上的父母又在喊女兒吃飯的時候，王語嫣哭了，哭得淚流滿面。她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嚎啕大哭，如此的……悲傷。

　　這，就是我們的王語嫣了。

?

第十二節(jié) 完全不同的世界

　　回到公元1063年的那個早晨，王語嫣拿一只大紙板放在了宿舍的窗戶上，忽然想起了段譽早上給自己的信封。

　　王語嫣從運動衣里拿出信封打開，一張音樂會的門票忽悠悠飄落。王語嫣忽然有些詫異，有些不知所措。

　　段譽開始給她那個信封的時候，王語嫣很不高興。她也不笨，又收到過那么多情書，當(dāng)然也知道一個男生塞在自己手里的信封可能是什么。可憐花癡在無限的決心和令狐沖的威逼下才鼓足了勇氣把信封遞上去，卻沒有注意王語嫣當(dāng)時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出于禮貌才沒有拒絕。

　　王語嫣本來以為會是段譽刻骨銘心的情書，誰知道卻是一張簡簡單單的音樂會票子。而且是馬勒，是她惟一沒聽過的馬勒《第四交響曲》。

　　風(fēng)吹得渾身一涼，王語嫣卻有點傻了。

　　如果段譽直接寫情書說“愛你一萬年”，王語嫣也許不屑地皺了皺眉頭就放下了。她收到的情書確實太多，整理整理出版一本世界經(jīng)典情書大全也差不多了——大家抄來抄去，還是抄文學(xué)大師們的經(jīng)典情書。

　　事實上令狐沖也鼓勵段譽送票的時候來一封熱辣動人的，楊康也拍了胸脯說看在兄弟情面，不收雞腿也幫段譽攢一篇經(jīng)典表白書。可惜段譽終于還是不好意思，于是到了王語嫣的手里，就只有一只沒有任何標(biāo)志的雪白信封，一張同樣樸素的入場券——馬勒第四交響曲，《天堂生活》。

　　王語嫣放下了牛角梳，心思更亂了。

　　王語嫣在宿舍里沒什么朋友。

　　漂亮未必不是錯誤，比如別的女生的男朋友來宿舍，見到王語嫣以后竟都不由自主地和她搭腔。阿碧就惡狠狠地問她原來的男朋友，是不是王語嫣真的很漂亮。

　　可憐那兄弟是物理系的高才，大學(xué)幾年都和嚴(yán)肅的科學(xué)標(biāo)準(zhǔn)打交道。這時候雖然也知道阿碧問的是什么，可是他無法徹底背棄自己的審美觀和良心。于是他點頭說王語嫣是很漂亮啊。后來阿碧和那個男生崩了，不知道是不是與對此一無所知的王語嫣有關(guān)。

　　風(fēng)華絕代固然難求，一旦出現(xiàn)就是無法否認(rèn)的。

　　所以宿舍的女生們都不太喜歡王語嫣，王語嫣最要好的朋友還是小了她整整兩屆的黃蓉。黃蓉倒是不在乎她漂亮，黃蓉總是覺得自己最好看……“怎么辦呢？煩死了。”王語嫣微微苦著臉對黃蓉說，她們在汴大的茶店里吃冰淇淋。

　　交朋友最怕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比如王語嫣交了黃蓉這個朋友。黃蓉當(dāng)然知道段譽最近整天跟發(fā)了癡呆一樣，在宿舍里大念普希金。何況還有郭靖……當(dāng)郭靖也在黃蓉的耳朵邊說：“唉，段譽現(xiàn)在還是那樣?！秉S蓉也覺得段譽很可憐了，黃蓉其實是不在乎偶爾出賣朋友的。

　　于是黃蓉咬了口自己的草莓冰淇淋說：“那就去唄，段譽那個樣子又吃不了你?！?/p>

　　“挺煩的，”王語嫣說，“說起來又扯不清楚……”

　　王語嫣確實低估了黃蓉。她以為黃蓉是個孩子的時候，黃蓉卻已經(jīng)幾近投奔敵人的陣營了。

　　“反正去聽音樂會又沒什么，大不了聽完了給他說清楚就行了?！秉S蓉鼓動說。

　　“嗯，”王語嫣還是猶豫，“就怕說不行他還老是纏著……”

　　“哎呀！”黃蓉急了，“你看看他那個樣子，那么面，能拿你怎么樣??？你怕什么？”

　　“你認(rèn)識他？”王語嫣終于覺得黃蓉的語氣有點異樣。

　　黃蓉瞪圓了眼睛，只來得及捂嘴：“不認(rèn)識，估計也是那種男生了……”

　　王語嫣低頭嘆了口氣。

　　“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黃蓉只好反過去問她，王語嫣只是不說話。

　　“最多跟那個段譽說不喜歡他嘍?！秉S蓉嘟著嘴。

　　確實，對比段譽和王語嫣，差距太大了。即使黃蓉的勸說，也不過讓他們倆一起去聽一次音樂會吧？第一次見到王語嫣的時候，段譽好像做夢一樣，而這整個的故事，也像是一場純粹的夢幻。

　　夢總是不真實的——無論多喜歡都一樣。

　　“如果要拒絕呢，就要干脆徹底?！秉S蓉喝著一杯芬達(dá)，跪在郭靖課桌前的那排椅子上瞇瞇笑著眨眼。

　　“我……我沒說什么啊?！惫岗s快申明。

　　“切……頭過來！”

　　郭靖把腦袋伸過去給黃蓉刮了一個鼻子。

　　“誰說你？越來越傻瓜了，”黃蓉順手拍了拍郭靖的腦袋，“段譽啊段譽，王語嫣今天晚上和他去音樂會可是準(zhǔn)備讓他徹底死心的?！?/p>

　　“喲，”旁邊楊康湊上來，“他可借了我那雙新皮鞋。第一次被穿出去就給人拒了，我那鞋可命苦?！?/p>

　　“歇會兒歇會兒，”黃蓉哼了一聲，“別擔(dān)心你那皮鞋，聽我說完。王語嫣心特別軟，你們段譽看起來就那么呆，王語嫣到時候肯定狠不下那個心。要是你這樣一看就特別狡詐陰險的反而危險?！?/p>

　　“靠，長得老奸巨猾不是我的錯，”楊康恍然大悟，順帶感慨一番。

　　“同學(xué)，同學(xué)……”旁邊桌子上苦讀的兄弟終于忍無可忍，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四道目光一起射到他臉上，都夠兇悍：“怎么啦？有事別拍桌子行不行？”

　　楊康和黃蓉兩個異口同聲說完，都斜著眼看著那拍桌子的男生，只有郭靖趕快起來招手：“小聲點小聲點，人家還自習(xí)呢。”

　　“自習(xí)就自習(xí)，說不行啊？”楊康和黃蓉又都擺出同一副尊容。

　　“切?！彪p方惡狠狠地對視一番，楊康和黃蓉一起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甩了甩手扭過頭去。

　　“出去走走，悶死了?！秉S蓉不由分說地把郭靖拉跑了。楊康抓了抓腦袋，雙手抄在口袋里，也懶洋洋地縮著肩膀踱了出去。

　　自習(xí)的兄弟無奈地?fù)u搖頭，微微有一絲疑惑——為什么黃蓉不是和楊康一起出去，反而是跟郭靖呢？某種程度上說黃蓉和楊康相似得像一對兄妹。

　　難道聰明的女生就喜歡那種傻頭傻腦的兄弟？女生就喜歡和她們完全不一樣的人，帶她們?nèi)ジ惺芡耆煌氖澜纾?/p>

　　完全不同的……世界？

　　王語嫣相信有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某個數(shù)著手臂上掐痕的日子，王語嫣聽見對面樓上的小女孩咯咯笑著跑來跑去，后面有父母追著她說別跑別跑，吃飯了別出去玩了。于是她知道那個小女孩和她不在同一個世界中，那個世界和她只有20米的直線距離，隔著她家豪華的雙層玻璃窗。可就是隔著這兩層堅實的玻璃，那個世界永遠(yuǎn)只是窗戶中看到的影子。

　　把臉貼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看出去，是一片昏黃溫暖的燈光。放下厚重的深藍(lán)色窗簾，她又聽見客廳里沉悶的響聲——母親暴躁的時候忽然把讀著的書扔在地上，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在深夜單調(diào)的空調(diào)器的響聲中，王語嫣也會輾轉(zhuǎn)反復(fù)，有一些遙遠(yuǎn)的模糊的夢想。雖然不敢確定，但是王語嫣的夢想世界似乎翻版自那本她讀了整整六年的《飄》。那個飄在天上的白瑞德是生平除了段正淳外第二個給王語嫣以震撼的男人，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段正淳就是電影版《飄》的男主角（作者按：上文關(guān)于段正淳和王語嫣在汴京貴族小學(xué)的一段故事其實來自好萊塢著名影星瑪麗蓮·夢露和克拉克·蓋博，蓋博作為《飄》的主演，成名于夢露童年時。夢露從小沒有父親，出名后得以見到蓋博，曾說小時候總是在影劇院里看蓋博的舊片，心里總是喊他爸爸。蓋博當(dāng)眾流淚，大概確實是有感于孤女無依的辛酸）。王語嫣記得段正淳在劇中不止一次的微笑，從嘴角摘下飄著淡淡青煙的雪茄。那種帶著一點點邪意的微笑，卻讓人覺得這個人擁有某種值得依賴的力量。

　　王語嫣曾經(jīng)想，會不會有一個陽光比較淡遠(yuǎn)的早晨，當(dāng)她推開家門的時候，有人靠在她家門口的樓梯上，然后一聲不響地拉了她的手帶她去看另一個世界……不過這意味著她必須把王夫人獨自，甚至永遠(yuǎn)地扔在家里。王語嫣私下里也以為這個想法很有些大逆不道，從不敢多想。

　　可是念頭這個東西仿佛去年秋天野草隨風(fēng)揚來的種子，它的生長不被凍土和石頭阻擋……只需要春天的第一縷風(fēng)吹過它頭頂?shù)耐寥馈?/p>

　　慕容復(fù)就在這個天時地利人合無不具備的時機(jī)橫空出世，而且他絕非一縷春風(fēng)那么簡單，慕容復(fù)第一次出現(xiàn)在王語嫣家里的時候，絕對是一股橫掃太平洋而來卷著水汽和溫暖的熱帶風(fēng)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