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距離這件事過去，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生活還是像往常那樣繼續(xù)著，唯一不同的是，我找到了新的樂趣。

? ? 悄悄跟在阿啟身后，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一座廢棄工廠附近，看到他與那群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一起，仿佛變了個樣子。或許是從那時候，我逐漸了解到他枯燥生活下的另一面，以及那個改變了他的人。

? ? 名叫白昂烈的混混黑犬。

? ?“喲，你又來了。”空曠的大廳里，只有黑犬獨自站在那里，他看我走進來，笑著和我打了招呼。

? ? 從第一次見面后，我就變得大膽起來，仗著阿啟的存在，肆無忌憚的溜進這座被混混占據(jù)的工廠。不過也有眼前這個人的關系吧，畢竟是這群混混的老大，至少他一聲口頭令下之后，也沒人敢隨便攔著我。

? ?“阿啟不在嗎?！蔽宜奶幙戳丝?，拍拍屁股坐到臺階上。

? ?“他和落木蓼出去了，就他們兩個人?！本拖袷枪室鈴娬{(diào)最后一句話一樣，他甚至還拖了長音，盡管我對此見怪不怪了。

? ?“既然這么在意，就別讓他們單獨出去啊。”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他聽了我的話后臉色一黑，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 ?“你不擔心他嗎，落木蓼可是第一次看到你就說出了‘要不要和我做’這種話。”這時候還要試著挑撥我的情緒，我無語的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 ?“他真敢對阿啟出手，就像那個叫大島介安若的一樣，在醫(yī)院里躺個一年吧?！毕氲街跋虬⑻翎吔Y果被打的渾身骨折的黑狼，恐怕他這輩子再見到阿啟都不敢抬頭了吧，不禁咂咂嘴，把注意放回這頭黑犬身上。

? ?“哈哈，也確實啦?！彼轿遗赃吀胶椭α诵Γ昂苡行“椎娘L格。”

? ?“所以，你不打算把你那點小心思和我說說嗎?！蔽覇柕?，“別想岔開話題喔?！?/p>

? ?“不要隨便揣測大人的心思，小狗狗?！彼萌^輕輕敲了一下我的腦袋，沒好氣地回答。

? ? 看著他那張落寂的表情，如果他真的想知道阿啟的事情，我倒不介意和他說一些就是了。至少比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太多了。

? ?“那我換個問題嘍?！辈幌胱屧掝}終止在這里，比起讓他煩躁，我更討厭無話可說的氛圍，“你耳朵上那道缺口是怎么回事？”

? ?“你說這個啊。”他摸了摸耳朵上的缺口，“之前打架弄得傷口，索性在缺口那里定了耳釘，看上去帥一點?！?/p>

? ?“哦···”挺無聊的理由，倒蠻符合他混混的身份。不過這樣欲蓋彌彰的說辭對他恐怕不起作用，還是對他說實話吧。

? ?“其實我老早就想問了，你為什么要做這個混混頭子啊。如果不是那頭郊狼和阿啟一直在背后幫你，你根本沒法讓那群人服氣吧?！?/p>

? ?“呀，連你這樣的小狗狗都發(fā)現(xiàn)了。”他用玩笑般的語氣回答道，“是啊，我為什么要站在這個位置。我也分不清了?！?/p>

? ?“別敷衍我?！蔽覝惖剿?，直視著他的眼睛。

? ?“我沒騙你，小狗狗。被推上這個位置，當他們的發(fā)泄工具，這種事我都快習慣了?！蹦请p和阿啟相似的眼眸，黯淡的沒有任何亮光，只能感受到飽經(jīng)折磨后流露的疲倦。

? ?“如果不是他出現(xiàn)的話···”

? ? 我沒再追問下去。

? ? 這些事如果不由他親自開口，我追問下去也沒有意義。

? ?“呼。”他仰頭嘆了口氣，“當初你還反對小白和我們接觸呢?！?/p>

? ? 被他這么一說，想到原來跟蹤阿啟，自以為沒被發(fā)現(xiàn)，結果被那頭郊狼逮個正著的場面。哪怕到現(xiàn)在，我還是搞不清楚，阿啟為什么要和這群人混在一起。

? ? 打架、斗毆，然后重復這樣枯燥的日常。

? ? 為什么。

? ? 阿啟這么優(yōu)秀的人，為什么要把時間浪費在一群陌生人身上。抨擊著內(nèi)心的想法，怎么思考都得不到答案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狗狗?！彼麚狭藫衔业念^發(fā)，“但你思考過嗎，無論是你口中的‘阿啟’，還是攪在混混堆里的‘白’，你有問過他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嗎？”

? ? 我沒想過他會這么問我。

? ? 只知道阿啟在我身邊，覺得這樣就滿足了，卻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 ? 阿啟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 ?“越優(yōu)秀的人，承擔的壓力就會越多。長時間處在壓抑的環(huán)境下，累積的情緒會越來越多。可他總需要發(fā)泄的，無論他多有耐心，無論他在別人面前多么冷靜，總會這樣的。”

? ?“他只是需要一個目的、需要一個理由，把這些東西發(fā)泄出去?！?/p>

? ? 他說的這些，我都沒考慮過。

? ? 一直以來，都是我自私的享受著阿啟帶來的一切，卻從沒為他考慮過。是因為被他戳到痛處的焦躁，還是因為他對阿啟的了解所以嫉妒，我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緒。

? ? 可如果阿啟真的有這些煩惱，為什么不愿意找我傾訴呢。

? ?“受傷了會疼，難過了會流淚，每個人都是這樣。如果他一直忍著這些，說明有些他更在乎的東西，讓他不能隨意流露自己的情緒吧?！弊匝宰哉Z的黑犬，用手抓住那束從窗口照來的光線，松開的那一刻，手中依舊一無所有。

? ?“那么，我不在的時候，小狗狗，麻煩你照顧好他。他遠比你想的脆弱?！?/p>

? ? 又在說胡話了。

? ? 阿啟這么厲害，再大的困難也會解決吧，怎么可能會有脆弱的一面呢。

? ? 是啊。

? ? 怎么會脆弱的不堪一擊呢。

? ? 眨眼的瞬間，天變成黑夜。

? ? 黑的透徹。

? ? 我看著肢體殘缺的黑犬一點點爬向我的位置，我卻不知道該做什么。不敢發(fā)出聲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蜷縮在角落里，等待著那張向我靠近的，血肉模糊的臉。

? ?“嘿···你不該來的···”

? ? 幾乎要聽不見他的聲音。

? ?“我恐怕?lián)尾贿^今晚了，幫我把這個帶給他吧?！?/p>

? ?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對戒，塞到我的手里。

? ?“如果你之后見到他，就幫我撒個謊吧。就說白昂烈是個膽小鬼，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就逃到別的城市了。雖然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察覺到這是個謊言了吧?！?/p>

? ?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小腹上那塊被捅穿的傷口，耷拉著一節(jié)節(jié)我不知道的東西，和裸露的肉塊一同染上血色。

? ?“找到了，他在這邊！”

? ? 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還有幾句骯臟的咒罵。

? ?“快走！”

? ? 他猛地推了我一把。

? ? 停留在眼前的最后一幕，匕首貫穿了他的喉嚨，血液在空中濺灑。

? ?“——”

? ? 聽不清他在說什么，腦袋嗡嗡作響。

? ? 奔跑。

? ? 不留余力的奔跑。

? ? 想把身后逐漸接近的黑影甩掉，想把這段犯惡的記憶甩掉。

? ? 可是，殘留在衣服上猙獰的血跡，反復地向我強調(diào)他死去的事實。

? ? 白昂烈死了，那段短暫的回憶也停留在過去。

? ? 然后，阿啟失蹤了。

? ? 沒人知道他的消息。

? ? 當疤狼叔把他抱到醫(yī)院時，他身上沾滿了血。沒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手里緊緊地攥著一枚對戒，哪怕失去意識也不肯松開。

? ? 那是第一次，我躲在父親身后，看到疤狼叔對我們露出獠牙。

? ? 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

? ?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阿啟的生活被毀得一干二凈。

? ?“你們憑什么毀了我的生活！”

? ? 在那一晚，傳入耳中的，屬于阿啟的嘶吼聲，深深刻入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