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帶著見面禮前往禁閉室的時候天鵝其實是很緊張的。雖然走過的是和前天晚上一樣的路，但是因為知道了那扇鐵門后面的人的身份，她的心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有誰在即將見到仰慕已久的偶像的時候能平靜得下來呢？

按照威馬遜的指引，她們繞過幾道走廊之后，找到了一堵不起眼的墻后面一個更不起眼的入口?；仡^望望進來的路，天鵝幾乎想不起來自己當(dāng)初到底是怎么闖進這里的。

“天鵝，快點！”莫拉菲在前面向她招手。

天鵝回過神來，快走幾步跟上了莫拉菲。這條走廊并不算太長，但光線昏暗，天鵝只能勉強看清自己的手指。長久不通風(fēng)的空氣中彌漫著霉味，混雜著飛舞的細小灰塵。

“哦買噶，這環(huán)境不能說不好，只能說實在太差了……”走到鐵門前面的時候莫拉菲捂著鼻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向四處張望打量，“這種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不能住也得住啊?！?/p>

第三個人的聲音突兀地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尾音微微上揚，聽起來聲音的主人似乎心情不錯。兩人愣了一下，天鵝很快聽出這個聲音和前天晚上那個少女一模一樣，不由得喊出了聲：“海燕？！”

“看來你們現(xiàn)在知道我是誰了啊?！焙Ｑ嗟恼Z氣聽起來并不感到意外，接著她們看到在鐵欄桿后面隱約有人影晃動，那個人往這邊走了幾步然后在鐵門對面站定，她的整個身體都被黑暗淹沒，只能勉強辨認出一道女性特有的優(yōu)美輪廓。

“啊，你，你好……”原本信誓旦旦要發(fā)表演講的莫拉菲在真正站在這里的時候，舌頭反而打結(jié)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不自我介紹一下嗎？”海燕忍俊不禁，提醒道，而后轉(zhuǎn)向旁邊的天鵝，“還有你，昨天晚上不小心闖進來的就是你吧？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天鵝聞言一震，天哪，她還記得我？

救命啊……為什么突然有種社死的感覺……

“呃！也、也對！”莫拉菲一下子臉紅了，她干咳兩聲，“咳咳，我叫莫拉菲，今年剛被除名，呃，編號是WP212020，等級是C3……”由于過于緊張她報出的竟然是自己的低壓編號。講完之后她磕磕絆絆編不出什么東西了，看到一邊的天鵝正在發(fā)呆，趕緊捅捅她：“喂你也別發(fā)愣，說點什么?。　?/p>

“??？”正走神的天鵝猛然回過神來，“啊我……我是天鵝，是莫拉菲的朋友，呃編號是她的后一位，跟她一起被除名的……”

“說得好像你是為了陪我才來這兒似的！”莫拉菲不滿地小聲吐槽。

天鵝心虛地扭過頭，她一緊張就這樣，不自覺地把自己往事情外面撇。

海燕看了看她們兩個，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要那么緊張呢？我又不會對你們怎么樣。你們今天是來找我聊天的對吧？那正常地說話就可以了。就像平時和朋友說話那樣，用平常的語氣就可以了。”

她笑了笑：“畢竟歸根結(jié)底，我的本質(zhì)也和你們一樣，都是臺風(fēng)啊。”

海燕輕柔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緩緩地拂過兩人的心底，把她們的緊張情緒一點點輕輕掃去。天鵝吁了口氣，往前走了一小步，把自己手中的紙袋子向那個小鐵窗遞過去：“那個……我們不知道能不能送東西，所以是偷偷準備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如果嚴格按照規(guī)矩來的話是不可以的……但是就跟你們來探視一樣，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焙Ｑ嗟恼Z氣變得有些俏皮，她伸出手接過天鵝從鐵欄桿遞進來的小紙袋，手銬上的冷光晃了一下天鵝的眼睛，“謝謝你們啦。你就是天鵝嗎？很多人都跟我講了你的故事了，說你身上有我的影子。非常厲害啊，初報8.0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的?！?/p>

但我拼了老命才拿到這個8.0，而你當(dāng)年可是信手拈來?。∵@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怎么顯得那么凡爾賽啊！天鵝忍不住在內(nèi)心瘋狂地吐槽。

“還有是……莫拉菲對吧？”海燕的視線轉(zhuǎn)移到了莫拉菲身上，“在南海達到主巔峰，其實也挺不容易的?！?/p>

“啊，您認識我？”莫拉菲驚叫道。一直跟在天鵝身邊的她，無時無刻不被天鵝身上的光芒所掩蓋。漸漸地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于把自己當(dāng)成天鵝的影子，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在南海爆發(fā)二巔的臺風(fēng)并不少，她只不過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份子，因此她深知自己不值一提，也絕不會在別人面前吹捧自己。可是今天聽了海燕的話，她卻有種受寵若驚的感動。

原來我的努力，也是可以被記住的。

“這個嘛，有所耳聞罷了?！焙Ｑ嗤ｎD了一下，接著說，“你們可以不用敬稱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之前說過，就像和朋友說話那樣就可以了?！?/p>

“啊，好……好的?！?/p>

天鵝隱隱感覺到，海燕并不喜歡那些禮貌卻疏離的敬語。

“那么……”天鵝剛想開口說什么，卻被莫拉菲急切地打斷了。

“海燕！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你讓德法爆表的訣竅是什么？”

這個問題問得過于突然，連海燕都愣住了：“訣……竅……？”

“對對對，就是那個什么嘛，你的形態(tài)不是讓電腦自動分析出了8.1嗎？我想知道那個時候你是什么感覺？有沒有身輕如燕？會不會想要飛起來？你在那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你在那之后又做了什么？……”

在莫拉菲連珠炮似的提問下，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沉默了。

天鵝覺得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噴出來了。莫拉菲啊莫拉菲！雖然你問的是大家一直都很好奇的問題，但是這才第一次見面！你這么直接真的好嗎！而且你能不能換一個不那么白癡的提問方式?。∧阌袥]有考慮過你在海燕心目中的形象??！

海燕……好吧，從她們的角度看不見海燕的面容，但天鵝能想象得出來，她此時的表情只會比自己更無語。

“咳咳……”面對莫拉菲的星星眼，半晌之后，海燕終于干咳一聲，“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但其實，我當(dāng)時在海上看不到自動分析的數(shù)據(jù)，回來之后才知道的，所以我只能回答你——忘了?！?/p>

莫拉菲的表情變得宛如生吞了一只蟑螂。

“所以我說，別太指望人家能直接告訴你?！碧禊Z嘆了口氣，拍拍莫拉菲的肩膀，然后把她推到一邊，自己走上前，“海燕，聊點別的吧，嗯，最近有個新聞……”

和海燕聊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后，兩人覺得已經(jīng)盡興了，便決定告辭，改天再來拜訪。海燕非常熱情地歡迎她們下次再來，并拜托她們把菲特上次落下的手機送回去。臨走之時天鵝看著陰影中海燕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從昨天開始隱隱感到疑惑的地方問出來。

“海燕……為什么我在進監(jiān)獄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你被單獨羈押的事情？”

這個問題問出之后天鵝有幾秒鐘沒有等到回答。接著，她聽到海燕平靜的聲音：

“我讓他們不要說出去的。這種事情，沒有必要過多宣揚吧?！?/p>

天鵝突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原來那束從換氣扇投射進來的光下遍布著濃厚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