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作為20世紀上半葉問世的大型水面作戰(zhàn)艦艇，航空母艦具備噸位大、海上機動性能好以及所搭載的艦載機所賦予的海上攻擊能力強等特點，因此一躍成為當今世界海軍水面艦艇序列中最強大的武器。然而，航空母艦通常以編隊或戰(zhàn)斗群形式參與作戰(zhàn)，海上目標大，戰(zhàn)略意圖和戰(zhàn)術(shù)動作容易暴露，另一方面其自身防空和反潛能力差，因此極易成為敵?？樟α刻貏e是潛艇和艦載機的攻擊目標。在現(xiàn)代戰(zhàn)爭條件下，攻擊航母戰(zhàn)斗群的手段更是多種多樣，平臺從空中到海底，武器從導彈到水雷，都給航空母艦造成了嚴重的威脅。二次大戰(zhàn)以來，包括“大黃蜂”（Hornet CV-8）、“勇敢”（HMS Courageous）、“信濃”（Shinano）號等在內(nèi)的一批美國、英國、日本等國參戰(zhàn)航空母艦在戰(zhàn)斗中相繼被轟炸機、魚雷攻擊機、潛艇甚至水面艦艇擊沉，更是深刻暴露出航空母艦脆弱的一面。在戰(zhàn)后沉沒的航母多是美國海軍在實驗中自己擊沉的，但有一艘卻是例外，那就是美國海軍“卡德”（Card ACV-11）號輕型航空母艦。其特別之處在于，擊沉這艘航母的對手竟然是支小型特工隊使用的水雷！盡管“卡德”號僅僅是艘經(jīng)過改裝后用于護航和運輸?shù)妮o助航母，然而排水量達15000噸的航母被特工擊沉，無疑令人無比震撼。那么，這次攻擊行動是如何策劃實施的？又是什么促成了這次成功的突擊呢？

1943年“卡德”號剛下水的模樣

　　“卡德”號護航航空母艦隸屬“博格”（Bogue）級，是根據(jù)1942年計劃用C-3型標準貨船的船體改建的，其改造工作主要是將飛行甲板拓寬、機庫空間擴大以及升降機增為2臺。原計劃改造24艘，但實際上只改建了20艘?！翱ǖ隆碧栍?942年在西雅圖-塔科馬造船廠竣工，滿載排水量15390噸，艦長151.2米，吃水7.9米，動力為蒸汽輪機，航速18節(jié)。

“博格”（Bogue）級航母線圖

　　從“卡德”號航母自身的特點來看，遭敵特工隊攻擊而被擊沉其實并非偶然。首先，“博格”級原本并非航母，而是由商船改裝而來，其艦體和結(jié)構(gòu)設計為民用而非按軍用標準進行，因此沒有作戰(zhàn)艦艇常見的加固結(jié)構(gòu)或裝甲防護，在遭受攻擊時極易受損。如該級艦中的“布洛克島”（Block Island，ACV-21）號即是1944年5月29日被德國海軍U-549號用魚雷擊沉。 其次，“博格”級的武器裝備也較薄弱，全艦防御火力僅由2座127毫米單管炮和數(shù)座40毫米/20毫米炮構(gòu)成，艦載機搭載數(shù)量也僅為28架。特別是越戰(zhàn)初期與美軍作戰(zhàn)的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沒有海軍，所以“卡德”號干脆承擔了運輸艦的任務，在遇襲時只是承擔運輸艦職責，艦上搭載的是30架計劃增援地面作戰(zhàn)的直升機，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遭到特工襲擊著實難以招架。

越戰(zhàn)期間，“卡德”號航母作為運輸艦正向越南戰(zhàn)場運輸F-102截擊機

特工們的行動

　　1964年4月25日“卡德”號初次抵達越南西貢附近的芽莊港時，正值美國在南越策劃軍事政變，謀求“逐步升級戰(zhàn)略”之時。面對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美軍空中轟炸和地面圍剿，越共部隊采用了機動靈活和形式多變的戰(zhàn)術(shù)與美軍周旋，尤其是通過在戰(zhàn)爭期間組建與大力發(fā)展水上特工部隊，在港口、基地和內(nèi)河河道對美國和南越偽海軍艦艇及軍事設施進行了大規(guī)模破襲活動，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戰(zhàn)果。而“卡德”號這樣的大型水面艦船正是越南水上特工隊的首要攻擊目標。

“卡德”滿載A-1攻擊機抵達越南西貢附近的芽莊港

在被炸時“卡德”號運輸?shù)氖侵鄙龣C

　　對手畢竟是強大的美國海軍，攻擊“卡德”號的行動需要越共水上特攻隊耐心細致的組織策劃和嚴密實施，而這一切又是以準確的行動前偵察為前提的。1964年初，謀求戰(zhàn)爭升級的美軍不斷增援越南戰(zhàn)場，大量武器裝備和作戰(zhàn)物資出現(xiàn)在越南戰(zhàn)場上，軍需物資的補給任務也越來越重，在太平洋地區(qū)活動的美國第七艦隊不得不承擔起海上運輸軍備補給物資的任務。而越南海岸城市西貢港因此成為繁忙的軍需補給港，每天有大量包括“卡德”號航母在內(nèi)的美軍艦船往返基地與此地之間，各類作戰(zhàn)車輛、武器彈藥、補給和物資在碼頭集中裝卸，海面上船只往來，秩序混亂，而這恰恰成為了越共部隊極富價值的攻擊目標——顯然，如果能直接打擊這里的美軍運輸船只，不僅能避開美軍空地優(yōu)勢作戰(zhàn)力量，更能通過摧毀美軍的裝備物資補給達到打擊侵越美軍后勤補給線的目的。越南海軍水上特工部隊對這一帶港口的偵察活動特別重視，數(shù)月以來，越軍派遣由軍官帶領的偵察小組對西貢附近港口進行了反復偵察，掌握了大量準確的美軍運輸艦船活動特別是“卡德”號的第一手材料，以便制定下一步作戰(zhàn)方案。通過多次觀察，偽裝成當?shù)貪O民和商販的越軍水上特工終于發(fā)現(xiàn)了美軍的破綻——起初“卡德”號停泊于港口時，艦上美軍官兵保持著高度警惕，卸完貨后隨即匆匆離開港口返航不作過多停留。但多次安全往返后便逐漸喪失了警惕，在“卡德”號靠岸后就有不少官兵登岸四處游玩，而艦上的警戒哨和武器射擊位時常疏于職守，晚間情況更甚。根據(jù)情報，1964年5月1日“卡德”號將又一次從菲律賓蘇比克海軍基地運來30架直升機、軍用卡車和武器彈藥，該艦將再次停泊西貢芽莊港。因此，根據(jù)越共游擊隊領導人阮友壽的命令，越軍水上特工隊決心一舉拿下“卡德”號，并把攻擊“卡德”號的時間初步定在了5月2日凌晨時分美軍防備最為松懈的時機。

1964年5月2日“卡德”號遭受攻擊后的照片，可以看到艦體已經(jīng)坐沉在河中

　　越軍水上特工隊的行動方針是：小股接敵，伺機行動，突然襲擊。具體計劃以6人為一組，其中2人為水下襲擊組，4人為岸上接應組。兩組分散潛入敵占區(qū)，晝伏夜行，隱蔽接近目標突然發(fā)動襲擊。5月1日夜，由6名蛙人組成的特工小組先化裝成南越偽軍，乘坐暗藏磁性水雷的卡車混進了芽莊港。在港內(nèi)內(nèi)線的配合下，蛙人們在“卡德”號泊區(qū)附近一間小屋里換上了潛水服。小組長阮勝修和黎凱乘坐一艘?guī)畹男◆迩那目拷翱ǖ隆碧枴＿@種小舢板在芽莊港極為普遍，許多當?shù)乩习傩障蚋劭诰l(wèi)行賄后，經(jīng)常駕著小舢板到美國軍艦旁邊兜售。 在距“卡德”號2000碼時，二人帶著輕型潛水具下水并分別隱蔽接近“卡德”號。在抵達“卡德”號艦體旁后，他們熟練找到該艦動力艙位置，將磁性水雷貼到艦體上，設定了時間，然后迅速返回并在岸上小組的接應下安全撤離。越軍水上特工隊的行動一氣呵成，而“卡德”號上的美軍官兵則渾然不覺。6時，磁性水雷準時起爆，排水量超過1.5萬噸的“卡德”號動力艙艙壁被炸開了一個8米長、1.2米寬的大洞，海水迅速涌入并造成艦體嚴重傾斜，尚在熟睡的艦上美軍官兵紛紛倉皇逃竄。最終“卡德”號連同數(shù)十架直升機和大量裝備物資一同翻沉港底。當天，越南特工人員又用手榴彈炸死炸傷調(diào)查該事件的8名美國人，一時間在美軍和世界各國中造成了巨大轟動，越共的水上特工隊一戰(zhàn)成名。

越南為紀念炸沉“卡德”號還專門發(fā)行了郵票

幾點總結(jié)

　　對“卡德”號航母被越共水上特工隊用水雷炸沉這一經(jīng)典特種攻擊戰(zhàn)例做仔細分析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行動的成功首先仰賴的是精心的策劃和目標明確的行動方案。首先，越軍水上特工小組總是選擇大型艦船尤其是運輸船、油船為主要破壞目標。一方面可破壞敵作戰(zhàn)裝備和物資供應，支援正面戰(zhàn)場作戰(zhàn)；另一方面，因為大型艦船往往有觀察死角，容易接近，同時抗沉性差，生存力弱，攻擊容易得手?！翱ǖ隆碧柋闶敲儡娸^早期建造的航空母艦，在技術(shù)上還比較落后，被炸沉其實并非偶然。

1981年阮勝修接受采訪時的照片

　　其次，越軍特工隊員們善于偽裝和潛伏待機，行動中化裝成敵軍或當?shù)匕傩?，使敵方放松警惕以便接近目標。由于采取的是偷襲式的秘密行動，水上特工隊一般兵力少，彈藥有限，因此襲擊行動中往往速戰(zhàn)速決，使敵方很難作出正確判斷和組織反擊。而攻擊的時機又選擇在夜間或節(jié)假日時，此時敵防御力量容易松懈，容易達成行動的成功。

美國海軍花大力氣打撈起“卡德”號并修復，該航母一直服役到1970年

　　武器的正確選擇也是行動成功的關(guān)鍵因素之一。越軍水上特工隊破壞敵水面艦船主要依靠前蘇聯(lián)和中國援助的磁性水雷和炸藥包等，其中蘇制6.8千克磁性水雷對5厘米厚的鋼板破壞面積為1.4平方米，磁性吸力為100千克，有定時和防排裝置。這種磁性雷體積小，破壞力大，也便于攜帶，尤其是方便精確布放，可對大型水面艦艇構(gòu)成更大威脅。在炸沉“卡德”號的行動中，磁性水雷被安裝在航空母艦底部、機艙間附近靠近碼頭的船體鋼上，這是“卡德”號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再加上“卡德”號損管系統(tǒng)相對較落后，被這種威力巨大的水下武器攻擊后很難幸存。

　　“卡德”號的沉沒引起了人們對大型水上主戰(zhàn)艦艇防御能力的反思，看似堅不可摧的航空母艦同樣有著戰(zhàn)術(shù)上的弱點，而另一方面也折射出了越軍水上特種作戰(zhàn)的強大實力。越軍此后又在水上特工連基礎上成立了“126水上特工團”，并于1975年擴編為“126陸戰(zhàn)旅”。在整個越南戰(zhàn)爭期間，越海軍水上特工部隊共炸沉美軍和南越軍隊艦船近1000艘，炸毀橋梁100余座。近年來，越南海軍水上特工部隊也逐漸發(fā)展成為越南海軍最具戰(zhàn)斗力的力量之一。（已載《兵工科技》2009年5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