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英譯本，英譯本原文見無治主義圖書館英文版面（https://theanarchistlibrary.org/library/mikhail-bakunin-undated-fragment-on-pan-slavism-and-anarchism）。據(jù)英譯者所注，該手稿并未注明日期，但很顯然是1867年8月時巴枯寧寫給赫爾岑的書信內(nèi)容的變體。為避免不必要的誤解，故選用1867年為寫作日期。泛斯拉夫主義是于19世紀初期在南斯拉夫族群（巴爾干各國）和西斯拉夫族群（以波西米亞為中心）興起的一套泛民族主義學說，最早由“泛斯拉夫主義之父”揚·科拉爾所鼓吹，并迅速傳播到各斯拉夫民族國家或地區(qū)，它鼓吹建立一個由沙皇共治的“集權(quán)制、官僚制、軍事的斯拉夫國家”。全文為譯者自譯，英文翻譯水平較差，若有不當之處，請指教。全文注釋均為尾注置于文末

? ……因此現(xiàn)在描繪一份集權(quán)制、官僚制、軍事管制的斯拉夫國家的憲法是癡人說夢……最后，那兄友弟恭的斯拉夫兄弟情，自從斯拉夫人將亞伯獻祭給該隱[1]并將后者當作他們的老大哥接納到他們之間的那一刻[2]起便灰飛煙滅……總之，所有斯拉夫人在其經(jīng)歷過幾百年間的滄海桑田中所捍衛(wèi)的寶貴要素，通過一種新的精神——一種行俠仗義、極無拘無束、兼愛非攻的精神——得以滋潤養(yǎng)育，總有一天就能成為那些屬于一個新生而偉大的文明的東西。

? 還有一點使我與我們的泛斯拉夫主義者截然不同。他們?nèi)允墙y(tǒng)一的追隨者，始終偏愛于訓誡、權(quán)威的枷鎖、莊嚴肅穆的統(tǒng)一性和公共秩序，而不愛自由權(quán)利。而我，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是那反抗所有以上層的專制主義與教條主義方式強制推行的法律的底層生活的追隨者，而我無論何時何地都偏愛于自由權(quán)利而非秩序……

? 還有另一個大相徑庭的分歧使我與我們的泛斯拉夫主義者截然不同。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追求統(tǒng)一，始終偏愛于公共秩序而非自由權(quán)利，而我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并更偏愛于自由權(quán)利而非公共秩序，或者說，為了不讓我的敵人鉆牛角尖，我從頭到腳都是一個聯(lián)邦主義者。我推崇博愛與聯(lián)合，我期望全人類勢不可當?shù)貎A向于團結(jié)在自由權(quán)利之下，以結(jié)成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兄友弟恭的兄弟情，盡管我不知何時。但我憎恨那集權(quán)制的統(tǒng)一，這東西在那各民族解放被販賣的大市場里被賤賣：在圣彼得堡、在維也納、在柏林、在巴黎，今天也許在……并且始終在羅馬[3]。這是對一個極其專制主義的、普世的、宗教的、神圣的、超人的并因此是馬志尼[4]主義的觀點的一個問題。這是國民公會[5]，是羅伯斯庇爾[6]、圣茹斯特[7]和拿破侖[8]，是那東正教派的狂熱泛斯拉夫主義者們，以及是那對我們這幫異端而言是大異端的教皇，所共有的！所以我憎恨那種是心靈與自由的真正墳墓的統(tǒng)一，不僅包括各民族內(nèi)政組織之內(nèi)的，而且還有各種族之內(nèi)的。我因此只能憎恨泛斯拉夫主義，但同時也包括泛日耳曼主義、泛拉丁民族主義以及塵世間所有泛民族主義，我深信這些觀念中的每一個都蘊含著對人性的否定與普遍的自由權(quán)利的危在旦夕。這有時會放縱征服，并且甚至通過精神的損失而始終偶然地延長那龐大到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物質(zhì)性力量的短暫保存，但絕不會帶來一件思想上與道義上的宏偉壯觀，甚至也不會帶來一次萬古長存的繁榮昌盛。那會給全人類帶來天災人禍，百害而無一利。

[1]這里是指《圣經(jīng)·舊約·創(chuàng)世紀》中“該隱殺亞伯”的典故。據(jù)《圣經(jīng)·舊約·創(chuàng)世紀》第四章所載：“有一日，那人（亞當）和他妻子夏娃同房，夏娃就懷孕，生了該隱，便說：‘耶和華使我得了一個男子?！稚嗽撾[的兄弟亞伯。亞伯是牧羊的；該隱是種地的。有一日，該隱拿地里的出產(chǎn)為供物獻給耶和華；亞伯也將他羊群中頭生的和羊的脂油獻上。耶和華看中了亞伯和他的供物，只是看不中該隱和他的供物。該隱就大大的發(fā)怒，變了臉色。耶和華對該隱說：‘你為什么發(fā)怒呢？你為什么變了臉色呢？你若行得好，豈不蒙悅納？你若行得不好，罪就伏在門前。他必戀慕你，你卻要制伏他?！撾[與他兄弟亞伯說話；二人正在田間。該隱起來打他兄弟亞伯，把他殺了?！睋?jù)后文推敲，“該隱”在此代指基督教?！g者注

[2] 這里是指公元9世紀至10世紀末間基輔羅斯皈依希臘正教的運動，最終在公元988年以基輔大公確立基督教為國教結(jié)束?！g者注

[3] 專制主義“始終在羅馬”這一句話并非特指這個城市，而是以羅馬城為象征的羅馬文化。關(guān)于羅馬文化，巴枯寧曾在《上帝與國家》中如是說：“論出發(fā)點哪一個是最抽象的理想——把人類的實在自由為法律抽象所代表的公民的抽象自由而犧牲，把人類社會的自然發(fā)展為了國家抽象而犧牲——哪一個結(jié)果變得最獸性呢？當然是羅馬文化……在羅馬，文化的名字是什么呢？有的是征略跟它的一切獸性的影響。它最重要的話呢？就是凱撒的全能。這就是說各國和人民貶謫和淪為奴隸?！保ㄒ姟渡系叟c國家》，1947年譯本，第37頁）——譯者注

[4] 即朱塞佩·馬志尼（Giuseppe Mazzini，1805-1872），意大利愛國者與意大利統(tǒng)一三杰之一，鼓吹集權(quán)共和國（見巴枯寧《上帝與國家》，1947年譯本第33頁）。——譯者注

[5] 即1792年成立的國民公會，是法國大革命中的革命機關(guān)，也是法國大革命中首個民主制機關(guān)，成立后卻因經(jīng)濟原因逐漸導向雅各賓專政。——譯者注

[6] 即馬克西米利安·羅伯斯庇爾（Maximilien Robespierre，1758-1794），法國大革命中雅各賓專政時期的最高掌權(quán)者，曾以其嚴酷的革命專政手段而聞名，又因其推行“非基督教化”運動后卻又推崇“最高主宰”這一理性主義的自然神論而被巴枯寧稱之為圣父所挑選的圣子以諷刺（見《上帝與國家》，1947年譯本第47頁）?！g者注

[7] 即路易·圣茹斯特（Louis Saint-Just，1767-1794），法國大革命中雅各賓專政時期的領(lǐng)導人之一，羅伯斯庇爾的盟友，也是處決末王路易十六的鼓吹者，曾在1793年10月提議建立集權(quán)主義的革命政府以專政反革命分子。——譯者注

[8] 即拿破侖·波拿巴（Napoléon Bonaparte，1769-1821），是1799年法國霧月政變的領(lǐng)導人，此后成立了以他為中心的集權(quán)統(tǒng)治，并最終建立了法蘭西第一帝國。——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