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著名軍事單位:鄭成功鐵人軍
1644年,清軍入關,不久后南明小朝廷也一路南逃,并未能堅持多久,遑論收復中原。而在明末清初的背景下,當時明朝一方最為堅實的力量依靠就是始終忠于明的鄭氏集團。鄭成功為首的依托海外貿(mào)易的鄭氏軍事商貿(mào)集團,雖然并不占有太多土地,牢牢掌控于自己手中的只有廈門、金門和臺灣三島,但即便如此,憑借商業(yè)帶來的支撐,一直在尋找機會,進行對清朝的反攻。其部隊中最為傳奇的軍事單位除了來自葡萄牙一方的黑人雇傭火槍手之外,就是被稱作“鐵人軍”的隊伍。
鐵人軍(或?qū)懽鳌幦恕┦且环N精銳的重步兵部隊,由鄭成功于1658年組建。在17世紀中葉的亞洲,盔甲仍然十分重要,穿著重甲,敢于近身接戰(zhàn)的肉搏部隊往往是取勝的關鍵。當時清八旗軍在當時的作戰(zhàn)中核心單位就是穿著布面鐵甲的重步兵,先鋒精銳甚至身著數(shù)層重甲,不僅能夠有效防御遠程武器的射擊,更是可以為隨后的突破近身作戰(zhàn)中提供可靠的保護和心理支持。炮火轟擊消耗、之后重步兵依托楯車推進,正是通過這樣的戰(zhàn)術,八旗軍往往能夠徹底擊潰明軍的防御和戰(zhàn)斗意志。

鄭成功的鐵軍組建也是受到了清軍重步兵的直接啟發(fā)——一支堅韌、敢于近身作戰(zhàn)且全能的精銳部隊是必須的。除此之外,鄭氏集團高層在商貿(mào)中同日本的交往經(jīng)歷也促成了其概念的產(chǎn)生。鐵人軍的正式名稱在當時是武衛(wèi)鎮(zhèn)和虎衛(wèi)鎮(zhèn),是直屬于鄭成功的中堅力量。鐵人軍的裝備中最重要的就是其防護全面的盔甲:重達至少23千克的鐵盔甲,除此之外還有鐵面具,武器等。因此其成員只從最強壯的男性中招募:一個人必須能夠背著三五百斤石鎖在訓練場上走三圈方能符合招募資格。入伍后,鐵人接受了嚴格的軍事訓練,為了讓士兵專門訓練以承受如此重的重量,并在承受它的同時進行戰(zhàn)斗,鐵人軍的士兵在訓練時每只腳都附上了沙袋,并每天進行兩次全速訓練,隔一天進行一次評估,并且在訓練中尤其強調(diào)射箭。

《臺灣外記》卷四記載:“二月,挑選各提督壯勇者為親軍,廈門港筑演武亭操演。各以五百觔石,力能舉起遍游教場者五千人。畫樣與工官馮澄世,監(jiān)造堅厚鐵盔、鐵鎧及兩臂、裙圍、鐵鞋等項,箭穿不入者。又制鐵面,只露眼耳口鼻,妝畫五彩如鬼形,手執(zhí)斬馬大刀。每人以二兵各執(zhí)器械副之,專砍馬腳,臨陣有進無退,名曰鐵人。"
鐵人軍作為一支全能型的精銳部隊,其裝備非常豐富,包括弓箭、 藤盾、團牌、滾被、長矛,還有一種特殊的云南斬馬刀,甚至有記載顯示有裝備叫做“鋛”的日式長槍武器。

在戰(zhàn)斗中,鐵人軍有著明確和嚴格的紀律與戰(zhàn)術分組。通常以六人混編的方式作戰(zhàn),由兩名藤盾兵、兩名長槍兵、兩名手持戰(zhàn)馬刀的鐵人以及三名輔助搬運工組成(雖然他們也手持長矛,但不計入戰(zhàn)斗人員)。每個小隊可以進一步分成兩個獨立運作的三人組,通過這樣的組合方式,使得鐵人軍的作戰(zhàn)具有很強的靈活性與獨立性。并且,每個鐵人士兵都是可以使用弓箭的弓箭手(這一點和唐軍很像),實戰(zhàn)中他們通常以4:6的比例組織成弓箭手分隊和近戰(zhàn)分隊。

鐵人軍以揮舞斬馬刀(云南斬馬刀)作為他們的首選武器而聞名。他們身披重甲,頭戴鐵盔,戴著涂有可怕面容的鐵面罩,穿著鎧甲,其鎧甲包括完善的腋下盔甲、護臂和鐵靴。由于鐵人經(jīng)常擔任“海軍陸戰(zhàn)隊”的職能,參加兩棲突擊和登船行動,為了方便行動,他們經(jīng)常不穿下肢的腿部盔甲和鞋子。
鐵人軍在鄭成功收復臺灣和反攻清朝的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并且在荷蘭人和清軍中都有著令人膽寒的名聲,他們以紀律嚴明、兇猛無畏、甚至魯莽而著稱,并展示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戰(zhàn)場壯舉來支持這一聲譽。在與清軍作戰(zhàn)并取得鎮(zhèn)江大捷的戰(zhàn)斗中,《明季南略·卷十一》中這么描述的:“兵馳騎突前,鄭兵嚴陣當之,屹然不動;俱以團牌自蔽,望之如堵。大兵三卻三進,鄭陣如山;遙見背后黑煙冉冉而起,欲卻馬再沖,而鄭兵疾走如飛,突至馬前殺人。其兵三人一伍,一兵執(zhí)團牌蔽兩人、一兵斫馬、一兵砍人;甚銳,一刀揮鐵甲、軍馬為兩段。蓋鑄刀時,用鐵匠百人挨遞打,成此一刀;故銳特甚?!薄皵∽咩y山,追兵至,乃走山上。久之沖下,鄭兵不動。俱鐵甲胄、鐵面頭子,止露兩足;用長刀砍騎,銳不可當。射中其足,則拔箭更戰(zhàn);大兵遂敗。”(來源:冷兵器研究所公眾號)

在1660年清軍圍攻廈門島的戰(zhàn)斗中,鐵人軍亦充分表現(xiàn)了其具有海軍陸戰(zhàn)隊的特性,清軍發(fā)起的登陸搶灘作戰(zhàn)被數(shù)次擊退,鐵人軍在灘頭配合鄭成功水師,大敗滿清大軍。此一役擊殺了眾多滿軍,而非綠營軍,因此戰(zhàn)斗含金量很高。除此之外,鐵人軍嚴格的紀律性使得其具有很強的戰(zhàn)場韌性,能夠經(jīng)受得住騎兵的沖擊,并使用長刀利用煙幕反沖。于很多情況下鐵人軍的腿腳可能不著甲,但即便腳部中箭,在記載中他們也會折下箭桿繼續(xù)作戰(zhàn)。
鐵人軍的數(shù)量在巔峰時期由一開始的5000人上升到了10000人,成為一支名副其實的鄭氏集團核心重步兵單位,然而其轉(zhuǎn)折點也是伴隨著鄭成功圍攻南京的失敗而開始的,此一役,由于后繼乏力、缺乏支援、沒有及時把握戰(zhàn)機等緣故,鄭成功未能乘鎮(zhèn)江大捷的余威一舉拿下南京,也徹底葬送了反攻清朝,重建大明的可能。鐵人軍在此役中損失不小,尤其來自漢綠營軍的連枷部隊對其造成了重大殺傷。
1661年4月,鄭成功率領主力離開金門島,向臺灣島進發(fā),旨在取得更曠闊安穩(wěn)的后方基地,并同清軍進行持久對抗。因此,著名的同荷蘭殖民者對抗并收復臺灣的過程開始了。鐵人軍給給荷蘭殖民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留下了相關日記文字和圖繪,并成為我們今天了解這支傳奇部隊的重要途經(jīng)。他們的記載中甚至包括類似這樣的段落:“他(鄭成功)的所有部隊,除了他們的胳膊和腳,都被鐵鱗甲覆蓋?!焙商m駐臺末任總督揆一,在書里是這么描寫鐵人軍的:“敵人的士兵使用各種各樣的武器。一些士兵背上挎著弓和箭;另外一些除了左臂一塊盾牌外,右手一把利劍外什么都沒有;而許多士兵雙手都揮動著令人生畏的戰(zhàn)劍,裝在半人長的木棍上。每個士兵的上身都穿一件鐵甲來護身,就像屋頂?shù)耐咂h(huán)環(huán)相扣。他們的手臂和大腿是裸露的?!?/p>
“每10個人中,就有一個隊長,隊長掌管隊伍并促使他的隊伍向前,迫使他們向敵人的隊伍進逼。他們彎著頭,把身體藏在盾牌里,以激烈和不屈的勇氣,向?qū)Ψ竭M攻,像是家里還有一副多余的軀體似的。他們不斷地向前進逼,盡管很多人被擊斃,他們想都不想,仍然像瘋狗一樣向前沖,也不向四周看看有沒有同伴跟上?!保▉碓矗豪浔餮芯克娞枺?/p>
即便如此,鐵人軍并不是一支完全魯莽的軍隊,對荷蘭人而言,他們有著良好的射擊技巧和編隊紀律,這得益于嚴格的訓練。他們非常愿意在必要情況下接到命令時脫離戰(zhàn)斗接觸并潛入附近的掩體,以保護自己免受敵人的炮火攻擊,或者利用附近友軍火炮的火力支援,并靈活采用迂回包抄等戰(zhàn)術。

即便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輝煌戰(zhàn)績,并作為成功收復臺灣的重要力量,但隨著鄭氏集團的形勢日漸衰微,尤其是商貿(mào)和海軍的失利,這支需要巨大開銷維護的傳奇鐵甲重步兵也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如今,我們依舊能夠在帝國時代3這樣的游戲中領略到鐵人軍這一獨特且強力的單位,感受其“全能型”的作戰(zhàn)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