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臟還在跳動①
—楔子
【神本無愛,卻未絕情?!?/p>
“城璧,你該開心一些?!被o謝躺在連城璧的臂彎里,伸手試圖抹平他皺起的眉毛,卻因為沒了力氣掉落下來,“我一直不懂你,你眼底總是有許多我看不清的心事,你在心痛些什么?你在替誰難過?他們之中有我嗎?”說著,花無謝抖著身體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些血沫,好似打量般凝望著連城璧,卻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花無謝扯著嘴角像是冷笑,又像是自嘲。“或許你不屬于這里,你其實也并沒有在為誰難過,你看此刻,我就快要死了,你都不能為我流一滴眼淚?!被o謝好像是自己要哭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又轉過頭去不看連城璧,“還是不要了,我還是想要你開心一些?!?/p>
?[小景,你說,我們真的無情無愛嗎?]
?[怎么連你也困惑了呢?]
據說,每一個上神在飛升歷劫時,都會去人間經歷生死離合悲歡。而每次歷劫后,都會保留這段記憶。
井然坐在神賦殿前,思量著花無謝跟他說過的話,明明當時感受著懷里人一點點的逝去,他好像身體某個地方像被擊碎了什么,又被取走了碎片,可是為什么,他卻絲毫沒有悲傷。
“那都不是你,那只是你歷劫時所寄身的一具軀殼而已,不要入戲太深?!惫泳罢f著,從殿外踱步,走了進來。
?“可若神都因為如此,那歷劫還有何意義?又何來公平?”井然不明白,既是歷劫,既是以凡人肉軀來嘗遍神仙所不能擁有的滋味與情愛,可為何自己卻總是如此,像是被關了五感,那憑什么別人還要為自己斷腸流淚。
? “你生來就是這副性子,只要你每次歷劫都對得住對方,對得住神佛,問心無愧便好了。”公子景見井然還在對著神像思量,只得甩了甩手中的玉簫,輕輕嘆了口氣,低下身子神情嚴肅的同井然說到“井然,回去,你不需要考慮這么多的?!闭f著又站起身,偏過頭看了眼殿前供奉的神像,又轉過身朝門外走去?!皠e忘記,三個月后你還有最后一次歷劫,不要功虧一簣啊,井然。”
[小景,你的眼睛好像也有許多我從未明白的神情。]
—序引
【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從神賦殿回來后,井然每日都會想起花無謝臨死前跟他說過的話。
“你是在悲天憫人,垂感蒼生?感念你有多對不起我,對不起神佛?!?/p>
“那我就祝你余生平安順遂,無災無痛,午夜夢回皆是我影,提筆舞劍皆成我形。”
井然夢魘了。
說來也實在滑稽,神仙竟被夢中驚擾。
隨手披了件袖衫,井然就來到了院中,聽著西南方傳來的簫聲,怔了怔。
或許,問心有愧的又何止他一個。
井然在空中隨意畫了幾筆,化成蝶書,就往公子景的地方飛了過去。
[明日我便出發(fā)了,這次就讓我隨心而為吧。]
—01
“井然先生,恭喜您獲得人文居住大賽金獎,請問您有什么感想嗎?”
成群的閃光燈,數(shù)不清的話筒懟到了面前,井然就這么被一群人圍著,擁擠著堵到了頒獎大廳門前。
大廳的保安們努力著開出一條通道,井然神情淡漠的看了眼身后擁擠的人群,他們還在嚷叫著,井然上了車,無數(shù)的喧囂就被隔在了窗外。
明明已經輕松下來了,沒有比賽帶來的壓迫感,沒有記者媒體帶來的堵塞感。可井然依舊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什么在悄悄的滋生,好像是剛剛有什么羈絆在建立著。
羅浮生看著遠去的汽車尾氣,垂下了頭。手里的稿子還是一片空白,錄音筆的電源鍵甚至還沒有被打開,只有攝影機里幾張略顯模糊的照片,這次的采訪,好像失敗了。
感受到身邊人潮的流動,羅浮生抬頭往大門口望去,只見兩個西裝革履的人一路談笑風生,從禮堂里出來。
是沈巍。
羅浮生的眼睛亮了亮,雖然主編交給他的任務是要采訪到井然,可奈何那人實在性情冷淡,寡言少語。如果能采訪到沈巍也是不錯的,更何況他和沈巍還是舊相識。
或許是自己一時之間情緒過于炙熱,被沈巍給察覺到了,羅浮生也接收到了對方向他投來的視線。接著,手機又響了起來。
“一會等我?!?/p>
沈巍將服務生遞過來的拿鐵往羅浮生面前推了推?!昂镁貌灰?,最近還好嗎?”
“還行,老樣子?!绷_浮生看著沈巍,面上一片冷靜,實則手指早就將衣服搓出了花。
“或許,有什么我可以幫助你的地方嗎?”
如果由沈巍開口提出這件事,那簡直是幫了羅浮生的大忙了。
“你能接受我的采訪嗎?”羅浮生睜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沈巍。
“不?!鄙蛭∑^頭咳了一聲,看著羅浮生有些暗淡的目光,“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介紹你跟井然認識,你今天的任務難道不是要采訪到他嗎?”
“真的嗎?謝謝你?!绷_浮生開心的握住沈巍的手,又向服務生招招手“結賬,我請你?!闭f著,恨不得立馬起身拉著沈巍去找井然。
“不著急,你先休息一會?!?/p>
—02
因為沈巍的緣故,羅浮生如愿以償?shù)牟稍L到了井然。
“您好,井先生。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如果您覺得不想回答或是冒犯到了您,可以選擇跳過或者終止回答?!?/p>
井然有些出神,那種不適感在羅浮生的靠近下顯得更為強烈。他凝視著羅浮生,像是要望穿他,可他倆確實未曾見過。
“您好,井先生?”
“哦,不好意思,開始吧。”
“請問您對居住人文的理解是什么呢?”羅浮生調整好了錄音筆,攝像機和稿件,開始了第一個問題。
“自由,熱愛,浪漫?!?/p>
……
“謝謝您,井先生?!绷_浮生收起設備,起身朝井然鞠了個躬。
“不客氣?!?/p>
“那就再見了。”
看著羅浮生快要出門的背影,井然突然出聲喊住了他“等等?!?/p>
“可以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
羅浮生回到車上,晃了晃手里的稿件,有些開心的看著沈巍“謝謝你,這下總算不用挨主編罵了。”
“不客氣,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p>
“走,我請你吃飯吧?!?/p>
“對了,我跟井然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誒。”羅浮生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跟沈巍說到。
“這倒讓我有些意外。”沈巍看著躺在羅浮生通訊錄里的井然的名字。
高級公寓里,井然看著手機里那個陌生的名字。
羅浮生…
他確信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名字,這個人,甚至沒有聽說過。
可究竟為什么,自己見了他,為何會心痛呢?
—03
不知道是那一丁點的奇異感覺在控制著井然,還是如何,羅浮生竟然出現(xiàn)在了井然夢里。
夢里的羅浮生明明上一秒還沖他明亮的笑著,下一秒卻只見一個背影。井然想喊住他,卻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聲,一眨眼羅浮生轉過身,胸前的白襯衫都被血給浸濕了,他的臉上淚痕滿布,眼睛里全都是失望和離別,仔細看,甚至還夾雜著些許恨意。
“井然,這么久了,你還一樣的絕情。”
井然被夢嚇醒了。
伸手點亮床頭的臺燈,井然感覺到了額頭自己后背的汗水帶來的濕意,只好又重新洗了個澡。
羅浮生因為是唯一一個采訪到井然的,所以被領導大加表揚,還拿了一比不小的獎金。
羅浮生正想著利用這筆獎金去好好的保養(yǎng)一下自己的摩托車,兜里的手機就冷不丁的響了起來。
“喂,您好?”
“羅浮生,你現(xiàn)在有事嗎?或許,晚上可以陪我吃頓飯嗎?”
“井然?哦,井先生,可以啊,我請您吧,正好感謝一下您?!?/p>
—04
羅浮生此刻很懵,為什么自己會拉著行李箱站在井然家門口。
時間拉回到一個小時前。
“羅先生,或許這樣說有些冒犯,但可否請您跟我同居一段時間?!?/p>
“哈?”
“近來,我總是會夢到羅先生,卻都不是什么好夢,我們好像認識,卻又真的不認識。雖然靠近羅先生我的心口就會開始悶得慌,但也確實心情舒暢了許多?!?/p>
“可我倆這才剛認識,不太好吧。”
“止乎禮,我會管好自己,盡量不逾矩的。”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羅浮生立馬放下碗筷。
“行吧?!?/p>
看著井然公寓里僅有的一間臥室和一張床。羅浮生此刻很想暴打剛剛覺得井然很可憐的自己。
“我們要睡在一張床上?”
“沒關系,我有兩床被子。”羅浮生看著井然抱著一床被子現(xiàn)在自己身后,呆呆地看著自己。
行叭,連潔癖成了標簽的井然都不介意自己睡在他的床上,他還能說什么呢。
不論怎么說,即使瘋狂給自己做心里建設的羅浮生,也免不了在掀開被子的時候有些顫抖。
竟然還有些小娘子般的嬌羞呢。羅浮生暗自吐槽道。
看著坐在床頭認真辦公的井然,羅浮生還是很懵,自己就這么跟一個認識了還不到半個月天的人同床共枕了?
不過,井然真的好優(yōu)越啊。
“怎么了?”或許是羅浮生的視線過于強烈,井然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偏過頭來看著他。
“沒事?!绷_浮生驚慌的低下頭,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你忙,我玩會兒手機。”
“不用緊張,我不會做什么的。只是想試試,你是不是我的藥?!?/p>
藥?
好羞恥啊…
羅浮生漲紅了臉,又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臉,“好,好的,我先睡了?!?/p>
“你不要玩會手機嗎?”井然有些困惑。
“不,不了,我困了,晚安?!北蛔永飩鞒鰫瀽灥穆曇?。
井然抬手關了大燈,打開床頭燈,視線收回到平板上,輕聲的說了句。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