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醒來時(shí)，陳安已經(jīng)把自己的傷口包扎好，坐在床上看手機(jī)。

“老師，你沒事——”

“沒事啦。”陳安抬頭沖他暖暖一笑，“你要再睡會(huì)兒嗎？還是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現(xiàn)在就走吧?！碧K徹慢慢地從床上（潤）下來，揉揉干澀的眼睛。陳安把手機(jī)放回口袋里，看到蘇徹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略微歪了歪頭。

“怎么了？這樣看著我?！?/p>

“啊，沒什么。我就是在疑惑，你手機(jī)怎么這么久不充電還能用……”蘇徹感覺自己臉頰微微發(fā)熱，這個(gè)昨天晚上大屠殺的男人為什么歪頭殺這么、這么……

呆萌。

“我?guī)С潆妼毎??！标惏仓噶酥缸约旱牧硪粋€(gè)口袋。

這人口袋里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走。”蘇徹說著率先推開門。然后被門外一股不可名狀的氣味逼了回來。

這就是為什么人死了需要收尸。

陳安從后面跟上來?！澳氵^來。把眼睛閉上，屏住氣，這段路我抱著你過去。”

“那么長一段路，我會(huì)悶死的——”蘇徹說著被陳安抓住胳肢窩抱了起來。

“不會(huì)，我保證?！标惏舱f著推開了門。

三秒后，蘇徹睜開眼。陳安把他放到地上，他們站在距離村口幾十米的平地上。

陳安看到蘇徹震驚的表情，立刻說：“你先別問，太復(fù)雜了，我講不清?！碧K徹把剛剛張開的嘴巴合上，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好厲害?！?/p>

“哈哈！對(duì)吧！老師可是很——厲害的啊！”陳安立刻飄了，然后被蘇徹用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盯了幾秒，收起了笑容。

“咳咳，我們走?！?/p>

一路上，陳安一直拉著蘇徹的手，就像之前每天送他回家時(shí)一樣。蘇徹看向陳安的臉，他正微微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眼睛里有藍(lán)天的映射，目光澄澈。

想到他昨晚的作為，又看他現(xiàn)在這幅清純無知的樣子。果然是惡魔啊，蘇徹想。

“小家伙，”陳安被蘇徹看得非常不自在，“你如果很喜歡看我，我可以給你張照片看。一邊走路一邊盯著我，很容易摔跤的?！?/p>

“我不要你照片！”蘇徹立刻把頭轉(zhuǎn)過去。

“誒？好可惜，我拍了好多張自拍呢～”陳安說著掏出手機(jī)，把自己的自拍一張張翻給蘇徹看。

里面有很正經(jīng)的自拍，也有搞怪做鬼臉比耶的，甚至有開了很離譜的美顏的。最離譜的一張，也是蘇徹最想打印出來壓在他手機(jī)殼里（沒有提出這個(gè)要求是因?yàn)樗麜簳r(shí)還沒有手機(jī)）的，是陳安開了貓耳朵美顏特效對(duì)著鏡頭比貓爪賣萌。

“額這張，這張你別看，我女朋友逼我的?！标惏惭杆賱澴?。

“你有女朋友？”

“嗯，對(duì)?！标惏策€是撒了謊。特么總不能和你說我自己被三瓶假Rio灌醉了腦抽開始拍這種照片吧?。ㄈ?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Rio）

蘇徹“哦”了一聲，有點(diǎn)不愉快地轉(zhuǎn)過去了。

“繼續(xù)走吧?！比缓蟀咽謴年惏彩掷镒С鋈チ?。

“誒？干嘛？怎么突然不開心了？”

“沒有。我嫌熱?！比缓筻街?。

不就是不開心了嘛！陳安非?；艔埖貙?duì)著他左看右看，怎么辦他根本不會(huì)哄小孩??！

“別看了，你好煩?！碧K徹加快腳步。

“……”陳安跟在后面走了一會(huì)兒，突然跑上去從后面把蘇徹抱住。

“??！你干什么嚇?biāo)牢伊耍　碧K徹被嚇得一跳，但這完全不妨礙陳安把他抱在懷里全面地薅。

“好啦，騙你的，我沒女朋友。不過你那么在意我有沒有女朋友是為什么？”陳安說的時(shí)候臉上帶著壞壞的笑，蘇徹簡直像一巴掌呼上去。

“嘿嘿，現(xiàn)在開心了吧～”陳安把蘇徹放開，繼續(xù)牽著他的手走路。

陳安默默在心中記住了，小家伙被我抱會(huì)開心起來，而且很在意我有沒有女朋友。只要我抱他，就可以讓他開心；只要我一直不交女朋友，他就不會(huì)不開心。

（所以你交了個(gè)男朋友）

“我先帶你去Amy那里住一晚上，然后帶你去學(xué)院?！标惏策呑哌呎f。

“學(xué)院？是所學(xué)校嗎？”

“嗯，是專門培養(yǎng)你們這樣有潛力的孩子的學(xué)校哦?！?/p>

“話說得真漂亮?！?/p>

“真的啦！同學(xué)們都很好的！”

“你在那里讀過書？”

“……沒。但、但是他們看上去都——”

“光是看上去又沒用。”

陳安抿了抿嘴唇。這種事我最清楚了啊。

“你放心，一定是可以讓你好好長大的地方?！?/p>

放學(xué)后，學(xué)校的紅磚墻下，7歲的陳安獨(dú)自一人跪在地上。他輕聲呼喚出一只小小的斑紋貓。小貓看到他，快活地跑過來，蹭他的腿。

“吶，我今天又被他們抓到了。所以來晚了，對(duì)不起哦?！彼媒壷噹У氖州p輕撫摸小貓的耳朵。

“喵～”

陳安望著自己手臂上的血，又看向身邊綠油油的草叢，明明生活在野外卻渾身上下干干凈凈的小貓。

你也是有人照顧的吧。

既然這樣還來找我干什么。真惡心。

真惡心。真惡心。真惡心。你也死掉好了。

“……你可以離開我一會(huì)兒嗎？我現(xiàn)在好像很不開心?？慈魏螙|西都好討厭，看你也是?！?/p>

小貓聽不懂人話，依舊黏在他身邊。

“走。走開啊?！标惏苍噲D用手撥開小貓。

“走開啊。我現(xiàn)在好想傷害你，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走開啊??！”

小貓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真可愛啊，你這個(gè)樣子。

可愛到我不能允許你存在在我的視野里。

陳安將小貓抓起，用力扼住它的喉嚨直到手中的掙扎逐漸平息。他也不知道自己力氣是不是大到可以把動(dòng)物掐死——它或許只是缺氧暈過去了；他只是享受著這種快感。

不是被人破壞，而是破壞他人的快感。

他心中的某個(gè)封印被打開了，從中噴涌而出無盡的、他從未體驗(yàn)過的極致的快感，在自己意識(shí)到之前，他發(fā)出了無比愉快的、扭曲的笑聲。

最后一抹夕陽穿過操場的鐵絲網(wǎng)，將他的眼瞳映成紅色。

然后夕陽徹底落下，他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過去的幾個(gè)月里他如何與這只小貓相遇、相識(shí)。

它是我最后的同伴了。

陳安的手松開，小貓輕輕落到地上。同時(shí)，陳安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喉嚨上。

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我現(xiàn)在又在做些什么啊。

15歲的陳安看向自己握著蘇徹的手。

我這次又是要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