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此以后，史蒂芬斯白天早起把自己要干的活兒干完，擠出時間窩在員工宿舍里看書。大爺會隔天隔天給他些錢，供他買書，一半還要給他送一點家里做的午飯晚飯。

? 每隔一個多月，她的床邊就會多出來一本書——跑去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他剩下的錢都囤起來買了書，從科幻小說到正兒八經(jīng)的科學類書籍。

? 他不喜歡去圖書館借書，因為圖書館借來的書不能夠留下自己的批注。

? 唯一一本不是科學類的書籍便是當初上官簡戎送的《朝花夕拾》。

? 他并不能讀的很懂，一是他不明白這里的風俗文化，二是很多話都看得他云里霧里的。

? 他在讀書的同時也在思考自己的出路——并沒有瞧不起清潔工的意思，但是他腦子里的科學相關的財富總不能全部浪費掉了吧？

? 他住的員工宿舍在的地方很特別，在一座天橋下面，窗面推著人行道，門在天橋垂直的方向。

? 剛好腦子里裝了那么多理論的東西，為什么不趁這個時候把它變成現(xiàn)實呢？反正只是一些小玩意兒，材料在五金店里面能買大多數(shù)，而且摩配市場就在他附近，旁邊還有一個科技大學。

? 他想著說不定就有人看上自己的才華了呢？

? 于是乎，這座天橋下便有了一道別樣的風景線——天橋下充當?shù)鬃男》孔忧暗娜诵械郎?，一塊大布上墊著琳良滿目的小發(fā)明，每樣發(fā)明前都有一個小牌子，上邊寫著它對應的功能和價格。價格不貴，最貴的也就二十來塊，便宜的幾塊錢就能買到。最惹眼的還是房子旁邊一個淡黃色的告示牌，寫著：“若需定制專屬用具，請在下午3:00~7:00敲門，價格商議后決定”告示牌最下面的一一排畫了一個紅色的粗箭頭，箭頭下是一個小豬存錢罐?？腿速I東西的時候會自覺地把錢放進去就好。在這兒買東西的多半是那個科技大學的大學生，不會吝嗇這么點兒錢，史蒂芬斯也懶得把時間浪費在防盜這樣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 這些小發(fā)明很暢銷，史蒂芬斯的存錢罐漸漸豐滿了起來。以前大爺給她的錢他在存夠之后通通還了回去。大爺不肯收，他便計劃在哪天能夠去大爺?shù)募依?，把錢塞到大爺枕頭下。

? 史蒂芬斯心中最期待的事一直沒有發(fā)生——自己的伯樂一直沒有出現(xiàn)。

? 書是看夠了，腦子里的知識都飽和得快要結晶了，可奈何沒有人給他指路，也沒有錢支持他走路，他只能面對著書發(fā)呆發(fā)呆發(fā)呆或發(fā)呆。

?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這里呆了三年生活都沒有波瀾。

? 一天，大爺找上門來，說他已經(jīng)辭職了——他去國外生活的大兒子主動回國搞科研，順便賺錢養(yǎng)他。

? “我們家里頭只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搞科技，也給我們家續(xù)了香火；老二是當兵的，幾年了也不回來一次。邊疆離得很遠。老大在國外娶了他的同學，也是一個霧都的女生回來。嘿！還是老鄉(xiāng)呢！我現(xiàn)在啊，只要回家?guī)业膶O女就可以了。我來就是跟你說，你畢竟幫我做了那么久的工作，我不幫回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你要是不嫌棄，可以搬到我的家住?！?/p>

? 史蒂芬斯沒有答應去他家，但是史蒂芬斯看到了希望?；蛟S大爺?shù)拇髢鹤泳褪撬牟畼纺兀?/p>

? “爺爺，我想見見你的大兒子可以嗎？”

? 大爺從衣服的內包里翻出一個小巧的翻蓋電話。

? “喂！大娃！忙不忙？”

? 電話那頭傳出一道有些無力地聲音：“有點兒。啷個?！?/p>

? “我跟你說，那個幫我掃地的小娃娃想和你說話?！?/p>

? “好嘛好嘛，快點哦。不然耍哈兒老板要決（罵）我?！?/p>

? 大爺把電話的哥史蒂芬斯，輸了一局：“我去買點花生，你先說到起?！?/p>

? “喂，喂？你好?！?/p>

? “嗯，有什么事嗎？”

? 史蒂芬斯鼓起勇氣開口：“我想和你一起鉆研科學?！?/p>

?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陣再繼續(xù)：“沒戲。很麻煩的，不是說你愛科學就能當科學家的?！?/p>

? “至少，你能肯定我的理論儲備嗎？”

? “還不死心？行啊，我就考考你，看是你的腦子厲害，還是我們的算盤厲害。從簡單一點兒的開始考?！?/p>

? 電話那頭的男子起先不信，隨便考了一點常用的公式，史蒂芬斯都能答得上來。男子不信邪，把牛頓伽利略到孟德爾達爾文一大堆科學家的老底都掀翻了來考，史蒂芬斯都能從容不迫地打上來。就算翻書手都翻爛了都答不上這么快。

? “咳咳，接下來，只有背是不行的，還要有強大的計算能力才行。做好準備?！?/p>

? 史蒂芬斯匆匆跑到宿舍里拿來了紙和筆，沒注意到大爺已經(jīng)在門口拉了桌子板凳，拿個盤兒裝花生瓜子磕著吃，搖著蒲扇看戲。

? 史蒂芬斯坐到桌子上，如有神助一般龍飛鳳舞，“刷刷刷”幾下子就把題寫好了。電話沒有掛，史蒂芬斯的聲音響起后，的南華那頭的男子又泛起了嘀咕：“這個是個人的速度？誒！我還沒做完呢！等我一會兒！”

? 史蒂芬斯的嘴角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

? 過了幾分鐘都不見好，大爺?shù)鹊貌荒蜔┝?，拿過電話一陣吼：“快點！你打得倒是開心！沒想過電話費那么貴啊?！?/p>

? “別別別，等一下?！彪娫捘穷^男人的聲音有點沮喪嗎“好吧好吧，你算對了?！痹偻舷氯ノ矣忠ちR了。我們化繁為簡，我問你兩個問題。你能忍受住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的沒有希望的科學研究不？“

? “當然！”

? “別答應的那么快，時間可是最強的分散系，什么東西都溶得掉。你確定你喜歡實驗室的氛圍？”

? “當然！”

? “別答應的那么快，你沒見識過人的下限?！?/p>

? “放心！”

? “是嘛···免提關了，找個安靜的地方。”

? 史蒂芬斯像第五節(jié)課下課鈴打了的學生一樣沖進宿舍，關掉免提。

? “好了吧？嗯。我叫黃凌鈺。歡迎加入。哦你先等一陣子，我做不了主，等上面。但我覺得上面不會錯失這么個人才的。你叫？”

? “史蒂芬斯”

? “音譯的名字？隨便你。好，先掛了。”

? “嘟嘟”一陣忙音響起，史蒂芬斯心中欣喜之情滿溢而出，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那嘴角上揚得壓都壓不下去。

? 在一條火車上，一眾科研人員正在聚在一起吃盒飯，一個中年男子在一處臺子上拿著麥克風講話：“賽恩斯實驗室計劃在霧都開展分室，誰去？”

? 下面的人都不說話，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爛攤子——有一家在國內有權有勢的大家族派人到他們這兒要求讓他們研究“能否將動物的基因于人的基因融合”。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家子腦子絕對有問題。但沒辦反，誰叫人家權力大呢？就算真是個大傻子，他們這個非國有的研究團隊也得好生伺候他們。于是乎，他們便在霧都開一個小小的研究所搪塞過去，總而言之，去那里的人算是被“獻祭”掉了。

? 車內鴉雀無聲，大家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各自埋頭吃自己的飯，只有列車的轟鳴聲縈繞在耳邊。

? “就算你們不舉手，我們也必須選一些人過去?！?/p>

? 這時，有人舉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略有英氣的男子舉起了他的手，主動請纓。

? “哦？小鈺要加入嘛。好，我記上了?！敝心昴凶右娪腥思尤?，眼睛一亮，生怕他反悔似的，急忙在一個黃封面的本子上“唰唰”寫下幾個字。

? “黃凌鈺你認真的？”黃凌鈺旁邊的同事問他。

? “嗯?！秉S凌鈺沒有多說。

? 可惜，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加入。最后中年男子只能隨機抽一些人過去。

? 一個黑發(fā)中夾雜著不少白發(fā)的人聽到自己的名字，一句國罵當眾就罵了出來：“我憑什么要去那種鬼地方？”

? 臺上的中年男子不悅地皺了皺眉：“燁萇槲！不奧太過分?！?/p>

? 燁萇槲悻悻閉嘴了。泄憤著扯著紅色的窗簾。

? 再去霧都的長途巴士上，所有人都怨聲載道，唯獨黃凌鈺沒有說話。

? 其他人去收拾房間，黃凌鈺火急火燎地去了一棟舊樓的四樓。過道是由有些臟的老舊的灰色石墻組成的，地上雖說垃圾不多，但是墻灰什么的到處都是。過道里照不到太陽，只有一盞燈，上了年紀的白熾燈，如強弩之末般一閃一閃的散發(fā)著它最后的光。沿著道路走到盡頭，前面的和右邊的門都布滿灰塵，抗拒著一切人打開它。而左邊的那扇暗綠色的鐵門門邊還掛著一副有些年代的邊角泛黃的春聯(lián)。上面一個福娃娃還因為粘性不夠掉到了門邊空著的鞋架上面。鞋架上放著一包一次性的藍色鞋套和一雙有裂口的拖鞋。

? 黃凌鈺駕輕就熟地從包里抽出一根煙含在嘴里，但意識到?jīng)]有打火機，又把掩嘴揩了揩塞回煙盒里。

? 黃凌鈺走到樓梯口，吹了吹窗沿上的灰，手肘抵到窗沿上，另一只手從衣兜里掏出一部電話。

? “喂？老漢。我回來咯?！?/p>

? “回來了??？”電話那頭聲音一頓，隨即問道：“霜妹兒回來沒有？”

? 黃凌鈺的聲音有點心虛：“她，在國外和筱雨住在一起。暫時回不來。外國太遠了回不來。而且現(xiàn)在機場不讓華人過去那邊，我接不回來?！?/p>

? “哎，算了算了，還平安就好。我去把小娃娃喊過來，他想見你得很?！?/p>

? 掛了電話，黃凌鈺往包里拿出一根煙，剛要放到嘴里，頓了頓，似想到了什么，又放回包里，自嘲一句：“還是改不過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