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制敵，布陣傳送

? ? ? ? 行無常執(zhí)，應(yīng)時(shí)而發(fā)。即使血脈非正，魂魄不全，可無塵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成為隱族新任密使。他相信，萬法不拘，才可破劫通玄。

序章·妙法通玄

? ? ? ? 無塵有著隱族和凡人的雙重血脈，所以在隱族弟子間，他曾備受欺凌。直到無塵成為了隱族首領(lǐng)萬象的弟子，這種情況才略有好轉(zhuǎn)。曾經(jīng)的苦難化為了無塵參悟天地奧秘的動力，他相信，自己才是能真正破除永劫的那個(gè)人。

第一章·審問

? ? ? ? 聚窟洲獄島的一間地牢內(nèi)，關(guān)押著—名面如死灰的孱弱少年。

?? ? ? ??“無塵師弟，吃飯了！”

?? ? ? ??地牢大門被重重推開，一個(gè)肥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

?? ? ? ??“師弟，你猜師兄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來者大呼小叫地向被鐐銬鎖住的少年走來。

? ? ? ??“這是誰干的?。?！”來人走到無塵身前，卻見無塵手腕上赫然釘著兩柄刻滿符文的陰玉匕首，不禁勃然大怒，叫嚷起來。

? ? ? ??“鐘師兄，謝謝你的好意！我正……”無塵艱難地抬起頭，已咬出血痕的蒼白嘴唇用力張了張，吐出半句話。

? ? ? ??“哼！”

? ? ? ??那鐘師兄忽聽得悶雷般的一聲，炸響在自己耳邊。他循聲看去，頓時(shí)嚇出一身冷汗。原來是自己和無塵的師父—―隱族首領(lǐng)萬象，無聲無息地坐在無塵對面陰影中的石椅上。

? ? ? ??萬象見鐘貳竟呆立不動，便又低聲―喝:“出去！”

? ? ? ??鐘貳如蒙大赦，忙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跑出地牢大門。

? ? ? ??“他對你倒是不錯(cuò)！”萬象瞥了一眼鐘貳丟在地上的食盒，手指輕輕在石椅扶手上一摁，那食盒就如同遭受巨力拍下般頓時(shí)粉粹，里面的湯湯水水流了一地。

? ? ? ??“繼續(xù)吧！”萬象看著眼前面無血色的無塵，冷冷說道。

? ? ? ??“師尊，我實(shí)不知那些通教叛逆為何忽然作亂，似是算準(zhǔn)了您不在聚窟洲?！睙o塵有些焦急地解釋道，“徒兒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包庇那些瘋子??！”

? ? ? ??萬象微微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是想嘗嘗完整的五行天罰，才肯吐出幾句真話！”

? ? ? ??“師尊，不要?。。　睙o塵想到剛剛師父施于己身的土、金二刑，不禁心房一顫！

? ? ? ??“水浸！”萬象并未理會無塵的求饒，只是翻起右手抬了抬。

? ? ? ??還未等無塵反應(yīng)，憑空出現(xiàn)的水球便將他的頭顱完整地包裹在其中。無塵拼命地甩著腦袋，想把這個(gè)水球甩開，可奈何那水球就像長在無塵頭上一樣，怎么也甩不脫……

?? ? ? ??“寄生！”大概一柱香后，就在無塵快要支撐不住的時(shí)候，萬象又緩緩?fù)鲁鰞蓚€(gè)字。

?? ? ? ??忽然，包裹在無塵頭上的水球化成道道細(xì)流，猶如活物般鉆進(jìn)了他的七竅。無塵尚處于窒息邊緣，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一陣鉆心的疼痛又從他身上剛剛受過金刑的傷口處傳來。

?? ? ? ??“啊……”無塵的聲音忽然變得驚恐，他看到一株細(xì)小的藤蔓竟撕開了自己胳膊上還在滲血的傷口，探頭探腦地爬了出來！

?? ? ? ??無塵雖然早知師尊萬象放棄了繼續(xù)修煉元教的御氣之術(shù)，轉(zhuǎn)而逆練五行之法，卻沒想到師尊的功法竟如此……奇詭！更讓無塵感到可怖的，不僅僅是寄生藤蔓給自己的身體帶來的痛苦，更是這些看似細(xì)小、柔軟的生命正一點(diǎn)點(diǎn)吸納著自己體內(nèi)的陰陽二氣！無塵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手背上的皮膚逐漸變得干癟、蒼老，已是連求饒都忘了！

?? ? ? ??“真火！”

?? ? ? ??隨著萬象再次施法，鉆出無塵皮膚的，那些寸許高的藤蔓忽然呼地一下燒了起來!

?? ? ? ??“呃……呀……”無塵被突如其來的火刑炙烤得放聲尖叫，這些亮白的火焰雖然沒有灼傷他的皮膚，但火燒火燎的痛苦卻直達(dá)他的靈魂深處！就連當(dāng)初無塵的魂魄被分離割裂的時(shí)候，都沒有今日這般難以忍受！

?? ? ? ??正當(dāng)無塵覺得自己的身體行將崩潰之時(shí)，身上的火焰卻齊齊熄滅。無塵的頭顱無力地低垂，但他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微微揚(yáng)起。無塵知道,自己終于撐過去了！

?? ? ? ??萬象離開石椅，走到無塵身后，將右手抵住無塵后心。片刻，無塵覺得自己體內(nèi)已干涸的陰陽二氣又逐漸充沛。

?? ? ? ??“還不說嗎？”萬象抓著無塵的干枯的頭發(fā)，使無塵的臉向上仰起！

?? ? ? ??“師尊，是我的錯(cuò)，是我沒能看管好那些通教叛逆！弟子甘愿承受任何刑罰！”無塵有氣無力地說道。

?? ? ? ??“我要聽的可不是這些廢話！”萬象有些失望地松了手！

?? ? ? ??“元教、覺教、通教本為一脈，只是修煉之術(shù)不同而已。我們封禁那些通教門人的神通，將他們囚禁在這獄島上，也只是為了讓他們更好地反省曾犯下的錯(cuò)誤！”萬象又踱回了陰影中，繼續(xù)道，“我知道通教涂山氏曾對你有恩，但你一味包庇那名逃犯，恐怕對誰都非幸事?！?/p>

?? ? ? ??無塵聽萬象的口吻有所和緩，剛想松口氣，卻又聽得萬象說道：“也許是我多慮了，不過走脫一名通教弟子而已！可讓我想不通的是……”

?? ? ? ??無塵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他連忙接著萬象的話說道：“想必是天海師兄與通教叛逆有了勾結(jié)。那些通教賊子才會在您出島的時(shí)候暴起發(fā)難！”

?? ? ? ??“是嗎？你是這么想的？”萬象盯著跪在地上的這個(gè)弟子，幽幽問道。

?? ? ? ??“是，若沒有他人相助，那個(gè)通教弟子不可能逃離獄島！獄島離聚窟洲外最近的島嶼有近千里遠(yuǎn)，若無外人相助，以逃跑那人的道行，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 ? ? ??“是啊，以她的本事，應(yīng)該不會是你的對手才是！”萬象眸中精光爆射，直刺無塵心底。

?? ? ? ??“是弟子大意，弟子沒有注意到，她的神通居然已經(jīng)被解封了！她擊暈弟子的那一下，在弟子看來，不下千年的功力！”無塵揚(yáng)起頭，他的目光正撞上萬象盡是懷疑的眼神，便連忙又大聲道，“弟子愿意戴罪立功，追捕通教叛逆！”

?? ? ? ??“證明自己，給我看看你的決心和能力！”萬象陰沉著臉說道。

?? ? ? ??證明自己？

?? ? ? ??無塵的眼角瞥到了自己手腕上的匕首，他咬了咬牙，然后把右手五指捏到一起，又拼命地向左邊拉拽自己的右臂。只見鐵銬深深地陷進(jìn)了無塵的皮肉中，而貫穿自己手腕的匕首被鐵銬推擠，已開始微微松動……

?? ? ? ??“啊……”無塵沙啞的叫聲再一次在地牢中回蕩！

?? ? ? ??萬象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的弟子生生將右手扯爛，才從鐵鏈與陰玉匕首中掙脫出右腕。然后無塵又用牙齒緊咬住左腕上的匕首，奮力將之拔出。

?? ? ? ??“夠了！”萬象袍袖一揮，無塵左臂和腳腕上的鐐銬瞬間寸寸碎裂。萬象不再去看跪坐在地的無塵，而是轉(zhuǎn)身出了地牢。出門前，他又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好生修養(yǎng)，我會推舉你參選下任隱族使者！你要盡力取勝，然后將功贖罪！”

第二章·規(guī)勸

?? ? ? ??無塵頂著狂暴的寒風(fēng)，艱難地走在戈壁中，他現(xiàn)在有些后悔穿上星鹿部族大巫這一身繁復(fù)的衣物了。

?? ? ? ??當(dāng)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里就是當(dāng)年無極帝國炎武皇帝利用不朽面具鏟平的草原嗎？果然是一片不毛之地?；鹆_國經(jīng)過了近三百年，才算得上恢復(fù)了生機(jī)，不知這里要恢復(fù)到當(dāng)年水草豐美的樣子，還要過多久。

?? ? ? ??“你的斗轉(zhuǎn)星移呢？為什么不用？”

?? ? ? ??在無塵肩頭，一只白翎黑羽的烏鴉正死死地抓住無塵的肩膀，它的羽毛被狂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忽然，它口吐人言，打斷了無塵的思緒。

?? ? ? ??“我現(xiàn)在是星鹿大巫，不是元教無塵?！睙o塵剛張嘴就被灌了一口沙塵，他連忙“嚇嚇”地吐了兩下。

?? ? ? ??“那我不陪你了，你辦完事，別忘了給我傳消息?！蹦菫貘f說罷，一鼓翅膀便借風(fēng)力騰上了萬丈高空。無塵抬頭看著天上漸遠(yuǎn)的黑點(diǎn)，心中不禁暗道，這羽靈兒如此辦事，怪不得會屢受師尊責(zé)罰。

?? ? ? ??又行半日，無塵終于抵達(dá)了蒼狼部族的營地。在眾多蒼狼勇士的環(huán)視下，無塵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了蒼狼大巫的帳篷內(nèi)。

?? ? ? ??“特木爾，你先出去，因姬和客人有話要說?！睜I帳內(nèi)，一位滿頭花白的老嫗見無塵進(jìn)來，便輕輕地推了推膝邊纏著自己的頑童。

?? ? ? ??小特木爾一邊瞪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來人，一邊乖乖地倒退著出了帳篷。

?? ? ? ??“薩圖雅姬姬，我給蒼狼帶來了一個(gè)預(yù)言?！睙o塵雙手高舉過頭頂，以草原上的禮節(jié)向端坐帳內(nèi)的蒼狼大巫拜了一拜后，鄭重地說道。

?? ? ? ??特木爾的祖母，也是蒼狼大巫，給無塵倒了一碗酥油茶，示意他坐下說。

?? ? ? ??“上天降下旨意，蒼狼部落將會出現(xiàn)一個(gè)勇士，他會繼承蒼狼王的豐功偉績，再次重現(xiàn)當(dāng)年的榮耀。”無塵以一種夢囈似的口吻，慢慢說道。

?? ? ? ??呼……

?? ? ? ??無塵話音剛落，面前的老嫗忽然出手，一團(tuán)風(fēng)球擦著無塵的鬢角飄了過去，直接吹開了門簾，將外面正偷聽的特木爾輕輕地推出了很遠(yuǎn)。

?? ? ? ??無塵見狀,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 ? ? ??“這是蒼狼王當(dāng)年留下的半幅地圖，或許可以指引那位蒼狼勇士踏上征途！”無塵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份略顯殘破的羊皮地圖遞了過來。

? ? ? ??大巫一見此物，臉色頓時(shí)大變。她吹了吹帳中火塘里飄起的白煙，便閉起眼睛，不再說話。直到白煙將無塵與她籠罩在其中，她才重新睜開眼睛逼視著無塵道:“你不是草原人！”

?? ? ? ??“元教萬象座下弟子，隱族新任使者無塵，見過桓月師姐。”無塵將手中半幅殘圖放在身前，又大大方方地重新向薩圖雅嬤嬤施以隱族之禮。

?? ? ? ??“當(dāng)年我交還不朽面具和蒼狼王留下的皮圖時(shí)，萬象師叔就答應(yīng)過我，不再讓蒼狼部卷入以后的不朽面具爭奪中！”那老嫗見無塵自報(bào)家門，也直了直原本佝僂的后背。一剎那，她整個(gè)人似乎年輕了不少。而她瞪視著無塵的眼神中，燃著熊熊怒火。

?? ? ?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也。”無塵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次不朽面具現(xiàn)世的前后事宜，將由我全權(quán)負(fù)責(zé)。另外，萬象師尊想緩和三教間的關(guān)系，他老人家想請師姐重回聚窟洲，列席長老會！”

?? ? ? ??“若是這兩件事我都不答應(yīng)呢？”

?? ? ? ??“那無塵便不得不冒犯了！”無塵似乎早知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細(xì)眉一挑，微笑道。

?? ? ? ??“慢著，我不想在這跟你動手！”

?? ? ? ??“不勞師姐費(fèi)心，無塵早聽說師姐雖和蒼狼一部并無血緣關(guān)系，卻頗有感情，當(dāng)然不會讓師姐在這里露出真面目?！?/p>

?? ? ? ??“乾坤逆轉(zhuǎn)，急急如律令！”只見隨著無塵掐訣念咒，一個(gè)陰陽陣法將二人籠罩其間。

?? ? ? ??待到桓月再回過神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已和無塵一同被那法陣轉(zhuǎn)移到了距蒼狼部落幾里外的戈壁上。

?? ? ? ??“好小子，居然還有這種手段?！被冈乱婋x得部落遠(yuǎn)了，便用手一撐，站起身來。此時(shí)，她已完全卸下偽裝，除一頭銀絲外，儼然已從風(fēng)燭殘年的老嫗化為了中年婦人的模樣。

?? ? ? ??“不值一哂！師姐，請賜教！”無塵從后腰摸出了一把鹿角匕首，這是他隨身攜帶的唯一武器。畢竟這幾年來，無塵在草原中的身份一直是星鹿部落的少年大巫！?

?? ? ? ??無塵話音剛落，桓月便摸出狼牙匕首疾沖而來。無塵知道自己的這位師姐乃通教天狼宗的傳人，她手中這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恐怕也是上次“天地絕滅”前，上古天狼的狼牙所制。

?? ? ? ??無塵不敢硬接，而是身子向側(cè)面一閃，躲開了這疾風(fēng)般襲來的一擊。無塵本想趁桓月變招不及之時(shí)突施辣手，可沒想到桓月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打算，還沒等他出手，桓月已反蹬沙地，向后滑出了無塵的攻擊范圍。

?? ? ? ??呼…..

? ? ? ??無塵感到自己腳下似有一股氣在異動，便連忙再次向旁一閃。就在他剛閃離原地時(shí)，他的腳踏之處，一道小型龍卷瞬間憑空騰起。

?? ? ? ??呼……呼……呼……

?? ? ? ??腳下，龍卷不斷騰起，無塵狼狽不堪地接連躲閃。就在無塵即將力竭且立足未穩(wěn)之時(shí)，桓月手中的狼牙匕首已飛到了他的眼前。無塵折腰下彎，才勉強(qiáng)躲過，他看著那匕首貼著自己的面皮打旋回旋，便已知曉了桓月的攻勢。無塵用手一撐就地—翻，躲過了桓月接回狼牙匕首后的回手―刺。

?? ? ? ??“小子倒是滑溜！”桓月沒有繼續(xù)追擊，而是刀交左手，右手憑空一攥。

?? ? ? ??“不好！”無塵心中暗道。原來桓月等的就是自己閃到此處，此時(shí)無塵的已感到四周狂暴的氣流正向自己卷來。

?? ? ? ??斗轉(zhuǎn)星移，疾！無塵連忙施法，一個(gè)法陣在他的腳下生成。在龍卷把無塵吹飛之前，他的身影堪堪從風(fēng)中消失……

?? ? ? ??咻！啪！

?? ? ? ??桓月快速回身，手中狼牙匕首一揮，打散了從不遠(yuǎn)處射向自己的一道氣刃！

?? ? ? ??只見無塵竟從桓月身后的另一個(gè)法陣中走了出來，他的身后更是跟著三柄陰陽二氣形成的寶劍。

?? ? ? ??啪……啪……啪……

?? ? ? ??桓月接連不斷地將無塵激射而來的氣刃打散。

?? ? ? ??“小子，你還有什么……呃！”

?? ? ? ??正當(dāng)桓月以為自己已將無塵的氣刃全部打散之時(shí)，一道氣刃竟從她身后無塵逃脫的那個(gè)法陣中射了出來，直接貫穿了她的腹部！

?? ? ? ??“抱歉，師姐！我早已算出你躲不過這一下！”無塵看著桓月恨恨的眼神，微微笑道，“希望你回到聚窟洲上，莫要在師父面前說我壞話才是！”

? ? ? ??……

? ? ? ??十余日后，蒼狼部落傳出噩耗，大巫薩圖雅嚰嫡魂歸蒼天。

第三章·日輪之行

?? ? ? ??怪不得有些族人們離開了聚窟洲,便不愿再回去。

?? ? ? ??無塵站在山坡上，看著太陽從遠(yuǎn)處的海面上冉冉升起，心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在離開聚窟洲的幾十年中，無塵漸漸養(yǎng)成了一個(gè)習(xí)慣，每到一處，他都要看看當(dāng)?shù)氐娜粘觥?/p>

?? ? ? ??無塵又回頭看了看凌晨的妖谷，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一絲熟悉的“氣”出現(xiàn)在了他的感知中。

?? ? ? ??果真在此，看來傳說神話中總還是有幾分真實(shí)。

?? ? ? ??在那細(xì)若游絲般，在妖谷深處跌跌撞撞地向外移動的“氣”之后，一股濃密的紫霧正緊緊跟隨，似乎想要將那“氣”吞進(jìn)腹中。

?? ? ? ??“胡桃,快跑！快！”

?? ? ? ??無塵聽見妖谷深處,一個(gè)蒼老的聲音聲鈾力竭地喊道。

?? ? ? ??是該我露面的時(shí)候了。無塵見那“氣”忽然停住不動，便再不遲疑，縱身躍進(jìn)谷中，擋在了黑紫色的妖霧前方。

?? ? ? ??他回頭看向那一絲“氣”，原來是一個(gè)女童，剛剛想是被石塊絆了一跤，現(xiàn)在正趴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 ? ? ??也好,現(xiàn)在對你來說還為時(shí)尚早,就讓我送你一程。

?? ? ? ??無塵口中念念有詞,小女孩的身下,一個(gè)陰陽法陣迅速浮現(xiàn)。

?? ? ? ??這時(shí)那濃得猶如實(shí)體的妖霧忽然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瘋狂地向著那個(gè)女孩涌去。

?? ? ? ??無塵也不阻攔,只是身子一轉(zhuǎn),任那妖霧擦著他的衣角飛過。

?? ? ? ??“抱歉，八岐子前輩，我還不能把她留給你?！睙o塵理了一下自己的鬢發(fā)，轉(zhuǎn)頭微微笑道。

?? ? ? ??那地上的陰陽法陣忽然華光大盛，直晃得人睜不開眼,就連那妖霧也被逼退了幾分。再看那小女孩已經(jīng)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知去向。

?? ? ? ??那妖霧猛然倒卷,疾速地向妖谷深處縮去。

?? ? ? ??“前輩難道是惱我攪了好事，所以也不邀請我去家里做客嗎？”無塵冷笑一聲,緊跟著那股紫黑妖霧向妖谷深處奔去。

?? ? ? ??妖谷之中妖氣彌漫，各種活物被妖氣浸染得詭異至極，讓人看不出它們原本是什么模樣，但無塵并不覺得恐怖，這些變化反而讓他嘖嘖稱奇。雖然他早有耳聞，當(dāng)年八岐子在日輪諸島上做了什么，但親眼所見之后，無塵不禁更是佩服那位傳說中的天才前輩。通教的法門加上不朽面具的神力，竟能將山谷中的生靈扭曲至此。若是當(dāng)年讓八岐子成功了，這個(gè)世界究竟又會如何呢。

?? ? ? ??可惜，永遠(yuǎn)沒機(jī)會知道了。

?? ? ? ??越往妖谷深處走，前面黑色霧氣卻變得越淡。

?? ? ? ??“晚輩無塵，拜見八岐子前輩。”無塵整理了一下衣衫，煞有介事地朝谷中深施一禮，朗聲說道。

?? ? ? ??“小子，快……跑……”妖谷最深處的一株參天大樹下，又傳來了先前那個(gè)沙啞、蒼老的聲音。

?? ? ? ??無塵信步向聲音來處走去，原來是一位穿著日輪國大陰陽師服飾的老者。

?? ? ? ??“看來左近大師有些吃力呢?！睙o塵瞇起眼睛，看著盤腿坐在樹下，拼命催動著懷中陰陽勾玉力量的老者。

?? ? ? ??老者勉強(qiáng)抬起頭，他看向無塵的目光已有些渙散。他張了張已經(jīng)臾成醬紫色的嘴唇，還未等他開口，忽然一蓬黑霧從老者的嘴中噴出。

?? ? ? ??“原來你想將這大妖封在自己的體內(nèi)，雖然有陰陽勾玉加持，可就憑你，想封住八岐子前輩的一縷魂魄，也無異于癡人說夢啊?！?/p>

? ? ? ??無塵不疾不徐地繞著那位老者走了三圈，他一邊看著谷中石壁刻著的斑駁咒文,一邊對那老者說道。

? ? ? ??此時(shí)，大陰陽師土御門左近的臉上已被濃厚的黑霧覆蓋，黑霧下，他面容扭曲，幾近瘋魔。

? ? ? ??“八岐子前輩，剛剛那小的你沒留下，現(xiàn)在這老的你也奪不走。”無塵轉(zhuǎn)到土御門左近的身前，看著整張臉已呈紫黑之色的大陰陽師，頗有自信地說道。

? ? ? ??突然，土御門左近原本緊閉的雙眼一翻，露出了已完全變得漆黑的眼珠。與此同時(shí)，他張開大口，一股蛇狀黑氣，奔著無塵的面門直襲而來。

? ? ? ??無塵閃身后撤半步的同時(shí)一揮袍袖，便在他身前凝成了一道陰陽氣旋，而那黑霧竟被氣旋牢牢吸住，寸進(jìn)不得。

? ? ? ??只聽土御門左近口中嗚嗚有聲，忽然他枯樹皮一樣皴裂的臉朝天仰起，嘴角也如被巨力撕開一般，直扯到了耳根。

? ? ? ??呼……

? ? ? ??紫黑妖霧從土御門左近的嘴中源源不絕地沖了出來，在半空中凝成了一條漆黑巨蛇，巨蛇身如滾滾烏云，在它胸腹之間，一道若有若無的黑氣正連在無塵所展開的陰陽氣旋之中。

? ? ? ??“前輩出了門，是著急送客嗎？”無塵向前探手，將土御門左近手中的陰陽勾玉抄了過來。他右手擎著勾玉暗暗運(yùn)勁，左手維持的氣旋猛地增大了幾分。

? ? ? ??只聽那黑蛇發(fā)出一陣狂吼怒號，身子飛卷,以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地撞在氣旋之上。

? ? ? ??“噗！”

? ? ? ??無塵如同被巨石砸到胸前，兩眼一翻，吐出一口鮮血。

? ? ? ??“前輩太客氣了，小子實(shí)在承受不起。”無塵將陰陽勾玉置于氣旋之中，只見那勾玉便隨著氣旋逆向而轉(zhuǎn)，被氣旋吸住的黑霧竟被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磨，變得越來越透明。

? ? ? ??那黑蛇頭顱之上，血紅雙眼忽然目射兇光，瞪向無塵。隨即黑蛇翻騰飛卷，猙獰地沖著無塵電射而來。

? ? ? ??無塵眼前一花，猝不及防間已被那黑蛇緊緊纏住，那黑蛇雖然是那妖霧凝聚而成，有形無質(zhì)，卻已勒得無塵呼吸不暢。就在無塵被纏得神志不清之時(shí),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往他腦中涌來。

? ? ? ??“哧！”

? ? ? ??無塵咬破舌尖，吐出鮮血，拼命擠出一個(gè)字。在他的背后，一道陰陽二氣凝成的巨型氣刃忽然出現(xiàn)，隨著無塵右手捏成的劍訣，重重地刺進(jìn)了巨蛇的七寸處。

? ? ? ??“晚輩的廟小，容不下前輩這尊大神?！睙o塵身子驀然一輕，又恢復(fù)了剛剛的從容淡定。

? ? ? ??“前輩不如還是回到這位左近閣下的身體里吧。”無塵說罷，又將氣旋連同陰陽勾玉塞回了土御門左近的懷里，就在同時(shí)，他剛剛圍著左近踩出的腳印竟變成了一道陣法咒文。

?? ? ? ?土御門左近原本漆黑如同深洞的雙眼忽然又變回了正常的模樣，他想用已撕裂的嘴說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見以他的臍下為中心，出現(xiàn)了-個(gè)三人合抱寬的陰陽氣旋，片刻功夫，便將剛剛還兇頑得不可一世的黑蛇吸了進(jìn)去。

?? ? ? ?“隱族元教弟子無塵，借你魂魄一用……”無塵話音剛落便重重倒在土御門左近身側(cè)。

?? ? ? ?“無妨無妨，左近公不用擔(dān)心，我早已算到今日有此一劫。”無塵看著低著頭，目光迷惑中透著擔(dān)憂的土御門左近說道，“我救不得你的性命，但你孫女應(yīng)該無恙，我知道你好像有很多問題，正好現(xiàn)在有時(shí)間，我可以給你講講。

?? ? ? ?他身邊的土御門左近眼睛緩緩閉上，頭往下一垂，再無生機(jī)。?

第四章·取水

? ? ? ? 自然的偉力果然不是“人”可抗衡的，即便是隱族人。

? ? ? ? 無塵四肢攤開，平躺在滾燙的黃沙之中，不遠(yuǎn)處，他利用法陣從黑沙暴中救出的男孩掙扎著爬起，慢慢地朝著無塵挪過來。

?? ? ?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jì)，但掌心已布滿了繁重勞作留下的老繭。他左手緊緊捂住頭上破破爛爛的月輪頭巾，右手在無塵的牛皮靴筒中，偷偷地摸出了一柄尖刀。

? ? ? ??尖刀在無塵的胸口七寸處停了下來，男孩血絲遍布的干澀雙眼，擠出了兩滴淚水。

?? ? ? ?無塵早已醒來，在黑沙暴中連續(xù)布陣移形換位耗去了他太多的真氣，所以他盡管知道那男孩在做什么，卻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似乎就在等著刀子刺下。

?? ? ? ?但是最終，男孩將尖刀丟到無塵腿邊，翻身躺回沙中。無塵說不清自己是該欣慰還是失望，莫名的情緒涌上了他的心頭。

?? ? ? ?“小娃子，你怎么不刺了?！睙o塵用不甚熟悉的月輪語問道。

?? ? ? ?男孩睜開雙眼，吃驚地看著剛剛還奄奄一息的無極人，此刻竟然又纖塵不染地站在自己身前。

?? ? ? ?“我會說無極話。”男孩并沒有回答無塵的問題。

?? ? ? ?“我差點(diǎn)忘了，他們都叫你小雜種，你是無極和月輪人的孩子？”無塵撥了撥額前的白發(fā)，將右手遞了給男孩，示意他牽著自己的手坐起來。

?? ? ? ?卻沒想到男孩聽到雜種二字的時(shí)候，臉騰地紅了，他將無塵的手一把打開，又一骨碌翻身站起

?? ? ? ?順手還抄起了已被黃沙燎得滾燙的匕首。

?? ? ? ?“再用那兩個(gè)字喊我，小心你的狗命?！蹦泻⒄酒鹕?，用尖刀對著這個(gè)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人。

?? ? ? ?“雜種怎么了，我倒是覺得雜種沒什么不好的?！?/p>

?? ? ? ?小男孩剛要向前撲，卻眼前人影晃動，隨之他肘窩一麻，待他再定神時(shí)，匕首已經(jīng)到了對方手里。

?? ? ? ?“你殺了我吧，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毙∧泻⑻蛄颂蚋蓾淖齑剑馗耙煌??！耙苍S靠著我的血，你還能走出這片沙漠?！?/p>

?? ? ? ?半日前，無塵和玉玲瓏所在的商隊(duì)在沙漠中遭遇了沙盜和黑沙暴，玉玲瓏玩心大盛，就在黑沙暴中將那群不知死活的沙盜玩弄于股掌。眼看漫天黃沙就要將眾人吞沒，無塵卻帶著商隊(duì)中的小奴隸逃離了黑沙暴的范圍。

?? ? ? ?無塵捏著刀尖，用刀柄拍著男孩的肩頭，將手中利刃遞了回去。

?? ? ? ?“原來你剛剛是要靠我的血來穿越沙漠么？”無塵環(huán)顧四周，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渴死在這片沙漠中的。”

?? ? ? ?無塵的聲音沙啞，但是卻給人一種溫暖的安全感。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男孩差點(diǎn)以為遇見了個(gè)瘋子。

?? ? ? ?“水是最不需要擔(dān)心的事情?！?/p>

?? ? ? ?無塵解下來腰間拴著的荷包，他調(diào)轉(zhuǎn)匕首，將荷包挑破一角，淡雅馨香的草藥味從其中鉆了出來。

?? ? ? ?“這些是干艾草，看著?！睙o塵對男孩笑了笑，并把他的月輪頭巾摘了下來。

?? ? ? ?無塵用匕首在黃沙中刨了個(gè)不大不小的坑，并將荷包中的干艾草倒入沙坑中。隨后，他又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將艾草點(diǎn)燃。最后，無塵將男孩的月輪頭巾蓋在了沙坑上，不讓艾草的煙氣散發(fā)出來。

?? ? ? ?男孩一臉不解地看著無塵做完了這些事。

?? ? ? ?“你會無極的雜耍把式？”男孩的神色漸漸有些興奮，他想起了在自己很小的時(shí)候，爹娘在唐安城中，帶自己去看雜耍戲的經(jīng)歷——白胡子老爺爺用紅布一蓋一掀，就憑空出現(xiàn)一盆金魚。

?? ? ? ?“呸，我可不是變戲法的?！睙o塵啐了一口，他估摸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掉了彈衣裳下擺沾著的沙子，向四周張望。

?? ? ? ?“跟我來。”無塵看到離自己三十步外的地面上，似有煙氣升騰。

?? ? ? ?“挖！”無塵將匕首拋給小男孩，示意他在冒煙的沙地上挖。

?? ? ? ?半盞茶時(shí)分，一直低頭苦干的男孩爆發(fā)出驚喜的歡呼。

?? ? ? ?“水，是水！”

?? ? ? ?“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水的？”男孩看向無塵的眼睛里已經(jīng)滿是崇拜。

?? ? ? ?“此為山澤通氣，沙中取水之法?！睙o塵探了下頭，看了看坑底的濕泥。 “怎么樣，這回信我了吧?！?/p>

? ? ? ??……

?? ? ? ?三天后，無塵和男孩來到了昆侖腳下的草場。

?? ? ? ?無塵用隨身玉佩給兩人換來了豐盛的飯食和舒適的衣物，還有兩匹小馬。

?? ? ? ?“我們來這里干什么？”男孩不解地問，他倆此時(shí)已經(jīng)棄了小馬，爬上了昆侖西面的山腰。

?? ? ? ?“看，那上面是什么？”無塵指了指頭頂不遠(yuǎn)處懸著的一塊巖石。

?? ? ? ?“是……水？”男孩不明白無塵讓他看什么，只能試探性地問道。

?? ? ? ?巖石上，確實(shí)有水珠滴滴答答在滴落。

?? ? ? ?“沒錯(cuò)。你知道月輪國的三大圣河嗎？”無塵的眼神非常的飄渺，就像山間的云霧。

?? ? ? ?“瑪赫穆茲河、歐密德江和……?！毙∧泻⒒卮鸪隽藘蓷l。

?? ? ? ?“你相信嗎？那它們的源頭，就是這巖石上的滴水?！?/p>

?? ? ? ?無塵話音剛落，山間寒風(fēng)陡起，巖石下的滴水竟?jié)u漸地被凍住。

?? ? ? ?“山下的牧民叫它――奔狼溪。”無塵引著小男孩往山下行走，用手指著剛剛的滴水匯聚成的一溝水。

?? ? ? ?“初夏到深秋，昆侖山的融雪造就了它。盡管它看上去又小又弱，但是你看……”無塵指向山下的更遠(yuǎn)處，說道：“它從山上一往無前沖下來的氣勢，真的很像奔狼。”

?? ? ? ?“然后，它在下個(gè)山口遇到了另外一座山峰來的小家伙?！睙o塵指向兩條小溪交匯之處。“就這樣，它們不斷地吞掉更小的水流，貪婪地喝著冰川的融水和此處夏季難得的雨水。它們推開土壤，擊碎石塊，將一株株松樹沖倒，看似終于能做些大事了，卻又一頭扎進(jìn)了沙漠中。"

?? ? ? ?無塵引導(dǎo)著男孩的視線，讓他看向遠(yuǎn)方的沙漠，那正是三天前，他們被困其中之處。

?? ? ? ?“它在沙漠下面蜿蜒艱難地爬行，當(dāng)然，沙漠也為它擋住了嚴(yán)酷的太陽，直到它從沙漠的地底鉆出，成為了月輪人口中的 ‘瑪赫穆茲’ ，也就是神秘之河?！?/p>

?? ? ? ?“因?yàn)槟切┳≡谄皆脑螺喨瞬恢?，沙漠中，怎么會流淌出一條河?！?/p>

?? ? ? ?“ ‘瑪赫穆特’ 在月輪國中部分出了 ‘歐密德’ 和 ‘拜雅’ 。三河交匯處，便是月輪國的都城——古格努斯——也就是不死鳥之城?！?/p>

?? ? ? ?無塵停了下來，對男孩說道：“你說你不記得父母給你的名字了，我倒是覺得那條圣河的名字? ‘歐密德’ 很適合你。在古月輪語中，是希望的意思。”

?? ? ? ?“歐密德、歐密德?！蹦泻⑧哉Z。

?? ? ?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男孩轉(zhuǎn)身問道，但是在他的身后，無塵已不見蹤影。

?? ? ? ?“通玄子?！?/p>

?? ? ? ?山谷中回蕩著無塵清朗悠遠(yuǎn)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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