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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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0月份的一天，天氣還比較炎熱，蛋子從他的工廠離職，跑到我在S市租的房子里說：“哥，你看這還有三四個月就要過年了，你過年回老家不？”

我回答：“必須得回家呀，過年嘛，圖一個熱鬧，家里親戚啥的，看我們從大城市里回來，也可以跟他們顯擺顯擺。還有那些小孩子，到時候帶上幾顆巧克力，也能讓他們樂呵樂呵，還可以講一講那S市的樓有多大，河有多寬... ...”

蛋子搓了搓手，從他那穿了好幾年的皮夾克里掏出10塊錢一包的紅雙喜，用中指彈了彈盒子，抖出兩根來。然后又從他那幾十塊錢一條帶有七匹狼標志的牛仔褲中掏出刻有“zipoo”字樣的煤油打火機。

吐出長長的一口煙后，蛋子說：“咱倆這一年可沒掙到啥錢，你一個月工資3500，花銷3400，我一個月工資4500，花銷可能少點，但是再怎么合計，咱倆一共沒存到5000塊啊！”

我叼著煙皺著眉頭回答：“是個問題！”

“而且哥你再想，俺們回家不得給老爺子老太太買點衣服啥的，還要給家里的那些男娃女娃壓歲錢。咱這點錢可不夠，更別談顯擺顯擺了?！?/span>

“那我們得像個法子掙點money了。”我說。

“咋掙？”

“怎么好掙怎么掙？”我杵滅抽了一半的紅雙喜，隨手扔到地上，看著又臟又亂的出租房，仔細的思考起來。

“咱可不能掙那些不講道義的錢。”蛋子憂慮的說：“這錢還得要來的快，不然趕不上回家過年了！”

我用腳扒拉開腳邊的空啤酒瓶子，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也隨之飛舞?！案绲娜似纺阌植皇遣恢溃移缴詈弈切┛用晒镇_，油嘴滑舌的人了，哥就這點不好，哎，性格不好，不然怎么會一年掙不了幾個錢呢？也怪現在的社會容不下哥這樣正氣凜然的人才！”

“那咋整？”蛋子又吐出一大團煙霧，本來就渾濁的空氣現在更渾濁了。

“首先，老人小孩的錢咱不能掙！”

“嗯！”

“跟我們一樣出來打工的人的錢也不能掙！”

“是這個理！”蛋子找了個可樂瓶子吧吸的只剩過濾嘴的煙頭丟進去。說：“我們得掙那些有錢人的錢！”

“蛋子，這你就錯了，有錢人的錢也是人辛苦掙得，那書上是咋說的，那是人正規(guī)的勞動所得。我們要掙那些沒有付出勞動就有錢來的人的錢。”

蛋子又點著一根煙，也學著我的樣子眉頭緊鎖，問：“不勞動就有錢，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哪有這樣的人？”

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蛋子立馬抽出一根煙給我，并用他那刻著“zipoo”的火機給我點燃。我說：“你看這間屋子，我每個月要交1000元的房租給房東... ...”

蛋子不是個糊涂人，立馬就明白了，一拍大腿，說到：“哥，還是你腦袋瓜子轉得快！”

我反而被下了一跳，剛點著的煙沒拿穩(wěn)掉到了一堆泡面盒子中。蛋子見狀，趕緊又給我點上一支，問：“咋整呢？”

“你最好拿筆本子記下來，哥下面說的幾句話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是名人名言了！”等蛋子掏出紙筆后，我繼續(xù)說到：“掙錢嘛，一要巧立名目！核心產品是什么不重要，關鍵是要把產品包裝起來。二要喧賓奪主，產品能不能賣到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不能拿到錢。三要四兩撥千斤，我們拿到錢之后要考慮如何用這些錢去換取更多的錢，聽說過杠桿沒，我們利用杠桿小錢生大錢?！蔽彝Ｗ?，蛋子認真的做著筆記，似乎想聽我繼續(xù)說下去，我只得支支吾吾：“至于第四第五嘛，你還沒到哥的境界，說了你也不懂！”

“這一二三俺也不太懂！哥解釋解釋唄。”

“嗯，這第一嘛，就是我們要虛構一個產品出來，你看你叫蛋子，蛋一般在雞窩里，雞窩不太雅觀，我們的產品就叫‘鳥窩’租房好了... ...”

“我們‘鳥窩’租房這個產品剛一出現，必須要和其他的租房軟件不同，我們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便利快捷、價格實惠。房東把房子往我們這兒一放，我們每個月按高于市場500塊的價格給他們房租，相當于他們把房子租給我們了，房東什么都不用管，坐等收錢就行！”

“租客那邊呢？”蛋子饒有興趣的聽著。

“租客那邊比較麻煩，我們要去主動尋找那些有需求的人，然后以低于市場價500的價格租房子給他，租客只需要把一年的租金交給我們，其他的事情全部由我們去處理，我們還一點中介費不要！”我小心翼翼的從褲兜里夾出一根利群點燃。蛋子看我抽著煙也忍不住的點燃一根他自己的紅雙喜。

“那房東客戶能相信咱嗎？”蛋子問。

我輕蔑的一笑：“記得剛剛哥說的啥么，要巧立名目！我們到打印店里打幾份紅頭文件，搞幾個徽章那些玩意兒，對他們說我們這是正規(guī)操作，背后有大資本撐著，說政府最近也鼓勵這種行業(yè)。你想想那些有點閑錢的房東們，他們想著法子多掙點錢呢，這送上門的機會他們不要？更別提那些要租房的人了，他們來到上海沒房子住可著急的很！”

蛋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那俺們租金少要客戶500，又多給房東500，還不要中介費，我們掙啥呢？”

我敲了敲蛋子的腦袋，得意的說：“說你境界不高吧，你看你又忘了，哥剛剛說的第二點是啥來著？”

“喧賓奪主！意思是咱不在乎俺們的‘鳥窩’租房能不能掙到錢，只需要看我們能到手多少錢就行了，對吧，哥... ...”

我趕緊接上話茬說：“還是有點覺悟的嘛，你看我們要租客一年的租金，卻只是每個月給房東一次租金，那我們手里能操控的錢是不是很多很多？”

“那到最后咱還是啥也掙不著啊，每個月每間房還倒虧1000呢？”蛋子疑惑的低下頭，目光落在“四兩撥千斤”，大聲說：“奧，那俺們在前期利用多拿的錢去掙錢，搞到最后一定能大賺一筆，到時候每個月每間房虧一千就是個可小可小的數目了！”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

蛋子立馬就要開干，我說蛋子：“咱以后也是大人物了，難免騷擾電話比較多，你先去辦張不實名的黑卡，以后用黑卡聯系房東?！钡白狱c點頭答應了。

一切準備工作做完后花了不到1000塊錢。我負責找租客，因為蛋子覺得找客戶比較難，這當然是我灌輸給他的觀念。找租客比找房東簡單，我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睡覺看新聞。其余的時間就上街溜達，時不時到酒吧KTV廣場去轉一轉，逮到面善的人就給他講我的“鳥窩”租房，一股腦的把低于市場價500元啊，不要中介費啊，電器修理啊，物業(yè)問題都不需要他操心等優(yōu)點說出來。雖然他們剛開始還不愛搭理我，可聽我說完后都會露出感興趣的神情。甚至還有不少人想多租幾套，他們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就是想租過去后再原價租給別人賺些差價。我絲毫不排斥這些客戶，甚至50%都是這種客戶！還有些客戶想一季度交一次錢，說實在手頭一下子湊不出那么多錢，我就勸他們去找銀行貸款，然后每個月還貸款就行了。這些客戶還覺得這個主意挺不錯。

蛋子那邊進展的卻很慢，他說房東不好找，在出租房外蹲點收效甚微，基本見不著房東。我說你傻呀，你見不著房東可以去敲租客的門啊，假裝你是要租房子的人，問租客要房東的聯系方式，一般人都會樂意幫助你的。你還可以偽裝成租客去各個房產中介打探房東的聯系方式啊！

蛋子干起活來踏實利落，經過我的指點后，我們的計劃實施的很順利。一個月不到，我們手頭上有了一百多萬的流動資金，扣除要交給房東的，大概還有一百萬出頭。

十一月的s市還是很熱，這個城市就像一個大火爐子一般，全國的人都爭著搶著做這個火爐的燃料。蛋子掏出中華遞給我說：“哥，你看咱目前巧立名目和喧賓奪主都做到了，啥時候開始四兩撥千斤呢？”

我看了看多蛋子，穿上了一聲名牌西裝，zipoo也換成了zippo，說：“蛋子，你想不想早點回家過年？”

“想啊，俺們這么折騰不就是為了回家過年么，能給老爺子老太太買點東西，給小娃娃們幾百塊壓歲錢，順便還能像你說的那樣顯擺顯擺！”

“那咱們回家吧！”

蛋子驚訝的說：“?。‖F在就回家，這不離過年還有幾個月呢！而且我們的事業(yè)才剛剛開始??！”

“不是想放棄我們的事業(yè)，實在是我的腿病又犯了。你也知道，我這老毛病了，小時候上學那會兒我最愛犯腿病了，一犯就下不來床。我實在沒精力再管理我們的事業(yè)了！還有，你老爺子不也有一到冬天就咳嗽的毛病么？我們先利用這些錢把病給治好吧！”我可憐兮兮的對蛋子哭訴。

“那些房東和租客咋辦？”蛋子憂慮的說。

“這樣，我們一一給他們發(fā)給微信，打個電話解釋一下，我們實在是身體不適，沒有辦法了！我們給他們通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蛋子微微發(fā)抖說：“他們報警可咋辦？”

我有點生氣了，說：“你也不想想，我們跟他們聯系用的卡都是不實名的，我這幾天再把跟我倆相關的信息都給消除了，警察怎么也查不到我們的。別考慮些有的沒的，看看我們手里的100萬，我拿70萬，你拿30萬不香嗎？到時候回家再買幾套房，每天不用工作只靠收租也能過上好日子?！?/span>

“可是，我還是感覺有點不太好！”蛋子還在扭扭捏捏。

我聲音逐漸大了起來，“沒啥不好的，資本的原始積累本來就伴隨著血腥，成功人士都是這樣的，我們要成為大人物，一定不能在小事上過多糾纏！”

我和蛋子離開后，11月的S市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足足下了兩個星期，將這個南方火爐掩埋在一片白色之中... ...

十一月的租金并沒有到房東們的賬戶上，房東們發(fā)現自己被騙了，而我和蛋子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房東沒辦法只好去找租客的麻煩，租客和房東互相推卸責任，都想要對方來承擔大部分損失，場面一度很混亂，我和蛋子聽到這個消息后松了一口氣。在老家我買了4套房，一個月租金能有4000來塊錢，比在S市的工資還高五百。蛋子也用30萬治好了他老爺子的咳嗽。

其實我還留了個心眼，跟房東聯系的都是蛋子，房東不知道我的存在，房東那條線最終只能查到蛋子身上。而租客們的工作和生活都很忙，不會愿意卷入到這些麻煩事中！即使到了最壞的情況，也只是蛋子一個人抗下這一切，只要蛋子不出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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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說的就是全部了?！蔽以诰辛羲锔糁Ａ僬f，“一定是蛋子出賣我了，對不對？”警官臉色鐵青：“蛋子從來沒出賣你！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自私自利呀？那些懷有正義感的租客，他們和房東同一陣線，我們共同努力，最終查到了你身上！”

我低落的說：“那我要和蛋子一樣在牢里過一輩子了嗎？”

警官站起來背對我：“蛋子只能算是你的工具，你是背后那個茹毛飲血的人，我想把你吊死在路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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