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前，安德倫?菲找到了提爾。她正坐在她的房間里，仔細(xì)地用燒開的鹽水清理著她的紋身針。菲可以看見在她的小臂內(nèi)側(cè)的新天平紋身。那天平的兩臂像樹枝一樣展開，兩端的盤子里各盛著一顆心。

????“平衡，”她輕聲說道，“這應(yīng)該是個好提醒?！?/p>

????“這就是我要和你說話的原因?！狈普f。“我要去做些事，執(zhí)行我的職責(zé)。我不能和你們一起進(jìn)神殿了?！?/p>

????提爾放進(jìn)鹽水里的針撞擊著盆壁。

????“職責(zé)，”她慢慢地說，“隊長，你說的是什么？”

????菲想告訴她。他完全相信提爾和他的小隊。他知道她一定會毫不猶疑地幫助他，梅爾和杰斯也一樣。他只需要開口。

????但他不能說一個字，他向瑞恩發(fā)過誓。

????“我不能告訴你?！彼f。

????在這個瞬間，提爾看他的眼神讓菲像手握荊棘頭冠一樣痛苦。那眼神就像他背叛了他們一樣。

????他知道他所作的完全值得這個眼神。

????“這件事很重要，”他說，“如果我能放下我一定會。但我不能?！?/p>

????然后他注意到了提爾的本能占據(jù)了她。那是一個士兵對服從命令的本能，在他與瑞恩說話時必須時刻抗拒的本能。

????“我不會請求你，隊長?！碧釥栒f，“那不是我該做的?！?/p>

????提爾把針從沸水里拿到一塊干布上晾干。開水和熱鋼一定燙到了她的手，但她沒有任何猶豫。

????“在那里務(wù)必小心，”菲說，“注意所有角落，所有地方。明白了嗎？”

????提爾皺了皺眉?！拔視?，”她說，“愿命運保佑你，隊長?！?/p>

????聽到這些話，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地感到，這次或許就是他的死期。

?

????你真的相信你的姐姐背叛了遠(yuǎn)征嗎？

????這是菲在瑞恩講述完盧西亞的處決和她眼睛里的狂野之后問她的問題。

????瑞恩無法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她沒有回答。但這個問題還是留在了她的心里，讓她不住地思考。關(guān)于她一直以來用仇恨和憤怒沖刷著關(guān)于姐姐的所有回憶，還有她是否是被冤枉的。

????如果盧西亞不是叛徒，而是被他人所背叛。

????瑞恩看向她手里緊握著的懷表，想著里面的數(shù)據(jù)水晶。那里面一定藏著真相，但她還是沒能找到密碼。

????這讓她想起了學(xué)院，在不知道測試的目的和界限的情況下經(jīng)受考驗。那些知識總是最難學(xué)的，往往伴隨著極大的痛苦。但在最后這些也常是最有用的知識。

????瑞恩把懷表放回外套的口袋里。她把頭腦中妨礙她領(lǐng)導(dǎo)軍團(tuán)的一切推到一邊。安塔里第十一步槍團(tuán)的三只連隊集結(jié)完畢，站在裝甲部隊和女武神戰(zhàn)機旁。盧卡斯的黎明朦朧陰冷，風(fēng)暴的冷風(fēng)夾帶著冰雹吹過。

????對于瑞恩來說，這是一種安慰。

????“今天，我們集結(jié)在蔑視之城。”瑞恩喊出這些話，聲音輕松地傳過廣場?！斑@座城市曾被敵人所污染，現(xiàn)在它定要重新回到我們的手中?！?/p>

????她拔出她的配劍，把它指向天空。指向咆哮的風(fēng)暴。

????“蔑視之城必將再度挺立。我們將讓它重新挺立。以信仰與怒火！”

????士兵們用她一樣的話齊聲回答。

????信仰。與。怒火。

????而瑞恩也又一次回應(yīng)了他們。

????“烈火與驚雷！”

????這次，軍團(tuán)的呼喊蓋過了頭頂?shù)娘L(fēng)暴。

?

????哈羅的裝備是嶄新的。她的頭盔稍大了一些，讓她在綁緊束帶時有些困難。但威克知道頭盔的尺寸不是她綁不好帶子的原因，而是她的手在劇烈地顫抖。他以前也見過這種源自等待和恐懼的顫抖，源自站在廣場上聽政委的講話。源自你知道你站在別人以前的位置上，只是因為那個人已經(jīng)是一把灰了。這和他試圖掩蓋的顫抖不同。他的顫抖源自骨髓，提醒他需要用藥了。

????濃霧和沼澤啊，他真的需要用藥了。

????“喂，外鄉(xiāng)人，”威克喊道。

????她一下子轉(zhuǎn)向他，停下了動作。

????“長官?！彼f。

????“深呼吸，”他告訴她?！奥齺?，試著放松?！?/p>

????他注意到她皺起了眉，但然后她照他說的做了，她的手不像剛剛那么抖了。她總算把扣子扣好，張開嘴好像要說什么。應(yīng)該是一句謝謝。

????“不用了，”威克說，“看在我的份上別死了?！?/p>

?

????他從她身邊走開去看看別人的情況，而科靈阻止了他。她雷霆般的大笑了一聲。

????“說的太好了，長官?！彼f，“簡直富有詩意啊?！?/p>

????科靈已經(jīng)穿好了她的攻堅裝備，讓她看起來更加巨大了。一般奧德也會大笑，但這次他沒有。那兩只黑眼睛下掛著他往常的微笑。

????“你要想聽詩歌，去加入科爾的踏霧者吧，”威克說?！八€能用笛子給你伴奏呢?！?/p>

????科靈又笑了一聲，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這讓他的手臂麻了一下，讓他已經(jīng)疼起來的頭像鈴鐺一樣躁動起來。

????“他們會沒事的，”她壓低聲音說，“那兩個外鄉(xiāng)人?！?/p>

????威克再次看向哈羅和杰伊。他們現(xiàn)在和迪安在一起，用罐子里的顏料往臉上畫條紋。威克不住地想著讃恩給他看的畫面。黑色的水面。

????背后的刀子。

????比死亡還可怕的東西。

????他搖了搖頭，他的視野因此模糊。

????“你是我擔(dān)心的那個，長官，”科靈說?！澳憧雌饋聿惶谩！?/p>

????威克皺起眉頭?！澳阏f什么？”

????“首先是你的鼻血?！笨旗`說。

????威克把手伸向他的鼻子來確定她說的屬實，然后他嘗了嘗血的味道。天知道這血流了多久了。

????“沒事?！彼妹钍降目跉庹f。

????科靈張開嘴想再說些什么，但她沒有。在他這樣說話時她從不回嘴。軍團(tuán)的其他人已經(jīng)跟著火巨人小隊去往戰(zhàn)場了。威克聽到所有坦克的引擎同時點火。

????更多的雷聲。

????更多的頭痛。

????“我們走?！蓖藢λ臉淙藨?zhàn)士吼道。

????在跟隨著坦克進(jìn)入市區(qū)時，威克瞥到納里亞?萊在看著他。她低吼了一聲，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科靈輕輕地吹了聲口哨。“你做了什么讓她這樣吼你？”她問，“你半夜邀請她跳舞啦？”

????“是啊，”奧德說，“你做啥了？”

????威克知道他不止在說萊。奧德知道有些事不對勁了，威克一直知道他們中有一個會發(fā)現(xiàn)的，而他也一直覺得那個人會是奧德。威克一直在想這件事會造成什么后果，還有要是必要的話他能否殺了奧德。但就和他對那個女巫說的一樣，他擔(dān)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贏，這點他毫不擔(dān)心。他比奧德更快，更惡毒。

????威克擔(dān)心的是下手之后他能不能原諒自己。

????威克用衣袖擦過流血的鼻子，綠灰相間的袖子上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午夜跳舞，”威克說，“才沒有。要是我這么做了的話我早死了。”

????科靈大笑了一聲。奧德則沒有。

????“也許她可以幫我們個忙，長官?！笨旗`愉快地說，臉上的微笑看起來十分高興。“這樣我們開戰(zhàn)前就能聽點正經(jīng)的演講了?！?/p>

????突然，威克又一次感覺自己正被別人盯著，只是這一次不是萊。比她糟多了。

????是政委。

????瑞恩像一道陰影一樣從他的同胞中顯現(xiàn)出來。

????“我們第一批沖鋒。”瑞恩說。“你的小隊打頭陣?！?/p>

????威克現(xiàn)在非常清楚地感到了他的鼻子在流血。他把步槍背到肩上，行了個雙頭鷹禮。

????“打頭陣，”他說，“是，政委。這就是帝皇創(chuàng)造我們的目的?！?/p>

????瑞恩沒有眨眼，但她的黑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風(fēng)吹過她的外套，雨滴打在上面，并從她的帽檐上流下。

????“以他的名義?！比鸲髡f。

????威克點了點頭?！耙运拿x?！彼⌒牡?，平穩(wěn)地說。

????威克有時也想過，如果必要他能不能殺掉瑞恩，像他能不能殺掉奧德一樣。但看到剛剛她的樣子，看到她深邃的黑眼睛，他完全知道了答案。

????完全沒有可能。

????凱西婭?提爾跑向女武神的停機坪。戰(zhàn)機的發(fā)動機已經(jīng)點火，把滴落的雨滴直接蒸發(fā)。提爾聞到了燃料和壓迫而來的雷雨云的味道。這些氣味很沉重，而在此時此刻，提爾也一樣。

????梅爾和杰斯已經(jīng)全副武裝，乘上了飛機。他們紅色的目鏡轉(zhuǎn)向她。

????“隊長呢？”杰斯問。

????“他一個人走了，”提爾說，“有些重要的事?！?/p>

????杰斯搖搖頭?！安唬@不對。我們要一起走?！?/p>

????“今天不是?！碧釥栒f?！敖裉煳抑笓]，我們?nèi)齻€人一起作戰(zhàn)?！?/p>

????杰斯微微低下頭，但看起來像個受驚的動物，全身緊繃著。

????“我們或許是三個人，但隊長是一個人?！泵窢柕吐暤卣f?！八粋€人在做他的事情，你也知道落單的獵犬會怎樣?！?/p>

????“別說了，”杰斯說?！皠e亂拿這種事開玩笑?！?/p>

????提爾知道這沉重的氣氛來自哪里。菲不和他們一起上戰(zhàn)場和他獨自一人一樣糟糕。

????而他獨自離開的原因他永遠(yuǎn)不會告訴她。

????“他有需要完成的職責(zé)，我們也有?！碧釥栒f?！熬褪沁@樣。我們保持平衡小心，像隊長說的一樣?！?/p>

????杰斯和梅爾同時點了點頭。提爾按動了機艙上的通信器。

????“我們出發(fā)?！彼f。

????“收到，”飛行員約瓦說。

????提爾看著機艙口慢慢的關(guān)上，外面廣場的景色漸漸收成一條線，然后完全消失。她帶上面具，眼前的所有都變成紅色。在視野的一角她看見了梅爾和杰斯的心率，穩(wěn)定地跳動著。這是他們的使命，雖然現(xiàn)在他們只有三個人而不是五個。通常，提爾也能看到菲的生命體征，但現(xiàn)在沒有。

????因為這只在他們靠近時才有效。

????安德倫?菲看向瑞恩給他的軍務(wù)部大樓的平面圖。這是個大地方。縱橫交錯的走廊和資料室，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一直到中心，那里藏著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情報。他伸出手指，順著房間和走廊在圖上移動著。他看到了通風(fēng)系統(tǒng)和回轉(zhuǎn)走廊，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死路。他在一些上面留下記號，摸索出一條路。某種意義上，研究地圖讓他冷靜，讓他忘記他正在做的事。背棄他的同胞，他的職責(zé)。

????就算他做的是對的，他的行為仍是叛逃。

????菲慢慢呼出一口氣，把地圖緊緊攥在手里。他把它折成方形，然后撕成碎片。最后，他閉上眼睛。野牛運輸車在減速，他從引擎的轟鳴和履帶的聲音中聽了出來。

????“我們快到了?！睅炱澋穆曇魪鸟{駛艙里傳來。

????瑞恩沒有告訴庫茲太多，菲也沒有。不止是因為菲還不完全相信他，他也不想讓庫茲像圖拉一樣毫無尊嚴(yán)的死去。

????運輸車停了下來，菲起身走出車外，走進(jìn)一棟掛著雨水浸濕的旌旗的高聳建筑的陰影里。戰(zhàn)爭已經(jīng)重新裝點了這座城市，大樓的墻壁上充滿著裂縫和槍眼，周圍圍著鐵絲網(wǎng)。道路破裂不堪，被輪胎和履帶的塵土染的骯臟不堪。

????“還有事嗎？”庫茲問。

????預(yù)備政委看起來非常消瘦。他的指節(jié)裂開，像他一直在打架一樣。

????“沒事了，”菲說，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庫茲點點頭，而后露出困惑的表情?！叭鸲髡嬖V我步槍團(tuán)有一個傳統(tǒng)?！彼f，“有關(guān)像榮譽的死者念悼詞?！?/p>

????雖然他不應(yīng)該這么做，菲還是點了點頭。

????“那么其他人呢？”庫茲問?！澳切s耀被奪走的死者死者怎么辦？”

????菲本覺得會在庫茲的眼中看到詭譎。但那里只有憤怒。

????還有悲哀。

????“他們都將接受審判，”菲說?！暗刍手酪粋€人的本質(zhì)，無論他的最后是否榮耀?！?/p>

????庫茲慢慢地點了點頭?！皩?，”他說，“他一定知道。”

????然后他搖搖頭，好像要清空它，隨后鉆進(jìn)運輸車?yán)?。菲看著他離開視線。隨后走到了大樓后殘破的道路上。

?

????去往骸骨神殿的路是一條大道，兩邊遍布著崩塌的樓房和工廠。所有東西都是丑陋的灰色，鋼筋歪曲的露出來，讓伊萊?科拉特想起斷骨。微小的火力從大道周圍預(yù)示者的掩體里打在石之帝王的裝甲上?？评睾雎粤怂鼈?，從他的目鏡里看著神殿離他越來越近。預(yù)示者在神殿緊鎖的鐵門外又布置了路障。異端把他們血腥的令人作嘔的標(biāo)記畫的到處都是，仿佛這能保護(hù)他們不被火巨人裝甲隊所傷一樣。沒有什么可以保護(hù)他們。其他五臺懲罰者坦克跟在石之帝王的旁邊，兩輛在兩側(cè)，山脈之歌在前，像往常一樣。這次還靠前了一些，可惡的科里對攻堅總是沒有耐心。哈爾的灰連隊步行著跟在他們后面，用火巨人的裝甲做掩護(hù)?？评乜床坏剿麄儯浪麄兙驮谀抢?。他已經(jīng)在懲罰者坦克里待了太久，他都習(xí)慣了狹窄的視線。只看到威脅和目標(biāo)。

????“距離射程還有五百米，”他說。

????“大炮準(zhǔn)備完畢?！本永镉盟５木徛曇粽f。

????裝填手居里不是很聰明，但科拉特覺得這很好，他只需要他做好裝填這份工作。他不需要另一個愛德拉那樣的人。

????聰明的愛德拉注意到了科拉特逐漸增加的硬幣和兌換券。他也太天真以至于他向他提起這件事而沒有直接舉報他，在聽到科拉特向他保證不會在賣興奮劑后背對他。

????愛德拉，也比他想象的更堅強，讓他下手時費了好多麻煩。

????“穩(wěn)住，”福萊恩從科拉特背后說。“即使我想，我們也不能沖到大部隊前面。”

????車長或許比裝填手聰明一些，但他對科拉特的小生意構(gòu)不成威脅。她太虔誠了，不在坦克里的每一分鐘她都在祈禱，或者把圣言紋到身上還空著的地方。

????“沒錯，長官。”雯說?？评芈牫隽怂Z氣里的笑意。

????石之帝王從一輛報廢的卡夫隆奇美拉旁開過。運兵車還在燃燒，裝甲從內(nèi)部向外裂開，留下一個像盛開的花一樣的傷口。更多的子彈打到了石之帝王上。時不時的科拉特開始從瞄準(zhǔn)鏡里看到了尸體。曾經(jīng)有段時間，石之帝王的引擎震的他全身顫抖，但現(xiàn)在在她安靜時科拉特卻想念起了這種噪音。

????他喜歡她引擎的歌聲，這千真萬確。

????“六十秒！”他叫到。

????隨后一股沖擊搖動了石之帝王，塵土在科拉特頭頂?shù)粝隆?/p>

????“長距離導(dǎo)彈，”雯說。“是神殿外的路障?！?/p>

????居里的笑聲越過了引擎的咆哮?！澳谴虿淮彼f，“他們該自己掂量掂量。”

????“沒錯，”福萊恩說?！八麄儜?yīng)該。”

????科拉特一直盯著神殿和大道，然后看到了另一輛被擊毀的奇美拉。和上一輛一樣，巨大的向外傷口。

????然后他驟然變得冰冷。

????“地雷！”他喊道?！八麄冊诼飞喜剂说乩?！”

????“急停！”福萊恩大喊著。

????科拉特聽到她對著通信器大喊，警告身后的火巨人和部隊，但一陣巨大的爆炸中斷了他的注意。他的頭猛地砸在瞄準(zhǔn)鏡上，眼前暫時一黑。等他在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視野變得狹窄。他又暈又痛，血也流到了他的眼睛里。石之帝王的引擎還在咆哮，但和剛剛不一樣了。她像他一樣受傷了。在所有的噪音之外，他還聽到了雯不停的咒罵聲。

????“我們沒死。”科拉特低吼道。

????“是的，”雯喊著，“但山脈之歌出事了?！?/p>

????科拉特眨了眨眼，試圖吧目光聚焦在瞄準(zhǔn)鏡上。他的目光所及全被火焰和煙霧籠罩。但等他們退后到夠遠(yuǎn)時，他清楚地看到了他隊友坦克的殘骸，從內(nèi)部被撕開，像一朵盛開的花。

????“車長，”科拉特喊道，向上看向福萊恩?！拔覀冃枰獋€計劃。”

????福萊恩的臉上滿是鮮血，但她還有意識。她拉下通信器并接通了它。

????“去他媽的計劃，”她說，“我們需要空中支援。”

????凱西婭?提爾從女武神后部的槍眼往外張望?？耧L(fēng)在戰(zhàn)機急轉(zhuǎn)時呼嘯而過，讓她朝向下面的街道。這些聲音在她頭盔的過濾下僅僅像耳語一般安靜。她看到了領(lǐng)頭懲罰者坦克的遺骸，像一捧祭奠亡者的火焰。

????“那是山脈之歌，”提爾在黃昏獵犬的通訊頻道里說。“被火焰燃盡了?！?/p>

????杰斯罵了一句，梅爾則一聲不吭。女武神尖嘯著俯沖到大道上，戰(zhàn)機框架的顫抖震動著提爾的手臂。灰石和鋼筋飛速掠過，兩邊建筑里的重爆彈急忙開火，但是戰(zhàn)機的速度讓它們難以命中。

????隨后女武神機翼下的導(dǎo)彈開火了。

????坦克與神殿中間的地雷被導(dǎo)彈的沖擊波擊發(fā)，把一大堆土石拋到灰連隊和火巨人身上。連鎖的爆炸甚至將碎屑拋到了提爾的盔甲上。她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這才是驚雷該有的樣子?！弊诹硪粋?cè)的杰斯說，向著爆炸展開雙臂。

????“挺壯觀的?！泵窢柶降鼗亓艘痪?。

????預(yù)示者從兩邊的槍眼和神殿里回?fù)?，幾十個穿著藍(lán)灰色衣服的人出現(xiàn)在路障后的高點，用各種導(dǎo)彈和激光保護(hù)著神殿的大門。

????“你們好啊！”炮手向預(yù)示者喊著，用自己的炮火回應(yīng)著他們。

????接著女武神緊貼著神殿的墻壁急速爬升，提爾的世界傾倒了，她抓緊了扶手。在一陣引擎的咆哮和框架的搖晃后，他們又回到了預(yù)示者射程外的天空。戰(zhàn)機的外壁上已經(jīng)帶上了被穿透的彈孔。飛機回歸水平，然后炮手轉(zhuǎn)過了身。他的目鏡和呼吸器周圍全是骯臟的黑霧，但提爾還是能看到他嘴角的一抹獰笑。

????“繞個遠(yuǎn)路，長官?！彼暗馈?/p>

????“準(zhǔn)備空降，”駕駛員約瓦說，“三十秒。”

????提爾對杰斯和梅爾點點頭，一起移動到了女武神的尾部。她感覺到飛機快速地飛過空氣，猛地懸停在他們的空降點上空。

????“快，”約瓦說，“雷達(dá)上檢測到了敵機?！?/p>

????“準(zhǔn)備，”她對她的黃昏獵犬說。

????在菲不在的此時此刻，他們就是她的責(zé)任。

????“是。”他們兩個一起說道。

????提爾猛地砸向女武神尾部入口的開關(guān)。艙門慢慢打開，讓咆哮的風(fēng)吹了進(jìn)來。神殿的尖塔外鋪滿了愛德曼合金的防爆板，除了三個散熱管，每個都大到能讓一個人在里面站直，被層層的工廠結(jié)構(gòu)環(huán)繞。一塊不足兩米寬的黑色鋼板鋪在它們下面。這里就是了，他們的空降點。在那塊鋼板外，尖塔徑直落到地面，足足有五百米高。

????而看到這些，提爾頭盔里眾人的心率沒有一絲改變。

????提爾向著鋼板發(fā)射了一根纜線，并綁在了戰(zhàn)機上。即使在狂風(fēng)下，高強度的纜線也沒有一絲晃動。

????“讓我們?nèi)?chuàng)造命運吧?！碧釥栒f。

????隨后她抓住纜線，跳出了機艙。她感到了狂風(fēng)的推動，頭盔里的溫度顯示器快速的下降。數(shù)秒之后，提爾的靴子踩在了鋼板上，她立即和杰斯梅爾一起靠到了管道前。

????“黃昏獵犬成功空降?！彼猛ㄐ牌鞲嬖V約瓦。梅爾開始設(shè)置炸彈，一道炙熱的白色閃光開始融化管道口。

????“收到，”約瓦回應(yīng)道，“保持掩護(hù)?！?/p>

????女武神轉(zhuǎn)動了一下，仍然停在塔邊。提爾隨后聽到了戰(zhàn)機呼嘯而來的破空聲。

????“最好盡快，”約瓦說，“這里要鬧起來了?！?/p>

????提爾看到敵機沖下云層。兩架雷霆戰(zhàn)機。約瓦的女武神沖上去迎擊。

????“梅爾！”提爾把熱射槍靠在了肩上。

????她的步槍上加裝了一個遠(yuǎn)距瞄準(zhǔn)鏡和加長槍管，但這些也不能讓她打中雷霆戰(zhàn)機，打中那種速度的東西。

????“還有十秒！”梅爾回復(fù)道。

????十秒，只是十秒，十下心跳。但在這十秒里，凱西婭?提爾看到了女武神發(fā)射了激光炮，一束像長矛的光。雷霆戰(zhàn)機則同時發(fā)射了地獄導(dǎo)彈。一陣火光，女武神的誘導(dǎo)彈像個光環(huán)一樣在她周圍散開。她的視野變得模糊。提爾深吸一口氣，還是擊發(fā)了她的步槍。

????在那一瞬間，除了她自己，她還想到了那五百米的墜落。

????那發(fā)激光炮擊中了一架雷霆戰(zhàn)機，把它變成了一個火球，從空中墜落。另一架沖入云層中，留下一聲音爆。在這十秒的最后，兩發(fā)地獄導(dǎo)彈擊中了女武神，讓她傾斜旋轉(zhuǎn)，燃燒著掉了下去。約瓦的通信器在提爾耳邊響起，但她只聽到了刺耳的高度報警聲和一句回復(fù)。

????“我們進(jìn)去了?！泵窢栒f。

????凱西婭 提爾眨眨眼，從墜落的女武神上移開視線，。

????“我們走，”她說，隨后走進(jìn)通風(fēng)管的黑暗中。

????“現(xiàn)在，”福萊恩說，“擊潰他們！”

????科拉特的眼睛在雯開著石之帝王走進(jìn)地雷留下的痕跡時仍然還在旋轉(zhuǎn)。坦克的身體和履帶發(fā)出陣陣哀嚎。在她周圍，其他的坦克一起跟上，步兵也緊隨其后。

????“距離射程還有三十秒?！彼暗?。

????這一次預(yù)示者沒有引誘他們，而是想要擊潰他們。石之帝王在射程靠近時不停顫抖，發(fā)出哭喊。但是科拉特不想聽這些。他想聽她歌唱。

????在他們進(jìn)入射程的一瞬間，他喊出這條消息，等待著命令。

????“主炮開火！”福萊恩大喊道。

????科拉特猛地按下發(fā)射鈕，讓石之帝王唱出了歌聲。其余的坦克也陸續(xù)加入了她。

????“裝彈！”科拉特喊道，前方的路障被煙霧籠罩。

????“是！”居里喊著，現(xiàn)在他的動作快速無比，完全沒有懶散的樣子。

????雯在居里裝彈時繼續(xù)駕駛石之帝王往前靠近，距離越近總是讓攻堅更加簡單。他們靠的越近，科拉特便能更清楚地看清他們造成的傷害。預(yù)示者的路障被摧殘的體無完膚，毫無反擊之力。但神殿尖塔外的防爆板依然完好。

????這不是一個值得山脈之歌犧牲的結(jié)果。

????“裝填完畢！”居里喊道，“大炮準(zhǔn)備！”

????“開火！”福萊恩喊道。

????科拉特再次開火，石之帝王發(fā)出歌聲和被擊中的尖叫。他又撞到了頭，居里則在裝填位罵了一句。擊中他們的彈片的沖擊力幾乎震碎了科拉特的骨頭，讓他的牙齒撞在一起。他不得不閉上眼睛，而當(dāng)他再次睜開它們時還擊已經(jīng)停止，他看清了前方。他把手放在坦克的框架上，自豪且疼痛著，就像坦克一樣。

????“墻被攻破了，”他用嘶啞的聲音喊道。

?

????“前進(jìn)！”哈爾喊著。“沖進(jìn)神殿！”

????在火巨人沖擊陣地時，瑞恩一直緊緊更在灰連隊的身旁。在裝甲小隊的怒火下，敵方喪失了所有火力。瑞恩的耳朵被震的生疼，而在她眨眼時，火光映在她的眼中，自豪在心中熊熊燃燒。

????在她的旁邊，尤利婭?科靈大笑著，“這才像話！”她喊道。

????煙霧與灰燼漸漸散盡，露出懲罰者炮彈在神殿外墻上撕開的黑暗傷口。在火巨人開進(jìn)裂口時，他們卻顯的十分微小。在神殿和他們打開的洞口的襯托下，他們就像玩具一樣渺小。神殿里的黑暗完全吞噬了坦克。而在瑞恩跟隨著他們越過瓦礫和令人窒息的煙塵沖進(jìn)神殿里面時，黑暗也吞噬了她。完全的，沉重的黑暗。在她前面，火巨人組成了一道裝甲墻壁，引擎發(fā)出殘暴的吼叫。掛在坦克上的高功率照明燈在照到對面的墻壁之前便完全消失。

????在瑞恩周圍，灰連隊的安塔里人散開保衛(wèi)入口，塵土撒在他們的制服和皮膚上，讓他們真的變成了灰色，在黑暗里的另一道陰影。遭受傷亡的卡夫隆龍騎兵團(tuán)也進(jìn)入了神殿。瑞恩看到了他們的行軍方式，嚴(yán)守紀(jì)律，整齊劃一。盧西亞的聲音好像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和他們一起服役是我的榮幸。

????“瑞恩！”

????叫喊聲來自于凡德。在他沙啞的口音下，她的名字就像是由刀鋒組成一樣。卡夫隆的政委同樣像是由刀鋒組成，他的臉扭曲著。

????“奪取，”他說，“肅清，保護(hù)。這些才是我們的命令?！?/p>

????瑞恩看了看周圍的安塔里人。“這就是奪取?！彼届o地說。

????“那保護(hù)呢？”凡德反問到，“你們做到這一點了嗎？”

????“安塔里人了解如何破開防線，”瑞恩說，“神殿能夠承受這點傷害。”

????凡德瞪著她。

????“如果你錯了，你就去向斯凱亞和肯尼交代吧?！?/p>

????瑞恩徑直看著他，“我沒有錯。”她這句話帶著一層完全不同的意思。

????“政委?！?/p>

????瑞恩回頭看見哈爾站在那里，灰連隊的連長身上蒙著一層塵土。

????“防線設(shè)置好了，”哈爾說，“但有些東西你們需要看看?！?/p>

????瑞恩點點頭，和凡德一起跟著哈爾走到他們突擊的最前端。懲罰者坦克石之帝王等在那里，將光照入黑暗。萊迪亞?讃恩站在它旁邊，籠罩在探照燈的光亮下，看上去就像一個幻影。

????“骸骨神殿，”讃恩用她干枯的聲音說道，“這是這里的名字對吧？”

????“沒錯。”瑞恩對她說。

????“看來他們讓這個名字成真了?！弊{恩恍惚地說，指向遠(yuǎn)處的黑暗。

????瑞恩看不見讃恩看到的東西。大部分時間，她對此很感激。但在這一刻，這讓一股寒意順著她的脊背滑了下來。

????“讓我看看?！比鸲髡f。

????哈爾從皮帶上拿出一顆照明彈，高高打進(jìn)神殿的空中。照明彈發(fā)出紅色的光芒，緩緩落下，照亮了支撐神殿上層的沉重鐵架和柱子，懸掛著的祈禱詞和成捆的斷裂纜線。帝皇的雕像被塑造成了治愈者，雙手向外張開。

????然后光芒照出了尸體，數(shù)百具尸體，扭曲變形，紋絲不動。

????“骸骨的神殿?！弊{恩耳語似的重復(fù)了一遍。

????現(xiàn)在瑞恩的眼中映著的不再是火巨人的火焰，或者照明彈的光芒。在她眨眼時，眼中出現(xiàn)了那些尸體。

????“我們的命令很明確，”她對哈爾說。“對死者也一樣?！?/p>

????“肅清？”哈爾問。

????瑞恩微微瞇起了眼睛。

????“肅清?！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