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著一堆的證據(jù)坐在家里，你和田柾國相看無言。

田柾國的手里還握著一張你沒見過的報告單。

“我有話要說！”“我有話要說?！?/p>

你們異口同聲的開口，最后是田柾國先說了出來。

“我驗了和顧楨的基因，樣貌……只是巧合。我和他沒有關系?！?/p>

這倒是解了田柾國一大謎題，也算是遂了他的愿，他本就不愿意和那人扯上關系。

“到你了?！?/p>

“哦哦。我……我想給你講講我的故事?！?/p>

他坐直身體，仔細聽著你的話。

“兩個月前，我在本市最大的報社接觸到一樁極其殘忍的案子。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尸體血肉模糊，尸檢結果顯示他的大部分器官都被取走了。于是我刊登了那篇文章。”

“商報版本的更替讓我和顧楨大吵了一架。他說不希望我攪進這么危險的事，我開始避著他，開始獨自調(diào)查這件事。直到一個月時間過去了，我才知道，那個孩子叫唐文?！?/p>

“我發(fā)現(xiàn)有一個很強壯的男人常常出現(xiàn)在恩善醫(yī)院的后巷，可他卻從來沒有進去看病。是從什么時候覺得這個人有問題呢？有一天，他送來了一個16歲的小女孩，醫(yī)院收治了女孩，我以為那是她的父親。第二天，他又送來了兩個小孩，我開始覺得我的醫(yī)院和那個男人都有問題。”

“因為顧楨的擔憂，我沒有去醫(yī)院調(diào)查。只是在天氣晴朗的那一天，我開著車跟著那個男人到了海邊?！?/p>

“我看到他見了顧楨。”

就是普通的話語，可到了嗓子眼卻澀住了。

你對顧楨失望，可要你親口陳述他的罪惡，你不知怎么開口。

“那個男人威脅顧楨要把他的秘密捅出去，他吵著要顧楨給錢息事寧人。然后，顧楨把他推下了海。那個男人你見過的，是那晚害了唐文的惡鬼。兩次機會，我都沒能從他手里救下唐文。”

你顫抖的抽泣著，支離破碎的講述著最后的故事。

“錄像的手機摔在礁石上，顧楨發(fā)現(xiàn)了我。他去搶我的手機，他問我都知道了什么，他……失手推了我?！?/p>

死亡的真相并不復雜，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顧楨跳下海去拉你的那只手是真，可那只握緊了手機卻沒有抓緊你的手，也是真。

你最親密的哥哥，一手造就了你的死亡。

田柾國不忍你再度在回憶里重現(xiàn)那些痛苦，他輕拍著你的后背。

一下……一下……像是哄睡一樣的輕柔，這樣的動作，或許最讓人安心。

有時候，忘記比記得要更輕松。

田柾國分擔不了你的痛苦，被親近的人背叛般的凌遲割裂你，來不及的遺憾和責任壓著你，還有無法回轉的死亡。

是田柾國的痛苦，卻不及你的千分之一。

“陪我去見見我的父親吧?！?/p>

“好?！?/p>

站在家門口，你卻沒有勇氣走進去。還是田柾國按響了門鈴。

“不是說了嗎，今天不用來送報紙了?！?/p>

男人渾厚沙啞的嗓音傳來。

開門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有些花白，穿著過時的格子衫，手里還攥著報紙，好像要來看看是誰打擾了他看報。

可你的記憶里，父親從前不是這樣的。

南秉推了推厚重的鏡片，這才看清了來人。

“顧楨？你來做什么?！?/p>

“南叔叔，您認錯了。我不是顧楨，我叫田柾國?！?/p>

這番話出口，倒確實氣質(zhì)與顧楨截然不同。

“先進來吧。”

你的父親向來是個盡禮數(shù)的人，來了客人自不會趕在門外。

“田柾國？小伙子，我們不認識吧？”

“是這樣的南叔叔，我是恩允的朋友。恩允去年給我寫過信，讓我每年都來給叔叔您拍張照片?！?/p>

田柾國拿出那張你先前臨時寫的手寫信，內(nèi)容也與田柾國所說一致。

仔細的讀著短短幾行的信件，父親的眼鏡卻被淚水模糊了。

是你的字跡，他認得。

“這……這是恩允讓你來的？”

真的是，這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比你還愛哭呢。

眼里的父親細細摸著那張紙，好像就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一般。就像小時候他總是拉著你的小手，給你講外面的故事一樣。

“是。恩允說要請最好的攝影師給叔叔您拍最好的照片，這樣她每次離家工作的時候，都能像是您在身邊一樣。”

田柾國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包相片遞給了男人。那里面，全是你的照片。

是你如今唯一能留給父親的東西。

“恩允之前在我這拍了很多照片，我想，這些都應該交給叔叔?！?/p>

……

在這待了一下午，父親還留田柾國吃了晚飯。

還是田柾國做的更好吃，可你就是更喜歡這個小老頭做的味道。

離開時，坐在車里，田柾國知道你不愿意走。

“他變了?！?/p>

“他以前才不穿這么老氣的衣服，我買給他的時候，他說這衣服可難看了。”

你想笑著調(diào)侃，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說他帶著那么重的眼鏡看報紙會不會很累??？以前都是我讀給他聽的?！?/p>

越是回憶往昔越是難過。

你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分離了，現(xiàn)在還要將這份痛苦持續(xù)下去。

“我會常來看叔叔的?！?/p>

盡管有田柾國的承諾，你還是擔心。

“知憶，你后悔嗎？”

田柾國的話讓你想到了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糾結的問題。

「如果重來一次 你會不會后悔」

“后悔。但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你沒法摒棄自己作為女兒的責任，但你也做不到丟掉心里的正義，你丟不掉作為新聞人的責任。

“所以，知憶。不要被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心折磨。對錯結果都不重要，那是你想做的事，那便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