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龍水仙 傅紅雪|花無謝】亂世傾情HE 27
第二十七章
“為我慢歸休,款留連,聽、聽這不如歸春幕天。難道我再到這亭園,難道我再到這庭園,則掙的個長眠和短眠?知怎生情悵然,知怎生淚暗懸?”
花無謝一闕唱畢,彩蝶還在癡癡地回味,直到他拿手在她眼前連晃了幾晃,才回過神來。
“想什么呢?聽我的戲也能走神兒?”花無謝故作埋怨。
彩蝶忙擺手:“不不不?!彼蛩?,目光竟有些癡了:“我在想呀,你說這情,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能引得好好一個杜麗娘牽腸掛肚,還為此送了性命?”
情?他在心里笑了。
情是何物,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早已看透,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被困于其中。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問我,我又該問誰去?
已是二月中的天氣,不似正月里那樣冷成一團冰。彩蝶一開始還總是遮遮掩掩地來找他,卻不小心撞見了幾次下人,后來見無人責(zé)備,膽子也大了起來,這幾日更是白日里大大咧咧地就踏進了他的獨門小院。
如此風(fēng)平浪靜,也讓花無謝有些納悶,不過彩蝶的笑語也的確打破了院中一向的蕭索寂靜。自彩蝶出現(xiàn)以來,他撿了自己最熟的《牡丹亭》,為她一句一句解說戲文,深究其中的愛恨糾葛,恍惚間似乎回到了當(dāng)日戲臺上的風(fēng)光歲月,感慨無限。彩蝶向來不出深閨,此等坊間戲文更是從未聽說,整日里都聽得津津有味,若不是趕著日落時分向老太太請安,幾乎都不愿意走了。
彩蝶望著院角的天空,自顧自說道:“小時候爹爹和我說過白娘娘與許仙的故事,情之一字,竟讓山中精怪也心甘情愿,放下來之不易的道行,就算灰飛煙滅亦在所不惜;如今你又告訴我,情之一字竟能讓人憂憤致死,又起死回生。我娘十六歲上就嫁了我爹,如今我也快滿十五了,卻還不曾初嘗情愛滋味。此等令人死去活來的滋味,到底是怎樣的?”
花無謝嘆了一聲,正要答,門口卻傳來了傅紅雪的聲音:“你還小,想這些做什么?”
“傅大哥!”彩蝶一驚。
花無謝也是驚訝萬分:“你怎么回來了?”
傅紅雪眼中竟有著隱約的怒火,他看也不看一邊的小姑娘,只是緊盯了花無謝,道:“彩蝶,你先回房去,我和二爺有些話要說?!?/p>
兩人進了屋,花無謝不自覺地先為自己斟了杯茶,灌下一大口,道:“唱得久了,還真有些渴?!?/p>
傅紅雪甩手撞上了房門,幾步上前拽住了他。突如其來的大力讓花無謝不住地后退,傅紅雪卻順勢推著他狠狠撞上了身后朱紅的柱子,壓得他后背生疼。他不由哼出了聲,怒道:“你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傅紅雪壓低了聲音道,“你日日趁我不在,和那個丫頭混在一起,若非有人前來稟報,我還和個傻瓜一樣蒙在鼓里。今日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知道你們已到了這般無話不說的田地!”
“小雪,你想到哪兒去了!”他搖了搖頭,卻掙不脫,只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和你一樣,待彩蝶只如妹妹一般,”
“妹妹?我看不止吧!那丫頭看你是什么眼神,你自己不知道么!”傅紅雪狠狠捏住了他的下頜,“我說過,從今往后,只準(zhǔn)你為我一個人唱戲,如今你卻與那丫頭你來我往不亦樂乎!我說的話,你可是都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
“你弄疼我了!”他狠命一掙,終于從傅紅雪手中掙脫,道:“小雪,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蠻不講理了?”
“我蠻不講理?我只是痛心!還當(dāng)你是真心真意待我,誰知道你與那些女子一樣,全是虛情假意!我問你,這幾個月來呆在我身邊,我可曾虧待過你半分?你可曾受過一點兒委屈?”
“……沒有。你待我很好?!?/p>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要與旁人纏夾不清?我告訴你,若是蕙蘭另尋門戶,或是芳玲另找他人,我都不會有半點放在心上。可是,為什么偏偏是你花無謝!”
傅紅雪眼中全是痛心疾首,花無謝心里竟隱約有了愧疚。自入府以來,眼前這個人待他總是溫潤親和,幾時曾對他發(fā)過這般大的脾氣?看來這次真是把他氣得不輕。可是……他與彩蝶本來就清清白白,就算要認(rèn)錯,又該從何認(rèn)起?
想到此處,他也來了氣,便道:“小雪,我與彩蝶真的什么也沒有。若是你不信我,我也毫無他法。你說你痛心,我何嘗不痛心?僅是幾句捕風(fēng)捉影,你就如此看我,我花無謝在你心中,就是這點分量?”
“捕風(fēng)捉影?今日我可都明明白白看在眼里了!”
“既然如此,事實擺在眼前,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你愛怎樣想便怎樣想吧!”倔脾氣一上來,他不由地也針鋒相對。
傅紅雪突然安靜了下來,半晌緩緩道:“花無謝,我看錯你了。”說完掉頭就走,撇下一句話:“今晚軍部有事,我不回來了。”
房里的人只得自個兒生著悶氣。
自己怎么會對他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夜已深。傅紅雪坐在軍部里,對著空曠的書桌一味出神。
明知道也許他說的是真話,可是看到那丫頭看他的眼神,一股莫名其妙的惱怒便憑空而起,灼燒著自己的心。這便是所謂的嫉妒么?
那個人,明明是我的。憑什么他可以對別人笑得那么歡暢?憑什么可以為別人唱那支婉轉(zhuǎn)的小調(diào)?我不管外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不管軍中弟兄們的異樣眼神,放下一切只為與他廝守一生,如今他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放下一切……
對了,正是如此?;o謝本是個男人。
傅紅雪痛苦地閉了眼。這幾個月來的水乳交融,令他幾乎忘了日日相伴的枕邊人是個男兒身。難道他今天所見,才是花無謝真正想要的嗎?可是平日里那些你儂我儂呢?難道全都是謊言么?
臉上有了些許涼意。他詫異地抬手抹了抹,手背竟然一片濕潤。這是……淚?
自己都快不記得流淚是什么滋味了吧……花無謝啊花無謝。我前生到底欠了你多少東西,今生又要用多少來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