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格雷戈里冒險?神盜沙帝！

比起動畫片，格雷戈里和雪爾莎都更喜歡看電視劇。一開始，這個習慣是由格雷戈里養(yǎng)成的：他認為觀看真人劇集比動畫片要“顯得成熟”很多。

后來，先是懷舊劇場的《無敵金剛》、《科倫坡刑警》，之后是一九八四年公映版本的《福爾摩斯探案》，與七十年代版本的真人《蝙蝠俠》。

就連雪爾莎也被他的習慣影響，現(xiàn)在，格雷戈里、雪爾莎，希爾頓、魯本與安琪等人都坐在電視機旁，大口咀嚼奶油爆米花，用紙杯喝帶有氣泡與輕微甜味的檸檬蘇達水—他們正打算觀看結(jié)局。

“我是鉑耳修斯，以主神奧丁的名義，我要對你宣判死刑！”是的，黑白的畫面也無法削弱怪物的壓迫感，不時閃出的膠片灰塵、雪花與微生物殘影，只會令黑暗中穴居生物的神秘感發(fā)酵為恐怖。

“我不敢看，希爾頓，快用你的邏輯學安慰安慰我！那個吃過三千人，還喜歡把人的肋骨砸碎做成床墊石的獨眼巨人…它就要出現(xiàn)了！”

魯本將空掉的爆米花桶套上頭部，全身如剛被潑過水后墜落北極地倒霉蛋那樣瑟瑟發(fā)抖，每顆牙齒都在與彼此碰撞顫打。

希爾頓也在拼盡全力，掙脫魯本的雙臂與手肘：“咳咳—從邏輯學的角度來講—如果你再不松手，我會在被獨眼巨人出現(xiàn)前就…停止呼吸…！”

“有我在呢，大家不要怕，如果他對電視前的我們動手動腳，”安琪抓起地上的木質(zhì)棒球棍與守壘隊員頭盔，“我會用這根木棒，把它的牙齒都打斷?！?/p>

電影還在繼續(xù)，是英雄斬殺怪獸，還是—

電影的播放中斷，經(jīng)過八十年代卡通化、邊緣加粗的藍皮巨魔們出現(xiàn)于廣告畫面中大口吞噬熱牛奶與推銷產(chǎn)品：好胃口牌威化餅干。

它們的味道—好到讓食人魔變成素食主義者—打電話來訂購，享有八五折優(yōu)惠！

“插入折斷廣告的人，不是個傻瓜就是個每天吃吃睡睡從不用腦的家伙?！濒敱緦㈩^上的爆米花顱盔摘下，正中屏幕上藍皮巨魔的牙齒。

隨后他松開希爾頓站起身來：在等待廣告插播結(jié)束的時候，他們要做什么好？下一場希臘名著劇場，是在六小時后的下午。

“那么，我們等到下午再集合。我想去買點電視上的威化餅干?！备窭赘昀锏脑掃€沒說完，魯本就是他地提議表示反對：誰會喜歡這種廣告里的產(chǎn)品啊，幾只穿著巨魔皮套的人扭來扭去，這也能制造食欲？

“我想試試看體驗食人魔的飲食品味，最近我加入的龍與地下城網(wǎng)絡(luò)論壇里，”格雷戈里拿出兩本虛構(gòu)生物圖鑒，“其中一篇進階論文，要求成員們設(shè)想…一種虛構(gòu)生物品嘗人類食物后的反應(yīng)。這種餅干 是絕佳的素材?！?/p>

格雷戈里，如果你的論文通過了，會發(fā)生什么？—安琪將她的腦袋斜向左邊，對格雷戈里追加提問。

格雷戈里有些自豪地展開虛構(gòu)生物圖鑒扉頁—沾滿各色徽章貼紙的扉頁閃光奪目：每次論文通過和發(fā)表，他都能收到證書和進階徽章。

“哇哦，我還以為那些是你的外語考級和執(zhí)業(yè)證書?！毕栴D擦去眼鏡上的霧水。格雷戈里學著花園小矮人的滑稽腔調(diào)回答：得了吧，他不是個職業(yè)書呆子。

黑暗中的四道陰影懸浮空中，像是廢墟馬戲團中的四色氣球。

【詛咒四騎士的首次現(xiàn)身，請回顧以下章節(jié)】

沒有一個孩子會來認領(lǐng)它們，沒有任何人類愿意接觸它們。因為每個傾聽過四名詛咒者傳說的人，都明白四名惡魔騎士重返人間意味著什么。

覲見四道災厄黑影的人，他的身體絕不等同于他的存在，他的存在并非局限于其軀體—不過，四道災影都能從覲見者眼中讀出他的靈魂：貪婪，貪婪就是覲見者生命的動力，金錢就是他的助燃劑。

“那么，我們說好了?！庇P見者對四道黑影的態(tài)度稱不上尊敬，只有獵手對雇主手中錢袋的渴望。就像猶大與羅馬的軍隊，猶大不一定對想釘死耶穌的羅馬人心懷敬畏，但他一定對那三十塊銀幣愛不釋手。

“是的，你幫我們拿到遠行卷軸，等我們重返人類的可悲世界后，”或許是源于封印空間中的狹小環(huán)境，腐爛騎士的骸骨縫隙中多出不少紫灰色菌落、蛆蟲與霉變膜，“我們會將人類世界的寶庫都指引于你，你可以得到人類的一切收藏品、金錢、礦藏與你喜愛的一切…”

“很好，在我數(shù)百年的行商旅途中，你們是最為慷慨的雇主。”覲見者將其半跪的左膝抽離陰影，拍打沙土后轉(zhuǎn)身離去，他抓起一塊布袋下的金幣，向洞穴頂端的巖壁拋出后靜待其墜落。

啪嗒，硬幣占卜的結(jié)果顯示，是硬幣閃亮的正面，不是哭喪的骷髏，而是放聲大笑、嘴唇上揚至眼瞼下方的花帽小丑?？磥?，這次旅途的收獲會十分豐盛。

時間：早晨十點三十八分。地點：中下城區(qū)交匯路口—科迪?布朗德古董店—格雷戈里總算和雪爾莎、安琪一起，找到了能打發(fā)廣告時間的事可做。

作為商人，尤其是古董商。

商品本身的質(zhì)量自然，是評判商人的標準之一，可第二種關(guān)鍵因素，便是能說會道的口語技巧。

比方說吧：老科迪手上的頭骨，不過是十七世紀的失誤工藝品，當時那位喝到酩酊大醉的雕刻師，肯定是醉到眼前出了重影…才只為它開鑿出一顆眼球。

可在孩子們的耳中，經(jīng)過科迪?布朗德小火慢燉后的傳聞，嘗起來與事實并無二異—這就是由古希臘遺跡中開采出的，由城邦獵神斬殺的獨眼巨人的遺??！

“所以，你們會買它不是嗎？”科迪將頭骨拿到雪爾莎面前，他還沒能得手，手握咖啡杯的凱希就推開玄關(guān)大門擋在二人身前：不，科迪叔叔，我不認為三個孩子的經(jīng)濟實力…能達到購買一件古董的水平。

比起獨眼巨人的骨頭，格雷戈里倒是對科迪身的藝術(shù)品更感興趣。

“打擾一下，科迪先生，”格雷戈里將手指向那兩件被精心擦拭過的藝術(shù)品，一幅油畫與一塊…三角塔立方？見科迪轉(zhuǎn)手將兩件藝術(shù)品取下，格雷戈里試探著追問道：“這幅畫上的人…它是誰？”

看起來他受了重傷患者，他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全身都纏滿繃帶？真希望當時能有人幫到他—安琪對畫面的概括與感慨，很快又被科迪訂正：不，不是繃帶，是紗布。是盜獵木乃伊，不是重傷病患。

“盜獵木乃伊？”包括凱希在內(nèi)的四人，都對油畫上的類人生物產(chǎn)生好奇。

科迪抓過凱希的肩膀：他要先對凱希說些悄悄話，然后再繼續(xù)她們的答疑解惑。

“聽著，有關(guān)盜獵木乃伊沙帝的故事有很多…還非常久遠。”

“但那張油畫，是三天前我的一個業(yè)余繪畫朋友送給我的?，F(xiàn)在，我的乖侄女，好好看著吧，看我是怎么把成本不到一美元得來的油畫賣出兩位數(shù)的！”

你連小孩子都騙，叔叔，他們的年齡加起來還沒有你大。—凱希對此有些尷尬，科迪也只回給她一句話：無詐不商，孩子。

畫面中的妖魔，主要以銀白與棕黃色作為主色調(diào)描摹。瘦削的砂巖骷髏在紗布的束縛下活動，左半側(cè)手臂的三根手指，已化為腳下流沙。

面具兩側(cè)的條紋配飾直達肩部，肩上的灰石呈現(xiàn)分布為混亂三角狀棱錐。

覆住真容的假面…格雷戈里推測是龍骨，亦或基于死神阿努比斯的瘦長鬼臉，由銅鐵混合物倒入模具冷卻鑄成的假面。

荊棘般的肋骨刺破胸膛，在即將刺穿畫面時被畫布本身攔住。還好這名流沙怪物的容貌只是油彩造物，而不是真正的它。

“與一般的木乃伊不同，沙帝不是埃及王朝的任何一任法老。它是個盜賊，是七百年前整片亞非大陸上…技藝最為精湛的盜賊?！?/p>

“為了追求登峰造極的盜竊門道，沙帝將他的人類之軀與靈魂獻給四個惡魔。它在詛咒四騎士的咒語中化為枯骨，沒人能再看見它—可詛咒的祝福，總是有代價的?！?/p>

“它變得無比丑陋，詛咒侵蝕了它的容貌。它不敢再直視鏡中的自己。因為看到自己恐怖的真容，哪怕有面具的保護…它也會被嚇到神形俱滅…！”

所以，話說到這里，只要二十美元，你們就能買下這幅畫去嚇其他人—科迪清了清嗓子后，又拿出一邊的三角塔機關(guān)左右旋轉(zhuǎn)，直到被拆開的小型機關(guān)，重組為一面五邊形銅鏡：買油畫送機關(guān)鏡，這可是筆劃算買賣。

“知道嗎，我們買下它了！”格雷戈里、雪爾莎與安琪一同舉起手來，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他們半個月的零花錢。

“看吧，這就是商業(yè)技巧的意義。”科迪對凱希眨了眨眼，凱希認為，她最好出去逛逛—以免五分鐘后…格雷戈里的父母就帶著他們回來退還費用。

在除去無邊黑暗與空間碎片外一無所有的放逐空間中，首先提出疑問的是四騎士中…其余三人統(tǒng)一認為最愚蠢的壓迫騎士。

“哦，我們花了三十年的法力，才打開一道空間裂縫把沙帝送過去，它明明就要得手了…人類也沒辦法像我們這樣看倒它，總之…它怎么化成灰了？”

這些詞語排好隊由壓迫騎士的囚籠頭盔中溜出，被磨難騎士的拳頭捶打肚皮后，他意識到自己又問錯了話。

“因為就在沙帝溜到四個人類孩子身后時，那個叫科迪的老家伙恰好打開了一面鏡子?！?/p>

“沙帝在看路時，又恰好看到了它鏡子里的臉—它被自己給丑死了—就像曾經(jīng)詛咒契約里說過的…想明白了么…你這天才！”

話說回來，當年的詛咒契約就是壓迫騎士想出并實施的。想到這里，磨難騎士像是感到不太解氣，又對壓迫騎士捶下幾拳。

都說過了，你在沒事時該多吃點鹽腌補腦蠕蟲，至少也該翻翻數(shù)獨謎題—饑餓騎士也對壓迫騎士送出挖苦。

不變的是，他們妄圖脫離封印的計劃又失敗了，還讓可憐的沙帝變?yōu)橐坏厣⑸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