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初十，是范鴻軒先生的陰歷生日，在我決定停更《昭明》之前，曾在心里承諾，要在八月初十這天，為先生發(fā)一篇賀文。 雖然最近我無心寫文，但是每天都在努力兌現(xiàn)這個承諾。因為我想對自己有個交代，更因為我真心想表達(dá)對范先生的敬愛。 今天，這篇賀文終于發(fā)了上來，希望先生能夠看到，希望先生能夠喜歡！ 祝范先生生日快樂，身體康泰！ 關(guān)于相國寺方丈： 根據(jù)我的記憶，93包里似乎并未提及相國寺方丈的法號，所以，我就參照《三俠五義》，把法號定為“了然”。 我很喜歡93包里，《貍貓換太子》單元的相國寺方丈，他因劉后之事被害，我至今十分惋惜。 所以，在《昭明傳奇》中，我選擇性地“忽略”了這個情節(jié)，讓這位老方丈在我的文中，平平安安地掌理大相國寺；并且在文中沿用了93包里，小展與他“交情匪淺”的設(shè)置。

第三十二章 山中疑案（中）

開封府鬼魂鳴冤 垂拱殿祥光佑主

“張大人，趙大人！”段家茶坊的梅掌柜看到張龍、趙虎進(jìn)門，趕忙迎上來道：“兩位最近一定很忙，少說也有兩個月沒來喝茶了?！敝赶蚺R窗的一張干凈的方桌，道：“快，這邊請！” 張趙二人走了整整一個下午，把韓王府附近的七八條街全都查訪了一遍，也沒查到刁塵的行蹤，進(jìn)來這間茶坊，原本只想問問掌柜是否見過此人，見他這般熱情，索性走到窗邊，在桌旁坐了下來。 “兩位今日喝什么茶？”回想張趙二人的喜好，梅掌柜問道：“是雙井，還是明前？” 張龍揚(yáng)袖抹掉頭上的汗珠，道：“隨意?！?“是！”梅掌柜吩咐一旁的小二道：“一壺雙井，兩盤點(diǎn)心！”待茶壺、茶點(diǎn)都擺上桌來，對張趙二人道：“兩位請慢用?！闭f罷，便要告退。 “梅掌柜！”趙虎叫住他道：“我們有事要問你?！?“兩位要問何事？”梅掌柜恭敬問道。

張龍取出一張畫像，交給他道：“此人你可曾見過？”

梅掌柜對著畫像，仔細(xì)端詳著道：“好像見過，可我見到的那人……不是一頭黑發(fā)，而是花白頭發(fā)，眼角還多了顆紅痣?！?趙虎與張龍對視一眼，心想：“說不定就是他！”轉(zhuǎn)頭問梅掌柜道：“你是何時見到他的？”

“大概……是四年前，”梅掌柜仰頭回想著道：“那時候，他常來這兒喝茶，而且每次點(diǎn)的都是上等的新茶。但是半年之后，再也沒來過?！?“你可知他是何名姓，當(dāng)年住在何處？”張龍追問道。 “他姓丘，是外地客商，至于……他住在哪兒……“梅掌柜想了半晌，目光恍然一亮道：“他常去彩鳳閣喝花酒，還在里面住過一陣子?！? 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程祥率領(lǐng)二十名軍士，奉八賢王之命護(hù)送公孫策回府。 坐在南清宮的銀頂轎中，公孫策撩開左窗的布簾，看向街邊林立的商鋪和穿梭來往的行人。 行至信陵坊附近，忽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停下，快停下！你的東西掉了！” 公孫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纜夫打扮的壯漢抱著兩尺來厚的紙包，正在追趕一輛滿載紙包的驢車。待那驢車停住，用力舉起紙包，“啪”地放回車上，道：“這東西可真重，里面裝的是書？” “是?。　避嚪蛱麦H車道：“這是‘榮六郎家書鋪’新印的《柳河?xùn)|集》，這書搶手得很，一本也丟不得！”見他為了幫忙，跑得滿頭大汗，連連向他作揖道：“多謝小哥！多謝小哥！” “榮六郎家書鋪……”從街上收回目光，公孫策不禁想起展昭初入開封府那年五月的一件事。

那時，“貍貓換太子”一案剛剛審結(jié)，太后為了感念包拯替她平反昭雪，特請皇上下旨，給開封府三日假期。 第一日，府中所有人等都未休息，而是繼續(xù)處理公務(wù)。 次日天色未明，公孫策便早早起床，簡單用過早膳，就去整理書房的藏書。

“公孫先生……”張龍從門外探進(jìn)半個腦袋道。 公孫策轉(zhuǎn)眸望去，見他和王朝三人站在門口，和藹笑道：“都進(jìn)來吧！” 王朝點(diǎn)點(diǎn)頭，邁步走進(jìn)來道：“大人說，今日無需辦理公務(wù)，”看看身后的三兄弟道：“我們就把近幾個月，先生讓我們練的字都整理了出來，想請先生指點(diǎn)、指點(diǎn)。” 看到書案和茶桌上幾乎都擺滿了書，馬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這會兒好像很忙……” 公孫策擺手笑道：“不忙，不忙?！狈畔率种械摹俄n昌黎集》，看向窗外的陽光道：“近來風(fēng)清日朗，我想趁今日得空，把這里的書畫都拿出去曬曬?！?

“原來先生是要曬書，”張龍爽朗笑道：“我們幫您！” 話音未落，展昭已踏入書房，含笑對王朝四人道：“我今日也沒有公務(wù)，咱們一起幫先生！”

“展大人！”趙虎回身道：“您怎么也來了？” 展昭手捧幾本冊子，走向公孫策道：“我入府供職當(dāng)日，大人給我的這部《宋刑統(tǒng)》，我已通讀完畢，只是有些律條，還不甚明了，故而前來請教先生。” “不如這樣，”王朝對展昭等人道：“咱們先幫先生曬書，然后再請先生一一指點(diǎn)咱們?！?眾人聞聽，紛紛附和。 公孫策看看眾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經(jīng)過王朝的一番安排，他與馬漢三人便各自忙碌了起來:有的拿起掃帚，清掃院中的空地；有的找來竹席，整齊地鋪在地上；有的四處收集大小適宜的石子，準(zhǔn)備用來壓住平鋪的畫卷和紙張。 全部做好之后，又找來一個木箱，把柜架上的數(shù)百本書一摞摞放進(jìn)去，以便把它們搬到院子里。

展昭站在書案近旁，幫公孫策整理他收藏的畫卷，以及他數(shù)十年來，所作的詩詞文賦。 從青云暗紋的白瓷卷缸中，取出最寬的一幅卷軸，展昭撣去上面的灰塵，緩緩展開畫卷，但見其中畫的乃是數(shù)名游人在江畔游春，畫中山水以青綠為質(zhì)、金碧為紋，一看便知是唐代畫家李思訓(xùn)的名作《江帆樓閣圖》。

展昭對歷代名畫，雖然不甚了解，但他年幼之時，曾在父親的書齋見過此畫的仿品。 如今這幅畫卷意韻精妙，渾然天成，畫中的題字更是筆力遒勁，深透絹背，若非落款之處，以熟悉的字體寫著公孫策的別號“鴻軒居士”，展昭甚至以為這是李思訓(xùn)的真跡。 “先生的書畫技藝之高，不遜唐代名家！”展昭由衷感嘆道。

公孫策謙遜一笑，接過他手中的畫卷，收好放在一旁。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已將自己撰寫的文稿全部整理完畢，有序地放進(jìn)一個寬約兩尺的雕花木盒。 在展昭等人的協(xié)助下，不到巳時一刻，房中的所有書畫都已搬到院中，晾曬在竹席上。 小順子奉展昭之命，帶領(lǐng)兩名小廝，留在院中看守。 公孫策略略歇息了片刻，便泡了一壺“峨眉白芽”，請展昭等人品嘗，然后一邊品茶，一邊為王朝四人指點(diǎn)書法，為展昭講解《宋刑統(tǒng)》中晦澀難懂的律條。

午膳過后，公孫策應(yīng)了然方丈之邀，隨包拯同往大相國寺，與他參禪對弈，直至掌燈時分，才回到府中。 次日方一破曉，展昭等人便同來北苑，幫他把曬好的書畫全部收回書房。 為使書畫不生蟲蠧，公孫策每年夏秋時節(jié)都會晾曬三次。此次曬書之事，他只當(dāng)十分尋常，故而并未放在心上。不料三個月后，竟因此收到了一份極為特殊的壽禮。 他的壽辰之日乃是八月初十，每年的這一日，包拯都會在府中設(shè)宴為他慶壽。 那年的壽宴上，公孫策先后收到了包拯、展昭，以及王朝四人的賀禮。其中最令他驚喜的，便是展昭所贈的楠木方盒。

盒中之物乃是汴梁最負(fù)盛名的“榮六郎家書鋪”刻印的一部新書，名曰“鴻軒文集”。書中收錄了多年以來，公孫策撰寫的所有文章，包括詩詞兩百余首，文賦七十余篇。

圖片制作：明澤

包拯奉仁宗的旨意，與刑部尚書丁中商討了趙承責(zé)一案的案情，并且向他承諾，會盡力協(xié)助刑部擒拿真兇。 丁中離去之后，包拯獨(dú)坐花廳，思索如何才能克制裴榮與鬼車的邪術(shù)。 不料陡然之間，廳內(nèi)陰風(fēng)驟起，一團(tuán)綠光飄飄蕩蕩，從窗外飛了進(jìn)來，光芒落地之時，變成了一個滿身灼痕的白衣男子。

包拯在驚詫之余，未及開口詢問他的來意，守在門外的魯誠、錢剛、雷忠和齊勇桂四人已沖進(jìn)花廳，抽刀指向他道：“什么人？竟敢擅闖開封府！” 白衣人身形一顫，慌忙下跪叩頭道：“包大人，草民不是刺客，而是枉死的冤魂！”

“冤魂……”包拯審視著此人，見他滿眼皆是苦楚，蹙眉問道：“你是因何而死？” 冤魂張了張口，想要回稟包拯，身旁閃爍的刀光卻讓他愈發(fā)緊張。 包拯略一垂眸，吩咐魯誠四人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四人收刀入鞘，退出門外把守。 冤魂見他們離開，才緩下心神道：“回包大人，草民是被一只周身赤羽的怪鳥所殺！” 聽到“周身赤羽的怪鳥”，包拯詫異道:“鬼車？” 冤魂點(diǎn)頭道：“山神爺說，那妖怪就叫鬼車！” “山神？”包拯道：“你是說……汴梁城外西山的山神？” “沒錯！”冤魂神色凄然道：“若非山神爺相助，草民的魂魄早已不保，更無法進(jìn)入府衙，面見包大人?！?包拯捻須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鬼車為何要害你性命？”見他仍然跪著，以溫和的語氣道：“起來回話?！?“謝包大人！”冤魂又向他叩了個頭，才站起身來道：“草民姓蘇，名簡之，是永州人士，因?qū)以嚥恢?，只得回鄉(xiāng)以代寫書信為生。兩日之前，草民到城郊訪友，一時興起，多飲了幾杯，便留宿在好友家中。怎料睡到深夜，忽聞一聲怪異的鳥鳴，繼而，滴滴妖血從天而降，將我二人腐蝕而亡。” 包拯聽到此處，更加確信此乃鬼車所為。回想蘇簡之方才所說的話，起身走向他道：“你在永州遇害，為何會被汴梁城外的山神所救？”

蘇簡之答道：“草民與好友死后，魂魄都被那只怪鳥——就是山神爺所說的鬼車——收進(jìn)了一顆透明的寶珠。而那寶珠之中，除了我們二人，還有七個鬼魂。鬼車飛得極快，不到黎明時分，就已飛至京城，落在西山山腰。然后搖身一變，化作紅發(fā)鷹嘴的妖人，進(jìn)了一間茅屋，茅屋之中有個身背鋼刀的紫衣妖道。鬼車一見此人，就把寶珠交給了他。”

“妖道是何模樣？”包拯問道。 “身高八尺有余，方面闊唇、冷眉飛鬢，一雙鷂眼森寒如電，”蘇簡之道：“眉心上方還有個奇怪的蛇形紋身！” 包拯聽他所述的相貌與裴榮極為相似，當(dāng)下追問他道：“鬼車如何稱呼此人？” “教主！”蘇簡之以強(qiáng)調(diào)的語氣道：“鬼車稱他‘教主’！” 包拯心想:“果然是他！”，轉(zhuǎn)而繼續(xù)問道：“你是如何從妖道手中逃脫的？” 蘇簡之道：“妖道拿到寶珠，正欲吸食我等的魂魄，屋中霍然藍(lán)光大盛。他未及有所反應(yīng)，藍(lán)光已化作旋風(fēng)，卷走了他手中的寶珠?！本o張地握緊五指，道：“鬼車追出屋外，拋出了一個金鈴。旋風(fēng)躲閃不及，被那金鈴重傷，結(jié)果那顆寶珠，又被鬼車奪了回去。” “莫非那道藍(lán)光……就是西山山神？”包拯問道。 “正是！”蘇簡之道：“山神爺受傷之后，法力大大受損，只從寶珠之中，救下了草民的魂魄?！毖壑蟹撼鰷I光道：“可是，草民的好友和那七條冤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求包大人為我等伸冤報仇！” 包拯眸光毅然，俯身扶起他道：“本府一定會讓兇犯伏法，還你們一個公道！”

王朝、馬漢帶領(lǐng)三十名衙役，在西山那間茅屋附近挖掘了兩個時辰，仍然沒有找到下面的地洞。眼看夕陽將落，正欲加速尋找，忽見京城方向飛來一道藍(lán)光。藍(lán)光越過山林，直奔山神廟而去。

二人正自猶豫是否前去查探，又聞馬蹄聲響，回過身去一看，原來是展昭乘著白馬，沿山道趕了過來。 “展大人！”二人快步迎上去道。 展昭在馬背之上，遙見藍(lán)光落入山神廟中，隨后搖身一變，現(xiàn)出山神的真身，不禁憶起此人曾奉老君之命，化作鹿妖襲擊他和白玉堂，心想：“此人雖然危險，卻非奸邪之輩，不會與裴榮、鬼車之徒為伍?！?

于是翻身下馬，對王馬二人道：“不必管他。”看向茅屋所在的位置，道：“天快黑了，還是尋找地洞要緊。” “那地洞當(dāng)真還在？”馬漢蹙眉道：“會不會已經(jīng)被鬼車毀了？” 王朝嘆了口氣，道：“周圍方圓五丈，我們幾乎都挖遍了，也沒找到入口?！?展昭敏銳的雙眸掃視四周的地面，繼而眸光一定，指向草叢邊緣的一棵矮樹道：“就在下面！” 王馬二人當(dāng)即推倒矮樹，命衙役速速挖掘，掘至四尺余深，果然發(fā)現(xiàn)了洞口。 展昭手握巨闕，當(dāng)先躍入洞中，王馬二人隨后跟了進(jìn)去。 看到洞中的法壇，展昭可以確定，此處就是郭昌被囚的那間洞穴。 晃亮手中的火折子，展昭三人在空曠的洞中找了許久，終于在南面的洞壁上找到了一個機(jī)關(guān)。機(jī)關(guān)緩緩轉(zhuǎn)動，開啟了一道石門，石門之內(nèi)正是郭昌所說的密道。 穿過狹窄的密道，是間更大的洞穴，洞穴約有十丈見方，足矣容納百人，只是此時此刻，早已不見人影，唯有十幾張方桌、幾十條長凳，還有杯盤碗盞和數(shù)十壇酒。 返回洞口的路上，展昭再次經(jīng)過密道，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拾到了一只青瓷小瓶，瓷身雖然普通，瓶口卻被一道詭異的符咒所封，不知里面裝的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