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的紙筆>

? ? 啊——

? ? 有人在嗎？~~

? ? 好吧，我知道沒人。

? ? 要說為何這地方?jīng)]人……這是因?yàn)槲冶灰勾笮〗闼核槌缘袅恕?/p>

? ? 很難以置信吧？不過這是真的哦。

? ? 我就是某張可憐的羊皮紙……

? ? 能把一大張羊皮紙撕碎后生吞……不愧是夜大小姐！

? ? 像是冰管家，就算他也和夜大小姐一樣?jì)尚?，可是慌慌張張地把怕被別人看到的日記撕碎后，他也吞不下去那些紙片。直到被喉嚨里的紙片卡得翻白眼，他才能發(fā)覺自己和夜大小姐的差距。

? ? 至于比他們都小一歲的雪小姐，就更不用說了。第一次看到風(fēng)找不到地方把日記藏起來，就干脆把一整本都吞進(jìn)了肚子里時，雪小姐可是自卑了好長時間呢。

? ? 別問我為什么雪小姐會因?yàn)橥滩幌氯ト沼浂员?，更別問我為什么這一家子人都那么熱衷于吞日記。對此，作為被吞掉的一大張羊皮紙，我只能對你們說：我不知道。

? ? 身為一大張羊皮紙，一生里被人撕掉后吞進(jìn)肚子里的機(jī)會可謂是近乎于無。所以我很是感激夜大小姐把我吞進(jìn)肚子，讓我變成了一張不同于其他羊皮紙的……羊皮紙漿。

? ? 現(xiàn)在，我舉起右臂，發(fā)現(xiàn)它和我的身體連在了一塊，變成了一坨糊糊狀的東西。不過呢，即使變成這樣，我還是能記起夜大小姐曾經(jīng)寫在我身上的文字。

? ? ——啊哈！就讓我在被完全消化之前，把它們?nèi)颊f出來吧！

? ? 這可不是報(bào)復(fù)哦！這可真的不是報(bào)復(f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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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某豁朗的荒蕪之夜·夜之紀(jì)年·第零夜·

? ? 冬天。這里是冬天。

? ?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刮著寂冷的寒風(fēng)。吾透過黑色的兜帽長袍，能感到倚靠在吾懷中睡著的雪妹變得比平時更冷了。

? ? 咱們正盤腿坐在這城市里的一座高樓樓頂上。與聒噪樓下相比，這里顯得干凈多了。只是仍少不了壓抑。這是因?yàn)樵谶@座高樓周圍，更矗立著眾多比它還高的大樓。它們將堅(jiān)硬沉重的身體斜斜地朝這里倒壓下來。月光被遮住了，只有在樓房與天空的渾濁的交際線上，才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背向月光的那面，它原本的鐵黑色。

? ? 這副令人戰(zhàn)栗的景象，這番硬沉厚重的光影變幻，真的很難在吾的腦中轉(zhuǎn)化成為能令吾本人由心驚嘆的畫。

? ? 十分沒有現(xiàn)實(shí)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離吾而去……如此的混沌之中，只有手中散發(fā)著殘香的一小把百香果干能讓吾略微清醒一些。果脯類制品，缺少了鮮果的回味，有絲衰敗之感。不過吾喜歡它們不去主動感染別人的中立。

? ? 只好撕取、吞咽，連帶著冷風(fēng)一起……

? ? 身體顯得有些脫力，也不只是因?yàn)闆]睡好還是什么……內(nèi)心有種，清澈——或許是清澈的——悲哀感。這是所謂的空虛還是孤寂？吾不大能分辨得清。

? ? 幸好還有雪妹。沒有她的陪伴，吾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壓抑的地方變成什么樣子。

? ? 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竊喜，吾用臉頰蹭了蹭雪妹的頭。她在大大的黑色兜帽下發(fā)出睡夢中的輕哼，并沒有醒過來。

? ? 雪花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再落下了。少了那種天地一片茫然的雪幕后，這都市中的鋼鐵森林復(fù)加沉寂。厚厚的雪層壓得這整個世界都抬不起頭來。

? ? 將手中剩余的百香果干全部放入嘴中后，吾拍了拍手，然后將懷中的雪妹抱得更緊了。

? ? 吾的視線越過雪妹頭上罩著的黑色兜帽，呆呆地投向剛從高樓大廈間露出頭來的明月。生之世界是清一色的死寂城市，唯有這輪有圓有缺的月亮，才能給這里帶來一絲生機(jī)與變幻。

? ?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回過神時，月亮已經(jīng)被天際切了一半了。這時，吾的耳邊響起的聲音驅(qū)散了長久以來的靜寂。

? ? “沙——喀吱、沙——喀吱、沙——喀吱……”

? ? 是男性的腳步聲。只有男性的腳穩(wěn)穩(wěn)地踩在雪地上時，才會發(fā)出這樣堅(jiān)實(shí)的喀吱聲。

? ? 也只有當(dāng)他離開消防樓梯，走上滿是積雪的樓頂上時，吾才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 ? 腳步聲愈來愈近。我不禁擔(dān)心起來，說道：

? ? “別再靠近了，雪妹會不舒服。”

? ? 腳步一頓，不再靠近了。他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走到了離我很遠(yuǎn)的樓頂邊緣，蹲了下來。

? ? “你是夜，我再怎么靠近，又能靠近到什么地步呢？”

? ?吾沒說話。不過不得不說就是如此——他是陽光，吾是夜。無論如何接近，都注定無法相觸。

? ? “汝是來告別的么？……”

? ? 他無視了吾的問題——或許是吾的聲音太小了吧——只見他直接進(jìn)入了自己的流程。

? ? “我要離開，只是來跟你說一聲而已。這就要走了?！?/p>

? ? 這個世界太悲傷了——許多人都進(jìn)行著他們的離別，許多好不容易成長起來的美麗生靈終究會覆滅。陽光已經(jīng)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了。說到底，生的盡頭就是死。與其承受死別的悲傷，還不如從一開始便放棄一切，進(jìn)入永眠。

? ?所以他已經(jīng)不想繼續(xù)待在生之世界了，他要去到生死之間的空間里，創(chuàng)造一個連接生死，卻又不被生死所困的黃泉世界。

? ? “這就要走了嗎？”

? ?“要是哪一天，這世界能夠消除死別的悲傷，我就回來。不過應(yīng)該不可能吧?！?/p>

? ?“嗯……”

? ? “欸，夜。”

? ? “？”

? ? “你要是覺得在這里很無聊的話，那么就用這支鋼筆記下故事吧……說不定哪天我回來時能因此有個驚喜呢？”

? ? “謝謝?！?/p>

? ? 他無法觸碰吾，只好把鋼筆留在雪地上。

? ? “我喜歡你?！?/p>

? ? “……知道?！?/p>

? ? “至少在另外的世界里，我或許能夠觸碰到我所愛的人吧。說不定呢？”

? ? 吾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 ? “……讓愛自己的人能夠碰觸到自己，也很重要?！?/p>

? ? 他不再說話了，只是一臉平靜地望著一步之外的虛空，寂寞地微笑著。

? ?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

? ? “無論如何，我想說，謝謝你?！?/p>

? ? “……吾……”

? ? 看他那一臉溫柔的樣子，吾說不出什么。

? ? 他則是晃了晃身子，用手撐著雙膝站起身來。繼而，重心前移，倏地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 ? 看他那一臉決絕的樣子，吾說不出什么。

? ? ……

? ? 要吾寫故事啊？……說實(shí)話，吾并不覺得這里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能讓吾寫下來的。至少在生之世界是這樣。

? ? 要是吾也離開這里，沒有陽光與夜的生之世界會變得透明，透明到能看見隔壁的死吧？到那時，或許厭倦了這里的精靈們會打開一條通向隔壁的通道……說不定呢？

? ? 嘛，還是過段時間再離開吧。畢竟雪妹在吾懷里睡得好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