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私會

林壇非和徐培風(fēng)兩個人從宮里出來，沒走多遠(yuǎn)就察覺到后面一直有一個人騎著馬跟著，不遠(yuǎn)不近，不疾不徐。林壇非和徐培風(fēng)對了一下眼神，直接縱馬去了郊外，狂奔了十余里，在一處四下空曠的草甸停了下來。

縱然放眼望去，四周空無一人，但徐培風(fēng)還是謹(jǐn)慎的左右觀察了一番，然后壓低嗓音跟林壇非說：“看來東廠對我們有所提防了。”林壇非也左右看了一眼說道：“東廠對我們的提防不是一天兩天了，劉瑾這個閹人，想要掌控百官，自己又不便出手，我們替他干了那么多的臟事，他怎么可能對我們放心，不過是暫時還有利用價值罷了?！薄翱墒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是想說，他想殺的人殺完了，就該輪到我們了，是么？”培風(fēng)點點頭，眼里閃過一絲擔(dān)憂。“呵”，林壇非冷笑了一聲，“你忘了門上的匾額了么，戩官堂，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替他殺掉那些不聽話的官，劉瑾本為閹人卻自稱九千歲，說明他的心魔已經(jīng)種下了，在他眼里，滿朝文武都瞧不起他，天下世人都在嘲笑他，這種人，永遠(yuǎn)都有他想除之而后快的人，殺不完的?！毙炫囡L(fēng)聽完林壇非的一席話，心里百轉(zhuǎn)千回，一方面感嘆林壇非真的是成長了不少，已經(jīng)從青澀莽撞的少主蛻變成了城府頗深的掌門人，另一方面心中警鐘敲響，那么，自己這么多年來虛懷若谷的打算，是不是也被林壇非看穿了。徐培風(fēng)轉(zhuǎn)回心思，問道：“不管今后如何，眼前的事，總要解決，從目前的形勢看恐怕東廠勢必要除掉金家，只是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我們把信扣下了?！薄熬退悴恢?，也會有這個疑心”，林壇非邊說邊轉(zhuǎn)過頭，盯盯地看著徐培風(fēng)的眼睛，慢慢地說道：“畢竟，我們都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毙炫囡L(fēng)也看著林壇非的眼睛答道：“壇非，你接手戩官堂也有幾年了，以前的舊賬也應(yīng)該整理整理了，畢竟庫房雜亂，有的時候東西放得亂了，不容易找到?！薄耙郧暗恼也坏骄退懔?，不過現(xiàn)在有你幫我，我相信，不會再有賬冊弄丟了?！绷謮钦f完，靜靜的看著徐培風(fēng)的反應(yīng)，徐培風(fēng)笑了一下，真誠的說道：“那是自然?！?/p>

林壇非回到戩官堂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寧叔備好了晚飯，林壇非在宮里呆了大半天，午飯也沒吃，早已是饑腸轆轆，坐在餐桌旁大口的吃了起來。林壇非一邊吃，一邊琢磨著金家的事，自己暗地里查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一絲可能和身世有關(guān)的線索，但到處都是劉瑾的眼線，看來有必要親自去一趟，會一會金家。

為防止夜長夢多，林壇非決定明天一早就啟程 ，主意打定，林壇非馬上吩咐道：“來人，去通知張息來見我。”張息年逾四十，是兼觀塘的賬房，也算是半個總管，兼觀塘在明面上的生意，大半都是他在打理。張息為人老實，知道兼觀塘的皮下是什么勾當(dāng)，依然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的維持著船運生意的運轉(zhuǎn)。林壇非雖然狠辣，悄無聲息的給張息下了蠱，以便時時控制，但在明面上還是對其敬重有加，又許以重利，所以張息對其也是忠心耿耿。林壇非客氣跟張息交代，自己要出門，快則十天、慢則一個月，然后又鄭重的囑咐道：“千金以下的事情，先生大可全權(quán)做主，如果真的有先生為難或無法定奪之事，可請三當(dāng)家的徐培風(fēng)出面。父親最近身體狀況又不太好了，就不要驚擾他老人家了?！?/p>

安排完兼觀塘的事情，林壇非又叫來了寧叔，把內(nèi)府的各項事務(wù)交代明白，又親自清點了幾名死侍明日與自己一同出發(fā)，一直忙活到深夜，才終于歇下了。林壇非累了一天了，卻睡不著，總覺得自己還忘了點什么事，但就是想不起來，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更鼓響過四遍了，才迷迷糊糊的合上眼睛。

天剛蒙蒙亮，林壇非就醒了，開始清點人馬準(zhǔn)備出發(fā)，寧叔在旁邊拿著包袱準(zhǔn)備送行。雖然知道林壇非武功高強(qiáng)，但畢竟是個殺人滅口的差事，所以寧叔每次都要絮絮叨叨地囑咐一番：“少主，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啊，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跟著，唉，要照顧好自己?！绷謮嵌鄶?shù)時候都是不耐煩的聽幾句，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可這次不一樣，寧叔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林壇非，終于想起來自己昨天忘了的事情什么了，蘇帛玄，自己本來想去看看蘇帛玄來著。林壇非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早，拐到別院去看一眼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便把馬交給寧叔，轉(zhuǎn)頭跟整裝待發(fā)的死侍說道：“你們先出發(fā)，我隨后趕上?！?/p>

林壇非走到別院門口，還沒等推門，就聽見里面有說話的聲音，不是蘇帛玄的聲音，倒像是……徐培風(fēng)？林壇非想都沒想，哐當(dāng)一聲推開門，院子里站著的兩個人嚇了一跳，同時朝這邊看過來，正是蘇帛玄和徐培風(fēng)。林壇非一言不發(fā)，面色陰沉的走進(jìn)來，徐培風(fēng)見林壇非面色不善，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半步，將蘇帛玄擋在了后面。林壇非見此情景更生氣了，面部已經(jīng)逐漸扭曲，從牙縫里擠出一絲聲音：“早啊，徐培風(fēng)?！碧K帛玄見林壇非的那個樣子，趕緊跑到他的身邊，柔聲細(xì)語地問道：“少主，這么早過來，可是有什么事么？”“哼，你是嫌我來得早么？耽誤你們的好事么？”蘇帛玄觀察著林壇非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解釋：“少主您別誤會，昨天三當(dāng)家的玉佩掉在了院子里，今天過來取?！绷謮巧焓诌×颂K帛玄的手腕抬起來，蘇帛玄的手里正拿著一塊墨色玉佩，林壇非眼睛盯著蘇帛玄的臉，腦袋里又浮現(xiàn)出了昨天下午時徐培風(fēng)初見蘇帛玄的樣子，沒想到蘇帛玄竟這樣勾人，自己真是小瞧他了。

林壇非把玉佩從蘇帛玄的手里摳出來，直接朝后扔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找到了，就不送了?！毙炫囡L(fēng)不想和林壇非計較，接到玉佩掛在腰帶上準(zhǔn)備離開，林壇非在他背后說道：“賬冊弄亂了，就算了，別的東西，可別弄亂了?！毙炫囡L(fēng)，頓了頓腳步，沒有像昨天一樣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是自然，”而是轉(zhuǎn)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林壇非強(qiáng)勢拽著手腕的蘇帛玄，什么也沒有回答，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