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基里曼的新戰(zhàn)團，他的新起點，是對過往一切的撕裂。

? ??褫去了榮耀與頭銜，剝奪了歷史與功績。我們一無是處。

? ??我們不過是一群僅知曉戰(zhàn)爭與勝利的混蛋，我們再也不是天使了。*

第一節(jié)

否定

?

? ? 阿密特獨自站在他單間的陰影中，小心地避過了后墻，一個靜滯立場正在那里的黑暗中閃爍著藍光。他盯著那在蒼白光束中懸浮著的終結(jié)者鎧甲，曲張著自己動力甲再熟悉不過的關(guān)節(jié)，傾聽陳舊伺服系統(tǒng)發(fā)出的粗糙嗚嗚聲。他的鎧甲一如胸膛中跳動的雙子心臟，已幾乎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 ??對比之下，終結(jié)者鎧甲更像是一種沉重不堪的變種盔甲。雖然在基里曼的要求下被重塑，但他曾經(jīng)屬于圣血天使第一連的比亞爾（Bial）兄弟，但就如其他覆上終結(jié)者鎧甲的人一般，他很早就死了。盔甲左肩上的十字勛章包含了一片帝皇神圣盔甲的碎片。拳套上加裝的風暴爆彈槍來自阿奎尼斯（Aquinis）與福瑞爾（Furiel）兄弟，這兩位老兵業(yè)已死于圣吉列斯身旁。

? ??阿密特靠近幾步，視線游弋于被完美拋光的陶鋼之上。這原本是為紀念這場改革而建，為宣告帝國依舊堅不可摧，為昭示它依舊強大無比。

? ??阿密特低聲咆哮。

? ??基里曼是個自大的雜種（cur）。極限戰(zhàn)士的原體從他這奪走了他曾經(jīng)的一切。他剝奪了他原本的身份，又試圖用這么一副盔甲、這么一個稱號來取代原本的一切：撕肉者戰(zhàn)團長。

? ??阿密特咆哮著，一拳砸進了墻壁。

? ??被選中之子，連長，圣血天使……

? ??他抬起手，又是一拳，塑鋼凹陷，重擊的余波傳遍血肉。

? ??戰(zhàn)團長，撕肉者之主，被流放者……

? ??基里曼真該被自己的法令噎死。

? ??“阿茲卡隆?！卑⒚芴剡隽四莻€血天使的名字。

? ??阿茲卡隆本是眾兄弟之首，但圣吉列斯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他如今太過虛弱，沒法堅定立場為軍團發(fā)聲。而他們剩余的兄弟也沒有好到哪去。只有他，只有他一人出言表示不滿，而他的聲音也被湮沒——不過是一個悲痛兒子的憤慨之語，一個瘋狂屠夫的夸張說辭。阿密特咧嘴一笑。

? ??他兩者都是，而這個宇宙將會牢牢記住這一點。

?

? ??努瑞爾（Nuriel）腦袋里的痛苦沒有減輕絲毫。它從一種尖銳的瘙癢變?yōu)榱俗茻幕鹧?，就仿佛他的頭骨已然破碎，而他的思維正從裂縫中汩汩流出。但他知道這種疼痛其實并不存在，不在任何軍團藥劑師檢查與治療的范疇內(nèi)真實存在。那是奔馬號（Victus）*帶他穿過亞空間時，他靈魂所感知到困頓的可怕回聲。

? ??即便是那些智慧有限之人，在航行穿過非物質(zhì)界的潮汐時，都會體會到刻入骨髓的痛苦。最壞的情況下，他們頭腦會崩潰，進而陷入瘋狂。但相較于努瑞爾所冒的風險，那也算是一種幸運的結(jié)局了。他是一個智庫，他的靈魂在亞空間中閃耀，如同一座燈塔，召喚著所有惡魔領(lǐng)土的居民來享用盛宴。只要有片刻的放縱，他就會屈服于祂們蠱惑人心的低語。祂們將吞噬他的靈魂，披戴上他的肉體。

? ??“不是……今天?！迸馉柧o咬牙關(guān)，擠出了個微笑。這痛苦至少還是個標志，標志著他依然有足夠力量抵抗。

? ??他咆哮著用雙手抓住腦袋并用力擠壓，他齜牙咧嘴，真正的疼痛取代幻痛，稍稍釋放了些許痛苦。

? ??“父親，護佑我心以擋腐壞，”努瑞爾咆哮，將腦袋撞向鐵墻，金屬在撞擊下彎曲凹陷，又在他的重復舉動之下愈發(fā)塌癟。“庇掩我靈以抗黑暗，”血從他額頭爆開，浸潤了墻壁，流進他的眼睛。

? ??他滑到了地板上，掙扎著保持清醒。昏迷并沒法緩解他的情況，還會剝奪他保持專注所需的疼痛。他看向?qū)γ娴膲Ρ?。他凝視著它，看著它在注視下顫抖、呻吟、泛起漣漪。他的胸腹中翻起一陣惡心。他窒息般干嘔著，直到嘴邊除了膽汁再也流不下任何東西。

? ??努瑞爾移開目光，他又看見了那個戰(zhàn)士。自從泰拉之門，同樣的幻象一直在他的視野中纏繞。戰(zhàn)士渾身溢散著光輝偉岸的氣場，帶著勝利的溫暖。他身著血紅色盔甲，劍術(shù)絕世，手持一柄黑色金屬長劍。努瑞爾清醒地跟著他，從一群絕望的敵人中撕開血路，那都是些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戰(zhàn)士將他的劍從一具披戴深紅的尸體中拔出，轉(zhuǎn)身面對努瑞爾。這是他第一次行如此之舉，努瑞爾發(fā)現(xiàn)他正與他自己面面相覷。

? ??“真正的信仰如此艱難。救贖之路遍布荊棘?！蹦菓?zhàn)士對努瑞爾說道，他的聲音如滾雷，攜帶萬鈞永恒之力。

? ??努瑞爾感到自己在點頭。

? ??

? ??他的整個人生就是場掙扎，就是場從未間斷的試煉。生于巴衛(wèi)二，他在十一歲前就殺死了第一只火蝎。成為星際戰(zhàn)士的試煉十分艱難，但與他為駕馭自身靈能天賦所忍受的艱辛相比，則顯得不值一提。尼凱亞法令的頒布對他來說無疑是更大的懲戒，但他依然沒有屈服，每日每夜都在忍耐使用他天賦的渴望，即便這忍耐的代價是兄弟們的生命。他從荷魯斯的背叛與泰拉之戰(zhàn)中幸存。他已經(jīng)做了帝皇要求他做的每一件事。

? ??努瑞爾咆哮?！盀榱耸裁矗烤蜑檫@個？就得到這樣的回報？”他將手指深深摳進肩甲上撕肉者的徽記，試圖將它摳下來，在緊緊粘結(jié)的陶鋼面前怒吼著?！斑@對我心智的新威脅。這鮮血染透的瘋狂，這妄圖占據(jù)我兄弟心神的黑色狂怒。不?！?/p>

? ??努瑞爾站了起來?！拔也粫蛩！?/p>

? ??片片白霜在努瑞爾的盔甲上卡嚓卡嚓蔓延碎裂。他召喚一絲自身的力量，走到房間門口。一條細細的能量在他的拳頭上舞動，然后爆開，黑色的火焰纏繞上他的手鎧。扭曲著臉，他將手穿過了磁力鎖并猛地打開了門。

? ??他一個人呆得夠久了。自怨自艾與憤怒可不是好伙伴。他需要釋放。

?

? ??“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須做出選擇。”巴拉基爾（Barakiel）穿過走廊，他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吞吐出白霧。雖然奔馬號上大部分的區(qū)域都有加熱，使得其中眾多人類船員能正常工作，但這個區(qū)域并沒有。這段走廊，這個神圣的房間只為星際戰(zhàn)士而設(shè)。墻壁上覆結(jié)著薄薄一層冰，使其看上去仿佛閃爍著與巴拉基爾的盔甲一般平滑耀眼的光澤。

? ??“他可不會喜歡你的打擾，兄弟?！碧崧寮{斯（Tilonas）與他并肩而行，他身著更沉重的終結(jié)者鎧甲，其伺服器的聲響壓過了艦船引擎的轟鳴。

? ??“他就幾乎沒喜歡過。”

? ??提洛納斯露出微笑，“晉升倒是讓你變得大膽了不少，隊長?！?/p>

? ??“這不是大膽，這不過出于必要。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足夠時間?！?/p>

? ??兩人出現(xiàn)在阿米特的單間門前時，侍從畏縮了一下。

? ??提洛納斯打量著這個男人。他太瘦了，肯定沒有經(jīng)過基因改造，缺乏一個成熟戰(zhàn)團侍從該有的明顯肌肉與粗壯骨架。很可能只是又一個從被解放的世界里抓出來的可憐人，被迫成了侍從。那人跪在地上，外袍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上。奇怪的是，他還有另一件外袍，裹在肩膀上用以取暖。

? ??提洛納斯往侍從身后看去，咧嘴一笑?！袄溲男』斓啊！?/p>

? ??侍從聽聞提洛納斯的言語，眼睛瞪大了。他鬼鬼祟祟地瞥了一眼邊上。一具赤裸的尸體倒伏在他身旁，另一個侍從凍僵的身軀。

? ??“他在這個循環(huán)結(jié)束前還是會死的，”巴拉基爾咕噥道，一拳頭砸在了房間門上，“大人。”

? ??“也許他不在?！碧崧寮{斯說道。

? ??“不，他就在里頭。不然這可憐蟲怎么還會在這兒？”巴拉基爾用靴子輕推了侍從一下，又砸了一下門?！鞍⒚芴剡B長……團長?！?/p>

? ??“進來?！卑⒚芴睾鸬?。

? ??“你去吧，我在這等著?！碧崧寮{斯又咧嘴笑了，向房內(nèi)示意道。

? ??

? ??巴拉基爾推開了門，走進了房間。迎接他的是阿密特的背影，戰(zhàn)團長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房間后墻上。若非巴拉基爾早已習慣阿密特的脾性，很可能他會對這房間里的一團混亂感到十分驚訝。房間內(nèi)大多數(shù)照明用具已經(jīng)停止了工作，剩余的少數(shù)幾個正在頭頂斷斷續(xù)續(xù)地閃光，殘缺不齊的光線投射在一大堆如破布娃娃般散落各處的戰(zhàn)斗機仆上。阿密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孤零零的腦袋，還在結(jié)結(jié)巴巴播報著運行中的協(xié)議。

? ??“阿密特大人?！卑屠鶢栆匀鲇|胸甲，致意道。

? ??“你來干什么？”阿密特沒有轉(zhuǎn)身，他的注意力仍然全部集中在后墻懸浮著的終結(jié)者鎧甲上。

? ??“我們快沒有時間了，大人。格里高利中士（Brother-Sergeant Grigori）或是瓦瑞爾牧師（Chaplain Varel），你必須要決定其中何人——”

? ??阿密特回身面對巴拉基爾，他的眼睛瞇成了一道刀刃的尖鋒?！澳阍谧屛遥盐覀冏顐ゴ蟮挠⑿壑慌刑幩佬?，然后把另一個埋進樽活棺材里？告訴我，隊長，我該賜予哪一個這等榮幸？”

? ??“無意冒犯，戰(zhàn)團長，這是你需承之重?！卑屠鶢栕呦蚝髩ι系娘@示器，“你比我們?nèi)魏稳硕几私飧窭锔呃Ｋ莻€英勇的戰(zhàn)士，我很確信他會對能獲得繼續(xù)戰(zhàn)斗的機會感到感激。瓦瑞爾是個可敬的牧師，也是個極好的演說家。他的激昂講演能激發(fā)我們戰(zhàn)士正義的怒火。在這紛亂年代，他的忠告也難能可貴?！?/p>

? ??“你這種提起他們的方式，就仿佛他們已經(jīng)死了似的。”字眼從阿密特緊咬的牙關(guān)間一個一個迸出。

? ??“原因顯而易見。”顯影儀在巴拉基爾的觸碰下閃爍著。他輕觸按鍵，操作著提要選擇器（Feed Selector），藥劑師處理中的圖像出現(xiàn)在屏幕上。

? ??格里高利和瓦瑞爾在一塊灰色陶鋼臺面上肩并肩躺著。格里高利失去了他的左臂，他的雙腿和大部分臉部組織。大束管道與自動注射器正維持著他殘存軀干的生存。瓦瑞爾的身軀完好無損——除了他的腹部，他的腹部被完全撕開，就仿佛那殺死他的東西正試圖爬進他的體內(nèi)。他的皮膚被染成藍色，是浸泡在生物溶液中帶來的結(jié)果。他的胸膛破開，藥劑師們曾試圖從那修復他的損傷。

? ??阿密特瞥了一眼顯示器。他的臉龐柔和了下來，但他的眼睛依然如劊子手般冷酷?！皩⒏窭锔呃袢胧住Ｎ視対煞ǎ╖ophal）為瓦瑞爾準備最終儀式。”

? ??巴拉基爾什么都沒說。

? ??阿密特從他臉上讀出了憂慮?！澳阌惺裁聪胝f的？”

? ??“大人，”巴拉基爾朝阿密特走進了幾步，“我曾希望……”他停頓，然后再次開口，“我知道你與格里高利是舊識但——”

? ??“但什么！”阿密特吼道，逼近到巴拉基爾一寸之遙，“不要覺得我會軟弱到讓個人意見影響這個決定！我們的靈魂在泰拉上就碎了個干凈，話語對重拾我們的榮耀毫無作用！我們需要像格里高利一樣的戰(zhàn)士。”

? ??巴拉基爾堅守立場?！巴呷馉柕膫麆莞p。他有更大的可能從手術(shù)中幸存下來，我們不能再損傷我們所剩無幾的血脈了。”

? ??阿密特從巴拉基爾身邊踱開，放低了聲音?！案窭锔呃瓜聲r我就在那兒。即便身受重傷，他依然在戰(zhàn)斗，倚靠著開槍，直到戰(zhàn)斗勝利。我們無權(quán)替他向死亡投降。”

? ??“大人，瓦瑞爾是——”

? ??“你得到了我的回答?！卑⒚芴氐挠已巯路窖杆俪堕_一縷痙攣，“不要再試探我的底線?！?/p>

? ??“如你所愿?！卑屠鶢栄氏铝藳_到嘴邊的反駁，微點頭顱以示默認。

?

? ??努瑞爾閃過一下足以在他腦門上敲個洞的猛擊，將他的拳頭砸進了對手的鼻子。他細細品味著飛濺在他傷痕累累臉龐上的血液。他繼續(xù)進攻，一擊上勾拳將他對手的腦袋打地后仰，再迅速邁進，手掌狠狠拍進對方的臉。對面這個撕肉者失去意識癱倒在地，鼻子已經(jīng)成了一團亂糟糟粉碎的軟骨。

? ??努瑞爾在決斗石的中央穩(wěn)穩(wěn)立著。這整塊巨大的巴利特石板占滿了整個低處大廳的空間。燃燒著炭火的火盆圍繞著它聳起的邊緣，在它表面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線。武器與裝備的陰影在石頭完美的圓周上畫出交錯的線條。三個石雕從墻壁上凸出，如同古老泰拉海洋上艦艇的船首像。第一個是圣吉列斯，沒有披甲執(zhí)劍，僅穿著簡單的長袍；另外二者則是他的兒子們——均全副武裝，手執(zhí)一柄利刃。這三尊雕像代表著天使風暴：一場榮譽的決斗，一名戰(zhàn)士將為保衛(wèi)圣吉列斯而戰(zhàn)，另一名則充當進攻者。這廳堂便是為此儀式而建。

? ??努瑞爾嘲弄地咕噥著。圣吉列斯死了。如今只剩攻擊可言。“下一個是誰？”他轉(zhuǎn)身，將視線投向聚集在此處的其他撕肉者們。

? ??努瑞爾渾身一緊，旋身向左避過一道刺來的劍光。他用臂鎧擋開了劍鋒，另一手直接越過攻擊的武器，手指按進了襲擊者的喉嚨。撕肉者，馬納克（Manakel）兄弟，在窒息下放開了武器。“你在侮辱我。我可不會被這樣粗陋的偷襲攻擊得手?！迸馉栒f道，牢牢拽住馬納克的后腦，一肘砸到了他臉上。一下，又一下，伴隨響起的骨骼碎裂聲，努瑞爾咧開嘴笑了。他放開馬納克，任其轟然倒下。他上前，在仰躺著的撕肉者腦袋頂上抬起了靴子，準備一腳了結(jié)對方。

? ??“不！”瓦爾（Vaul）兄弟和塞雷（Sere）兄弟咆哮著跳上了決斗石。

? ??努瑞爾拋下馬納克，直接對上了另外兩位撕肉者。他展開手，將意念凝為一道靈能閃電并對塞雷釋放出去。靈能沖擊直直打在塞雷的胸膛上，擊碎了他的胸甲，將他撞下了平臺。

? ??努瑞爾露出勝利的微笑，撞向瓦爾繼續(xù)著他的戰(zhàn)斗。他用手臂纏住另一位撕肉者，將他扭倒在地。努瑞爾按住了瓦爾的雙手，腦袋錘子一般狠狠砸著對手的臉。瓦爾徒勞地試圖掙脫，他鎧甲的伺服器在努瑞爾的壓迫下痛苦地碎裂飛濺。努瑞爾繼續(xù)進攻，用自己的腦袋猛擊瓦爾的頭，直到另一位撕肉者身軀癱軟下去。

? ??努瑞爾站起身，血液從他的臉上滴落，他伸展開筋骨。在松緊之間，他能感受到軀體內(nèi)每一縷肌肉。他極少感到如此……鮮活。他比他的兄弟們更快，更強大。他是冠軍中的冠軍。一抹焦灼的痛楚焚燒過內(nèi)腑，他咆哮出聲。若是圣吉列斯能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那該有多好。他知道他的大人不會犯和阿密特一樣的錯誤。

? ??將瓦爾的鮮血從眼睛上拭去，努瑞爾垂眼，帶著些許趣意看著馬納克呲牙列嘴地翻過身、艱難試圖站起。他手夠得著的地方剛好有一柄劍，他掙扎著向前，伸手探向武器。努瑞爾繞著他踱步。

? ??“你得從吃的敗仗里頭學習?！迸馉柖笞×笋R納克的喉嚨，將其提到了空中。

? ??“努瑞爾！把他放下來！”塞拉夫中士（Brother-Sergeant Seraph）咆哮，踏上了決斗石。石頭被他兄弟的鮮血沖洗一新。以血還血。這想法使塞拉夫爆出一聲低吼。他會讓努瑞爾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 ??努瑞爾的手垂下了些許，但依然鎖在馬納克的喉嚨上?！安?，他還沒投降。我們還沒打完呢?！?/p>

? ??“你打完了，兄弟?！泵芳{戴爾（Menadel）踏上了平臺的另一邊，他的動力劍閃爍著威脅的光芒?！安灰莆覀冊琢四銇碜C明這點?！?/p>

? ??“還沒有！”努瑞爾怒吼著將馬納克擲向塞拉夫。

? ??中士矮身一滾，馬納克的軀體從他頭頂飛過撞上了墻壁。

? ??“那么死吧?！比蜻呎f邊拔出了他的武器，一把兇殘的鏈鋸斧以及一柄短刃鏈鋸劍，他按下啟動開關(guān)，它們開始咆哮。

? ??“蠢貨，”努瑞爾啐道，“看看你們周圍，”智庫抬起手臂，示意向那些決斗石四周的倒伏身軀，示意向那些被他打倒丟在一旁的戰(zhàn)場老兵，“我打敗了你的整只小隊，塞拉夫。打倒你倆又有何難？”

? ??梅納戴爾旋了一個劍花，體會著他劍刃的重量，激活了他的風暴盾，“我們會知道的?！?/p>

?

? ??寂靜和黑暗籠罩著整個隱修所。

? ??天頂上掛著的四千盞電火盆均已熄滅。那群曾用于點燃燈火的小天使（psyber-cherubs）都已被殺死，其他東西也一樣。他們還未被替換，故而屋檐與穹頂一片寂靜無聲，再也沒有小天使的淺吟低唱與金翅拍打之聲。

? ??就如同整個廳堂都在哀悼，等待著它所服侍的戰(zhàn)團發(fā)出悲愴之聲。

? ??“鮮血賜我力量?！备唠A牧師安德拉斯（High Chaplain Andras）跪在廳堂中央，灰色的長袍繃在身軀之上。他抬頭看向青銅祭壇，那便是他這三十年來布道的地方。在那之上的，亦是他傳揚圣言并發(fā)表戰(zhàn)斗頌詞的講臺。?

? ??“帝皇在上，注視我，庇護我?！彼麌@息道，仿佛整個殿堂的重量都沉沉壓在他的肩上。

? ??

? ??一切都分毫未變，卻也徹底不同。堅石墻壁赤果果的，剝?nèi)チ诵は衽c雕塑；廳周大理石的基底空蕩蕩的，不再有英雄們的塑像頷首注目。他將目光投向天頂，尋覓并最終聚焦于黑暗中帝皇的畫像。油彩與石蠟渲染的圖像在穹頂上鋪陳開去，描繪著同時身披戰(zhàn)士與牧師軀殼的人類之主?；实凵碇鸺祝种袚]持一柄青銅權(quán)杖，另一只手攥著一卷厚重的羊皮紙。他張口吐出信仰之語，眼中凝聚著審判之光。他所統(tǒng)治的各色世界融合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席披風，從肩膀上傾瀉而下垂至腳旁。

? ??“為什么？”安德拉斯對著繪畫低語，他的聲音略帶顫抖。

? ??“什么為什么？”

? ??他轉(zhuǎn)過身，驚訝地看見澤法牧師站在身后。圣血天使的徽記已經(jīng)從他的肩甲上撕下，只余一塊灰色參差的金屬瘡疤。他的盔甲遍布灼燒的焦痕，如同片片骯臟的丘疹，原本純潔的印記與各色戰(zhàn)斗禱文都被焚燒殆盡。

? ??“你的盔甲，你沒有修復它？”

? ??“到現(xiàn)在為止，它還都夠使。”澤法上前，在安德拉斯身邊跪下，“什么為什么？”

? ??“圣吉列斯，我們的父親。他有預知的天賦，卻沒有試圖去改變自己的命運。我不明白，他為何心甘情愿邁向死亡?！?/p>

? ??“即便是我們的父親，他也無法確定未來將會怎樣。他首先是個戰(zhàn)士，其次才是我們的大人（sire）。帝皇需要他的幫助，此情此景，你難道不會如他一般獻出生命嗎？”澤法的眼睛無比銳利。他以探究的凝視質(zhì)詢安德拉斯。

? ??“當然了?！卑驳吕惯诹诉谘?，“但現(xiàn)在呢？我們現(xiàn)在又該為何而戰(zhàn)？”

? ??“帝皇還活著。我們?yōu)樗鴳?zhàn)?！?/p>

? ??“我們不再是他的天使了，澤法。基里曼已把我們扯得七零八落。”

? ??澤法陷入片刻沉默，最終回答道，“我們會成為我們選擇成為的樣子，首席牧師。”

? ??安德拉斯露出微笑，雖然他的臉龐毫無暖意。“我恐怕你要比我更適合這個職位了，兄弟?！?/p>

? ??澤法什么都沒說，他不會允許自己的思維轉(zhuǎn)向那樣的方向，即便他們?nèi)缃裉撊?、僅存殘缺的自尊，他也決不會提起它們。

? ??

? ??“你必須尋到你的信念，首席牧師，找回你的力量?！卑⒚芴刈哌M廳堂，他的聲音在整個隱修所內(nèi)回蕩，每個音節(jié)都斬釘截鐵，每個字符都不容動搖，“我們，我，在未來這些日子都需要你這么做?！?/p>

? ??“阿密特大人，原諒我。”

? ??“沒什么好原諒的，”阿密特在安德拉斯邊單膝跪下，“圣吉列斯一直想讓你成為高階牧師?！彼ｎD，然后說道，“澤法有另一條路要走?！?/p>

? ??安德拉斯沒有忽略戰(zhàn)團長和澤法交換的眼神，但他知道最好別開口詢問?！澳椅覀冇兴枰?？”

? ??“是的，”阿米特嘆氣，“瓦瑞爾牧師兄弟馬上將會死去?！?/p>

? ??“愿圣吉列斯佑護他。”安德拉斯以拳扣胸哀悼。

? ??阿密特點點頭?！皾煞ā?/p>

? ??“我會把事情辦好?！睗煞ㄆ鹕恚┻^大廳時的足音輕微到幾乎難以捕捉。

? ??“他在與科拉克斯的兒子們相處的時光中收獲頗豐?！卑驳吕沟?。

? ??阿密特扯開嘴角笑了，“澤法牧師非常適合行走在黑暗里?！?/p>

? ??兩人一起沉默了片刻，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最終安德拉斯打破了寂靜。

? ??“我們就那么簡單地忘卻已故之人？”高階牧師指向講臺后方成列排放的祈禱蠟燭。成千上萬根蠟燭，按階排列，往后方回廊中逐漸攀升，直至天頂。自從隱修所創(chuàng)建以來，他們就點燃這種蠟燭以紀念死者。

? ??如今，黑暗之中只有一點火光閃爍。

? ??阿密特望向那孤獨的燭火?！拔覀儠浀梦覀兊母赣H?！?/p>

? ??他埋下了頭，在對方面前隱藏住自己的面龐?！按颂幉辉偈羌o念隕落血天使們之處，他們將被他們自己的兄弟追悼，他們將在承載他們自己徽記的廳堂中被懷念?！卑⒚芴赝ｎD，“而屬于我們的悲傷歷史還有待書寫?！?/p>

? ??“亡者的憤怒亦或是我們拋之身后的哀傷，我不知這兩者哪個更令我掛懷。”安德拉斯說。

? ??“如果我們想贏得勝利，如果我們想從黑暗中崛起，”阿密特抬起頭，他的臉龐緊繃，眼瞳有如蕩漾漆黑怒火的泉眼，“那么我們的怒火必須壓制過其余兩者?！?/p>

? ??“這就是我們前往Zurcon*星系的原因？去發(fā)泄怒火？”安德拉斯問道。

? ??“Zurcon是個失落的星系，是未被征服的前線戰(zhàn)地?！?/p>

? ??“并且遠離我們兄弟的遠征路徑。”安德拉斯說。

? ??阿密特微笑，“看來我對你的信任并未錯付，牧師。”

? ??安德拉斯的回答被淹沒在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中。阿密特轉(zhuǎn)身，在入口處看見了德瑞爾（Druel）。即便未著終結(jié)者鎧甲，這位撕肉者身軀也足夠龐大。而當他穿上那身鎧甲，他就更像那些帝國城市廣場中央裝飾著的、理想中的星際戰(zhàn)士雕像了。

? ??“我今天是不是就找不到個安寧地了？”阿密特說，“怎么了？”

? ??“原諒我擅闖此處，戰(zhàn)團長，首席牧師?！钡氯馉栍谛厍靶刑禚椂Y，接著單膝跪地。他裝甲的伺服系統(tǒng)吱吱抗議，這重型裝甲并不適合行此禮儀?！爸菐炫馉栒诮嵌穲錾弦u擊我們的兄弟。”德瑞爾臉上滿布愁云，眼中全是擔憂，“他——”

? ??“是那種怒火？”安德拉斯緊繃身體，吐出的語句幾乎是氣音。他們父親的死不僅使得軍團四分五裂，還詛咒了他們，留給他們無窮毀滅的幻景與對血液獸性的饑渴。那瘋狂無法治愈。每個循環(huán)它都攫取了更多的兄弟，將他們轉(zhuǎn)化為不分敵我的瘋狂殺手。

? ??“不。”德瑞爾搖搖頭，他的臉依然因為擔憂崩地緊緊的，“驅(qū)使努瑞爾行此舉動的是驕傲而非怒火。梅納戴爾與塞拉夫正試圖制服他，但他的天賦——”

? ??“該死！”阿密特咆哮起身，“他自己對此該更清楚才對！”

? ??“他并沒有陷入瘋狂，大人。我們也許必須殺——”

? ??“不?！卑⒚芴貜牡氯馉柹磉吅魢[而過，邁向出口，“我會處理他?！?/p>

? ??安德拉斯看向那些祈禱蠟燭，百無聊賴地思考著：還有多久他就會將它們?nèi)键c燃？

? ??“愿鮮血保佑?！贝箝T在阿密特身后合攏，他喃喃地說道。

? ??“不是今天?！钡氯馉栒f，跟著阿密特走出了大廳。

?

? ??“智庫！”阿密特走進決斗廳，喊道。他到達時，努瑞爾剛好以一擊右勾拳砸在梅納戴爾的風暴盾上，將對方掀翻在地。塞拉夫躺在他們一側(cè)，肢體扭曲，一只前臂被一柄利刃刺穿、死死釘在了平臺上。

? ??“努瑞爾！”

? ??“什么？”努瑞爾沮喪地大吼一聲，他回身面對戰(zhàn)團長，臉上最后一抹怒火也隨之流逝干凈?！鞍⒚芴亍！?/p>

? ??“夠了。”阿密特走向武器架，“梅納戴爾，帶上塞拉夫下去?！?/p>

? ??梅納戴爾立起身，他怒火焚身，憎惡在他的血管中灼燒，嘶嚎著驅(qū)使他戰(zhàn)斗、去將努瑞爾變成一具尸體。他看著阿密特，緩緩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他有義務履行戰(zhàn)團長的一切命令，而這份責任是他們僅剩的東西了。

? ??“你很清楚你不該在亞空間里面使用你的天賦，努瑞爾?！奔幢闶窃趯嶓w空間內(nèi)，智庫的靈魂都像是燈塔一般在亞空間內(nèi)閃耀奪目。在這里游曳的惡魔們饑餓地渴求著吞噬這些燈塔，哪怕是片刻分神，或是信仰與諾言有絲毫動搖，智庫都會迎來滅頂之災。而身處亞空間，還試圖從中汲取力量的舉動無疑更加愚蠢。“玩火者必自焚，智庫。如今不過是有賴帝皇保佑，你還沒有將我們一同毀滅。”阿密特從架子上拔出一把短劍，信步走上決斗石。

? ??“別教訓我，戰(zhàn)團長，”努瑞爾嗤笑，“我難道還沒有證明我的能力？我的思維和靈魂都如同我們四周包裹的船體一般堅實?！?/p>

? ??“是嗎？我可不覺得那很安全。漫長的時光中，即便是奔馬號也不是一直安然無恙?？傆幸惶?，我們對它的索求會超出界限。”阿密特讓他的話語和其中的暗示沉淀了片刻，“你覺得你的痛苦遠遠超過任何兄弟？”他邊說，邊繞著努瑞爾踱步，指向瓦爾和其他人，“你覺得這給了你這么做的權(quán)力？”

? ??“我的痛苦遠超你的想象。”努瑞爾攥緊拳頭，向阿密特迫近一步，“我天賦帶來的負擔已經(jīng)足夠龐大，而現(xiàn)在，這怒火……”他停頓片刻，聲音被憤怒扭曲，“然而你依舊覺得我太弱?！?/p>

? ??“這就是你糾結(jié)的問題，兄弟？”阿密特逼近努瑞爾，“你想成為智庫長？”

? ??“是的！”努瑞爾咆哮道，他被靈能強化的肌肉迸出青筋，“為什么？為何你選擇巴羅斯（Baros）而非我？”努瑞爾沖近阿密特身側(cè)，劍刃刺向戰(zhàn)團長的咽喉，“他那么弱小！”

? ??“這與力量無關(guān)，”阿密特閃過努瑞爾的劍鋒，“這與信念有關(guān)?！彼f道，從側(cè)面一拳砸上智庫的下巴。“你沒有巴羅斯那樣的心靈。”

? ??努瑞爾在這一重擊下踉蹌數(shù)步。他再度怒吼起來，凝聚力量，眼睛閃爍著靈能的耀眼光芒。

? ??“不行。”阿密特掌擊努瑞爾的后腦，迫使他俯身向前迎上了自己的拳頭，這一拳砸上了他的腦門，砸凹了頭骨，在努瑞爾的前額留下一個丑陋的凹痕。

? ??努瑞爾手中的劍落地。他抓住腦袋，痛苦之下無法繼續(xù)集中精神。

? ??“你不過是利用你的天賦才打敗了塞拉夫和梅納戴爾。如果你想證明自己的力量，就別用它來和我打這架。”阿密特一腳踢在努瑞爾胸前，使他跌跌撞撞退后，“否則我以我脈中之血發(fā)誓，我會殺了你?！?/p>

? ??努瑞爾狂暴地沖向阿密特，滿懷怒火，使出渾身解數(shù)打出一連串攻擊。

? ??阿密特承受著，用他的手臂和肩膀削弱努瑞爾的攻勢與怒火，“如果你就這點本事的話，兄弟，”阿密特沖破智庫的防御，一把拽住對方的頸甲，“那也許我就該這么宰了你?！彼诲N定音地給努瑞爾來了一擊頭槌。

? ??努瑞爾朝后仰天倒去，往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澳阌X得基里曼給了你一個新頭銜，你就比我強了，連長？我們是圣血天使。你什么戰(zhàn)團長都不是！”

? ??阿密特的眼睛瞇縫起來?！耙磺卸甲兞?，兄弟。”

? ??“除了戰(zhàn)爭！”努瑞爾嘶聲道，“從人類能揮舞石頭開始，戰(zhàn)爭就從未改變?！?/p>

? ??“是的，”阿密特一頓，在沸騰的殺戮欲中艱難地組織語言，“我們就是戰(zhàn)爭的工具，努瑞爾，其他什么都不是。戰(zhàn)爭就是我們誕生的緣由，就是我們生存的緣由，就是我們呼吸的緣由。我們是帝皇之盾，帝皇之劍，我們將高擎任何他賦予的旗幟戰(zhàn)斗?！卑⒚芴貜难揽p間擠出這些詞語，甚至不確定他自己是否相信它們。

? ??“我是圣吉列斯之子，一個圣血天使！我不會任由基里曼，或是你，甚至于帝皇他本人來左右我的身份！”努瑞爾沖來，瓦爾的身軀被他踢下了平臺。

? ??“圣吉列斯死了！”阿密特厲聲爆喝。

? ??“看看這才過了多久，我們就將他的偉大崇高全都拋之腦后！”

? ??“我曾在無數(shù)戰(zhàn)斗中與吾父并肩，我對他的了解不比他的任何兒子少?！卑⒚芴氐脑捲谒韲嫡痦懙呐叵曋袔撞豢陕劊暗也粫翜S在這悲傷里。”

? ??“騙子！”努瑞爾吼叫著，一柄劍從武器架上射來，飛入他掌中，“折磨你的悲傷如垂死恒星，幾近焚盡你的心神?！?/p>

? ??

? ??努瑞爾發(fā)起攻擊。阿密特疾沖入刀鋒劃過的圓弧，雙掌扣緊努瑞爾持武器的那只手，接著抬起膝蓋撞進他腹部，然后便是正沖臉去的頭槌。阿密特把努瑞爾死死固定在那兒，一下又一下連續(xù)頭槌直至努瑞爾的軀體軟了下去，劍墜落在地。最終，他把智庫甩到了地上。

? ??努瑞爾呻吟著試圖起身，他的臉幾乎碎裂。

? ??阿密特看著他立起，又一腳從后踹上他的腿，將其撩翻在地。

? ??“那……殺了我吧?！迸馉枏臐M口鮮血中吐出幾個單詞。

? ??“不。我們即將迎來的死亡已經(jīng)夠多了?！卑⒚芴貙⑾ドw壓上智庫的胸口，“你現(xiàn)在是個撕肉者，努瑞爾。帶著這頭銜活下去，或者自己去死，總之別再來煩我?！卑⒚芴刈プ∨馉柕哪X袋，一把砸在地上。智庫徹底癱軟下去。

? ??阿密特起身，向廳入口走去，德瑞爾正等在那里。他的突擊炮（assault cannon）已激發(fā)待命。

? ??“把努瑞爾和其他人都帶到醫(yī)療室去。然后把這塊巴利特臺子碾成塵土丟進虛空。”

? ??“那我該用什么替代它？”

? ??阿密特在出口停下腳步，回首看向這古老的石板，以及躺遍四周的撕肉者傷員。

? ??“讓它空著。”

?

? ??隨著踏在走廊上的步伐，阿密特的情緒愈發(fā)陰郁暗沉。又不是他主動請纓來帶領(lǐng)他們。是他們的命運被強行砸到了他腦袋上，是他們關(guān)切之物被強行轉(zhuǎn)到了他身上。他沮喪地咬牙，激活了磁梯（Maglift）。既然他在隱修之處無法找尋到平靜，他總能從其他地方找到的——從鮮血中，一如既往。

? ??平臺加速載他下行，戰(zhàn)靴將他固定在地面上。他閉上眼，慶幸于這片刻獨處時光；隨著磁梯的陣陣轟鳴，他安靜傾聽著自己伴時間流逝而逐漸加速的心臟搏動。他拳頭松了又握，腦海勾勒著即將到來的畫面，感受著喉間逐漸凝聚的咆哮。

? ??磁梯震顫，停下了。他走出，踏入一條無光的走廊。阿密特停頓片刻，他強化的視覺正竭力試圖適應這片黑暗。但它們并未成功。這條走廊被足以屏蔽最敏銳鳥卜儀的技術(shù)所包裹，這片黑暗徹底而濃厚不可穿透。

? ??火星的技術(shù)神甫們十分完美地踐行了他們此前所述，對奔馬號進行的改造可說是精妙絕倫。他所走的這層甲板在官方記錄或是截面圖上都不存在，它是船上的一塊空洞，一塊不可追溯之處。一切他在此處所做之事都無法產(chǎn)生任何影響，因為它們從不曾發(fā)生過。他的行為舉止都將在污染他的靈魂之前被抹消，被這片黑暗徹底吞噬。

? ??阿密特向前邁步，不太情愿細想這幫助讓他還虧欠火星多少東西。他小心地按照腦海中烙著的路線警惕前行，走錯一步，他就將墜落并葬身在奔馬號內(nèi)腑深處。這塊空間沒有換氣格柵，也沒有通風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惡臭，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浸透污血的戰(zhàn)壕、仿佛熱騰騰內(nèi)臟堆積所蒸騰出的臭味。他經(jīng)過走廊，一排排牢房欄桿在他身上投下陰影。每一個牢房都被緊緊鎖上，他十分清楚，等離子密封、靈能封鎖（plasma-sealed and psy-warded）*。

? ??“你應該殺了努瑞爾的?！睗煞ǖ穆曇魪那胺胶诎抵袀鱽恚澳愕呐鸨究梢缘玫礁玫陌l(fā)泄。這里沒剩幾個了?！?/p>

? ??阿密特停下腳步。“不，我們已經(jīng)有太多兄弟死于敵人之手，死于這憤怒之下。我不會在那名單上再加一個?！卑⒚芴赜滞疤ち巳浇又Ｏ?，“還剩幾個？”

? ? 澤法隨性地無視了這個問題。“你對努瑞爾說的那些話，你想拯救誰的靈魂？你什么時候才能接納事物的本質(zhì)？你什么時候才能接受，并非任何事物都能憑鮮血與怒火改變這一現(xiàn)實？”

? ??阿密特咬牙吞下一句咒罵。澤法知道這個，他并不感到多少驚訝。這該死的牧師總是啥都知道。“省省你的勸誡，澤法。這不是我來到這里的目的。”

? ??“最近你來的可有點太頻繁了。”

? ??阿密特對這暗諷報以模糊的咕噥?！斑€剩下幾個？”

? ??“七個。兩個在你邊上最近的牢房里，四個離得遠些，分散在走廊盡頭那些房間里。還有……”澤法瞥一眼黑暗，“奧瑪里（Omari）?！?/p>

? ??“那個堅稱自己是無辜的家伙？”

? ??“是的。他對帝皇依舊懷抱忠誠?！?/p>

? ??“謊言。他是馬格努斯之子，是個叛徒?！?/p>

? ??“已經(jīng)過了幾個月了，我對他的拷問從未停歇。你為何如此肯定？”

? ??“因為我確信如此?！?/p>

? ??澤法端詳著阿密特冷酷深邃的雙眼，謹慎挑選出口的話語，“這宇宙不再像從前一般非黑即白了，兄弟。”

? ??“你覺得我傻到看不出來這點？”阿密特把涌上的憤怒咽回肚子里，若非立在他面前的是澤法，他早就動手揍人了?！凹幢阊巯?，在這瘋狂之中，有些事情依舊確鑿無疑。鮮血束縛我們，而飛濺的鮮血則松開了栓繩。奧瑪里的血脈中流淌著叛徒之血，一如我們再也無從擺脫加諸自身的詛咒，他也永遠不可能屏除它。他是個懦夫，也是個叛徒，我會留到最后一個再殺了他?！?/p>

? ??澤法嘆息?！叭缓竽?？他死了之后你又要做什么？他們都死了之后呢？”

? ??“他們死得太簡單了。”阿密特咧咧嘴，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但他無法將牧師提問的嚴肅性拋之腦后?！拔視业礁嗟呐淹?，我會繼續(xù)殺掉他們，直到一個也不剩?！?/p>

? ??“然后呢？”

? ??“假如我那時候還在活人名單里頭，我們再來考慮這個。”阿密特褪下手鎧，將手掌按在右側(cè)的墻板上。上頭的生物掃描儀讀取他的基因編碼，精金儀板輕微地嗡嗡作響。他收回手，薄板最后嗡鳴一聲，劃開露出下方粗短的把手。他抓住把手扭動，心中涌起一陣興奮。潛藏的齒輪互相摩擦，墻壁挪動，在他與后方牢房之間開出一條通路。

? ??“如果我在七分鐘內(nèi)沒回來，就清空整個房間?！?/p>

? ??澤法點點頭，在頭盔顯示上拉出了房間的故障保護措施面板。安裝在房間四角的重型火焰噴射器已填滿燃料，隨時準備發(fā)射。他一聲令下，它們就將用液體火焰（?liquid fire）把這個房間燒得一干二凈，抹去其中的生命以及一切東西?！袄镱^只有兩個，”澤法說道，他的聲音十分沉重，“希望還能見到你們仨?！彼麉R入走廊的黑暗中，消失了。

? ??阿密特走入房間，墻壁在他身后轟然合上。將手鎧重新帶上，他劃開牢房門閂，打開了牢門。雙子心臟的搏動仿佛合二為一，在他踏入的那刻震耳欲聾。基里曼。想到極限戰(zhàn)士的原體，阿密特內(nèi)心涌起一陣嘶嚎；基里曼終歸沒有奪走他的一切。

? ??在他身前，被磁力鎖在墻上的是兩個星際戰(zhàn)士。兩個叛徒，在泰拉圍城之后抓住的兩個污穢渣滓。

? ??“血天使，”第一個的聲音刺耳，“我正想著你什么時候會來?！彼穆曇糁袚诫s著毒蛇的嘶聲，盔甲被灼燒至焦黑，其上標記也幾近腐蝕殆盡，只余星點原本紫色紋理的殘留。他的臉龐比阿密特更為狹長—— 一個藝術(shù)家，直面著一名暴徒。

? ??“不，福格瑞姆之子，”阿密特邊說邊關(guān)上門，“我不是天使?！?/p>

? ??“你……你的靈魂與我一般黑暗，表親。”

? ??第二個舌尖吐出的言語則遲滯粘稠，他的嗓音掩埋在喉中長久不衰的咆哮中。他的盔甲遍布干涸血跡，而他肩甲上雕刻的軍團徽記—— 一對利齒，在污漬下幾近無法分辨。

? ??“吞世者說得對——在基里曼的新時代沒有你的位置。你會被拋棄、驅(qū)逐。加入我們。讓我們一起結(jié)束這荷魯斯開始的一切?！?/p>

? ??“也許吧?！卑⒚芴氐吐曊f。無論叛徒的話語中藏匿著何等真相，他都不會讓它們轉(zhuǎn)移他的注意?！拔襾泶瞬⒎菫榱怂妓魑磥怼Ｎ业牡絹硪膊⑽丛诨锫媱澲??！?/p>

? ??阿密特按下手鎧上的一個模塊，叛徒手腕與腳踝上的束縛便隨之解開，他倆掉在地上。

? ??“我來此，是為擁抱此刻，是為回應吾父之血的呼喚。我來此，是為殺掉你們?！?/p>

?

? ??嵐雅.諾肯（Ronja Nokkan）艦長從大戰(zhàn)之前就在巴爾的艦隊中服役了。她從幸存的海軍軍官中脫穎而出，如今指揮著撕肉者的旗艦，戰(zhàn)斗駁船“奔馬”號。但對她所服務的對象們而言，這可不僅僅是艘單純的戰(zhàn)艦，這還是他們的家。這座虛空堡壘覆蓋著數(shù)公里層層疊疊的陶鋼與堅固嵌合的精金，武備充足，足以征服一個星區(qū)。這艘艦艇如同靈魂的避難所，高高聳立的教堂般的尖頂點綴其間，將帝皇的圣言遞往天堂。與居住在其裝甲軀殼中的星際戰(zhàn)士一樣，奔馬號既是希望的燈塔，又是厄運的先兆。

? ??想到她如今的職位，嵐雅感到胸中滿溢著自豪。她知道她并非阿密特大人的第一選擇，伊萬（Ivan）艦長經(jīng)驗更為豐富，而據(jù)說葉思特（Yelst）曾被圣吉列斯大人本人致以很高的尊重。

? ??此生此世，只有殺戮確信無疑。嵐雅想起她母親的話，露出一絲微笑。

? ??伊萬死了，將他送到奔馬號的穿梭機引擎密封失效，殺死了他。葉思特也死了。她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不愿為阿密特與他的殺手們服務、玷污自己的榮耀。

? ??嵐雅并未對流言充耳不聞，她聽說過其他艦長們間傳遞的竊竊私語，就仿佛有什么黑暗的秘密；她服務的是一個混賬戰(zhàn)團，戰(zhàn)團之主是最瘋狂的屠夫。巴爾的高貴并未被撕肉者們帶上戰(zhàn)場。不過這些是否是事實無關(guān)緊要。撕肉者們是星際戰(zhàn)士，是戰(zhàn)爭之神。她無權(quán)界定他們，也不想對抗命運。變幻的命運之風攜她渡過戰(zhàn)爭，如今又向她賦予這份榮耀。她不會讓這兩者中的任何一個失望。

? ??“帝皇在上，”嵐雅咒罵道，奔馬號劇烈顫抖，她不得不緊握指揮座的扶手以保持平衡。“勘測員（Surveyor），什么狀況？”

? ??“我們迎頭卡在了一個亞空間裂縫上，女士。蓋勒立場收到?jīng)_擊。也許……”勘測員仔細檢查他周圍的沉思者面板，話語停了下來，“十七分區(qū)，一百八十三號子甲板，那里的蓋勒立場也許被削弱了?！笨睖y員說得很慢，每個字都逐漸輕微，聲音中包含沉甸甸的恐懼。

? ??“詳細情況?！睄寡排Ρ３肿约旱穆曇羝椒€(wěn)無波。亞空間航行為人們提供了跨越宇宙的快捷通路，但也是人們最為危險的嘗試。安全的航線遠遠無法保證，在亞空間的波瀾中，就連時間與死亡都存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那不是自然能觸及的領(lǐng)域——如果它能被稱為一個領(lǐng)域的話。無人可理解其變化莫測的本質(zhì)，而甚至妄圖理解它的嘗試都會使人陷入瘋狂。有人相信那是所有人類情感的一面鏡子，是激情與恐懼的巨大旋渦，還有人相信那是噩夢成真之處。嵐雅稱其為靈魂之海，無盡靈魂永恒咆哮之處。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亞空間即是永恒，亦是虛無。能從外部無盡狂亂能量、以及居住在亞空間膨脹惡意之中的無數(shù)惡魔手中保護奔馬號的，只有蓋勒立場。

? ??“有過一閃而逝的裂口，有一個短暫瞬間，立場出現(xiàn)過一個小孔?！笨睖y員恢復了鎮(zhèn)靜。

? ??“你確定它如今封上了嗎？”

? ??“是的，女士，力場現(xiàn)在完好無損?！?/p>

? ??“感謝王座，”嵐雅吸了口氣，如她祖母曾經(jīng)展示的一般揉搓著手指。無論裂縫多么微小，力場任何小小的失效都會將他們投進無盡折磨的地獄。這艘船本會被撕為碎片，惡魔將蜂擁而入，將他們的靈魂當做美餐大朵快頤。救了他們的不過是概率與運氣?！坝姓l在那個分區(qū)里？”

? ??“檢查中?！笨睖y員將視線投向一系列控制面板，沉思者模塊的咔噠聲越發(fā)清脆響亮?！皵?shù)十個機仆在循環(huán)的休眠狀態(tài)，女士。沒有其他普通船員?！?/p>

? ??定下心神，嵐雅向澤法牧師發(fā)起通信。

? ??“報告。”牧師的嗓音從喉中隆隆響起。

? ??嵐雅不由自主地一陣畏縮?！霸徫业拇驍_，大人，”她咽下乞求寬恕的沖動，喉嚨一陣發(fā)干，“有一層子甲板的力場完整性被短暫破壞，有——”

? ??澤法咆哮，“現(xiàn)在封上了嗎？”

? ??“是的，大人，我們——”

? ??“將甲板位置發(fā)送給我。我會保證無人被腐化?！?/p>

? ??“需要我——”

? ??“什么都別做?！?/p>

? ??澤法切斷了通信，耳中殘留的靜電仍然使嵐雅畏懼不已。她平穩(wěn)心緒，按下主控臺的一系列按鈕，將裂縫的詳細信息傳到牧師的頭盔處。哪怕一個機仆暴露在了亞空間里，被它的觸碰所腐化，惡魔都可以輕易地借此踏上艦只。不過無論是否有機仆被腐化，她知道他們都死定了。在這點上沒有任何仁慈或讓步的余地。澤法會殺光他們保證安全。這個事實讓她感到欣慰。

? ??“米可少尉（Ensign）?！?/p>

? ??“在，女士？”

? ??“通知工頭（Gangmaster）我們損失了一整個輪換的勞力?！睄寡胖溃谔S并成功回到物理空間之前，沒有足夠的時間喚醒并準備好另一輪換班了?！跋乱话鄼C仆不會有輪換。給他雙倍的刺激劑以及耐力增強劑（stimms and endurance enhancers）*?！?/p>

? ??米可點頭，執(zhí)行了她的命令。

? ??嵐雅明白她已對這班崗位上的機仆下達了死亡判決。等到刺激劑效力過去，機仆的身體都將因此崩潰。他們會在極度痛苦的衰竭中死去。

? ??“諾肯女士，導航員凱利克斯（Calix）發(fā)來消息。我們已接近出口?！?/p>

? ??“非常好。讓所有戰(zhàn)斗機仆在位待命。掃描儀（Sensoria）做好星系范圍掃描準備。在傳送的五分鐘內(nèi)我要知道一切必要信息?！?/p>

? ??“是，女士?！?/p>

? ??嵐雅的指令發(fā)下，背景中沉思者模塊細微的輕響逐步提高成為奮力運行的嘈雜聲響。她下方，艦橋主干道兩旁淺層槽溝中，被并肩拷住的一排排數(shù)據(jù)機仆（data-servitor）開始喋喋不休地傳遞信息。他們金屬鑄成的牙齒在嘴中垂掛下的緞帶上敲打出段段代碼。隨從機仆每隔固定時間便將綢帶撕下，將其交給艦橋低處挨挨攘攘的技術(shù)人員。

? ??嵐雅觀察這一切。

? ??在亞空間中航行從未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但這次旅途尤為顛簸不順。即便震蕩護盾（blast shields）在系統(tǒng)內(nèi)成功關(guān)閉，引擎積蓄能量將他們轉(zhuǎn)送到亞空間時，虛空盾就開始閃爍了，蜿蜒的能量流在其上蜿蜒纏繞。船員們認為這是不祥的預兆，標志著這次跳躍已被詛咒。嵐雅壓下了類似的流言，并將這種迷信思想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只有傻瓜才會擔心自身無從改變的東西。她足夠警惕，并已恪盡職守，這就足夠了。但是現(xiàn)在，在即將返回現(xiàn)實空間的此刻，就是奔馬號最為脆弱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將使此艦被自身引擎與亞空間之間沖突的能量撕為兩半。更糟的是，若他們搭乘上錯誤的涌流，甚至撞上了它，那么只要一瞬，他們就將被扯進它的懷抱，被甩入交雜時空之中，迷失在萬物本真的世界里。

? ??嵐雅仔細聆聽著一切。掃描模塊蓄能時的脈沖，艦橋上匆忙來往的嘈雜腳步，還有她身后磁力鎖扣緊、艦橋封閉時候發(fā)出的金屬撞擊聲。她聽到一切聲響，然后又皆歸于沉寂，一片安靜。她緊握住扶手，知曉這寧靜不過是自己思維造就的花樣——暴風雨前的寧靜。艦橋上的各式動靜漸進增強，頂上虛影的熒光轉(zhuǎn)為猩紅。

? ??嵐雅打開面向全體艦橋船員的通訊頻道，“準備?！彼o張道。

? ??她腳下的甲板劇烈顫抖。奔馬號撕開亞空間，回到實體宇宙。陶鋼傾軋之間，材料遭遇幾近超越設(shè)計極限的拉扯與碾壓，發(fā)出的陣陣尖叫在她耳中刺響。

? ??“報告?！彼檬直骋荒?，抹去鼻子下流淌的鮮血，將視線投向艦橋船員。

? ??她知道每個人經(jīng)歷傳送的方式都截然不同。對她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場景：一千個孩童在吞噬他們的火海中痛苦哭泣尖叫。但沒有任何一次使她下頜顫抖、眼眶濕潤。無法自衛(wèi)的人在帝國沒有立足之地。她自小便被教育，軟弱就是會將一切努力付之一炬的癌癥。她部族的長老們奉行著三條簡單的準則：無法狩獵者，只得挨餓；無法建造者，只得受凍；無法戰(zhàn)斗者，只得死去?；叵肫鹚砷L所倚靠的真理，嵐雅感到一陣安心的暖意。

? ??“傳送完成。所有艦船——”通訊員（comms-man）開口道。

? ??“不！血肉！血肉掩藏了真實！”一個初級勘測員打斷了他，顫抖著抓撓著自己的臉，從臉頰上撕扯下片片皮膚?！拔覀儽仨毧吹酶?。我們必須——”

? ??嵐雅拔出了手槍，一槍擊中了女人的腦袋。電漿子彈在女人的眼窩上開出一個整齊的圓洞，蒸熟了她的大腦，她的軀體無力地癱軟在地。

? ??“把她從我的艦橋里頭清理出去?！睄寡藕鸬?，軟弱——弱者沒有救贖可言。

? ??“是的，女士?！币粋€彎腰駝背的戰(zhàn)團仆役從艦橋眾多凹槽中出列，將尸體拖出了大廳。另外一個仆役一路匍匐跟在后面，用他拖曳的長袍擦去那道血跡。

? ??“全體艦只到位待命，女士?！蓖ㄓ崋T結(jié)束報告。打擊巡洋艦（Strike cruiser）巴爾之盾（Shield of Baal）號、流血之拳（the Bleeding Fist）號閃現(xiàn)在中央的戰(zhàn)術(shù)顯影儀上。片刻后，她們的護衛(wèi)者也加入了隊列——無情者（the Merciless）、屠夫（the Butcher）和救贖者（the Redeemer）號。三艘短劍級（Gladius class）護衛(wèi)艦點燃助推器，以標準戰(zhàn)術(shù)編隊分散開，火力范圍覆蓋了整個艦隊外沿。

? ??“勘測員，報告位置。”奔馬號的掃描儀上周遭的細節(jié)信息逐步顯現(xiàn)，嵐雅當即發(fā)出了命令。

? ??“所有已知星系位置交叉對比中。與泰拉距離計算中?！笨睖y員簡潔地用術(shù)語說道，在處理通過他頭顱接口瘋狂涌入的數(shù)據(jù)洪流時，他抽搐了一下?！按_認。我們在Zurcon星系。”

? ??“居住情況？”嵐雅端詳著全息影像中聚焦的七顆星球。

? ??“三個世界有人居住。”勘測員報出信息，星系最中心的三顆行星圖像開始閃爍。

? ??嵐雅操作全息影像，將這些行星放大至更為清晰?！皹俗⒚Q——Primus,Secundus與Tertius*?！?/p>

? ??“是，女士……”勘測員停頓一刻，“Primus高層軌道檢測到戰(zhàn)艦?！?/p>

? ??“有多少？”Zurcon星系在那場大戰(zhàn)之前就已許久未被標注在星圖上了，在距離星系中心如此之近的地方躍出亞空間是經(jīng)過多番思索的風險選擇。嵐雅將掃描儀設(shè)置為發(fā)射斷續(xù)的范圍脈沖，從大面積掃描開始，再逐步縮小范圍。雖然這使得信息只能按階段獲取，但其速度更快，比起先高亮附近的事物再往外擴散的爆炸性掃描，這樣也能提供更全面的信息。

? ??“艦只總數(shù)十六。五艘戰(zhàn)艦，剩余是更小的艦艇?！睉?zhàn)艦一艘接一艘出現(xiàn)在全息影像上。奔馬號的掃描儀開始收集它們的級別與武備信息，一簇簇信息節(jié)點開始在它們的圖像上盤旋。

? ??“打開護盾（occulus）*?！睄寡乓宦暳钕?，船首環(huán)繞的巨型防爆護盾（blast shield）升進了頂部的凹槽，露出數(shù)米厚的裝甲玻璃（armourglass），讓他們能更好地窺見外部的虛空。嵐雅從腰間的口袋中取出一塊短邊單框眼鏡，將其按到眼睛上。把眼鏡按順時針旋轉(zhuǎn)，裝置便鎖到了仿生義眼上。她感到自己的臉頰有片刻抽搐。她知道有不止一個海軍軍官在眼睛被這類義體取代后選擇了自殺。無法從鏡中那回視的灰色眼瞳中認出自己，他們逐漸陷入瘋狂，以本當施加在敵人身上的殘忍與氣勢切進了自己的血肉。嵐雅看向虛空，露出微笑。她眼中的沉思者模塊（cogitator）使她能夠清晰辨認出太空中的每一粒塵埃。她將視焦對準Primus，捕捉到了引擎蓄能的微弱閃光?！熬嚯x？”

? ??“三分鐘后將進入通訊范圍。七分鐘以上才會進入攻擊范圍。”

? ??“女士，”另外一位勘測員說道，“星系邊緣還有兩艘戰(zhàn)艦正在接近。”

? ??“級別？”

? ??“兩艘輕巡，全速接近中。”

? ??“發(fā)信致意。（Hail them）”

? ??“沒有回復?！?/p>

? ??嵐雅緊盯著全息影響上逐步接近奔馬號與撕肉者艦隊的光點。

? ??“女士?！笨睖y員座椅轉(zhuǎn)動，面向嵐雅；強化義眼大睜，閃爍著示警的紅光。“他們的武器在充能?！?/p>

? ??“哪艘？”

? ??“全部?！?/p>

? ??嵐雅看向戰(zhàn)術(shù)投影，懸浮于Primus周圍的戰(zhàn)艦閃爍起紅光。片刻后，不可計數(shù)的警報（Klaxons）*開始慟哭，向奔馬號吹響了戰(zhàn)爭的號角。

?

? ??‘他們不知恐懼?！?/strong>

? ??帝皇如此界定，故而理當如此。

? ??他以鋼鐵與血肉將吾等鑄造，將吾等投入群星。

? ??他以堅盔厚甲將吾等裹覆，從吾等靈魂中剔去軟弱。

? ??他將吾等化為天使。

? ??但吾等乃誕于鮮血的天使。憤怒在吾等靈魂醞釀，烈火在吾等心間燃燒。此乃為毀滅而生的野獸，由吾等脈中之血哺育而成。祂渴求解放，威脅著試圖吞噬我等，除非我們?nèi)纹浞贌?/strong>

? ??怒火。

? ??最殘忍的諷刺，莫過于那大戰(zhàn)奪走了我們的一切——除了怒火。

? ??我們是燎原的死亡化身，而我們并不在乎誰將是懲戒的對象。*

*本段開篇語參考了@nod1大佬翻譯的阿密特詞條，非常感謝大佬的翻譯！

*撕肉者駁船：奔馬號，感謝@戰(zhàn)團長加百列-賽斯?大佬的提醒~

*Zurcon星系：這個星系在撕肉者團史上有記載過，M36有一場屠殺，應該是同一個

*plasma-sealed and psy-warded：這里我真的是瞎jb亂翻了，不太清楚應該是啥……

*stimms and endurance enhancers：又并不是很確定是啥……

*Primus,Secundus與Tertius：單純標注為一號之類的好像不太合適，就沒有翻譯

*Occulus、klaxon：這幾個也不太清楚具體該怎么翻譯……

*本節(jié)結(jié)語也參考了@nod1大佬翻譯的阿密特詞條~

渣譯者的碎碎念:這篇生詞有些過多，很多名詞并不太清楚有沒有專門的譯名，大家將就著看看，有什么疏漏或者錯譯，也請大佬們不吝指正_(:з)∠)_

時間線是二次建軍之后，配合之前那篇《更好的天使》一起食用風味更佳【不】

好歹算是國慶前翻完了，這個短篇一共三節(jié)還一節(jié)比一節(jié)長，大概是每天午休的時候翻個四十分鐘所以速度真的很慢。。。之后應該會節(jié)譯懼于踏足和毀滅風暴的小片段舒緩一下，然后再繼續(xù)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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