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1897年底)
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80]
(1897年)
90年代后半期的特點,是在提出和解決俄國革命問題方面呈現(xiàn)異?;钴S的景象。新的革命黨民權黨的出現(xiàn),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影響和成績的增長,民意派內(nèi)部的發(fā)展,——所有這一切,都在社會主義的知識分子和工人小組中以及秘密刊物上,引起了關于綱領問題的熱烈討論。在秘密刊物方面值得指出的,有“民權黨”[81]的“迫切的問題”和“宣言”(1894年),有“‘民意社’[82]快報”,有“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聯(lián)合會”[83]在國外出版的“工人”,有在俄國加緊出版主要是供工人閱讀的革命小冊子的工作,有圣彼得堡社會民主主義者“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在1896年著名的彼得堡罷工發(fā)生時所進行的鼓動工作等等。
在我們看來,現(xiàn)在(1897年末)最迫切的問題,是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實際活動問題。我們著重指出社會民主派的實踐方面,是因為它的理論方面,看來已經(jīng)渡過了政敵們所根本不愿了解、極力想在新派別一出現(xiàn)時就把它壓倒下去,而社會民主派熱烈捍衛(wèi)自己基本原則的那個最緊張的時期?,F(xiàn)在,社會民主主義者的理論觀點,在其主要的與基本的方面,已經(jīng)充分闡明了。而關于社會民主派的實踐方面,關于它的政治綱領,關于它的活動方法,它的策略,卻還不能這樣說。我們覺得,正是在這一方面,存在著很多誤會和隔閡,妨礙著某些革命者與社會民主派充分接近,這些革命者在理論上已經(jīng)完全離開民意主義,而在實踐上,又為實際生活本身所迫,到工人中間進行宣傳鼓動,甚至把自己在工人中間的活動放置到階級斗爭的基礎上,或是力圖把民主主義任務當做全部綱領和全部革命活動的基礎。我們覺得,后一評語是適合于目前在俄國與社會民主主義者同時活動的兩個革命團體,即民意社和民權黨的。
因此,我們認為,現(xiàn)在試圖把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實際任務解釋清楚,把我們認為社會民主主義者的綱領是現(xiàn)有三個綱領中最合理的綱領,而那些反對這一綱領的意見則多半是出于誤會的理由說明一下,是特別適時的。
大家知道,社會民主主義者在實際活動方面的任務,是領導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斗爭,并把這一斗爭所表現(xiàn)的兩種活動組織起來:一種是社會主義的斗爭(反對資本家階級,目標是破壞階級制度,組織社會主義社會)[84],另一種是民主主義的斗爭(反對專制制度,目標是在俄國爭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國政治制度和社會制度民主化)。我們剛才說大家知道。的確,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自從作為一個特別的社會革命派別出現(xiàn)時起,就始終十分明確地指出他們活動的這一任務,始終強調(diào)無產(chǎn)階級階級斗爭的兩種表現(xiàn)與內(nèi)容,始終堅持他們的社會主義任務與民主主義任務的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而這一聯(lián)系在他們所采用的名稱上就已清楚地表現(xiàn)出來了。然而直到現(xiàn)在,你們還往往看見,有些社會主義者對于社會民主主義者抱著一種極端謬誤的觀念,責難社會民主主義者忽略政治斗爭等等。我們稍微談談俄國社會民主派實際活動的這兩個方面吧。
我們從社會主義活動談起。自從圣彼得堡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開始在彼得堡工人中間活動時起,社會民主派在這方面活動的性質,看來應當是十分清楚的。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社會主義工作,就是在工人中間普遍宣傳科學社會主義學說,使他們正確了解現(xiàn)代社會經(jīng)濟制度及其基礎與發(fā)展的情況,了解俄國社會各個階級及其相互關系,了解這些階級相互的斗爭,了解工人階級在這個斗爭中的作用,了解工人階級對于正在沒落的階級和正在發(fā)展的階級,對于資本主義的過去和將來所應取的態(tài)度,了解國際社會民主運動和俄國工人階級的歷史任務。同宣傳工作緊相聯(lián)系的,就是在工人中間進行鼓動工作,這個鼓動工作在俄國目前政治條件下,按工人群眾的發(fā)展水平來說,自然成為首要的工作。在工人中間進行鼓動工作,這就是說社會民主主義者要參加工人階級的一切自發(fā)斗爭,參加工人為工作時間、工資、勞動條件等等問題而和資本家發(fā)生的一切沖突。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自己的活動和工人的實際日常生活問題結合起來,幫助工人來理解這些問題,使工人注意到各種極重要的非法行為,幫助他們把他們向雇主提出的要求規(guī)定得更明確、更切實,發(fā)展工人們對于本身團結的意識,對于全體俄國工人共同利益與共同事業(yè)的意識,使他們了解他們是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軍隊一部分的統(tǒng)一工人階級。在工人中間成立小組,使他們與社會民主主義者中央組織發(fā)生經(jīng)常的秘密的聯(lián)系,印發(fā)工人刊物,組織各工人運動中心地點的通信工作,印發(fā)鼓動傳單和宣言,訓練有經(jīng)驗的鼓動工作人員,——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社會主義活動方式大致就是這樣。
我們的工作首先是最注重城市工廠工人。俄國社會民主派不應當分散自己的力量,而應當集中力量在工業(yè)無產(chǎn)階級中間進行活動,因為工業(yè)無產(chǎn)階級最能接受社會民主主義思想,在智力上和政治上最發(fā)展,并且按其數(shù)量以及在國內(nèi)巨大政治中心的集中程度來說,又是最重要的。因此,在城市工廠工人中間建立堅固的革命組織,是社會民主主義者首要的迫切任務,現(xiàn)在放棄這個任務是極不恰當?shù)?。然而,我們雖然認為必須集中自己力量在工廠工人中間進行工作,反對分散力量,但我們絲毫也不想說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可以忽略俄國無產(chǎn)階級和工人階級中的其它階層。根本不是這樣。俄國工廠工人的生活條件,使他們往往同那些散布在城市和鄉(xiāng)村的、生活條件更惡劣得多的廠外工業(yè)無產(chǎn)階級即手工業(yè)者發(fā)生十分密切的關系。俄國工廠工人與農(nóng)村居民也有直接聯(lián)系(工廠工人往往有家屬住在農(nóng)村),所以他們也不能不與農(nóng)村無產(chǎn)階級即千百萬的長工和短工,以及那些拘守一小塊土地,而從事工役和尋求各種偶然“外快”,即同樣是從事雇傭勞動的破產(chǎn)農(nóng)民接近。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認為,現(xiàn)在把自己的人員派遣到手工業(yè)者和農(nóng)村工人中間去工作,是不合時宜的,但他們決不打算忽視這些階層,而要努力向先進工人解釋手工業(yè)者和農(nóng)村工人的日常生活情形,使先進工人在同無產(chǎn)階級中比較落后的階層接近時,也把關于階級斗爭、社會主義、全國民主運動——特別是我國無產(chǎn)階級——的政治任務的思想帶給他們[▲錄入者注甲]?。當在城市工廠工人中間還有這么多的工作要做的時候,派遣鼓動員到手工業(yè)者和農(nóng)村工人中去工作,是不實際的,但是社會主義的工人既然往往不知不覺地接觸這些人,就應該善于利用這種機會并了解俄國社會民主派的一般任務。因此,那些責難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眼光狹小,說他們因為只注重工廠工人而想忽略廣大勞動群眾的人,是極端錯誤的。恰恰相反,只有在無產(chǎn)階級的先進階層中間進行鼓動,才是把整個俄國無產(chǎn)階級也喚醒起來(隨著運動的擴大)的最可靠的手段。在城市工人中間傳播社會主義與階級斗爭的思想,就必然會使這些思想經(jīng)過比較細小的溝渠傳播開來:因此必須使這些思想在較有鍛煉的人們中間種下較深的根,使俄國工人運動與俄國革命的這個先鋒隊完全領會。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運用自己全部力量在工廠工人中間進行活動,同時決定支持俄國那些在實踐上把社會主義工作放到無產(chǎn)階級階級斗爭基地上來的革命者,但他們并不隱諱,無論與其它革命派別訂立什么樣的實際的聯(lián)盟,都不能而且不應當在理論上、綱領上、旗幟上實行妥協(xié)或讓步。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深信,現(xiàn)在只有科學社會主義和階級斗爭的學說,才是革命理論,才能作為革命運動的旗幟,所以他們將用全力來傳播這個學說,使它不受曲解,堅決反對任何想把還年輕的俄國工人運動與那些比較不確定的學說聯(lián)系起來的企圖。理論的判斷證明,而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實際活動則表明:俄國一切社會主義者都應該成為社會民主主義者。
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民主主義任務和民主主義工作。我們再說一遍:這個工作和社會主義工作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社會民主主義者在工人中間進行宣傳的時候,不能避開政治問題,并且認為任何一種想避開政治問題或者拖延政治問題的企圖,都是極大的錯誤,都是離開全世界社會民主主義的基本原理的。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除了宣傳科學社會主義以外,同時也要在工人群眾中間廣泛宣傳民主主義思想,竭力散布一種看法,使工人認識專制制度的一切活動表現(xiàn),認識專制制度的階級內(nèi)容,認識推翻專制制度的必要,使他們了解,如果不爭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國政治社會制度民主化,就不可能為工人事業(yè)進行勝利的斗爭。社會民主主義者在工人中間根據(jù)當前的經(jīng)濟要求進行鼓動的時候,把這種鼓動與根據(jù)工人階級當前的政治需要、政治困苦和政治要求進行的鼓動密切聯(lián)系起來,例如進行鼓動反對那在每次罷工、每次勞資沖突中都出現(xiàn)的警察壓迫,反對官方對工人,對這些一般說來是俄國公民,特別是最受壓迫最無權利的階級的工人所施行的欺壓手段,反對每一個與工人直接接觸并使工人階級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處于政治奴隸地位的專制制度的重要人物和走狗。在經(jīng)濟方面沒有一個工人生活問題不可以利用來進行經(jīng)濟鼓動,同樣在政治方面也沒有一個問題不可以當作政治鼓動的對象。這兩種鼓動在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活動中是互為表里,不可分割的。無論經(jīng)濟鼓動或政治鼓動,都同樣是為發(fā)展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自覺所必需的;無論經(jīng)濟鼓動或政治鼓動,都同樣是為領導俄國工人的階級斗爭所必需的,因為任何階級斗爭都是政治斗爭。無論前一種鼓動或后一種鼓動,都能喚起工人覺悟,組織他們,使他們遵守紀律,教育他們進行一致活動并為社會民主主義理想而斗爭,因而也就使工人能夠根據(jù)迫切問題和迫切需要來試驗自己的力量,使工人們能從敵人方面爭得局部的讓步,改善自己的經(jīng)濟狀況,使資本家不能不顧及有組織的工人的力量,使政府不能不擴大工人的權利和接受工人的要求,使政府在懷有敵對情緒而由堅強的社會民主主義組織所領導的工人群眾面前經(jīng)常發(fā)抖。
我們已經(jīng)指明社會主義的與民主主義的宣傳和鼓動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指明革命工作在這兩方面同時并進的必要。然而這兩種活動和斗爭有一個重大的差別。這個差別就是,在經(jīng)濟斗爭中,無產(chǎn)階級是完全孤立的,要同時反對地主貴族和資產(chǎn)階級,至多也只能得到(而且也遠遠不是時常都能得到)小資產(chǎn)階級中間那些趨向于無產(chǎn)階級的分子的幫助。而在民主主義的政治斗爭中,俄國工人階級卻不是孤立的;所有一切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階層和階級,都是與它站在一起的,因為他們也仇視專制制度,并用這種或那種形式進行反對專制制度的斗爭。在這里與無產(chǎn)階級站在一起的,有屬于資產(chǎn)階級、開明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以及受專制制度壓迫的民族或宗教和教派等等的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這里自然就發(fā)生一個問題:工人階級對于這些分子應該抱什么態(tài)度?其次,工人階級是否應當與他們聯(lián)合起來進行反對專制制度的共同斗爭?既然一切社會民主主義者都認為政治革命在俄國應當先于社會主義革命,那末豈不是應當與一切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聯(lián)合起來進行反專制制度的斗爭,而暫時把社會主義擱置起來嗎?這不是為加強反專制制度的斗爭所必需的嗎?
我們來分析這兩個問題。
工人階級這個反專制制度的戰(zhàn)士對其它一切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社會階級和集團所采取的態(tài)度,早已由著名的‘共產(chǎn)黨宣言’中所敘述的社會民主主義基本原則十分確切地規(guī)定出來了。社會民主主義者支持社會中的進步階級去反對反動階級,支持資產(chǎn)階級去反對那些特權等級土地占有制的代表人物,反對官僚,支持大資產(chǎn)階級去反對小資產(chǎn)階級的反動妄想。但是這種支持并不預定也不要求去與非社會民主主義的綱領和原則作任何妥協(xié),這是支持同盟者去反對一定的敵人,而社會民主主義者給予這種支持,是為了更快地推翻共同的敵人,但他們自己并不期待從這些暫時的同盟者方面獲得絲毫東西,同時也決不把絲毫東西讓給這些同盟者。社會民主主義者支持一切反對現(xiàn)存社會制度的革命運動,支持一切被壓迫的民族,被迫害的宗教,被賤視的等級等等去爭取平等權利。
在宣傳方面,社會民主主義者對一切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的支持,表現(xiàn)在社會民主主義者證明專制制度敵視工人事業(yè)時,將指明專制制度也敵視其它某些社會集團,將指明在某些問題上,在某些任務上,工人階級是支持這些集團的,等等。在鼓動方面,這種支持表現(xiàn)在社會民主主義者將根據(jù)專制警察壓迫的每次具體表現(xiàn)向工人們指明,這種壓迫一般落在一切俄國公民頭上,尤其是落在特別受壓迫的等級、民族、宗教和教派等等的頭上,特別是打擊到工人階級身上。最后,在實踐方面,這種支持表現(xiàn)在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決心與其它派別的革命者結成同盟,以便達到某些局部目的,而這種決心已用事實多次證明過了。
這里我們也就談到第二個問題。社會民主主義者指出某些反政府集團與工人之間的相互支持時,始終都把工人劃分出來,始終都解釋這種支持的暫時性與相對性,始終都著重指出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獨立性,因為它可能在明天就成為今天同盟者的敵人。也許有人會對我們說:‘指出這點,就會減弱現(xiàn)在所有爭取政治自由的戰(zhàn)士的力量?!覀兓卮鹫f:指出這點,只會加強所有爭取政治自由的戰(zhàn)士的力量。只有那些明白認識了一定階級的實際利益的戰(zhàn)士,才是強而有力的;凡是把這些在現(xiàn)代社會中已經(jīng)起著主要作用的階級利益蒙蔽起來,都只會削弱戰(zhàn)士的力量。這是第一。第二,在反對專制制度的斗爭中,工人階級應當使自己突出,因為只有它才是徹底的專制制度的勢不兩立的敵人,只有它才不可能和專制制度妥協(xié),只有工人階級才毫不猶豫,毫不返顧地絕對擁護民主主義。其它一切階級、集團和階層,都不是絕對反對專制制度,他們的民主主義始終是向后返顧的。資產(chǎn)階級不能不意識到專制制度阻礙工業(yè)與社會的發(fā)展,但它害怕政治和社會制度完全民主化,隨時都能與專制制度結成聯(lián)盟來反對無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生來就是具有兩面性的:一方面,它趨向無產(chǎn)階級與民主主義;另一方面,它又趨向反動階級,企圖阻止歷史行程,容易被專制制度的種種試探和誘惑手段(例如亞歷山大三世所實行的“人民政策”)所欺騙,它能為了鞏固自己的小私有者的地位而和統(tǒng)治階級結成同盟來反對無產(chǎn)階級。開明分子,一般“知識界”,不能不起來反對專制制度摧殘思想和知識的野蠻的警察壓迫,但是這個知識界的物質利益把它同專制制度和資產(chǎn)階級聯(lián)系起來,使它的態(tài)度不徹底,使它為求得官家俸祿,或為分得利潤或股息而實行妥協(xié),出賣其反政府的和革命的狂熱。至于被壓迫民族和被壓制宗教中間的民主主義分子,那末誰都知道,誰都看得見,這幾類居民內(nèi)部的階級矛盾,要比每一類中的各個階級共同反對專制制度和爭取民主制度的團結性深刻得多,強烈得多。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能成為——而且按其階級地位來說不能不成為——徹底的民主主義者,堅決反對專制制度的戰(zhàn)士,而不會作任何讓步和妥協(xié)。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能成為爭取政治自由與民主制度的先進戰(zhàn)士,因為第一,政治壓迫最厲害地打擊到無產(chǎn)階級身上,而不容對這個階級作絲毫讓步,因為這個階級既沒有接近最高政權的機會,甚至也沒有接近官吏的機會,也無法影響社會輿論。第二,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能徹底實現(xiàn)政治制度和社會制度的民主化,因為實行這種民主化,就會使工人成為這個制度的主人。因此,把工人階級的民主主義活動與其它各個階級和集團的民主主義溶合起來,就會削弱民 主 運 動的力量,就會削弱政治斗爭,就會使這一斗爭不是那樣堅決,不是那樣徹底,而是比較容易妥協(xié)。反過來,把工人階級作為爭取民主制度的先進戰(zhàn)士突出來,就會加強民 主 運 動,加強爭取政治自由的斗爭,因為工人階級將推進其它一切民主分子和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將推動自由派去與政治激進派接近,將推動激進派去與目前社會整個政治社會制度堅決斷絕關系。我們在上面已經(jīng)說過,俄國一切社會主義者,都應當成為社會民主主義者。我們現(xiàn)在還要補充說:俄國一切真正的和徹底的民主主義者,都應當成為社會民主主義者。
讓我們舉例來說明我們的意思。譬如拿官僚機關來說,官僚是專干行政事務并在人民面前處于特權地位的一個特殊階層。從半亞洲式的專制的俄國起,到有文化的、文明的、自由的英國止,到處都是組成資產(chǎn)階級社會必要機構的這種官僚機關。與俄國的落后性及其專制制度相適應的,是人民在官僚面前完全無權,特權官僚完全不受監(jiān)督。在英國有人民對于行政機關的堅強監(jiān)督,然而即使在那里,這個監(jiān)督也遠不是完全的,官僚仍然保持著不少特權,他們往往是人民的主人,而不是人民的公仆。即使在英國,我們也看見,有勢力的社會集團支持官僚特權地位,不讓這個機關完全民主化。這是由于什么原因呢?由于這個機關的完全民主化,僅僅有利于一個無產(chǎn)階級;資產(chǎn)階級最先進的階層,也擁護官僚的某些特權,激烈反對一切官吏民選,反對完全廢除資格限制,反對官吏對人民直接負責等等,因為他們感覺到,這種徹底的民主化將被無產(chǎn)階級利用來反對資產(chǎn)階級。俄國的情況也是這樣。俄國許多各不相同的人民階層,都反對專權獨斷、不負責任、貪贓受賄和野蠻昏聵的俄國寄生官僚??墒?,除了無產(chǎn)階級以外,沒有一個階層會容許官僚機關完全民主化,因為其它一切階層(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一般“知識界”)都與官僚有聯(lián)系,都與俄國官僚有親屬關系。誰不知道,在神圣的俄羅斯,激進派的知識分子,社會主義派的知識分子很容易變?yōu)榛食墓倮?,變?yōu)橐栽诠賵龇秶鷥?nèi)有所“裨益”而自慰的官吏,變?yōu)橐赃@種“裨益”來替自己的政治冷淡態(tài)度,替自己阿諛刑棍皮鞭政府的行為辯護的官吏?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絕對敵視專制制度和俄國官僚;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與貴族資產(chǎn)階級社會中的這些機關沒有聯(lián)系;只有無產(chǎn)階級,才能根本敵視并堅決反對它們。
我們證明在社會民主派領導下進行階級斗爭的無產(chǎn)階級是俄國民 主 運 動的先進戰(zhàn)士的時候,竟遇見一種十分流行而又十分奇怪的意見,似乎俄國社會民主派拖延政治問題和政治斗爭。我們知道,這種意見是與真實情況絕對相反的。人們?yōu)槭裁催@樣可驚地不了解社會民主派的原則,不了解這些多次闡述過并在最初的俄國社會民主主義出版物中,即“勞動解放社”[85]在國外出版的小冊子和書籍中說明過的原則呢?我們覺得,這一奇怪事實是由于下面三個原因產(chǎn)生的:
第一,是因為舊的革命理論的代表人物根本不懂得社會民主主義的原則,他們擬定綱領和行動計劃,總是根據(jù)一種抽象的觀念,而不是根據(jù)對那些在國內(nèi)活動、而其相互關系已由歷史決定的各個現(xiàn)實階級的估計。正因為人們沒有用這種現(xiàn)實主義態(tài)度來討論那些支持俄國民 主 運 動的利益,才能發(fā)生這種認為俄國社會民主派忽略俄國革命者的民主任務的意見。
第二,是因為他們不懂得,把經(jīng)濟問題與政治問題,社會主義活動與民主主義活動結合為一個整體,結合為一個統(tǒng)一的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斗爭,這不僅不會削弱,反而會加強民 主 運 動和政治斗爭,使它接近人民群眾的實在利益,把政治問題從“知識界的狹小書房”里拿到街上去,拿到工人和勞動階級中間去,把關于政治壓迫的抽象觀念,改成政治壓迫最使無產(chǎn)階級痛苦的那些實際表現(xiàn),而社會民主派就是根據(jù)這些表現(xiàn)來進行鼓動工作的。俄國激進派分子往往覺得,社會民主主義者不直接號召先進工人進行政治斗爭,而指出發(fā)展工人運動和組織無產(chǎn)階級階級斗爭的任務,就是從自己的民主主義立場往后退,就是拖延政治斗爭??墒?,如果這里真有所謂后退,就是拖延政治斗爭??墒牵绻@里真有所謂后退,那就不過是法國俗話所說的那種后退:“il faut reculer pour mieux sauter!”(為要遠跳,必須后退)。
第三,誤會所以發(fā)生,是因為民意黨人和民權黨人同社會民主主義者對于“政治斗爭”概念本身的理解,是各不相同的。社會民主主義者對于政治斗爭有另一種理解,比舊的革命理論代表人物的理解廣泛得多。1895年12月9日出版的第4號“‘民意社’快報”,就具體證明了這個似乎不近情理的說法,我們衷心歡迎這個刊物,因為它表明在現(xiàn)代民意黨人中間進行著一種很有效果的深刻的思想工作,但是我們不能不指出,彼·拉·拉甫羅夫的“論綱領問題”一文(第19—22頁)顯然表明老民意黨人對于政治斗爭有另一種理解①。彼·拉·拉甫羅夫談到民意黨人的綱領與社會民主主義者的綱領的關系時寫道:“……這里有一點而且只有一點是重要的:在專制制度下面,除了組織反對專制制度的革命黨之外,是否有可能組織強大的工人黨呢?”(第21頁第2欄);在稍前一點(第1欄)也同樣說:“……在專制制度統(tǒng)治下,是否可能組織俄國工人黨,而不同時組織反對這個專制制度的革命黨”。彼·拉·拉甫羅夫認為如此十分重要的這些差別,我們完全不懂。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做“在反對專制制度的革命黨之外的工人黨”??難道工人黨本身不是革命黨么?難道工人黨不反對專制制度么?對于這個奇怪議論,彼·拉·拉甫羅夫的論文用下面這段話來解釋:“組織俄國工人黨的事情,是要在極殘酷的專制制度條件下進行的。如果社會民主主義者竟能不同時組織反專制制度的政治陰謀②——連同這種陰謀③所必需的一切條件——而做到這件事情,那末他們的政治綱領當然是俄國社會主義者的適當綱領,因為工人的解放將能用工人自己的力量來實現(xiàn)。然而這是很成問題的,甚至是不可能的”(第21頁第1欄)。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民意黨人原來認為政治斗爭與政治陰謀是一回事!必須承認,彼·拉·拉甫羅夫的這些話,真是十分明顯地指出了民意黨人的政治斗爭策略同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政治斗爭策略的基本區(qū)別。在民意黨人中間,布朗基主義[86]、陰謀主義的傳統(tǒng)非常強烈,所以他們以為政治斗爭不過是政治陰謀而已。社會民主主義者卻沒有沾染這種觀點狹隘的毛?。凰麄兪遣幌嘈抨幹\的,他們認為陰謀的時代早已過去,認為把政治斗爭歸結為陰謀,這一方面是萬分縮小政治斗爭,另一方面就是選擇最不適宜的斗爭手段。誰都明白,彼·拉·拉甫羅夫所說“西歐的活動在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看來是無條件的模范”(第21頁第1欄),不過是辯論中的胡言亂語罷了。其實,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從來也沒有忘記俄國的政治條件,從來也沒有夢想在俄國有可能公開地建立工人黨,從來也沒有把爭取社會主義的任務與爭取政治自由的任務分開。但他們始終認為這種斗爭不應當由陰謀派而應當由依靠工人運動的革命黨來進行。他們認為反專制制度的斗爭不應當是組織陰謀,而應當是教育無產(chǎn)階級,使無產(chǎn)階級遵守紀律,組織無產(chǎn)階級,在工人中間進行政治鼓動,痛斥專制制度的任何表現(xiàn),把警察政府的一切武士釘上恥辱牌,并迫使這個政府實行讓步。難道圣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的活動不正是這樣么?難道這個組織不正是依靠工人運動,領導無產(chǎn)階級階級斗爭即反資本和反專制政府的斗爭,決不組織任何陰謀,正是以社會主義斗爭和民主主義斗爭結合成彼得堡無產(chǎn)階級統(tǒng)一不可分割的階級斗爭為其力量泉源的那個革命黨的萌芽么?難道“協(xié)會”的活動——盡管它活動的時間很短——不是已經(jīng)證明,社會民主主義者所領導的無產(chǎn)階級是政府所不得不顧及、并急于對它作出讓步的巨大政治勢力么?1897年6月2日頒布的法律,無論按其匆忙施行或就其本身內(nèi)容來說,都顯然表明其意義是被迫對無產(chǎn)階級實行的讓步,是從俄國人民的敵人手中奪得的陣地。雖然這個讓步很小,雖然這個陣地不大,可是要知道,爭得這個讓步的工人階級組織也并不大,并不堅固,成立不久,沒有豐富的經(jīng)驗和經(jīng)費:大家知道,“斗爭協(xié)會”只是在1895——1896年間才成立的,它對工人們的號召,僅限于膠印的和石印的傳單。如果這樣的組織至少包括了俄國工人運動一些最大的中心(圣彼得堡區(qū),莫斯科-弗拉基米爾區(qū),南俄以及各重要城市,如敖德薩,基輔,薩拉托夫等等),擁有革命機關報,在俄國工人中間享有像“斗爭協(xié)會”在圣彼得堡工人中間所享有的那種威信,那末這個組織就會成為目前俄國最大的政治因素,成為政府在其全部內(nèi)外政策中不能不注意的因素,——這難道可以否認么?這樣的組織,既領導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斗爭,加強工人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幫助工人為迫切的經(jīng)濟需要而斗爭,并且接二連三地從資本手里奪得陣地,在政治上教育工人,不斷地和勇往直前地攻擊專制制度,攻擊每一個使無產(chǎn)階級感覺到警察政府血爪壓力的沙皇惡棍,那末,這樣的組織就會是既適合我國條件的工人黨組織,又會是反對專制制度的強大的革命黨。預先來談論這個組織將采用什么手段去對專制制度實行致命的打擊,例如,它是選定起義,還是群眾性的政治罷工,或者其它進攻手段呢,——預先來談論這個問題,并且現(xiàn)在來解決這個問題,就會是空洞的學理主義了。這就好象將領們尚未調(diào)集軍隊,動員軍隊去進攻敵軍以前,就預先召集軍事會議一樣。當無產(chǎn)階級軍隊在堅強的社會民主主義組織領導下,勇往直前爭取經(jīng)濟和政治的解放的時候,這個軍隊自己就會給將領們指明行動的手段和方法。那個時候,而且只有到那個時候,才能解決對專制制度實行最后打擊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究竟應該如何解決,正是取決于工人運動的狀況,工人運動的廣度,運動本身所造成的斗爭手段,領導運動的革命組織的特性,其它各種社會分子對無產(chǎn)階級和對專制制度的態(tài)度,國外國內(nèi)的政治條件,——總而言之,要取決于千百種條件,而要預先猜測這些條件,是既不可能又無益處的。
因此,彼·拉·拉甫羅夫的下面一段議論,也是十分不正確的:
“如果他們(社會民主主義者)無論怎樣都不僅要配置工人力量去反對資本,而且還要團結革命分子和革命團體去反對專制制度,那末不管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怎樣稱呼自己,他們事實上是采納了他們對方即民意黨人的綱領。在村社問題、俄國資本主義的命運以及經(jīng)濟唯物主義問題上的意見分歧,是對真正的事業(yè)不太重要的、只能促進或妨礙在準備主要之點時規(guī)定局部任務和局部手段的一種細節(jié)而已?!保ǖ?1頁第1欄)
這種說法,根本就不值一駁,因為誰都知道決不能說在俄國生活和俄國社會發(fā)展的各種基本問題上的意見分歧,在了解歷史的各種基本問題上的意見分歧,只是牽涉到“細節(jié)”!早已有人說過,沒有革命的理論也就不可能有革命的運動,而現(xiàn)在未必有再來證明這個真理的必要。階級斗爭的理論,按唯物主義觀點來了解俄國歷史,按唯物主義觀點來估計俄國目前的經(jīng)濟和政治情形,承認必須把革命斗爭歸結為一定階級的一定利益,并分析這個階級同其它階級的關系等,都是十分重大的革命問題,把這些問題叫做“細節(jié)”,是絕頂荒謬的。從革命理論的老手方面聽到這種言論,真是出人意料,使我們簡直要說這是lapsus?④。至于上面所引那段話的前半節(jié),那末它的荒謬無理就更令人驚奇了。報刊上說: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只是部署工人力量去反對資本(就是說,只進行經(jīng)濟斗爭?。?,而不同時團結革命分子和革命團體去反對專制制度,——說這種話,就是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知道世所共知的關于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活動的事實?;蛘?,也許彼·拉·拉甫羅夫不承認那些在俄國實際進行工作的社會民主主義者是“革命分子”和“革命團體”吧?!或者(這也許更正確些)他把反專制制度的“斗爭”了解為只是反專制制度的陰謀吧?(參看第21頁第2欄:“……問題是要……組織革命陰謀”;著重號是我們加的)。也許彼·拉·拉甫羅夫認為誰不組織政治陰謀,誰就是不進行政治斗爭吧?⑤我們再說一遍:這種觀點完全合乎古老民意主義的古老傳統(tǒng),但它完全不合乎現(xiàn)代的政治斗爭概念,也不合乎現(xiàn)代的實際情況。
關于民權黨人,我們還要說幾句話。在我們看來,彼·拉·拉甫羅夫說得完全對:社會民主主義者“把民權黨人當作比較直爽的人,并且決心支持他們,不過不與他們?nèi)芎掀饋怼保ǖ?9頁第2欄);不過要補說一句:是當作比較直爽的民主主義者和只要民權黨人以徹底的民主主義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上?,這個條件與其說是真實的現(xiàn)在,不如說是所希望的將來。民權黨人曾經(jīng)表示愿意使民主主義任務擺脫民粹主義,并且根本擺脫與“俄國社會主義”的陳腐形式的聯(lián)系,但他們自己還遠未擺脫舊的偏見,遠不徹底,因為他們竟把自己僅僅主張政治改革的黨稱呼為“社會(??)革命”黨(見他們1894年2月19日發(fā)表的“宣言”),竟在自己的“宣言”里說,“民權這一概念包括組織人民生產(chǎn)”(我們不得不專憑記憶來引證),這就證明他們又在暗地里運用那種民粹主義偏見。所以彼·拉·拉甫羅夫稱他們?yōu)椤按骷倜婢叩恼渭摇保ǖ?0頁第2欄),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墒牵苍S把民權主義看成一種過渡的學說會更正確些,它有不可否認的功勞,就是它以民粹派學說的特異性為恥而與民粹派中最可惡的反動分子公開進行爭論,這些分子在警察式的階級專制制度存在的時候,竟然說什么符合心愿的是經(jīng)濟的改革而不是政治的改革(見“民權黨”出版的“迫切的問題”)。如果民權黨內(nèi)除了那些為著策略目的而藏著自己的社會主義旗幟,戴上非社會主義者政治家假面具的(如彼·拉·拉甫羅夫所假設的那樣,第20頁第2欄)舊時社會主義者而外,確實沒有別的人,那末這個黨當然是不會有什么前途的。然而,如果在這個黨內(nèi)也有不戴假面具,而是真正的非社會主義者政治家,非社會主義者民主主義者,那末這個黨努力去與我國資產(chǎn)階級中持反政府態(tài)度的分子接近,努力喚醒我國小資產(chǎn)階級,小商人和小手工業(yè)者等等這一階級的政治自覺,就會帶來不少的好處。這個小資產(chǎn)階級在西歐各處的民主運動中都起過相當?shù)淖饔?,它在我們俄國改革以后的時代,已在文化方面以及其它方面取得特別迅速的成就,它不能不感覺到警察政府壓迫人民和公然援助大工廠主、財政和工業(yè)壟斷大王的事實。為此,民權黨人必須力求和各個居民階層接近,不要仍舊以因脫離群眾現(xiàn)實利益而軟弱無力的——這是“迫切的問題”也承認的——那個“知識界”為限。為此,民權黨人就要拋棄那種想把各種社會分子溶合起來并借口政治任務來排斥社會主義的企圖,就要拋棄那種妨礙他們自己與人民中間資產(chǎn)階級階層接近的虛偽羞恥,就是說,不要只說非社會主義者政治家的綱領,而是要按照這個綱領去行動,喚醒并發(fā)展那些完全不需要社會主義,但日益感到專制制度的壓迫和政治自由的必要性的社會集團和階級的階級自覺。
俄國社會民主派還很年輕,剛剛在走出那以理論問題占主要地位的萌芽狀態(tài)。它才剛剛開始展開實際活動。其它派別的革命者,已經(jīng)不得不放下對于社會民主主義者理論和綱領的批評,而來批評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實際活動。必須承認,后面這種批評與理論批評大不相同,竟使人們有可能捏造一種十分可笑的謠言,說圣彼得堡“斗爭協(xié)會”不是社會民主主義的組織。這種謠言可能出現(xiàn)的事實,也就證明那種指斥社會民主主義者忽視政治斗爭的流行責難是不正確的。這種謠言可能出現(xiàn)的事實,也就證明未被社會民主主義者理論所說服的許多革命家已經(jīng)開始被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實踐說服了。
俄國社會民主派還有許許多多剛剛開始的工作要做。俄國工人階級的覺醒,它自發(fā)地趨向知識,趨向團結,趨向社會主義,趨向反對剝削者和壓迫者的事實,都日益明顯和日益廣闊地表現(xiàn)出來。俄國資本主義在最近時期內(nèi)達到的巨大進展,保證工人運動將會毫不停頓地擴大和深入。我們現(xiàn)在大概是處在資本主義周期中的這樣一個時期:工業(yè)“繁榮”,商業(yè)活躍,工廠日夜開工,許多新工廠、新企業(yè)、股份公司、鐵路建筑等等像雨后春筍一般出現(xiàn)。即使不是先知,也能預言在這種工業(yè)“繁榮”之后必然會出現(xiàn)破產(chǎn)現(xiàn)象(程度不同的破產(chǎn))。這將是大批小私有主的破產(chǎn),大批工人的失業(yè),并且在全體工人群眾面前用尖銳形式提出早已擺在每個有覺悟有思想的工人面前的社會主義問題和民主主義問題。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應當設法使俄國無產(chǎn)階級在這個經(jīng)濟恐慌到來的時候更有覺悟,更加團結一致,懂得俄國工人階級的任務,能夠回擊現(xiàn)在賺得巨額利潤而隨時都想把虧損轉嫁到工人身上的資本家階級,能夠領導俄國民主勢力去進行決戰(zhàn),反對那束縛俄國工人和全體俄國人民手足的警察專制制度。
總之,同志們,干起來吧!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滿足正在覺醒的無產(chǎn)階級的要求,要組織工人運動,要鞏固革命團體及其相互聯(lián)系,要供給工人們宣傳鼓動的刊物,要把散布在俄國各個地方的工人小組與社會民主主義團體統(tǒng)一成為一個社會民主工黨!
“斗爭協(xié)會”告彼得堡工人和社會主義者
彼得堡革命者正處在困難的時期。政府確實是動員了它的全部力量來鎮(zhèn)壓產(chǎn)生不久就顯示了很大威力的工人運動。政府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逮捕,監(jiān)獄已有人滿之患。亂抓知識分子,不管他們是男是女;逮捕工人,成批地把他們押解回鄉(xiāng)。幾乎每天都可以聽到消息,說警察政府瘋狂地迫害它的敵人,愈來愈多的人遭到犧牲。政府決心不讓俄國革命運動的新潮流發(fā)展壯大下去。檢察長和憲兵們已經(jīng)在夸耀,說他們把“斗爭協(xié)會”摧毀了。
這種夸耀完全是謊話。盡管迫害重重,“斗爭協(xié)會”還完整無恙地存在著。我們非常滿意地指出,大規(guī)模的逮捕已經(jīng)發(fā)生了自己的作用,它已成為向工人和社會主義者知識分子進行宣傳的有力工具,一批革命者倒下去,另一批新的人又帶著新的力量站到為俄國無產(chǎn)階級和全體俄國人民而戰(zhàn)的戰(zhàn)士隊伍里。斗爭不可能沒有犧牲。對于沙皇強盜的野蠻迫害,我們鎮(zhèn)靜地回答說:革命者犧牲了,——但革命必將勝利!
直到目前為止,加緊迫害只不過使“斗爭協(xié)會”的某些活動暫時削弱,使代辦員和宣傳員的人數(shù)暫時有所不足。現(xiàn)在我們正是感到這種暫時的不足,所以我們才向一切覺悟的工人和一切愿意貢獻自己的力量為革命事業(yè)服務的知識分子發(fā)出號召。“斗爭協(xié)會”需要代辦員。一切小組和個人,只要他們愿意多多少少從事一些革命活動,哪怕是極小范圍內(nèi)的活動,請他們把自己的愿望告訴那些同“斗爭協(xié)會”有聯(lián)系的人。(如果有的小組找不到這樣的人的話,可以通過僑居外國的“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聯(lián)合會”代為轉達。但是這種情形可能是很少的。)需要做各種各樣工作的人,革命者在革命活動中的分工愈嚴格,他們的秘密活動和隱蔽方式愈周密,他們愈是忘我地埋頭于一種細小的、不顯著的和局部性的工作,總的事業(yè)就愈可靠,憲兵和偵探就愈難于發(fā)現(xiàn)革命者。政府預先就撒下了密探網(wǎng),而且不僅對準真正的反政府分子的基地,連那些有可能的和有嫌疑的地方也不放過。政府豢養(yǎng)一批專事迫害革命者的奴仆,不斷擴大和加強他們的活動,并且想出一些新辦法,設置一批新的挑撥者,用虛聲恫嚇、偽造口供、假造簽名和偷設罪證等等手段來迫害被捕者。不加強革命紀律、不發(fā)展革命組織和秘密活動,就不可能同政府進行斗爭。而秘密活動首先就要求各個小組和個人實行專業(yè)分工,把統(tǒng)一聯(lián)系工作交給“斗爭協(xié)會”的為數(shù)很少的核心分子去做。革命工作的分工是十分繁雜的。需要有一批公開的鼓動家,他們要善于向工人宣傳,但是又不致因此受到法院的審判;他們要善于只說出甲的意思,使別的人說出乙和丙的意思。需要有一批散發(fā)書刊和傳單的人。需要有一批工人小組的組織者。需要有一批散在各個工廠而能搜集各種情報的通訊員。需要有一批監(jiān)視奸細和挑撥者的人。需要有一批設置秘密住所的人。需要有一批傳遞文件、指示和進行各種聯(lián)絡的人。需要有一批籌集款項的人。在知識分子和官吏中間需要有一批同工人、工廠和當局(警察、工廠視察處等等)有接觸的人。需要有一批同俄國和國外各城市進行聯(lián)絡的人。需要有一批能用各種方法翻印各種書刊的人。需要有一批保管書刊和其它物品的人。以及其它等等。各個小組或個人擔負的工作愈細小,就愈有可能深思熟慮地處理這些工作,保證工作不致失敗。研究各種秘密工作的細節(jié),采取各種辦法模糊憲兵的警惕性,使他們迷?;靵y,這樣,工作的成功就愈有希望,警察和憲兵就愈難追蹤革命者以及他們同組織的聯(lián)系,革命政黨就比較容易用他人來代替犧牲的代辦員和黨員,而不致使整個事業(yè)遭到損害。我們知道,實行這種專業(yè)化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這要求每個人都要有極大的耐心,有高度的自我犧牲精神,要求把全副精力貢獻給一種不顯著的、單調(diào)的工作,它要求和同志們斷絕來往,要求革命者把全部生活服從枯燥和嚴格的規(guī)定。但是只有這樣,俄國革命實際工作的領導者才有可能用整年整年的時間通盤籌劃工作,實現(xiàn)極其宏偉的事業(yè)。我們深信,社會民主主義者的自我犧牲精神決不遜于老一輩的革命者。我們也知道,要實現(xiàn)我們所提出的這種方式,許多急于獻身革命工作的人都必須經(jīng)歷一段非常艱苦的準備時期,在這段時間里,“斗爭協(xié)會”要收集有關這些愿意工作的個人或小組的必要材料,考驗他們適于執(zhí)行什么使命。不經(jīng)過這種預先的考驗,就不可能在現(xiàn)代的俄國展開革命活動。
為了把這種活動方式推薦給我們的新同志,我們才把我們在長年經(jīng)驗中得出的一點體會介紹出來。我們深信,采取這種方式就能使革命工作的勝利獲得最大的保證。
1897年底寫于流放中
1898年第一次在日內(nèi)瓦印成單行本
按1902年的版本原文刊印并根據(jù)手稿、1898年、1905年的版本
和1907年出版的弗·伊林“十二年來”文集原文作過校訂
紅草錄入
注釋:
[▲錄入者注甲]?▲后一小句:“也把關于階級斗爭、社會主義、 全國民主運動—— 特別是我國無產(chǎn)階級——的政治任務的思想帶給他們”,是李星同志建議的譯文。官方(即人民出版社)的譯文是:“也對他們灌輸關于階級斗爭、社會主義、整個俄國 民 主 運 動 特別是俄國無產(chǎn)階級的政治任務的思想”。李星同志的意見如下:““灌輸關于階級斗爭”一句的原文是
заносили и в них идеи классовой борьбы,
直譯:把關于階級斗爭的思想(理想)帶到(送到)他們中……
(官方的)那種無時無刻不想著“我灌輸你”的翻譯指導原則,不可能不歪曲一些基本的馬列思想?!?br>
①?在第4號上發(fā)表的彼·拉·拉甫羅夫的論文,不過是彼·拉·拉甫羅夫預定在“材料”匯編上發(fā)表的那封長信中的“摘錄”而已。我們聽說,今年(1897年)夏天,在國外出版了彼·拉·拉甫羅夫這封信的全文以及普列漢諾夫的回答??墒俏覀儾]有看見這封信,也沒有看見這個回答。“‘民意社’快報”編輯部曾答應在第5號上發(fā)表編輯部對于彼·拉·拉甫羅夫這封信的評論(見第4號第22號第1欄附注),但我們也不知道該期是否已經(jīng)出版。
②?著重號是我們加的。
③?著重號是我們加的。
④?失言?!幷咦?br>
⑤?為了避免有人產(chǎn)生混淆,澄清一下:這里的“陰謀”更確切的定義是“密謀”,即少數(shù)人秘密策劃的政變、暴動、暗殺等等。它本身在19-20世紀特定的歷史階段是一種普遍活動手段的名稱,并不帶有貶義?!浫胝咦⒁?br>
*人民出版社標記的注釋
[80]?“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 這個小冊子是1897年底列寧在西伯利亞流放時寫的,1898年由“勞動解放社”在日內(nèi)瓦第一次出版。列寧的“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的手稿沒有找到。只有一份抄本,不知是誰抄的。1902年出了第2版,1905年出了第3版。這兩版列寧都寫了序言。這本小冊子也被收進了1907年出版的弗·伊林“十二年來”這本文集。在這本書的抄本和第1版里有“‘斗爭協(xié)會’告彼得堡工人和社會主義者”這份傳單,作為對這本小冊子的補充,而在1902、1905、1907年各版中都沒有刊出?!傲袑幦钡?、第2、第3各版都刊有這個傳單,現(xiàn)在也收進本版。抄本里有些地方抄寫人抄錯了?!皠趧咏夥派纭痹趪獾谝淮慰〉倪@本小冊子上也有錯誤。這些錯誤已由列寧在后來各版中改正過來。
[81]?“民權黨”——民主主義知識分子的秘密組織,于1893年在從前的民意黨人參加下組成;1894年春被沙皇政府破壞。這個組織發(fā)表了兩個綱領性文件:“迫切的問題”和“宣言”。列寧對作為一個政黨的民權黨人的評價見“列寧全集”1955年人民出版社版第1卷第307——309頁和本卷第297——298頁(后者即《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文中“關于民權黨人,我們還要說幾句話?!鐣瘓F和階級的階級自覺”這一大段議論?!浫胝咦⒈:髞泶蠖鄶?shù)民權黨人都參加了社會革命黨。
[82]?“民意社” 于1891年成立,1896年解散。這個社從民意主義逐漸轉為社會民主主義。其中個別成員后來成了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積極活動者。民意社在自己的印刷所里刊印了一些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的出版物,如刊印了列寧的小冊子“對工廠工人罰款法的解釋”。1896年列寧從獄中轉送出來的小冊子“論罷工”原來打算也在這個印刷所出版,但是后來這個印刷所被沙皇政府破壞了,沒有印成(小冊子的手稿至今還未找到。)
[83]?“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國外聯(lián)合會”是1894年根據(jù)“勞動解放社”倡議在日內(nèi)瓦成立的。它有自己的印刷所,在那里印刷革命書刊,出版“工人”雜志。最初“聯(lián)合會”由“勞動解放社”領導,它的出版物也由“勞動解放社”編輯。后來,機會主義分子(“青年派”——“經(jīng)濟派”)在“聯(lián)合會”里占了優(yōu)勢。1898年11月,在“聯(lián)合會”的第一次代表大會上,“勞動解放社”拒絕為“聯(lián)合會”編輯出版物?!皠趧咏夥派纭蓖奥?lián)合會”徹底分裂和退出“聯(lián)合會”是在1900年4月“聯(lián)合會”的第二次代表大會上發(fā)生的,當時“勞動解放社”和它觀點一致的人都退出了代表大會,并成立了獨立的組織“社會民主黨人”。
[84]?在“俄國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任務”這本小冊子的手稿中,這個地方寫的不是“社會”而是“生產(chǎn)”。在第1版里(1898年)這個字被理解錯了,印成“政府”(列寧在這里寫的是“пр—ва”,因與“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政府”)相近。——譯者注)。在列寧所出的第2版(1902年)里,這個明顯的錯誤已經(jīng)改正過來。把“政府”改為“社會”。經(jīng)列寧作了這個訂正后,這本小冊子于1905年出版過,并被收進1907年出版的“十二年來”文集里。
[85]?“勞動解放社”——是俄國第一個馬克思主義團體,1883年在日內(nèi)瓦(瑞士)成立,創(chuàng)始人是格·瓦·普列漢諾夫。它一直存在到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1903年)。
“勞動解放社”在俄國傳播馬克思主義方面進行了很多工作。它把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的著作: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產(chǎn)黨宣言”、馬克思的“雇傭勞動和資本”、恩格斯的“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fā)展”等譯成俄文,在國外刊印并在俄國境內(nèi)秘密傳播。格·瓦·普列漢諾夫及其“勞動解放社”給了民粹主義一個決定性的打擊。但是“勞動解放社”也有嚴重的錯誤,這些錯誤成了普列漢諾夫和“勞動解放社”的其它一些成員后來的孟什維主義觀點的胚胎。
[86]?布朗基主義 是法國社會主義運動中以杰出的革命家路易·奧古斯特·布朗基(1805——1881年)為首的一個流派。
布朗基積極參加了法國的革命運動,兩次被判死刑,差不多有半生是在監(jiān)獄中渡過。
馬克思列寧主義經(jīng)典著作家認為布朗基是一個毫無疑問的革命家和社會主義的熱烈擁護者,但同時又堅決地批評了他的宗派主義和密謀活動的方法。1906年列寧在“關于代表大會的總結”一文中寫道:“布朗基主義是一種否定階級斗爭的理論。布朗基主義期望人類擺脫雇傭奴役,但不是通過無產(chǎn)階級的階級斗爭,而是通過少數(shù)知識分子的密謀活動。”
本文轉載自馬克思主義文庫,旨在傳播馬克思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歷史文獻和參考資料,僅供交流參考。